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列寧圖書館

    索科夫的心裏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是否應該把自己已經結婚的消息，告訴眼前的兩位姑娘。思酌再三，他最後決定還是暫時將這個消息隱瞞下來。

    三人吃完晚飯後，安妮主動去洗碗，而冬妮婭和索科夫則繼續坐在桌邊聊天。冬妮婭問道：“米沙，你們師裏缺醫護人員嗎？”

    “這還用說嘛，”索科夫本能地回答說：“在那麼殘酷的戰鬥中，醫護人員的傷亡比例也是很高的。據我所知，有些師的野戰醫院可以說是全軍覆滅，一個醫護人員都沒能活下來。”

    索科夫的話讓冬妮婭和正在洗碗的安妮都大吃一驚，“什麼，傷亡這麼慘重？”

    看到兩人吃驚的表情，索科夫反問道：“我不知道你們是否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索科夫慘然一笑，淡淡地說道：“在斯大林格勒城內，普通的戰士只能存活24小時，而軍官的存活時間，也不過是72小時。”

    冬妮婭和安妮除了去西方面軍待過一段時間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待在莫斯科，她們對戰場的殘酷瞭解不足。因此索科夫所說的話，把她們嚇壞了。過了好一陣，安妮才喃喃地說：“可是，米沙，你卻成功地活了下來。”

    “是的，我活下來了，不過我也曾經多次負傷。”索科夫脫掉身上的套頭衫，指着身上的幾處傷疤，對兩人說道：“你們瞧瞧，我一個做師長的，都曾經幾次負傷，如果不是我運氣好的話，估計我已經躺在了冰涼的地下。”

    索科夫重新穿好衣服後，對兩位姑娘說：“在戰場上，沒有男女之分，只有軍人和平民。如果你們要想上戰場的話，就必須做好犧牲的準備。你們準備好了嗎？”

    聽到索科夫的問題，冬妮婭和安妮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後用微弱的聲音回答說：“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只要前線需要我們，我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到前線去。”

    “好樣的，姑娘們。”索科夫衝兩人點點頭，讚許地說：“你們都是好樣的。”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安妮無意中一擡頭，看到了掛在牆上的掛鐘，驚呼一聲：“我的天啊，都快十二點了，你們一點都不困嗎？”

    “時間不早了，你們兩人早點休息吧。”索科夫對兩人說道：“你們睡房間，我睡廚房。”

    等兩人離開廚房後，索科夫把幾把椅子拼在一起，準備躺在上面睡覺。這時，安妮抱着一牀被子走進來，問道：“米沙，你這次能在莫斯科待多長的時間？”

    “我不知道。”索科夫搖搖頭：“如今部隊正在和德軍作戰，我作爲師長，不能離開太長的時間，隨時都有可能返回斯大林格勒。”

    “米沙，如果白天有時間的話，你願意陪我去外面走走嗎？”安妮紅着臉說道：“明天輪到我休息。”

    索科夫想了想，隨後說道：“安妮，假如上級不派人來找我，我倒是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這真是太好了。”聽到索科夫的回答，安妮不禁喜笑顏開：“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明天見。晚安！”她朝索科夫擺擺手，便腳步輕盈地走出了廚房。

    索科夫關上燈和門，躺在椅子上，心裏在暗自思索，假如當初沒有雅科夫派人來找自己，沒準安妮早就成爲了自己的妻子。明天和她逛街時，是否需要把自己結婚的消息告訴她呢？

    可能是很久沒有在這麼安靜的環境裏休息，索科夫這一覺睡得很香，假如不是安妮叫醒他的話，沒準會一覺睡到中午。

    索科夫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有氣無力地問安妮：“安妮，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冬妮婭在什麼地方？”

    “冬妮婭早就上班去了。”安妮微笑着對索科夫說：“米沙，我給你做了早餐，快點起來吃吧。”

    早餐很簡單，就是麪包片裏夾了兩片切好的醃黃瓜和一片薄薄的揉擦火腿腸，另外還有一碗昨晚剩下的紅菜湯，裏面加了兩小根熟牛肉。

    吃完早餐，索科夫問安妮：“安妮，能帶我到你們的醫院去打個電話嗎？我想問問，上級今天是否有什麼安排，假如沒有的話，我就能陪你逛街了。”

    確認索科夫願意陪自己逛街，安妮不由喜出望外。她帶着索科夫來到了街道對面的醫院傳達室，對門衛說道：“能讓這位指揮員打個電話嗎？”

    門衛看了一眼索科夫，連忙起身向他敬禮，大聲地說：“您好，指揮員同志，您可以隨便使用這裏的電話。”

    索科夫向他道謝後，拿起電話撥通了雅科夫的辦公室。聽到雅科夫的聲音後，他開口說道：“雅沙，我是索科夫。我想問問，你今天有沒有什麼安排，假如沒有的話，我想在城裏到處逛逛。”

    “今天沒有什麼安排，你可以自由活動。”雅科夫翻開面前的日程表看了看，不過他還是提醒索科夫：“你在城裏閒逛時，可能會遇到巡邏隊的盤查，記得把軍人證帶上。”

    放下電話後，索科夫向門衛道了謝，便和安妮一同離開門衛室。兩人剛離開不久，有一名醫院的雜工走進了門衛室，望着遠去的索科夫和安妮，好奇地問門衛：“那位指揮員是誰？”

    “不清楚。”門衛搖搖頭，回答說：“不過看他和安妮的關係挺親密的，莫非是她的男盆友從前線回來了？”

    索科夫和安妮自然聽不到門衛和雜工之間的聊天，他問安妮：“安妮，你今天打算去什麼地方？”

    “城裏的那些經典，如今都處於戒嚴狀態。如果要去的話，恐怕會被不斷地查證件。”至於去什麼地方，安妮思索了良久，最後對索科夫說：“要不，我們去列寧圖書館吧。”

    列寧圖書館是蘇聯最大的圖書館，裏面收集着世界上367種語言的俄羅斯本土及外國文獻。有專門的地圖、音樂、錄音、珍本書籍、論文、報紙和其他類型的出版物收藏。

    索科夫後世曾經幾次經過那裏，但由於種種原因，還從來不曾進去過。既然今天聽到安妮說想去，正好也去長長見識。

    兩人坐地鐵來到了列寧圖書館站，出了站，就能看到被僞裝網罩着的列寧圖書館，就連門口的雕像，也蓋着一張僞裝網。安妮熟門熟路地帶着索科夫朝館內走去，邊走還邊說：“看樣子今天的人數不多，借書的速度大概能快一些。”

    誰知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名保安攔住了去路。索科夫原以爲今天是閉館日，不對外開放。誰知卻聽得保安說道：“請出示你們的圖書證！”

    安妮連忙從兜裏掏出圖書證，遞給了保安。保安翻開檢查了一下後，遞還給安妮，又向索科夫伸出手：“您的圖書證，指揮員同志。”

    “我沒有。”索科夫把雙手一攤，頗爲無奈地說：“我也是第一次到這裏來。”

    “對不起，指揮員同志。”保安公事公辦地說：“根據規定：沒有圖書證，就不能入內。”

    “同志，”索科夫客氣地說：“我是剛從前線回來的，還來不及辦圖書證，您看能否通融一下，讓我進去看看。”

    “是啊，他是剛從前線回來的，想參觀一下列寧圖書館。”安妮也幫腔說：“您就讓他進去吧。”

    “對不起，沒有圖書證，誰也不能入內，這是規定。”保安不依不饒地說：“要想入內，就必須辦理圖書證。”

    遇到這麼一位一根筋的保安，索科夫也感到了無語，他只能苦着臉問：“請問，我應該在什麼地方辦理圖書證呢？”

    “在那裏。”保安用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小窗口，對索科夫說：“只要您出示有效證件，再提供一張照片，就能爲您免費辦理圖書證。”

    索科夫來到保安所指的小窗口，低頭朝裏面望去，只見有一位身材瘦弱的老太太坐在裏面，便客氣地說：“勞駕，我想辦一張圖書證。”

    老太太擡頭看了一眼索科夫，面無表情地說：“請出示您的有效證件，並提供一張照片。”

    索科夫連忙掏出自己的軍人證，從窗口遞進去，嘴裏說道：“證件裏有一張照片，您就用那張照片吧。”

    老太太展開軍人證，看了看證件，又擡頭瞧了瞧索科夫，然後從旁邊拿過一張淡黃色的小卡片，在上面填寫了一些基本信息後，把照片貼在了空白的位置，再拿起一顆印章，蘸了蘸印泥，啪地一聲蓋在了照片上。

    老太太把圖書證湊近嘴邊，朝還未乾透的印泥吹了幾口氣，以加速乾涸的速度。趁着這個工夫，索科夫笑着問道：“請問現在到圖書館裏看書的人，多嗎？”

    “這還用說嘛，指揮員同志。”老太太和藹可親地回答說：“一年四季都有人進去看書。除了去年德國人逼近城市時，讀者少一些外，其餘時間的讀者人數，和戰前差不多。”

    等印泥乾透後，老太太把新辦好的圖書證遞給了索科夫，並叮囑他說：“指揮員同志，請收好您的圖書證。記得千萬別遺失了，否則下次再進館，還要到我這裏來重新辦一張。”

    有了圖書證，索科夫和安妮兩人順利地進入了圖書館。安妮是這裏的常客，一進門，她就帶着索科夫來到了衣帽寄存間，對他說道：“米沙，把你的軍大衣脫下來，寄存在這裏，等我們離開時再來去。”兩人寄存好衣服，拿着寄衣服的憑證，又繼續往裏面走。

    索科夫以爲在這裏借書，和國內一樣，只需要走過去對圖書管理員說明自己要借的書，對方就會幫你找書。誰知進了這裏後，發現居然不是這麼一碼事，要借什麼書，必須先在櫃檯前填一張卡片，填好之後，把卡片交給圖書管理員，對方再給你一張號碼單。

    安妮把填好的卡片交給圖書管理員之後，對索科夫說：“米沙，那邊有一排椅子，我們到那裏坐着等。”

    索科夫渾渾噩噩地跟着安妮來到了那排椅子前，坐下後，他好奇地問：“安妮，你不是要借書麼，怎麼坐到這裏了？”

    “我在等圖書管理員給我取書。”安妮向索科夫解釋說：“等書拿過來了，我再去找地方閱讀。”

    “怎麼取書？”索科夫看到那位收卡片的女圖書管理員，一直坐在原地沒動窩，似乎根本不想去找書：“我看那位圖書管理員坐在那裏壓根沒動過。”

    聽到索科夫的這個問題，安妮不禁啞然失笑：“米沙，你是第一次進列寧圖書館嗎？”

    “是啊，我第一次來。”索科夫點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你剛剛不是看到我，臨時去辦的圖書證嗎？”

    “這裏的書籍太多，要找到一本書，會花費很長的時間，因此在列寧圖書館內部的分工，是非常細緻的。”安妮向索科夫解釋說：“你別看那位女圖書管理員坐着沒動，但她的責任，就是把讀者填寫的卡片收集起來。每隔十五分鍾，就會有一位工作人員出現，他會拿走那位圖書管理員手裏所有的卡片，回到後面安排人去找我們要讀的書。”

    “原來是這樣啊。”聽安妮這麼一解釋，索科夫頓時感覺自己又漲見識了。他覺得這樣的分工是非常科學的，有負責收集借閱卡片的，有專門負責根據卡片在後面找書的，大家各司其職，使整個列寧圖書館顯得井然有序。

    過了沒多久，索科夫就看到一名男工作人員出現在女圖書管理員的身邊，從她的手裏接過了一疊卡片後，轉身走進了滿是書架的後方，應該是幫着讀者去找書了。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鍾，索科夫聽到了小推車的車輪在大理石地面上滾動的聲音，他循着聲音望去，只見先前離開的男工作人員，正推着一個裝滿書籍的小車，朝着女圖書管理員所在的位置而去。

    見書送到了，女圖書管理員就開始念號碼，被念到的人就主動上前，從她的手裏領取自己要借閱的書籍。安妮的書也在其中，她一拿到書，就拖着索科夫來到了附近的閱讀區，找到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下。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低聲對索科夫說：“米沙，假如你想看書的話，可以去填張卡片，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拿到你所想要的書。”

    “我知道了。”索科夫點點頭，對安妮低聲地說：“你在這裏安心看書，我去查查書籍目錄，看是否有我想看的書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