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2章 取消進攻

    兩人來到方面軍司令部之後，見到了羅科索夫斯基。

    羅科索夫斯基上前和兩人一一握手，略帶歉意地說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倆專門趕到我這裏來。怎麼樣，沿途還順利吧？”

    索科夫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麼問，不禁暗暗發笑，心說要是沿途不順利的話，飛機恐怕早就發生空難了，便笑着說：“非常順利，元帥同志。”

    “你們知道，我緊急召你們過來的原因嗎？”羅科索夫斯基問道。

    索科夫望向波波夫，正巧對方也朝自己望來，便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由他來回答羅科索夫斯基的問題。

    波波夫領悟了索科夫的意思後，微微點了點頭，隨後轉頭面向羅科索夫斯基，正色說道：“元帥同志，根據我們的分析，您這麼急着招我們過來，肯定是想對維斯瓦河和納雷夫河交匯處的那個三角地帶的敵人動手了。”

    羅科索夫斯基原以爲自己問出這個問題後，首先搶答的肯定是索科夫，但沒想到居然是波波夫，臉上不禁露出驚愕的表情。但他很快恢復了正常，衝波波夫揚了揚下巴，說道：“波波夫將軍，你說得沒錯，根據大本營的命令，必須剷除這塊被德軍佔領的三角地帶。”

    “元帥同志，您打算怎麼安排我們的進攻行動？”波波夫說完這句話之後，主動提出了自己部隊所面臨的困難：“第70集團軍的部隊對這塊三角地帶曾經發起過進攻，但最後卻只是蒙受了很大損失，消耗了大量彈藥，並未能把敵人從這一地區趕出去。”

    “到這裏來，波波夫將軍。”站在牆邊的馬利寧招呼波波夫：“我來向你詳細介紹一下方面軍司令部的作戰意圖。”

    馬利寧花了五分鐘的時間，把他和羅科索夫斯基商討的計劃，向索科夫和波波夫兩人講了一遍，最後說道：“怎麼樣，你們能拿下敵人盤踞的地區嗎？”

    “這不太好說，方面軍參謀長同志。”索科夫表情凝重地說：“我們進攻這個局域的所有道路，都在德軍的炮火覆蓋範圍內，如果強行發起攻擊，可能會出現部隊傷亡慘重，但最後卻一無所獲的情況出現。”

    “米沙，明天進攻開始時，我會親自到前線觀戰。”誰知羅科索夫斯基聽完後，卻出其不意地說道：“我會根據戰場的形勢變化，來及時地調整作戰計劃。”

    “到前線觀戰？”索科夫不禁一愣：“您打算到哪個地域觀戰啊？”他說這話時，心裏暗暗祈禱，羅科索夫斯基最好別到自己的防區，要知道，除了如今控制的區域外，再往外走，就是德國人的炮擊區域，以羅科索夫斯基的性格，肯定會選擇離前沿越近的位置，若是發生了什麼三長兩短，自己可負不起這個責任：“不知您打算在什麼地方觀戰呢？”

    “我看前兩天的那個魯爾然村就不錯。”羅科索夫斯基說道：“我就打算在那裏的觀察所裏，觀看我們部隊的進展情況。”

    索科夫撓着後腦勺，試探地問：“司令員同志，假如您覺得進攻不順利，如果要調整作戰計劃，又如何通知我們呢？”

    “我是這樣考慮的。”羅科索夫斯基說道：“明天我去你們防區時，我隨身帶有一部電臺和信號槍。假如在炮擊結束後，你們看到空中升起紅色信號彈——就是發起衝擊；升上天空的是綠色信號彈——衝擊取消。明白了嗎？”

    “明白！”兩名集團軍司令員起身回答道。

    五百多門各種口徑火炮的轟隆聲，打破了清晨的沉寂，蘇軍炮兵對維斯瓦河和納雷夫河交匯處的德軍陣地，實施了長達一個半小時的炮擊。

    當炮擊停止後，被德軍佔領的三角地帶沒有任何的動靜，就莫德林要塞的方向也沉默着。索科夫通過望遠鏡，望着被硝煙所籠罩的德軍陣地，心裏琢磨，陣地上的德國人在做什麼，是趴在扒在塹壕和戰壕的底裏嗎？還是剛剛炮擊震得暈頭轉向，躲到混凝土的永久火力點裏去了？

    戰場剛恢復了寂靜沒多久，遠處的火箭炮開火了。火箭彈在維斯瓦河上空畫出一道道弧線之後，消失在敵人的陣地中間，隨即響起了可怕的轟隆聲。

    接着又是一陣沉寂。

    就在索科夫望向天空，看是否有信號彈升起時，沉寂了許久的德軍炮兵終於開炮還擊了。他們所炮擊的區域，正是蘇軍進攻部隊所集結的位置。

    別看索科夫不是炮兵出身，但在戰場上待了幾年，他早就能從炮聲中，判斷出德軍使用的是什麼火炮。他聽出炮聲中，有要塞重炮發出的聲音，不禁爲即將進攻的部隊擔心起來。他連忙抓起話筒，大聲地說：“我是索科夫，讓尼基京將軍接電話。”

    電話很快通了，索科夫對着話筒說：“尼基京將軍，敵人正在用猛烈的炮火轟擊你們師集結的區域，讓指戰員們隱蔽好，千萬不要暴露在敵人的炮火之下。明白嗎？”

    “明白，司令員同志。”尼基京在電話另外一頭說：“我會把您的命令傳達下去的。”

    “對了，”就在尼基京準備掛斷電話時，索科夫追問了一句：“元帥同志怎麼樣了？”

    “他一直待在觀察所裏，那裏很安全。”尼基京爲了讓索科夫安心，再次報告說：“我專門派出了一個連，把周圍都警戒了起來，就算有德軍的小股部隊摸進來，他們也休想靠近元帥同志的身邊。”

    “很好，尼基京將軍。”對尼基京的這種安排，索科夫是非常滿意的，他點了點頭，讚許地說：“幹得不錯！”

    而此刻待在觀察所裏的羅科索夫斯基，扭頭對自己打來的兩名參謀說：“參謀同志們，你們瞧瞧，敵人開火的有各種口徑的大炮，從要塞重炮到普通的迫擊炮和六管火箭炮都有。敵人如此不吝嗇炮彈，表明它還是有力量的。面對敵人如此猛烈的炮火，我們怎麼能進攻呢，那不是讓戰士們白白去送死嗎？”

    “元帥同志，”一名參謀試探地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只要敵人的炮人不被壓制下去，就根本談不上消滅敵人所控制的三角地帶。我們手頭暫時沒有足夠的手段，來壓制敵人如此猛烈的炮火，再發起進攻顯然是不顯示的，而且也不值得白白地耗費我們寶貴的有生力量。”羅科索夫斯基對參謀長說：“參謀同志，你到外面去打一發綠色信號彈，告訴進攻部隊取消進攻。”

    參謀答應一聲，拿着信號槍走出了觀察所，準備給待命的部隊發出取消進攻的信號。

    而參謀離開後，羅科索夫斯基又命人分別接通了索科夫和波波夫的指揮部。聽到兩人的聲音從電臺裏傳出，羅科索夫斯基開口說道：“兩位司令員同志，我現在宣佈，停止對三角地帶的進攻行動。”

    聽到要取消進攻，不管是索科夫還是波波夫，都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異口同聲地回答說：“明白了，元帥同志！原來的進攻命令取消，我們的部隊將依舊在原地待命。”

    “沒錯，你們各自的部隊都留在原來的防區，堅守住現有的陣地。”羅科索夫斯基對着話筒說：“接下來怎麼做，是進攻還是防禦，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通知你們的。”

    羅科索夫斯基回到了方面軍司令部，和馬利寧打了個招呼後，叫過了通訊兵主任，吩咐對方說：“立即幫我接莫斯科，我有重要的情報要彙報。”

    趁着通訊兵主任接通電話的工夫，馬利寧試探地問羅科索夫斯基：“司令員同志，這麼說來，我們對三角地帶的進攻不得不取消了？”

    “是的，我的參謀長同志。”對馬利寧的這種說法，羅科索夫斯基表示了贊同，並說明了自己的理由：“德軍的炮火過於猛烈，我們的進攻部隊從離開戰壕的那一刻開始，就處於德軍的炮火打擊範圍之內。這就意味着，我們如果不能把德軍的炮火壓制住，那麼我們的指戰員在進攻的途中，就會不斷地倒在德軍的密集炮火之下。”

    “司令員同志，您的決定是對的”馬利寧說：“我們不能把寶貴的兵力，浪費在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進攻中。”

    “元帥同志，”通訊兵主任走過來向羅科索夫斯基報告說：“最高統帥本人正在打電話，他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不過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說，等最高統帥本人打完電話之後，會把此事上報的。”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耐心等候吧。”羅科索夫斯基說道：“趁着等電話的工夫，我們可以討論下一步的行動。”

    “司令員同志，正好有個情報，我覺得有必要向您報告。”

    “什麼情報？”羅科索夫斯基問道。

    “空軍的波雷寧將軍報告，他所派出的偵察機在華沙西面飛行時，遭到了德軍的戰鬥機的攻擊，其中兩架被擊落，還有一架僥倖飛回來的偵察機，機身上也是彈痕累累。”馬利寧說道：“那名飛行員向波雷寧彙報，說華沙西面通往北方的所有交通線，都有德軍的殲擊機在巡邏，似乎想掩飾什麼。”

    羅科索夫斯基低頭看着面前的地圖，找到了馬利寧所說的位置，看了一陣後，擡起頭問馬利寧：“參謀長同志，你是怎麼考慮的？”

    “根據我的分析，德國人突然加強了華沙西面通往北方所有交通線的空中巡邏，應該是爲了掩飾什麼。”馬利寧謹慎地說道：“由於缺乏有利的情報支持，我們搞不清楚敵人是向北方增兵呢，還是把部隊從北方調往南面。”

    不管德軍把部隊從南面調往北面，還是從北面調往南面，都意味着他們將在某個方向採取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可惜如今沒有偵察兵深入到華沙的西面，而在空中執行偵察任務的偵察機，又遭到了德軍殲擊機的驅趕，以至於對敵人的兵力調動，只能停留在分析上。

    沒等羅科索夫斯基和馬利寧分析出結果，桌上的高頻電話就響了。

    電話是史達林打來的，他一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的聲音，就笑着問道：“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諾維奇，怎麼樣，對維斯瓦河和納雷夫河交匯處的進攻開始了嗎？”

    聽到史達林這麼問，羅科索夫斯基不禁遲疑了一下，最後他鼓足勇氣說道：“對不起，史達林同志，可能我帶給您的是壞消息。對三角地帶的進攻，我已經下令終止了。”

    “什麼，進攻已經終止了？”史達林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的語氣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嚴肅起來：“爲什麼？爲什麼要停止？”

    “史達林同志，請您聽我解釋。”羅科索夫斯基的心裏很清楚，和戰前相比，史達林的性格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至少在很多事情上，他願意聽當事人的解釋，從而避免犯一些低級錯誤。爲了徵得史達林對自己停止進攻一事的同意，羅科索夫斯基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地講了一遍，最後說道：“讓我們的部隊在敵人的炮火覆蓋的區域進攻，等於是讓他們去送死，我不想看到這些寶貴的有生力量，就這樣白白地消耗掉，所以才下達了停止進攻的命令。”

    史達林聽後沉默了許久，就在羅科索夫斯基等得有些着急時，他終於開口了：“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諾維奇，你做得對，在我軍炮火無法研製住德軍的炮火的情況下，主動停止這種徒勞的進攻，是完全正確的。”

    羅科索夫斯基本以爲史達林會大發雷霆，但沒想到對方居然說出了如此通情達理的話，讓他頗爲意外。他小心翼翼地問：“史達林同志，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同意你的安排，取消部隊的進攻，並堅守原有的防禦陣地，不給德國人以可乘之機。”史達林在電話裏說道：“雖然這次的進攻取消了，但不意味着我們不會再發起新的進攻。因此部隊在堅守現有防區的同時，還需要積極備戰，做好新進攻戰役的準備。”

    “是，史達林同志。”羅科索夫斯基連忙回答說：“我會把您的意圖貫徹到基層部隊，讓所有的指戰員在堅守現有陣地的同時，做好新進攻戰役的準備工作。”

    “不錯，正該如此。”史達林慢吞吞地說道：“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諾維奇，我祝你好運，希望能早點聽到你們的勝利消息。”

    羅科索夫斯基放下電話後，如釋重負地對馬利寧說：“參謀長同志，最高統帥本人同意我們終止進攻的決定，讓部隊在現有的區域內做好防禦工作，並着手準備新的進攻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