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你把我往死路上逼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字數:2424更新時間:24/06/27 01:07:03
宣王神色頓住。
“你說什麼?”
馮志重複了遍,“大長公主撞柱自盡了!”
“備馬。”
宣王立刻往外走。
馮志說:“大長公主……”
“閉嘴,”宣王沉沉打斷他的話,“不會死。”
他帶着段知菁去算過命的,先生說段知菁能長壽,那個算命先生遠近有名,不會有錯。
馮志便閉嘴不言,只是緊隨其後。
狹長的宮道上,宣王看到宴清風也正火急火燎的往這兒趕。
宣王看了他一眼,更加快了腳步。
到了宮門外,宴清風翻身上馬之後,猛地一劈馬鞭,追上了宣王的紅鬃馬。
劍袖中滑出一把匕首,脫鞘,一刀插在了他馬屁股上。
馬兒吃痛嘶鳴,前蹄高高揚起。
宣王猝不及防的被重重甩下。
那馬受了驚,在原地發瘋亂蹄亂踏,宣王躲避不及,小腿肚子被亂蹄踏中。
揚起的土塵中,他看到宴清風的馬絕塵而去。
宣王忍着腿上劇痛,翻身滾去了路邊,才避免被它踩得穿腸肚爛。
馮志追上來,跳下馬扶他。
“王爺!”
宣王的腿骨碎了一般,動一下便是劇痛。
他咬着牙後槽,用力抓着馮志的胳膊,使盡全力站起來。
“把你的馬牽過來!”
馮志看向他被血染透的褲腿,“王爺,你的腿……”
宣王厲聲,“扶我上馬!”
他得趕回家去。
她或許沒了,或許好端端的活着,或許在彌留之際。
也或許萬念俱灰,明明能活,她卻不想活了。
無論何種境地,他都該趕過去。
從皇宮到宣王府,本是並不長的一段路,如今這段路好似長了不少。
怎麼都到不了。
終於到了王府門口,他踩不穩馬鞍,猛地跌落下來。
侍衛慌忙來扶他。
被攙扶着走到臥房門口,宣王聽見宴青菱撕心裂肺的哭喊什麼,她在喊什麼,他卻聽不清了。
宣王身子晃了晃。
“扶我,進去。”
“你不必進去了,”宴清風從裏頭出來,一張紙拍在他身上,“母親寫了這東西再撞柱的,你就收下吧。”
宣王展開這張紙。
立休書人段知菁,嫁宴氏爲妻,奈何其夫色令智昏,與侄媳苟且,拋妻棄子,爲禮法不容,爲人倫不齒。今立此休書,一刀兩斷,任其改婚。恐後無憑,自願立此文約爲照。
她的筆墨以往娟秀輕盈,從不如此潦草。
宣王笑了聲。
“休夫,虧她想得出來。”
從古至今唯有休妻,哪來休夫的道理。
段知菁總做出這些貽笑大方的事來。
宴清風道:“這休書我們都認,母親已經按手印了,你也去按一個。”
宣王仔細瞧他的臉色。
兒子臉上有埋怨,憤恨,疲憊。
也有沉痛,卻不是斷腸碎骨如喪考仳的那種悲痛。
宣王心絃稍鬆,欲繞過他往臥房裏走。
“你母親定是看到我留的休書了,她想茬了,我不是休她的意思,我同她說清楚。”
他有一些事,從未告訴過她。
當初她得知要下嫁給他,有百般不情願,甚至在先帝面前長跪不起,只求收回成命。
她不明白爲何是她。
可先帝之所以賜婚,是因他對父親說,我能不能娶十三公主?
故而他父親就去找先帝要了這個恩典。
大婚之後他也算使盡渾身解數討好她了,終於叫她從不情不願,變成心甘情願。
二十年夫妻,儘管沒多少月滿西樓的日子,可到底合乎他心意。
這些事,或許他該說給段知菁聽一聽。
宴清風伸出手臂,擋在他面前。
“你繼續住你的鳳儀宮便是,不必回來,一會兒我會帶母親走。”
若換在先前,這逆子扎他的馬屁股,攔着他的路,他早就大發雷霆。
可眼下他提不起氣來。
“我會同你母親好好說話的,”宣王頓了頓,又道,“我讓一步便是,她要怎麼,我由着她。”
到底二十多年了。
不只是吵吵鬧鬧,感情也有。
她要真這樣倔,不肯低頭,那他低了便是。
“由着她什麼?”宴清風冷冰冰的說,“她要李朝瑤死,你去把李朝瑤的人頭提來,這門我讓你進。”
宣王見兒子如此冥頑不靈,退後一步。
“上。”
他身後的兵衛,迅速向宴清風圍攏了來。
這到底是宣王府,並非攝政王府,人手都是宣王的人。
宴清風拔出腰間配劍。
刀劍相撞,步步緊迫,幾個精衛夠癡纏他一陣。
馮志扶着宣王,繞過人羣,步入臥房。
段知菁靠坐在牀榻上,額頭綁着繃帶,瘦得骨節凸起的手掌,輕柔安撫着懷裏大哭的女兒。
上回女兒哭這麼兇,還是她孩童時期了。
長大成人後,她就沒這樣無休無止的哭過,哭得她心疼,哭得她懊惱。
有腳步聲慢慢走近。
一瘸一拐。
段知菁側目,看到宣王,眸間的溫意兀然消失,只餘一片冷色。
“外頭怎麼回事?”
宴青菱終於止住哭聲,從差點失去母親的恐慌中抽身,側耳去聽外頭的聲音。
是打鬥。
聽那聲音,至少有六七人混戰。
宴青菱要跑出去看,房門被關上。
她回頭,掛着淚的眼眸充斥怒氣,臉頰也因憤怒染上緋紅。
“你真的喪心病狂了。”
如今她那句父親都喊不出口。
宣王擡起眼皮,“他們只是拖着你哥哥,不會傷了他。”
都知道宴清風是他兒子,又豈會下死手。
馮志扶着宣王在牀邊的燈掛椅上坐下來。
宣王盯着段知菁額頭上的繃帶,有一塊豔紅透出,很惹眼。
“爲何撞柱?”
段知菁道:“我死了,你休我屍體去吧。”
宣王緩緩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瘦得只餘皮包骨的指節上。
無知無覺中,她瘦成了這樣。
分明她從前身上有些肉的。
尤其她年輕時候,哪怕穿上衣衫身姿窈窕,楚腰纖纖,可脫下來,她該有的肉一點不少。
她的手指原也是恰到好處,細長,卻不是如今這樣。
“阿菁,我們有很多年,不曾好好說話了。”
段知菁扯起嘴角,開口便譏諷。
“沒死成,想必你也挺失望。”
宣王道:“不至於,二十年夫妻,總不會盼着你死。”
“倒是步步把我往死路上逼啊。”段知菁道,“我自從嫁給你,就把自己當宴家人,不曾做過一件對不起宴氏之事。”
宣王不否認她說的話。
但他也不是什麼付出都沒有。
“我也爲你讓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