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可笑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愛吃泥鰍的小蚯蚓字數:2238更新時間:24/06/27 01:07:03
    什麼亂七八糟的。

    宴清風眉頭擰得更深了。

    “公子,兩個身份懸殊的人,哪怕有過驚鴻一瞥,更多的只會是輕視和蔑怠。勢均力敵的人,才能有感情和尊重。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不就告訴我們,他們修不成正果?”

    她說得很認真。

    宴清風明白過來,她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爲他。

    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不知道怎麼去對她好,只會威脅她,欺負她,貶低她。

    那時他就像對待俘虜一樣,用各種手段脅迫她屈服。

    可是這種手段只能得到人,或者屍體,得不到一顆真心。

    是他,叫她以爲身居高位者都是如此。是他斷了自己的後路。

    罷了,換一個故事。

    “孔雀東南飛……”

    宴清風剛起了個頭,卓明月便道:“劉蘭芝不被婆母所喜,被趕回孃家後投井自盡,後焦仲卿隨之上吊而死。”

    她有些扼腕。

    宴清風道:“劉蘭芝和焦仲卿算門當戶對,這說明有沒有好結果跟是不是門當戶對沒關係。”

    他固執的想向卓明月證明,沒有門當戶對也沒有關係。

    “這說明有個愛刁難的婆母,便沒有好下場,我曾經也差點被那樣的婆母……”卓明月說到一半,笑了笑,“不過我沒過門,算不得婆母,能僥倖活下來也算我的萬幸。”

    宴清風臉色又黑了幾分。

    這都什麼破故事,罷了,不念了,還是唸詩吧。

    宴清風拿了本詞集。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換一個。”

    “啊?”

    宴清風有點不明白,這首詞又怎麼了。

    卓明月嫌棄道:“陸游以無子之由休了唐婉,遊園之時再遇唐婉,卻舊情難卻,在牆上寫下釵頭鳳,致使唐婉無法忘懷鬱鬱而終。可彼時陸游已經再娶,何苦再去招惹前人?”

    宴清風不知道這首詞還有這樣的內情。

    如此說來,陸游當真是渣了。

    卓明月想起來某個人,當笑話說給他聽:

    “我先前差點嫁的那個男人,他跟陸游是一樣的。從來沒有待我好過,卻說要娶我,鬧得沸沸揚揚後棄我不顧,使我成爲滿城笑柄。他娶了別人之後,又說悔了,作出愛我的姿態來,你說他可笑不可笑?”

    宴清風看着她,有點艱難地道:“可笑。”

    卓明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說他了,怪晦氣的。”

    宴清風想着,在他聽不到的地方,她大概也同別人這樣說過他吧。

    這就是她眼裏的他,陰晴不定,畜生不如。

    其實只是這樣說他,已算仁慈了,他真正做過的,遠比她說出來得多。

    他沉默了會兒,再度扯開嘶啞的嗓子。

    “我給你念滕王閣序。”

    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喉嚨都是劇痛。

    這一回,卓明月聽得很認真。

    當聽到那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她雙眸微亮:“是在豫章?”

    “嗯。”

    “好美,”卓明月雙手拖着腮,眼簾微動,“若是能去看一眼,就好了。”

    宴清風看着她光芒黯去的眼底,脫口而出:“等你眼睛好了,我帶你去看看。”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是在癡人說夢。

    若是她眼睛好了,只會拒他以千里之外,到時候,斷不會再像眼下這般對他溫聲細語的。

    這點淡然相處的時光,都是他向老天爺偷來的。

    卓明月聽着他嘶啞嗓音給的承諾,彎了彎眉眼。

    “好啊,等我能看見了,一塊兒去豫章啊。”

    宴清風“嗯”了聲,拿起手中的書,繼續念下去。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念着念着,卓明月察覺到他的嗓音越發沙啞,好似石頭磨過一般。

    “你渴不渴,去喝點水吧?”

    “……不用。”

    他每一下吞嚥劇痛無比,完全沒有喝水的慾望,甚至聽到喝水他都有點懼怕。

    卓明月溫聲道:“喝點吧,你藥用的多了,多喝點水有好處。”

    宴清風拗不過,去屋子裏倒了兩杯水,也給她一杯。

    看她喝下去之後,自己捂着喉嚨,視死如歸的仰天喝了幾大口。

    彷彿吞了一把刀片,有種魂飛魄散的滋味。

    卓明月聽到他在喘粗氣,問道:“你沒事吧?”

    他強撐着說了兩個字:“沒事。”

    ……

    宴清風用晚膳前,去請教了周芳華一個事。

    “麻沸散能不能抹喉嚨?”

    “行倒是行,”周芳華給他喉嚨裏頭抹麻沸散的時候,看到潰爛化膿的血泡,有點心驚肉跳,“這東西只能緩解痛楚,將軍要保住嗓子,得少說話,好好養着,日後還能恢復。”

    宴清風不以爲然。

    以後大不了說話難聽點,他又不是個歌妓,不靠嗓子吃飯。

    趁着麻藥勁沒過,宴清風趕緊狼吞虎嚥的吃了一頓晚膳。

    卓明月注重到他的急迫,關切道:“這麼餓啊?”

    宴清風收斂一點:“餓的。”

    卓明月看不見,但憑想象就覺得他是個很好玩的人,人很好,又憨憨的。

    “你多大了啊?”

    宴清風二十歲,剛及冠,但他扯了個謊。

    “十八。”

    周家千真萬確有個男丁,叫作周無痕,周無痕正是十八歲。

    卓明月心想,十八歲,這算作尋常人家的男子早成婚了,他估計是啞疾的原因,才遲遲沒有媳婦。

    “你們的父母呢?”

    問出口,卓明月就覺得自己失禮了,他們肯定是沒了父母,否則一定贍養在身邊的。

    宴清風道:“在城裏。”

    爲了不露破綻,他早就向周芳華瞭解過她家的事,她的父母和弟弟住在城中,小日子過得還算安穩。

    這座小宅院是周芳華的,相對清淨許多。

    卓明月有點困惑:“你們不同父母住在一起?還是你們有其他兄弟姐妹?”

    “有,有時候,住一起,”宴清風磕磕巴巴地把這事糊弄過去,很刻意的找話說,“你有沒有父母?”

    卓明月很認真地回答他:“我有個娘,但是我娘早亡,我就一個人了。”

    “你沒有爹?”

    “沒有。”

    那個爹,估計已經死在文桑身邊了,哪怕不死,也該半死不活了。

    卓明月想到什麼,問他:“你能說話了,不去告訴你爹孃嗎?他們知道了一定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