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6章 被刪減的劇情

    女工作人員的效率很高，離開後不到十分鐘，原本顯得空蕩蕩的大廳裏，就出現了許多羣衆演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進入大廳後，有的站在原地聊天，有的提着公文包或者抱着文件袋，來攝像機能拍到的區域內來回走動。雖時已經到了快下雪的十月，但他們的穿着依舊是夏天的打扮。

    當女工作人員重新回來之後，態度恭敬地問彼得羅夫：“導演同志，您覺得人夠了嗎？”

    “夠了夠了，”彼得羅夫看着大廳來回走動的羣演們，點着頭說：“目前是夠了，如果不夠，我再和你說。”

    “好的，導演同志。”女工作人員說道：“我奉命來協助您的拍攝，您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就是了，我會在旁邊一直待命的。”

    等拍攝開始之後，女工作人員來到索科夫的身邊，有些詫異地問：“將軍同志，您不參加拍攝嗎？”

    索科夫搖搖頭，笑着說道：“我就是過來看熱鬧的。對了，這麼多的羣衆演員都是從什麼地方找來的？”

    “有一部分是跟着彼得羅夫導演從莫斯科來的。”女工作人員回答說：“有的則是大樓裏的工作人員，我派人去通知他們，說今天樓裏有一個拍攝任務，讓他們都下來協助拍攝。就這樣，大廳裏的人一下就多了。”

    “幹得真是太漂亮了！”索科夫衝女工作人員豎起大拇指，表揚她的工作能力，隨即又客氣地問：“這位姑娘，不知我該怎麼稱呼您？”

    “我叫卡麗娜。”女工作人員大大方方地說：“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卡麗娜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後對索科夫說道：“將軍同志，拍攝不知要持續多長時間，我們老是站在這裏也不合適，那裏有一張長椅，我們去那裏坐吧。”

    索科夫曾經見過彼得羅夫拍戲，知道他是一個精益求精的導演，有很多鏡頭本來沒啥問題，他爲了達到最好的效果，卻讓演員反覆重拍，從而從中選出他最滿意的鏡頭。如此一來，在市政大樓裏的劇情，就不知道要拍攝多長時間，既然卡麗娜讓自己到旁邊坐着等，他也就順水推舟地同意了。

    “將軍同志，”兩人坐下之後，卡麗娜對索科夫說道：“我聽祕書長說，剛剛他在大門外見到您的時候，還以爲您是一位演員呢？要知道，像您這樣的大人物，在我們這裏是很少見到的。”

    聽卡麗娜提起剛剛的事情，索科夫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其實我之所以待在劇組裏，也純屬巧合。我前天到水晶城去買水晶，返回途中，看到運載部隊的車隊進入了弗拉基米爾。向交警一打聽，才知道這支部隊是來協助拍攝電影的，好奇之餘，便跟着進入了城市。”

    “哦，原來是這樣啊。”卡麗娜聽後點點頭，接着問道：“您留在這裏，不會影響到您的工作嗎？”

    “我剛離開部隊不久，上級暫時還沒有給我安排新的工作。”索科夫笑呵呵地說道：“所以我才有足夠的時間，跟着劇組看他們拍電影。”

    “我聽說這部電影的名字叫《斯大林格勒戰役》，”卡麗娜試探地問：“將軍同志，不知您有沒有參加過斯大林格勒戰役？”

    “參加過。”索科夫點點頭，如實地回答說：“在戰役爆發前，我是一個步兵旅旅長。雖說當時從種種跡象來看，斯大林格勒都不像會遭到德軍進攻，因此那裏的防禦相對比較鬆懈。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帶着自己的部隊進入了斯大林格勒，並負責馬馬耶夫崗的防禦。”

    “馬馬耶夫崗？！”卡麗娜聽到索科夫提起馬馬耶夫崗，有些興奮地說：“我聽說過那個地方。”

    “哦，你聽說過馬馬耶夫崗？”

    “是的。”卡麗娜用肯定的語氣說：“我不但在報紙上看到過，也在廣播裏聽到過，據說那裏是全城的制高點，地理位置特別重要，一旦德國人佔領了那裏，不但可以在山崗上架設火炮，轟擊我軍的防禦區域，同時還會把我軍的防線割裂成南北互不相連的兩塊區域，並切斷我軍通過伏爾加河進行補給的運輸線……”

    索科夫耐心地聽完卡麗娜的講述後，微笑地點點頭，隨後說道：“卡麗娜，真是沒想到，你對馬馬耶夫崗居然如此瞭解。如果不是你事先告訴我，你沒去過斯大林格勒，我還以爲你就生活在馬馬耶夫崗附近呢。”

    兩人正說着話的時候，索科夫忽然看到一個佩戴着領章軍銜的中尉，牽着一名穿着布拉吉的年輕姑娘，從外面跑了進來。兩人一進門，就拉住一名過路的羣演，大聲地問：“請問，婚姻登記處在什麼地方？”

    卡麗娜也看到了新進門的兩人，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她扭頭望着索科夫問：“將軍同志，這兩位是重要的演員嗎？其他人都是在大廳裏來回地走動，誰也沒有說話，而他們一進入拍攝現場，就開始說臺詞了。”

    索科夫同樣也很納悶。說兩人是來登機的吧，大冷天的卻穿着夏天的衣服，而且軍官佩戴的還是老式軍銜。說是演員吧，他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在劇本裏看到過這樣的劇情。他只能緩緩地搖搖頭，用不確定的語氣說：“我想可能就是兩個跑龍套的演員吧。”

    一名看起來像是婚姻登記處的工作人員，出現在兩人的面前，衝着他們問道：“你們是來登記結婚的？”

    “是的！”軍官點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我們就是來登記的。”

    “你們認識多長時間了？”工作人員問道。

    姑娘伸出兩根手指，說道：“兩個小時！”

    工作人員聽後不禁大吃一驚：“什麼，才認識兩個小時，就要登記結婚？”

    “是的，同志，我們要登記結婚。”

    “結婚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建議你們多相處一段時間，彼此有了瞭解之後，再來登記結婚也不遲。”

    “不行啊，同志。”誰知工作人員的話剛說完，姑娘就急急地說道：“再過半小時，他就要上車去前線了。求求你，幫我們辦理一下登記手續吧。”

    “是啊，同志，幫幫忙。”軍官也開口說道：“我的部隊很快就要開到前線去打擊德國人，這一走，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回來。請您幫幫忙，幫我們辦理登記手續吧。”

    三名演員在表演時，坐在不遠處的雅科夫卻看得連連搖頭，覺得他們的表演痕跡太明顯，特別是女演員說話顯得太做作了，顯得非常不自然。

    果然，作爲旁觀者的索科夫都覺得三人的表演不行，嚴格要求的彼得羅夫更加不滿意。他看到這裏，叫停了三人的表演，然後走過去向他們講解剛剛表演中存在的問題，以及應該如何調整自己的情緒等等。

    “將軍同志，”卡麗娜望着索科夫問道：“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請問吧，卡麗娜。”索科夫猜到對方可能要問的問題，便試探地問：“你是想問，這樣的情況當年是否出現過，對吧？”

    “沒錯，我就是想問這個問題。”卡麗娜說道：“我覺得兩人認識兩個小時，就跑去結婚登記處登記，未免有點太草率了，您說是吧？”

    “卡麗娜，如果是在和平年代，認識兩個小時就結婚，的確是太草率了。”索科夫收斂臉上的笑容，嚴肅地說道：“但在戰爭年代，這種情況卻不是個例。據我所知，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期間，像這樣認識幾個小時就結婚的情況，是非常普遍的。至少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十對呢。”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索科夫語氣沉重地說：“你也知道，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異常慘烈，戰士在戰場上存活的時間，不超過24小時，軍官是72小時。這些指戰員和姑娘們結婚之後，很快就分開，基本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不過他們在離開前，會把軍人優待證交給女方，讓她們可以領取屬於自己的各種福利。”

    “我還以爲都是別人瞎說的，沒想到是真的。”

    索科夫盯着正在給演員說戲的彼得羅夫，心裏不禁泛起了嘀咕：這段劇情在49版的《斯大林格勒戰役》裏根本就沒有看見過，而在奧澤洛夫導演的90版的《斯大林格勒大血戰》裏倒是出現過。難道這段劇情拍攝之後，因爲種種特殊的原因，在剪輯時被一刀剪掉了？

    “將軍同志！”就在索科夫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卡麗娜在叫自己。

    他連忙集中精神，扭頭看向卡麗娜，微笑着問：“卡麗娜，有什麼事情嗎？”

    “您剛剛說，保衛斯大林格勒的戰士，在戰場上的存活時間只有24小時，軍官也不過72小時。”卡麗娜問道：“您從戰役開始前就入駐了斯大林格勒，能活到戰役最後勝利的那一天，您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是的，我的運氣不錯。”索科夫對於這一點倒是不否認，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有主角光環在身，你看哪本穿越裏的男主會掛掉？就算遇到再危險的情況，也能憑藉主角光環而化險爲夷。“其實我在戰役中，也先後兩次負傷，幸運的是我活了下來。”

    “嗯，我就說嘛，您的運氣一定不錯。”卡麗娜接着說道：“其實我住的那棟樓裏，也有幾個人去參加了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但令人遺憾的是，他們一個都沒有回來，全部犧牲在戰場上。甚至還有人連屍首都沒有找到，不給他們算犧牲，只能算失蹤。在戰場上犧牲和失蹤，家屬的待遇也是有很大區別的。”

    索科夫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情況，不禁引起了他的好奇心，連忙問道：“卡麗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能說給我聽聽嗎？”

    “是這樣的，”卡麗娜說道：“我有個鄰居叫列娜，她的丈夫和兩個兒子在戰爭爆發後，都加入了部隊。其中兩個兒子隨部隊去了斯大林格勒，但從此就沒有了任何音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她去部隊打聽，說她的兩個兒子在戰場上失蹤了，因此不能給她發放撫恤金。”

    “那她的丈夫呢？”

    “早在莫斯科保衛戰的時候，就犧牲了。”卡麗娜嘆着氣說道：“同樣沒有找到屍體。好在當時還有戰友作證，說親眼看到他被德國人的炮彈炸得粉身碎骨，列娜才領到了屬於她丈夫的撫恤金。”

    索科夫等卡麗娜說完之後，輕輕地嘆口氣，隨後說道：“卡麗娜，我是從斯大林格勒戰場下來的，那裏的情況我是非常瞭解的。正如你剛剛所說的那樣，很多指戰員在戰鬥中，被敵人的炮彈或者航彈炸得粉身碎骨，連屍體都找不到。在這種情況下，就只能定義爲失蹤，我想列娜的兩個兒子，應該就屬於這種情況。”

    “如果說一個兒子被炸得粉身碎骨，找不到屍首，這一點我相信。”但卡麗娜聽後卻有些不服氣地說：“可她的兩個兒子在不同的部隊，怎麼可能都被炸得粉身碎骨呢？”

    卡麗娜的話讓索科夫想起了瓦西里大樓附近的戰鬥，便表情嚴肅地說：“卡麗娜，你聽說過瓦西里大樓吧？”

    “聽說過。”卡麗娜點着頭用肯定的語氣說：“據說二十多名戰士在狙擊手瓦西里的帶領下，面對敵人四面八方的圍攻，堅持了足足兩個月的時間。”

    “說是只有二十多名戰士堅守瓦西里大樓，這不過是對外的宣傳，是爲了鼓舞我軍的士氣。”索科夫壓低嗓門對卡麗娜說：“其實我們在那裏犧牲的指戰員有一兩千人，同時還消滅了差不多數量的敵人。等戰役結束後，我們的人在那裏清理現場時，只發現了不到一半的屍體，剩下的都被炮火和航彈炸得屍骨無存了。”

    “將軍同志，聽您這麼說，我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卡麗娜有些遲疑地說：“不知該說不該說。”

    “你如果想說，就說吧。”索科夫謹慎地說：“如果我能幫到你，就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

    “您能幫列娜去找找民政局的人說說好話嗎？”卡麗娜用懇求的語氣說：“讓他們給列娜發放兩個兒子的撫恤金。自從列娜得知兩個兒子犧牲的消息以後，因爲傷心過度，兩隻眼睛都哭瞎了，根本無法工作，僅僅靠她丈夫的那點撫恤金艱難地維持生計。”說完，還抓住索科夫的手使勁地搖晃了幾下。

    對於卡麗娜的這個請求，索科夫也陷入了爲難的境地，雖說他認爲列娜的兩個兒子大概率犧牲在保衛斯大林格勒的戰場上，不過無憑無據的，自己有什麼資格給民政局的下命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