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0章

    第二天一大早，奧塔茨的街道兩側站滿了蘇軍指戰員，城裏的居民不免有些吃驚，心說蘇軍這是要做什麼，爲什麼在一些重要的街道上進行警戒，難道有什麼大人物要來嗎？

    而此刻在司令部裏，索科夫等人已經做好了迎接慰問團的準備。考慮到今天的見面，老爺子才是主角，所以他特意親自把老爺子請到了司令部。

    “司令員同志，”老爺子關切地問：“你們在附近做好部署了嗎？”

    “是的，”索科夫點了點頭，說道：“在城市的許多制高點上，我們都佈置了狙擊手，而柳德米拉和瓦西里兩人，也選擇了自己認爲合適的狙擊地點。”

    “你覺得德軍的狙擊手，會把狙擊位置選擇在哪裏呢？”

    面對老爺子的這個問題，索科夫沉默了許久，然後開口說道：“假如是普通的狙擊手，在狙擊位置暴露後，是絕對不會再出現在那裏。這是敵我雙方都能想到的問題，所以在搜索時，那個暴露的地點會被忽略掉。而如果我是王牌狙擊手，爲了完成任務，我可能會冒冒險，重新潛回那個位置。”

    聽完索科夫的分析，老爺子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司令員同志，你分析得很正確。如果是普通狙擊手，肯定會放棄那個已經暴露的狙擊地點。而優秀的狙擊手，則會利用大家的思維誤區，重新想辦法把這個地點利用起來的。”

    旁邊的薩梅科聽了，連忙向索科夫建議說：“司令員同志，你們說的地點，的確是被我們忽略，你看是否派人通知柳德米拉和瓦西里，讓他們潛伏在那個狙擊點的附近，來阻止德軍的王牌狙擊手。”

    “不行。”索科夫和老爺子異口同聲地說：“不能派人去監視他。”

    薩梅科看了看索科夫，又瞧了瞧老爺子，不解地問：“爲什麼？”

    “能成爲王牌狙擊手的人，都有超過常人的觀察力和敏感度，如果你們過早地安排人埋伏，很容易被他察覺到的。”索科夫解釋說：“爲了避免被對方察覺，我讓柳德米拉和瓦西里都儘量遠離這個區域。”

    “司令員同志，假如那個王牌狙擊手還是潛伏在閣樓上，趁着慰問團的人下車的工夫實施狙殺，不就能達成他的目的嗎？”

    “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得逞的。”索科夫咬牙切齒地說：“今天要來一個徹底的了斷。”

    說完這話，索科夫忽然想起了波涅傑林發來的電報，說打算在羅馬尼亞境內發起進攻，便問薩梅科：“有戰鬥羣最新的消息嗎？”

    “暫時沒有。”薩梅科回答說：“按照波涅傑林將軍的意圖，他在白天大搖大擺地調動部隊，就是爲了引起城裏羅馬尼亞軍隊的注意。若是對方不想打仗，就會派出人手與他們談判；如果沒有派出談判代表，就證明對方是想和我們作戰。”

    “這個辦法好。”特羅菲緬科點着頭說：“是朋友還是敵人，一下就試出來了。”

    “沒錯，如果波涅傑林戰鬥羣在進入羅馬尼亞境內之後，始終按兵不動，羅馬尼亞軍隊就會因爲摸不清我軍的底細，而一直採取觀望的態度。”索科夫說道：“如果和他們打一仗，讓他們見識我軍真正的實力，他們就知道該如何做出選擇了。”

    “你覺得波涅傑林將軍的部隊，幾天能拿下那兩座城市？”特羅菲緬科問道。

    “這個不好說，”薩梅科說道：“據波涅傑林將軍說，爲了避免誤傷城裏的平民，這次對城市的進攻，他們將儘量不使用重武器。”

    “參謀長同志，請你轉告波涅傑林將軍。”索科夫對波涅傑林說的不傷害平民這一點是贊同的，但在攻城戰鬥中，一味地不使用重武器，那就是太古板了。若是遇到敵人堅固的堡壘，不用重武器摧毀，難道拿指戰員們的生命去填嗎？因此他叮囑薩梅科：“在戰鬥中，要根據具體的情況來決定是否使用重武器，不要讓我們的戰士白白地犧牲生命。”

    “司令員同志，假如使用重武器的話，恐怕會傷到城裏的平民。”薩梅科小聲地提醒索科夫說。

    “參謀長同志，我覺得司令員同志說的對。”老爺子出人意料地對索科夫的說法表示了支持：“我是上過戰場的，自然很清楚，面對敵人堅固的防禦工事，假如不用重武器摧毀它，而是一味地拿人命去填，這是對衆多指戰員不負責的表現。”

    “參謀長同志，”特羅菲緬科見索科夫和老爺子的意見一致，便衝着薩梅科說道：“你當指揮員的時間也不短了，難道不知道上級的命令是用來執行，而不是討論的嗎？你儘管把司令員的命令轉達給波涅傑林將軍，其餘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好吧，副司令員同志。”見特羅菲緬科也這麼說，薩梅科只能選擇服從，他立即轉身走到通訊區，找了一個報務員，讓他把索科夫的命令以電報的形式發給了波涅傑林，讓對方根據戰場上的形勢，酌情決定是否使用重武器。

    到九點的時候，科什金從外面走進來，向索科夫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慰問團的車隊到了，距離司令部還有五六百米的距離，最多再過三五分鍾就能到達。”

    “老爺子，”索科夫笑着對老爺子說：“慰問團裏有很多你的老朋友，我們一起出去迎接他們吧。”

    見索科夫只邀請老爺子一起出去迎接，特羅菲緬科不免有些着急：“司令員同志，還有我呢？”

    “副司令員同志，”索科夫笑着對特羅菲緬科說：“我看你還是和兩位參謀長同志留在司令部。我們只是出去接人，很快就會回來的。”

    薩梅科知道索科夫這次出去迎接慰問團的成員，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慌忙提醒他說：“司令員同志，外面太危險了，還是由我去迎接慰問團的同志吧。”

    “不行。”誰知索科夫態度堅決地說：“我是司令員，有莫斯科來的慰問團到這裏，肯定應該由我去迎接他們。”

    “可是，外面可能有德軍的王牌狙擊手。”薩梅科提醒索科夫：“你這一出去，不就成爲了對方的靶子嗎？我沒有權利讓你去冒險，要不，還是我代表你去迎接慰問團吧？”

    “別擔心，參謀長同志。”對於薩梅科的關心，索科夫的心裏還是挺感動的。不過他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根本不用擔心德軍的什麼王牌狙擊手，所以他婉言謝絕了薩梅科的好意：“我和老爺子很快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索科夫和老爺子兩人朝外面走的時候，老爺子有心擔心地說：“司令員同志，外面真的太危險了。要不你就留在走廊上，我到門口迎接慰問團的成員，順便看看都有哪些老朋友專門過來探望我。”

    “沒必要。”索科夫自信地說：“我已經做了周全的準備，老爺子你就放心吧。”

    老爺子帶着忐忑，跟着索科夫來到了司令部的大門口。

    門外的哨兵見到索科夫出來，連忙擡手行持槍禮。

    當兩人站在門口，等待正在接近的車隊時，老爺子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瞥向了那間閣樓，他不敢直接看，擔心被隱藏在那裏的狙擊手發現，只能選擇偷瞥的方式。這一看，頓時把他嚇了一跳，原本關上的窗戶，居然又被人打開了一條縫隙，顯然有人隱藏在裏面。

    “司令員同志，”老爺子慌忙湊近索科夫，低聲用焦急的語氣說：“閣樓裏有人，我懷疑就是我們要找的王牌狙擊手，你快點回走廊吧，若是等狙擊手開槍，想走可就來不及了。”

    車隊來到司令部外停下，索科夫和老爺子走下臺階迎接。

    從第一輛吉普車裏出來一名少將，索科夫認出此人是科涅夫元帥的副官，連忙迎上去和他握手：“您好，副官同志。真是沒想到，這次慰問團過來，居然是您帶路。”

    “索科夫將軍，您好！”副官也客氣地說：“本來元帥同志想親自過來的，但戰場上的形勢發生了一些變化，他不得不留下處理，便臨時改變了主意。”

    得知科涅夫臨時有事不能來，索科夫的心裏暗自叫了一聲好，科涅夫不來是最好的，如果來了，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自己可負不起那個責任。

    “副官同志，雖然元帥同志不能來，但您做爲他的代表，不也一樣嘛。”索科夫看到從後面的吉普車裏下來了不少人，便試探地問副官：“這些都是慰問團的成員？”

    “是的，將軍同志。”副官點着頭說：“一共21個人，包括社會活動家、學者和作家，還有化學家、物理學家、數學家、天文學家、生物學家、哲學家、經濟學家、氣象學家。這麼多專業的頂級專家，幾乎人人都說他們認識莫洛佐夫老爺子，甚至有人還和他共過事。”

    “喲，專家還不少呢。”索科夫調侃地對副官說：“若是你們的車隊在路上發生什麼意外，將會給我國各行各業造成巨大的損失。”

    “可不是嘛，”副官帶着抱怨的語氣說：“我還是第一次接待有如此多專家的慰問團，更令人奇怪的是，這麼多的專家學者，人人都認識老爺子，就讓我有點百思不得其解了。”

    索科夫雖然知道原因，但他卻沒有告訴副官，而是笑呵呵地說：“副官同志，反正待會兒你離開時，要把老爺子帶走。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在路上問問老爺子，我相信他一定會有興趣把他的故事告訴你。”

    慰問團的人過來之後，立即就把老爺子圍在了中間，一時間七嘴八舌噓寒問暖的，搞得老爺子有點疲於應付。

    “副官同志，”雖然索科夫早已做了周密的安排，但他心裏始終當心萬一哪個方面出了紕漏，自己不光不能把德軍的王牌狙擊手引出來，甚至還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因此他主動邀請副官去自己的司令部：“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到我的司令部裏去聊天吧。”

    就在索科夫帶着副官、老爺子以及慰問團的一羣人，踏上臺階準備進入建築物時，空中忽然傳來了炮彈劃破空氣時所發出的尖嘯聲。正當衆人不明所以之時，炮彈已經擊中了幾百米外的一處房子，巨大的爆炸聲中，那棟房子的上半截就被煙霧所籠罩。

    看到遠處被炮彈命中的建築物，副官和慰問團的人都傻眼了。而老爺子則湊近索科夫，試探地問：“司令員同志，這就是你所做的準備？”

    “老爺子，你說得沒錯。”索科夫點了一下頭，笑呵呵地說：“這就是我所做的部署。”

    “我的天啊，”老爺子低聲驚呼道：“這麼絕妙的辦法，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索科夫見副官和慰問團成員，還盯着被煙霧所籠罩的閣樓，沒有注意到自己這裏時，他湊近老爺子低聲說：“既然要對付我的是德軍的王牌狙擊手，那麼我們常用的辦法就沒有啥用了。別說普通的狙擊手，就算是柳德米拉和瓦西里，埋伏在閣樓三百米範圍內，都有可能被德國狙擊手察覺。所以我選擇了遠程火炮攻擊，德軍狙擊手能觀察到三百米、五百米外的目標，但是八百米、一千米外的目標，他還能觀察到嗎？”

    “觀察不到。”老爺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通常的狙擊槍要想擊中如此遠的目標，命中率是低得可憐的。”

    “老爺子，你說得沒錯。”索科夫再次點頭說道：“但如果用火炮轟，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我昨天就私下和察列夫將軍打過招呼，要他調一批技戰術水平高的炮手。鎖定德軍狙擊手的位置之後，就直接呼叫炮兵進行遠程炮火打擊。

    我想德軍狙擊手在執行任務之前，肯定對周圍的環境進行了執行的觀察，確認沒有危險後，才進入了閣樓。而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我居然會安排炮兵在上千公尺的距離外鎖定了他的位置。”

    “司令員同志，我還有一個問題。”老爺子皺着眉頭問道：“遠在一千公尺外的炮兵，怎麼知道該什麼時候開炮呢？”

    “我讓柳德米拉去了炮兵部隊，讓她和炮兵觀測員待在一起。”索科夫向老爺子解釋說：“我給她下的命令，就是德軍狙擊手試圖實施狙殺任務時，就果斷地開炮轟擊閣樓。”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明白了。”老爺子衝索科夫豎起大拇指：“司令員同志，你的這一招真是太棒了，居然輕而易舉地幹掉了德軍的王牌狙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