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所以你看不起我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愛吃泥鰍的小蚯蚓字數:2355更新時間:24/06/27 01:07:03
    卓明月睜開眼,一隻手慌張從她額前撤退。

    “我看看你有沒有體熱,大夫提醒過要注意。”

    宴清風若無其事地解釋道。

    有時他一靠近,她就會不高興,以至於他現在感覺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

    儘管心裏慌,擔心她生氣給臉色看,他面上還是表現得理直氣壯。

    卓明月淡淡“嗯”了聲,閉上眼睛。

    宴清風鬆了口氣。

    “餓不餓?”

    卓明月又“嗯”了一聲。

    喝完南瓜小米粥,卓明月道:“我要見一見文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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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桑被粗大的鐵鏈綁在架子上,血肉模糊,身邊擺滿各式刑具,刑具上都是乾涸的血跡。

    看起來,早已盡數用過。

    宴清風交代過,不能讓他輕易死去。每日折磨一番,完事兒用最好的藥給他治傷,次日再繼續上刑。

    看清來人,文桑開口便問:“你根本沒見過月瑤,都是騙我的,是不是?”

    “她真的死了。”

    挺悲哀的,她說了那麼多實話,他是一句不信。

    “不可能!”文桑大吼,“她藏得很好,我找不到她,你也不可能見過她!”

    卓明月道:“我阿孃是夏朝派去狄國的細作,對不對?她的任務就是把完整的北稷山,畫下來。”

    文桑深邃的眼睛死死看着她,不發一言。

    “可笑的是她明明做到了,卻沒有把圖交出去,”這是卓明月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怎麼會愛上你這樣一個人呢?爲了夏朝,她離開你,爲了你,她宣告自己任務失敗。”

    雲月瑤是從文桑手裏拿到的圖,若夏朝憑此大勝北稷山,文桑將在狄國獲罪而死。

    她不想背叛母國,也不想害了文桑,到頭來,她成了衆矢之的。

    文桑再開口,聲如裂帛。

    “你真的是她的女兒?”

    卓明月笑了:“你已是階下囚,沒有任何用處,我憑何騙你?”

    文桑乾涸的眼裏終於有了鬆動的淚光。

    他的確已經沒有任何被欺騙的價值。

    “她嫁了怎樣一個男人?”

    卓明月道:“回到長安之後,她委身於小門小戶做婢女。可你知道的,她有那樣的美貌,怎能不被人覬覦。她被她的主子,一個叫卓昌的男人,強暴了。”

    阿孃並沒有說過是不是被強迫的。

    可每每提起父親,阿孃眼中的嫌惡作不得假,她雖被裴芳折磨多年,可她更恨卓昌。

    她絕不可能心甘情願的與卓昌巫山雲雨。

    這件事,是在宴清風身下失去清白的那一刻,卓明月忽然想明白的。

    阿孃所經歷的正是如此,面對男人的力量,她哪裏有拒絕的餘地?

    文桑雙目猛地一睜,鐵鏈之下的身軀拼命掙扎起來。

    “卓昌?!”

    “對,夏朝的工部員外郎,卓昌。”

    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太多,工部員外郎卻只有一個。卓明月特地把官職說得清清楚楚,以免文桑到時候找錯人。

    “卓昌讓她懷上女兒之後,事情敗露,他的妻子同他大鬧。於是,卓昌把她交給妻子,任由她欺辱,虐待。”

    文桑的面目越發猙獰,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

    “她爲了女兒,忍了下來,卑躬屈膝的求一條生路,可是在女兒七歲那年,她爲了給生病的女兒求一個看大夫的機會,被主母罰跪,凍死在了冬夜裏。”

    卓明月以爲自己能平靜的闡述往事。

    可最後一字落下,她喉嚨糊住了一般,眼淚毫無徵兆的從她麻木的眼中淌下。

    明明是卓昌犯的錯,爲什麼嫡母就只敢對阿孃動手?

    阿孃有什麼錯呢?

    文桑大吼道:“不可能!她是雲臨的女兒,怎麼可能淪爲婢女,你騙我!你騙我!”

    卓明月還是頭一次知道外公的身份。

    雲臨,二十年前在北稷山戰死的大將軍,雖戰敗,朝廷厚待其家人,封其妻爲鋯命夫人,爲其長子加官晉爵。

    可爲什麼,母族那麼榮耀,阿孃會淪落成了卓府的婢女?

    卓明月走出刑室。

    帷簾外,宴清風忙退後一步。

    “我沒偷聽。”

    卓明月並不介意,反問他:“你早就知道我是誰的女兒?”

    他一次又一次前往卓家,去她的閨房,甚至撕開她衣服看她的後背,早就有端倪了。

    宴清風在她質問的目光下,心平氣和道:“你母親爲了一個男人,背叛夏朝,沒有交出輿圖。你知道了會引以爲恥。”

    估計沒有人想要這樣的母親,他爲了顧及她的感受,始終沒有提及。

    卓明月無奈笑笑。

    原來是這樣啊。

    那她是不是還要謝謝他隱瞞之恩?

    “所以你看不起我。”

    宴清風看到她通紅的眼,儼然哭過了,他心口揪緊,語氣仍是寡淡。

    “沒有看不起你,你母親的事與你無關。”

    聽到她和文桑的對話,他才知道,卓明月受的苦原比他想象的多。

    而他做了什麼?一邊看不上她的出身,一邊狠狠的欺辱了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

    “我阿孃是沒有交出輿圖,可她沒有做任何對夏朝不利的事。”卓明月條理清晰的反駁他,“所以,你說她背叛夏朝,這話不對。”

    宴清風看她臉色沉冷,趕緊順着她話說。

    “是我說錯話,用詞不當。”

    卓明月道:“所以你爲了輿圖把我交給長公主,你覺得這是我們母女欠下的,我哪怕爲它丟命也應該。”

    “不是。”

    他篤定段雲錦不會做什麼,才會讓卓明月留在那裏。並沒有覺得這是她應該承受的。

    卓明月質問道:“可若沒有我阿孃孤身遠赴狄國,何來的輿圖?你告訴我,何來?這怎麼就是她理所當然該交出來的。她就是白去一趟,又如何?”

    她並不會引以爲恥。

    就像她在山中救下宴清風,救是她仁至義盡,不救也是人之常情,誰也不能以見死不救來指責她。

    那是她的阿孃,她理解阿孃的爲難,尊重她的決定。

    若連她都容不下阿孃,她又怎麼配得上阿孃爲她忍辱那麼多年?

    宴清風如同木樁立在原地。

    他一直以爲英勇和忠義是理所當然,他厭惡唾棄貪生怕死不忠不義之人,他把雲月瑤定義爲背叛者,可卓明月的話,他卻無從反駁。

    卓明月言盡於此,走出幾步。

    宴清風的聲音被風吹來:“你以爲秦時就是什麼好東西?輿圖是他在卓家找到的,他給雲錦的。”

    秦時給雲錦一個同自己談判的籌碼,何其用心?

    就算他得不到卓明月的心,也不能讓秦時得到,秦時不配。

    “雲錦,雲錦。”

    卓明月喃喃念了兩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