他的確改變了不少。
但這碼事,不能讓他來。他會衝動,到時候若是做了什麼,她還得喝避子湯。
喝了那玩意兒,兩天都不能餵奶,到時候還得請婆子通乳。
溯兒吃着奶就犯困,卓明月等他睡着,輕輕放入搖籃裏。
“那就明日吧,熬這一夜沒事。”
宴清風道:“那怎麼成?”
他瞭解過的,熬得越久疼得越兇。
“不成,那就叫婆子來,”卓明月道,“我們是給錢的,又不是白使喚人。”
人家婆子走這一趟拿不少賞銀,高興還來不及,哪會嫌折騰。別說亥時了,就算丑時婆子也樂意來。
也就是他在尋理由罷了。
並不要緊,等他一會兒離開,她自個兒吩咐人出宮去傳喚。
宴清風皺眉,“但婆子弄,你會很疼。”
卓明月微微一愣。
以爲他是想怎麼,可居然他只是在意她疼。
“沒事,比這慘烈許多的疼都能熬過來,這又算什麼。”
她故作輕鬆的笑了笑,“我這賤皮賤肉的,有什麼受不起?”
宴清風心中被錘了一下。
這話太熟悉,是他從前說過的。
什麼情景下,他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人都怕疼,”宴清風啞然,“你不就是怕疼,才一直拒絕我?你怕我再傷你,再負你。”
所以她明明可以曲意逢迎,騙取他更多,她卻不願意,她寧可推開他。
卓明月沒有否認。
她輕輕嘆息。
“不早了,回吧,明日還要早朝。”
宴清風出去了,卻沒走。
他聽見卓明月吩咐人去傳喚婆子來,便在門外等了半個時辰。
卓明月在這半個時辰裏睡了一覺。
夢裏,溯兒長大了,同那個男人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溯兒問她,“母后,攝政王是我爹爹嗎?我和他爲什麼那麼像?”
卓明月說:“他和你父皇是表兄弟,是你的表叔,有幾分相像也不稀奇。”
“可是他們說,母后淫賤,和攝政王苟合才有的我。”
“他們說,母后其實只是工部員外郎的庶女,靠勾引男人才有今日的地位。”
“母后,是真的嗎?”
……
卓明月驚醒過來,汗溼了寢衣。
夢裏溯兒厭惡嫌棄的眼神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走到搖籃邊,垂眸看裏頭睡得香甜的孩子。
這孩子那樣乖,都不怎麼哭鬧。
“太后娘娘,通乳的婆子到了。”
婆子和宴清風一同進來的。
卓明月看了他一眼,沒問他怎麼又來。
“太后娘娘,您躺下來吧。”
她容易堵,婆子不是頭一回來,也比較熟絡了。
卓明月在牀上躺下,她看了宴清風一眼,宴清風便識趣的退到屏風之外。
婆子解開寢衣。
那只大手覆上去找到硬塊所在之處,揉搓麪糰似的,動作並不溫柔。
卓明月脣咬得發白。
婆子安慰道:“太后娘娘,再忍一忍,就快好了。”
卓明月“恩”了聲。
等到硬塊完全消融,她已是滿身冷汗,臉色虛白。
“去領賞吧。”
“謝太後娘娘。”
婆子功成身退,合關上寢殿的門。
她從牀上下來,卻身子軟得站不穩,膝蓋直直下落。
宴清風如一道疾風衝過來撈住了她。
她靠在他懷裏緩緩。
只要她擡頭,就能看到他泛紅的眼。
宴清風沙啞道:“那麼痛苦,你就別親喂了,斷了吧,五個乳孃常在那閒着,溯兒會缺奶喝?”
隔着一道屏風,他看不見具體情形,只聽到她壓抑的悶哼。
他把牙後槽都快咬碎了。
這痛,恨不得他來承受,他是男人,皮糙肉厚些。可他什麼都替不了。
骨開十指他替不了,通乳他也替不了。
卓明月搖搖頭。
斷奶是不會斷的。
並不是怕溯兒缺奶喝,也不是覺得乳孃的奶不好。
只是孩子在懷裏吃奶,那種血肉交融的感覺,實在無法比擬。
她很久沒有親人,溯兒是她如今唯一的親人。
並非溯兒需要她,而是她需要溯兒。
這痛她是心甘情願受的。
宴清風把她扶到牀邊去,“你下牀是要拿什麼,同我說。”
卓明月便不同他客氣了。
“換身寢衣,要低襟的。”
宴清風便去櫃子裏找。
他拿了身他最喜歡的玉瑤色蘇繡寢衣,“你穿這個色好看。”
卓明月背過身去再脫衣。
青絲如瀑,皎潔脊背上的蝴蝶骨,宛若兩塊羊脂玉,掩於青絲之中。
不堪一握的楚腰,全然不似生過孩子的模樣。
宴清風眼底晦澀,“近來你總能寬心些,也不見你長點肉。”
儘管她該豐盈的地方足夠豐盈,身上卻是纖瘦的,可她胃口又不錯。
爲了奶水好,她更是不少吃大魚大肉,結果仍然不見長肉。
大夫說她是思慮過甚的緣故,想太多,耗費身元。
她如今又在憂慮什麼呢?
卓明月換了上衣,還得換襟褲。
可看他的樣子,他還不打算走。
她好聲好氣的說:“孩子也看過了,該回了吧?”
宴清風道:“我留下來照顧你,萬一你身子不適……”
“身子不適也是找太醫。”
乳孃和春桃睡在隔間,她也隨時能喊到人。
並不需要他。
但他每回夜裏來她寢宮,就不太情願走。
卓明月看了眼五步遠之處的搖籃。
“溯兒就在那,你還想弄出點動靜吵醒他?”
宴清風緩緩才反應過來,她說的動靜是什麼意思。
他臉色有些難堪,“在你看來,我就爲了那點事?”
“不然?”
她淡淡反問。
那口氣,宛若是在說,你不就如此,滿腦子歡好之事,是個不顧人意願的禽獸。
宴清風壓抑着心頭酸澀,同她理論,“當初在青樓裏,你是答應跟我,把清白給我的。後來我只當你早許了我的。如今我也後悔,我該先娶你,不該……”
卓明月看了他一眼,他便止住了嘴。
說什麼後悔,都是最無用的東西。
青樓之前,他沒有傷害過她,她是真的甘願。可後來,他都在輕賤她,羞辱她,她還怎麼情願。
但這種事她能怨誰,這世態本就弱肉強食。
她弱,這就是她的錯。
若非他動了心,他所行獸事,一件都不會後悔。
“突然提過去的事做什麼,”卓明月說,“明日要上早朝,你是真的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