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你恨皇帝嗎?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愛吃泥鰍的小蚯蚓字數:2165更新時間:24/06/27 01:07:03
    他們無聲僵持片刻後,段以珩略顯僵硬的對卓明月道:“宣王既讓你照顧他的傷,那便照顧着,等他痊癒,朕來接你。”

    卓明月頷首以禮相送:“恭送皇上。”

    人走後,宴清風拉垮着眼皮,對着卓明月揚了揚手掌。

    “繃帶散了。”

    卓明月看到了,是他自己在那故意把繃帶給玩散的。

    她斟酌了下,建議道:“你手上傷口不是很深,而且已經在結痂,繃帶取了讓傷口透氣,反而更有利於恢復。”

    這是在乾元宮的那些日子裏,她在醫書上看到的。

    宴清風立馬把手掌上那段繃帶一圈圈地盡數繞了下來,扔在一邊。

    卓明月微愣:“你不問下大夫嗎?”

    “不用,”宴清風道,“你說的都對。”

    只要她肯管他,每一句他都聽。

    宣王安排的太妥帖,除了來送午膳,或者有時被叫進來,這屋子裏就始終只有他們兩人尷尬兩對。

    宴清風很努力的找話說,她卻好像都不感興趣,給面子就回個“嗯”,有時乾脆不理他。

    “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雖然有傷,人沒有平日裏精神,但也不影響走路。

    卓明月道:“算了。”

    “咳咳,”宴清風咳嗽幾聲,問她,“你怎麼會懂點醫術?”

    這個問題,他在邊關時就想問了。她是怎麼識得那些草藥,怎麼知道如何護理這樣一個傷重之人,使他起死回生的?

    卓明月如實相告:“在皇帝身邊看的醫書,他還允我入藥房,去見識那些名貴藥材。”

    宴清風沉默許久。

    久到卓明月以爲他睡着了,便想去隔間呆一會兒,他又突然開口。

    “阿月,你恨皇帝嗎?”

    這是今日第二回聽到他喊阿月,卓明月有點不自在,但好歹是能忍的地步,她心平氣和的反問他:“爲什麼要恨?”

    宴清風苦着一張臉,道:“他要殺了你。”

    “細思極恐是有點,”卓明月實話實說,“恨,沒有。”

    有多少皇帝是癡情種?或許有,但這位皇帝絕對不是。她從未信過皇帝的甜言蜜語,從何去恨?只是覺得一人能夠僞裝至此,也是本事。

    宴清風忽然想起了什麼,“你恨過我。”

    卓明月有些坐立不安了,確實她說過她恨,是在他面前割腕自盡那一回。

    眼下提這個做什麼,翻舊賬麼?

    宴清風眸底涌現很複雜的神色,用很謹慎的言辭問道:“我聽段景程說,有些無法自主命運的女子,會試圖愛上她被迫委身的男人,以此來減輕痛苦。你是不是也……所以我欺負你,你那麼恨我。”

    卓明月好像被扼住了喉嚨,每一下呼吸都有點痛。

    他說這些,只能提醒她,叫她想起來曾經她有多賤,那些時日又有多痛苦。

    她起身去了屏風後的隔間,喝了許多杯涼茶,才把被他喚醒的記憶給壓抑下來,情緒緩緩恢復平穩。

    等她回過來,宴清風靠坐在牀上,三魂七魄沒了一半似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婢女進來送點心。

    宴清風拿他那雙不太使得上勁的手,剝了小半碗核桃肉遞到她面前,很刻意的露出自己紅腫的手指。

    “要是還恨我,就把我當牛馬使喚,能解氣一點。”

    卓明月只是覺得幼稚。

    “你爹孃看到你這手,會怪罪我沒有照顧好你。”

    宴清風信誓旦旦地道:“沒有任何人能越過我來教訓你。”

    那會兒她被母親打,被雲錦罰跪釘板,他都不敢去回想自己當時的冷漠。

    明明是心疼的,可他爲什麼沒有攔着?

    卓明月大概也是順着他的話,想到了此處,輕輕嗤了聲。

    似嘲弄,挺輕蔑的。

    宴清風在這瞬間紅了眼,手裏端着的核桃肉也始終沒被她接過去。

    “我叫人做個釘板來,我給你跪下,這樣能不能原諒我?”

    他希望她能提個要求,無論多過分,刀山火海他也能去。

    在山上廝殺的時候,她蹲在地上深深埋首,便沒有看到他只一人一劍,分身乏術,只能無數次在她受傷和自己被砍之間,選擇了自己被砍。

    也是到了這時,他才發現,哪怕那把劍是穿透他心臟的,他也能扛了,只要她完好無損。

    “那只能抹平你自己心裏的愧疚,”卓明月平靜地道,“可哪怕你受再多的痛苦,我承受過的事實都不會改變。”

    宴清風低下頭,聲音啞得出奇。

    “我不是爲了讓段雲錦欺負你,才在大婚之日跟你……是我自己想要你,又嘴硬拿她做藉口來氣你,我沒有料到她做事真這麼殘忍……”

    卓明月忍無可忍。

    “你是想說你蠢,但不壞,是這個意思嗎?”

    段雲錦遠比他看到的更殘忍,在公主府那一回,若非她主動提出失身,段雲錦是要拿他喂豹子的。那不比釘刑更殘忍?

    他說他沒料到,可當日他過來了,也並沒有馬上阻止段雲錦。

    這一些,卓明月都清清楚楚的記得。

    “說我蠢,也是事實,”宴清風自嘲道,“整日只知吃醋,計較你對秦時無話不說,又計較你想通過皇帝來離開我,卻不曉得怎麼對你好。我盡力去學了,到底還是學不會,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把你推得更遠。卓明月,這輩子,你是我最挫敗的一件事。”

    卓明月長長嘆了口氣。

    大概正是因爲挫敗,才念念不忘,得不到的,失去的,永遠是最好的。

    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也對她好過,可每次他的溫柔以待都是曇花一現,剩下都是狂風驟雨了。

    她曾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再面對面的,同這個男人心平氣和的說話。

    對於宴清風,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態面對。

    他讓她承受過無數欺辱折磨,可他也的確救過她很多回,第一次在小樹林裏相見便是救了她,以至於她不知這筆帳到底怎麼算才合理。

    就算恩怨兩消吧。

    她問:“你說的要送我去姑蘇,是不是也會食言?”

    宴清風看了她一會兒,他說這些話,被她懷疑他的動機了。

    “這個不會食言。”他艱難的承諾。

    “哦,”卓明月道,“那過去的事,沒必要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