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戲中戲中戲（原）【萬字大章！（注意！注意！）】

    其實按照《再見繪梨》這個名字，這部漫畫作品的主角應該是一位叫“繪梨”的女生才對。

    但是目前大半的故事劇情，都是以優泰爲主要核心展開的。

    這就很讓人摸不着頭腦了。

    可現在看起來，眼前這位在標題之上出現的“女主”繪梨終於出現了。

    英姿颯爽但卻帶着些許淡然的繪梨，對着優泰，也像是對着畫面外的漫迷們說話。

    “要死的話，也別在這家醫院跳啊。”

    繪梨卻像是並不是在乎優泰的死活一樣，說道，“會讓這家醫院風評變差的。”

    她甚至再度無情地給出了建議，接着說道，“去車站附近那家醫院尋思吧，那裏的醫生態度特別差，要死就去那裏死。”

    彷彿優泰的尋死真不重要，突出一個“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選擇”的理念。

    “還有，如果真的要尋死的話……”

    繪梨還盯上了優泰的口袋，說道，“你錢包裏的錢……”

    突然她沉默了一下，然後又再度靠近畫面外的優泰，說道，“嗯？咦？不會吧？你難道是……”

    “拍了《爆死之母》的伊優泰？”

    “唔……啊……嗯……”

    畫面外的優泰猶豫着，支支吾吾地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在女孩繪梨長久的審視後，突然女孩拉起他的手，說道，“跟我來！”

    “喔哇！？”

    在優泰詫異的驚呼聲中，繪梨拉着他，快速向外跑去，只是不知道她這是打算往哪裏跑。

    畫面再度出現了那種快速奔跑中的模糊質感，一如優泰那部電影裏，他在媽媽過世時逃離醫院的畫面。

    在畫面裏，繪梨帶着他一路穿過城市，走過街道，路過田野。

    這宛如電影質感的運鏡，加上無比精美的畫風，讓周文偉忍不住陶醉。

    這也是林青山作品的獨特魅力。

    無論劇情怎樣，那精美的畫風，以及像是電影才會出現的獨特運鏡，都讓人覺得這些畫面彷彿是繪畫藝術品。

    最終他們來到一座破舊的公寓樓前。

    公寓樓空蕩無人，窗戶玻璃都全部已經脫落。

    大門敞開着，繪梨鬆開手，轉身看向畫面外的優泰。

    似乎是在讓優泰繼續跟着她進去。

    於是，畫面繼續跟着繪梨，一路向公寓大樓裏走去。

    牆面上的油漆已經脫落，參差錯落地出現有一些讓人不舒服的滄桑印記，能感受到房子的歷史與歲月留下的印記。

    儘管只是看着漫畫，但是周文偉彷彿此時就是優泰，跟着繪梨走進了公寓裏。

    在這座公寓裏，樓道裏堆滿着廢墟般的垃圾，甚至散發着沉悶的空氣，令人不願靠近。

    在這個廢棄的公寓樓裏，沒有透着燈光的屋子，沒有窸窸窣窣的聲響，連風都是死寂的。

    繪梨最後停留在了一扇房門前，示意着優泰和看着漫畫的漫迷們走進去。

    下一幅畫面，優泰終於再度出現在了畫面裏。

    他和繪梨坐在一張雙人沙發上，身後是一臺放映機，放映機播放着一部不知其名的電影。

    又是看電影……

    周文偉頓時有些感慨，作爲林青山的忠實漫迷，他當然知道，林青山對於電影這個元素相當執着。

    從《邊緣行者》裏那類似電影的超夢開始，電影這個元素就從未遠離林青山的漫畫。

    漫畫裏，繪梨和優泰面前的電影畫面中。

    男人在周邊羣衆的圍觀下，對着另外一個男人揮空了拳頭，衣領上似乎殘留了一些鮮血。

    繪梨就在畫面裏，緊緊注視着眼前的電影，卻一言不發，什麼都沒有和優泰說。

    明明是她帶優泰來這的，她應該有某個目的不是嗎？

    “你爲什麼要放電影給我看？”

    優泰終於忍不住了，問道。

    “看電影時不要說話。”

    然而繪梨卻突然說道，繼續專注着看電影。

    但優泰依舊忍不住問道，“你是什麼人？這裏是你家嗎？”

    這裏會是女孩的家嗎？

    可是爲什麼女孩的家會如此破落？

    同樣的疑問，也橫亙在周文偉心中。

    然而……

    “你要是在接下來的9個小時裏都不說話，我就告訴你。”

    繪梨卻這樣回答道，“因爲看完這部之後，還要看4部電影呢。”

    優泰沒有說話，像是已經答應了。

    但就在這時，繪梨卻又讓人意外地主動開口，說道，“順帶一提，這裏不是我的家。我只是擅自把便攜投影儀帶進廢墟裏來了。”

    這頓時讓優泰覺得詫異了，他看向了繪梨。

    可是繪梨沒有再說話，於是他緩緩轉回頭去，跟繪梨一樣，繼續靜靜看着眼前的電影。

    一副黑色的畫面過後。

    “多謝你的充電器。”

    畫面外的優泰，對着女孩說道。

    再度出現的畫面裏，繪梨的身影重影模糊，她說道，“已經兩點了，該回去了。話說回來，伱爲什麼一直在拍？”

    看來漫畫裏已經是九個小時過去了，電影也放映完了。

    “雖然電影是挺有趣的，但你是誰？爲什麼讓我看電影？”

    優泰又忍不住問道。

    “啊？我還沒說嗎？”

    然而繪梨卻有些驚訝地說道。

    “是啊！”

    繪梨頓時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她才繼續說道，“你還沒怎麼看過電影吧？”

    “電視上放的那些基本上都……”

    還沒等優泰說完，繪梨就一臉嫌棄的眼神，打斷道，“光看那些可差太遠了，必須再多看一些才行。”

    “爲什麼？”

    “因爲不多看一點，就拍不出大家公認有趣的電影。”

    “難道你……”

    聽到繪梨的這番話，優泰誤會了，說道，“也是那種想對我的電影批判一番的人？”

    “我是有很多不滿。”

    繪梨此時看向前方，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說道，“但是，你這種尖銳表達方式難得一見，更多的其實是讓我感到驚訝。”

    “我確實覺得這是部幼稚的作品，但是……播映時間有將近20分鐘，我卻一點都沒有看膩。”

    “到底哪些是事實，哪些是創作呢？這種莫名其妙的困惑，也讓我覺得很不錯。”

    ……

    聽到繪梨的評價，優泰問道，“什麼意思？你從剛纔起就沒有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在優泰似乎有些激動地這麼問後，繪梨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她很認真地看向畫面、看向優泰，說道，“你的電影……超有趣的！”

    但繪梨接下來又非常認真、不甘地說——

    “可是……電影多有趣，我就有多不甘心……”

    “場館裏的觀衆裏，只有我一個人在哭！”

    “其他人都把它當成了笑柄！這真的讓我太不甘心了！”

    原來女孩繪梨是優泰的粉絲嗎？

    她看到了這部電影裏的其他東西，所以才帶着優泰來這的嗎？

    “所以！”

    繪梨伸出手指，一臉憤怒地說道，“我想讓你再拍一次電影！”

    “從明天開始的一整年裏，我要讓你沒命地看電影，增加知識儲備。”

    “然後在下一年拍電影，去電影文化節上放映！”

    “這一次，要讓所有人痛哭流涕，行不行？！”

    看着繪梨那無比認真的可愛面容，優泰沉默許久，終於說道，“是個好主意……”

    頓時繪梨露出笑容，說道，“我來當你的經紀人。”

    似乎是看到優泰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又笑着說道，“放心吧！因爲我有信心，自己看的電影，可是比這個地方的其他人看的都要多。”

    “我差不多明白了，不過……”

    優泰還是猶豫着，說道，“歸根到底，你到底是誰？”

    女孩眼神突然變得無比認真，但下一刻……

    她對着優泰伸出了手，微笑着說道，“我叫繪梨，請多關照。”

    “請多關照……”

    優泰和自稱爲繪梨的女孩握手，說道。

    就這樣，優泰似乎重新振作了起來。

    他再拍了一個視頻，在之前決定自殺前拍視頻的地點樓梯上。

    現在的優泰，臉上再度洋溢着樂觀和信心。

    “大家好，我回來了。”

    “爸爸，我回來了——！”

    搞笑的是，樓上還傳來像是優泰爸爸剛下班回來的聲音，“喔啊……嗯……我也剛回來……”

    “各，各位……你們知道嗎……生命散發着美妙的光輝……無比瑰麗！！”

    優泰繼續說道，“想着自殺的傢伙，我勸你們還是算了吧，太愚蠢了。”

    “人終有一死，在死之前，都要好好活着。”

    “祝大家都能獲得幸福，就這樣吧，我是優泰。”

    “謝啦！”

    “再見！”

    ……

    就這樣，優泰在神祕女孩繪梨的勸說下，重新恢復了鬥志。

    並且在繪梨的陪伴下，開始重新學習如何拍電影。

    他們每天都在一起看電影，繪梨還不斷地把所謂荷里活的電影創作理論還有故事的手法教給優泰。

    優泰也會跟繪梨說着自己的想法，只是繪梨一直都不是很滿意。

    在下課之後，他們到便利店裏買了現成的晚飯。

    然後二人再度去到那破舊的公寓大樓裏，邊吃晚飯邊看着電影。

    最終在深夜來臨前，二人再度分開，各自回家。

    繪梨還會臭美地不滿吐槽。

    面對繪梨提出的第二天週日也要集合，優泰好奇地說道，“誒？週末也要看電影嗎？”

    “不願意嗎？”

    繪梨攤開手，一臉震驚地說道，“能和我這樣的美少女共度一整天哦？！要是約了什麼朋友的話，就找個理由隨便推掉了吧。”

    然後第二天，優泰最後還是如期跟繪梨匯合了。

    二人接下來繼續每天一起看電影，一起討論着電影的拍攝手法。

    這段劇情下來，儼同戀愛輕喜劇漫畫一般。

    但是……這戀愛日常似的劇情，確實夠甜。

    周文偉都不由得露出了姨父般的傻笑，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他上學時就沒遇到這樣漂亮可愛、古靈精怪、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呢……

    悲……

    果然，這是只有漫畫、電影等幻想作品裏才會出現的劇情。

    一想到這，周文偉都控制不住眼角滲出一滴淚水。

    很快，優泰的學習電影環節似乎已經結束了。

    二人在依舊是有些曖昧的氛圍中，開始討論優泰的電影怎麼拍攝。

    首先就是電影劇本。

    然而繪梨看着優泰給來的電影劇本，卻是平淡地評價道，“普通。”

    “好無聊啊……”

    接下來優泰沒有放棄，一直把自己寫的劇本給繪梨看。

    然而卻一直都是……

    “無聊。”

    “普通。”

    “還是普通，雖然不算差……給我看別的故事啊。”

    最後，終於有一個劇本，繪梨仔細看着上面的劇情，說道，“……微妙。”

    聽到繪梨終於給出了一個不錯的評價，畫面外的優泰如釋重負地說道，“投降，投降了，我投降了。”

    “啊~~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了，就連什麼算有趣都不明白了。”

    “我明白，所以沒事。”

    繪梨淡然說道，“拿出仔細繼續寫。”

    然而畫面卻突然拉遠了。

    這讓繪梨察覺到了奇怪，有些無語地問道，“……爲什麼要離我那麼遠？”

    畫面外的優泰這才停下來，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想問，我的電影到底哪裏有趣了？”

    “會說有趣的人，全世界就只有你一個了。”

    “大家都喊着爛片爛片的，我也漸漸搞不懂哪裏有趣了。”

    面對優泰的疑惑，繪梨合上手中優泰寫的電影劇本，說道，“首先是逃出醫院的那一幕。”

    “那部電影雖然在表面上朝着催淚治癒的方向發展。”

    她認真地剖析着優泰那部《爆死之母》電影劇情，說道，“但讓上初中的兒子去拍攝母親的死亡，不依舊是件殘酷的事情嗎？”

    “所以優泰你逃出醫院，緊接着，發生爆炸時，我卻覺得很痛快。”

    很……痛快嗎？

    周文偉覺得有些悵然，對於母親來說，讓自己的孩子拍下自己生前健康的模樣，可以在她死後，讓家人可以睹物思人。

    這或許是很治癒的一件事。

    但是這對優泰來說，卻是太殘忍了。

    親眼見到、親手拍攝下媽媽直到去世的畫面，別說一個身心未發育全的未成年人了，就是成年人都不可能面對這痛苦的一切。

    所以……優泰才會最後想逃離。

    他不願親眼看到媽媽的死亡，但是……

    爆炸又是怎麼一回事？

    最後的爆炸，又未免太過離奇了一些吧？

    周文偉繼續看回漫畫裏。

    “其次感動到我的是你把母親拍得很漂亮。”

    繪梨繼續說道，“能被拍得那麼漂亮，如果是我，一定非常開心。”

    “還有，我喜歡你的角色。”

    繪梨擡起頭，看着畫面外的優泰，說道，“很好。雖然是以母親爲片名，但最具魅力的角色還是優泰你。”

    “所以，這次的電影我也不想看毫不相干的他人……”

    “我想看優泰的故事。”

    突然，畫面又切換到了優泰的家裏，在他面前的是正在吃飯的爸爸。

    但是眼前的爸爸看着更加蒼老了些，優泰媽媽的去世對他也是不小的打擊啊。

    “……爸爸，提到我，你會想到什麼？”

    優泰問道。

    “提到優泰？”

    爸爸說道，“那就是……電影？嗯，電影吧。”

    “提到我的電影，你會想到什麼？”

    優泰又問道。

    “……爆炸？爆炸吧……”

    爸爸回答道，“優泰你從小就是這樣，不管做什麼，都會加一小撮幻想元素進去呢。”

    “一小撮幻想元素？”

    “沒錯。”

    爸爸繼續說道，“你在幼兒園畫爸爸的畫像時，就把臉畫成龍的樣子了，一起去動物園的時候，你還一直在跟長頸鹿說話呢。”

    “啊，話說回來，你怎麼現在還在拍啊？”

    在和爸爸的對話結束後，漫畫裏又回到了繪梨和優泰看電影的劇情中。

    “……少年主角的母親買了一臺手機給他。”

    突然的，不知爲何，畫面外的優泰，再一次對着繪梨說起他的故事……或者說是上一部電影的劇本。

    “然後母親對他說，我很快就會病死……請把我拍下來，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繪梨有些無語地看向優泰，說道，“我們電影才看到一半……而且這不是你上一部電影嗎？”

    “還有後續……”

    畫面外的優泰繼續說道，“主角沒能拍到母親的死，還做出了一部爛片，被人罵的慘不忍睹。”

    “於是……受傷的主角……決定從醫院跳樓自殺。”

    “然後他來到醫院的屋頂。”

    “這時，竟然有一個吸血鬼少女登場，主角被她擄走，帶回了家。”

    本來周文偉看着還不覺得有什麼，以爲優泰在繼續說着他和繪梨相遇的這段經歷。

    但是……

    “嗯？吸血鬼？”

    周文偉眨了眨眼睛，差點以爲自己是看錯了，或者是漫畫上印刷錯了。

    但是漫畫裏，優泰接下來說的依舊是“吸血鬼”。

    “本以爲會被吸血，沒想到對方強行讓他看了許多電影。”

    “接着吸血鬼就叫主角去拍電影嗎？”

    “沒錯。”

    “之後兩個人就看了無數電影，構思故事……後面的我還沒想，現在想想看。”

    在虛幻的繪畫質感中，繪梨和優泰像是就在電影裏，坐在沙發上笑着看放映機裏播映的電影。

    優泰在畫面外，繼續說道，“主角所懷抱的心結……大概並不是電影被人奚落……”

    “而是沒有拍到母親的死吧？”

    畫面裏出現在了優泰逃出醫院的那一幕，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異常痛苦。

    “沒錯！其實主角對逃出醫院一事感到後悔不已！”

    畫面回到現實中，繪梨漂亮的側臉。

    “其實吸血鬼馬上就要死了！”

    優泰卻還在說，“雖然活了上千年，但是吸血鬼因爲疾病之類的原因，很快就要死了！”

    “儘管她活了一千年，但她還是害怕自己被遺忘！”

    “所以吸血鬼希望給主角把她的電影拍成一部電影！”

    “在拍攝過程中，主角與吸血鬼墜入愛河。”

    “可是吸血鬼卻逐漸衰弱……最後，我拍下了吸血鬼死去的一幕，兩人的戀情也宣告終結。”

    “主角成功拍下了母親去世時沒能拍下的死亡場景……重拾了好好活下去並繼續拍電影的自信……完。”

    在聽到優泰說的這個劇本之後，繪梨閉上眼睛，沉默了好久。

    “聽上去挺有趣的。”

    她睜開眼睛，笑着對優泰說道。

    “對吧！因爲是半自傳性質的電影，我來當主角的話，去年看過前一部的學生們也會因戲中戲要素而更容易接受！”

    “既然要複用素材，吸血鬼這角色就是我嘍。”

    繪梨笑着說道。

    “當然了！”

    “之後只需要把大綱再細化一下，很快就能寫成劇本了！”

    繪梨笑着說道。

    然後優泰說什麼，繪梨都笑着應允。

    “啊！對了！寫劇本之前，你能見見我的父親嗎？”

    “可以啊。”

    “我提到要拍電影的事，他就說想要和繪梨你聊聊！不過老爸很愛嘮叨，恐怕會很煩人啊……”

    果然，下一幅劇情裏，繪梨就出現在了優泰家中，三人一起在飯桌前吃飯。

    只是不知爲何，連續好幾幅漫畫，繪梨和優泰爸爸都是在沉默地吃飯。

    這種不好的氣氛，讓周文偉覺得要糟糕。

    果然，在連續幾幅漫畫都是沉默不語的吃飯畫面之後。

    “抱歉要打破這麼難得的和睦氛圍了……”

    優泰爸爸說道，“作爲優泰的父親，我有句話不得不講……”

    “繪梨……”

    “我希望你別讓優泰再拍電影了。”

    果然……

    “你在說什麼啊，爸爸……”

    畫面外的優泰有些意想不到地說道。

    “沒關係。”

    然而繪梨卻淡然地說道。

    “優泰因爲母親去世，受了多少傷害……”

    接着，優泰父親一臉懇切哀求地繼續說道，“爲了傾訴悲傷而拍的電影又讓他受了多少傷害，我當爸爸的都知道。”

    “我兒子遇到你，變得開朗了許多，這件事得感謝你多少遍都不夠。”

    “但是！但是……”

    “但是如果他又因爲電影而受傷的話……”

    “這一次，我兒子可能就再也沒法向前邁進了！”

    “我以前也曾經有志於創作，所以我能明白！”

    “自認爲很有趣而創作出的作品，被人瞧不起、被傳作笑柄的話，人是沒法保持理智的！！”

    這一番話語下來，周文偉都沉默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沉浸在這段故事中。

    優泰爸爸絕對是想着爲優泰好的，但是優泰可不會這麼放棄的。

    這部漫畫的主線，接下來就會是優泰和繪梨排除萬難，都要拍出這部電影來了！

    接下來男主終於出聲反駁，然而優泰爸爸情緒激動，甚至怒斥繪梨讓她別再靠近優泰。

    在優泰爸爸聲嘶力竭的怒斥中，繪梨卻不發一言。

    就連優泰，似乎都像是認了一樣，不再說話。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沉默，這讓周文偉滿臉奇怪。

    按照這劇情發展，不該是繪梨和優泰一起開始打嘴炮，勸服優泰爸爸允許他們拍電影了。

    然而漫畫裏好幾幅紋絲不動的畫面，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林青山在水篇幅。

    但就在其中一幅漫畫裏，周文偉卻看到了優泰爸爸悄悄睜開一隻眼睛，看了一眼……

    優泰？？？

    就在這時……

    “卡！”

    繪梨突然回頭喊道。

    “呼啊……”

    就在這時，優泰爸爸這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問道，“怎……怎麼樣？臺詞……不會太死板吧？”

    “啊？原來這也是在拍電影嗎？這也是其中的劇情？”

    周文偉頓時一臉懵，真的是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劇情。

    只能說，林青山的漫畫劇情還真是……完全不按正常套路來。

    周文偉有些無奈地在心中感慨。

    在畫面裏，優泰爸爸繼續感謝着繪梨，他真的非常愛優泰，並且一直願意無條件支持着優泰。

    這讓繪梨很疑惑，問道，“雖然不像剛纔的臺詞那麼誇張，但是……你真覺得讓優泰繼續拍電影也沒問題嗎？”

    “如果拍出了無聊的片子，是真的會被瞧不起，被當做笑柄的。我也好，優泰也好，還有叔叔你都會受傷的，不是嗎？”

    “這個嘛……嗯……”

    優泰爸爸支吾着說道，“這是直接套用我朋友說過的話說的……所謂的創作，就是要踏入受衆的內心情結，使得他們歡笑或者哭泣，對吧？”

    “如果創作者不會受傷的話，就太不公平了吧？”

    這話一出，讓周文偉都深受震撼。

    “這……大概就是青山老師自己的真實寫照吧。”

    周文偉忍不住想道。

    林青山其實不止一次，在對外的採訪說過，他在創作那些劇情的時候，也是會流淚的。

    即便再看多少次，他都會被深深地觸動。

    只有這樣，【畫龍點睛）大師】這個能力才能讓漫畫更有感染力……雖說原本這些漫畫劇情都很有感染力了。

    對林青山來說，創作這些讓人大哭或大笑的漫畫，並非是想要用所謂“致鬱”劇情去戲耍漫迷們。

    他並不想去以“致鬱”漫迷們取樂。

    他只是想……分享給漫迷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優秀作品。

    讓漫迷們感到“高興”——看到優秀漫畫的高興。

    或許林青山確實是有精神病的，他並不覺得讓漫迷們“哭泣”，是不幸的象徵。

    那應該是看到好看的作品，爲裏面的那些角色而感到“喜悅”的哭泣吧。

    所以林青山也依舊會被這些作品觸動，吳世晴三人都經常能看到他邊畫出這些漫畫，邊哭泣的畫面。

    周文偉深感觸動，但就在這時……

    “剛剛這段臺詞不錯吧？剛纔的要不要再拍一遍？”

    優泰爸爸突然說道。

    “要拍！要拍！”

    繪梨充滿喜悅的聲音，自旁邊傳來。

    就這樣，劇情一直都在拍電影，繪梨按照之前優泰所說的那樣，扮演着吸血鬼少女。

    他們二人在陽光下的海灘，上演着劇本裏安排的戲碼。

    繪梨說出了自己因爲患病快要死去了，在優泰的臺詞說完之後，繪梨突然昏迷了過去，全身浸泡在了腳下的海水之中。

    然而正當周文偉等漫迷們，都還在以爲這是在拍電影時……

    突然，畫面轉到了醫院裏。

    繪梨就在病牀上。

    優泰來探望繪梨，還給她看了那些很糟糕的視頻，比如因爲優泰媽媽不讓他拍上廁所的視頻，他就把自己上廁所大便的視頻拍下來了。

    真的是……下三濫的搞笑手段，很符合林青山的風格。

    可就是能讓漫迷們笑出聲來。

    只是……

    “……我不會康復了。”

    面對優泰的要求，繪梨說道。

    “誒？”

    “不會康復了，我得的就是這種病。”

    繪梨繼續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會這樣……還以爲能再多撐一陣子呢。”

    周文偉以爲這還是在拍電影。

    然而畫面外的優泰，卻疑惑地說道，“這不是電影情節吧……？”

    這一句話一出，讓周文偉都愣了一下。

    難道……這真的不是在拍電影，而是繪梨真的得了不能治愈的絕症？！

    “爲什麼……爲什麼不告訴我？！”

    頓時繪梨緩緩說起，她的原因，“我……我啊，看優泰的電影時……其實把自己的感情代入到你媽媽身上了。”

    “因爲我能理解想讓人拍下自己將死模樣的心情。”

    “這樣一來，就覺得自己彷彿能在電影裏活下去了……所以我很羨慕你媽媽。”

    原來是這樣，難怪繪梨是唯一一個說覺得優泰的電影很好看的人。

    因爲她把自己代入進去了。

    這一切……周文偉都明白了。

    “我有個請求。”

    繪梨接着說道，“就照你構思的故事，一直拍到我死的那一刻吧……行不行？”

    面對這和當初媽媽一模一樣的要求，優泰卻崩潰了。

    “這算什麼意思啊……”

    即便看不到畫面外優泰的表情，可週文偉都能感覺到這句話裏的憤怒。

    “過分……我說啊……”

    優泰難過地說道，“等等……你不覺得很過分嗎？”

    “我不想拍……”

    在留下了這句話後，優泰似乎獨自離開了醫院，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一切的景象，都顯得是那麼虛幻、模糊不堪。

    但是優泰回到了家裏，卻見到了爸爸。

    “我聽說繪梨的故事了。”

    爸爸問道，“你不去學校了嗎？”

    “真是的，別管我了。”

    優泰煩躁地說道。

    然而這個時候……

    “等等……”

    爸爸坐在了他身邊，說道，“優泰……”

    “幹嘛呀？給我滾出去！”

    再度面臨一個重要之人的去世，優泰情緒異常不穩定，對爸爸說出了傷人的話語。

    可是……

    “媽媽的最後一刻……爸爸拍下來了。”

    “要看嗎？”

    在同樣好幾幅畫面過去，展現沉默的時間之後。

    接着就出現了優泰媽媽臨死前的影像畫面，她就這樣插着呼吸氣管躺在病牀上。

    “呃……嗯，優泰不可能從車裏出來……”

    原來那個時候，優泰甚至都不願意從車裏出來嗎？

    “呃啊……但既然是孩子媽媽的願望……呃——那就由父親代爲拍攝吧。”

    媽媽躺在病牀上，雙眼無神卻在問道，“優泰……爲什麼不來？爲什麼？”

    “優泰他不希望媽媽過世啊。所以……他才沒法到這裏來……”

    手持相機的爸爸，說道。

    媽媽躺在了病牀上，發出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無力的哀嚎，“嗯……嗯……啊……嗯……”

    最後，她卻對着畫面，說出了無情的話語，說道，“真是，到最後關頭都是個不中用的孩子……”

    “怎麼會……”

    看到這裏的周文偉，有些意外，說道，“爲什麼……優泰媽媽會罵自己的孩子不中用？”

    接下來，那些之前不曾出現在“電影”裏的劇情出現，揭露了真相。

    “優泰……快拍！你在幹什麼？媽媽指不定哪一刻就會死哦？”

    “用剛纔的構圖拍會把媽媽拍得很醜吧？這點小事，憑直覺就該明白……把我拍得那麼醜，是想讓大家都來恥笑我嗎？”

    “拍貓有什麼意義？刪掉！你是不是蠢？”

    “爲什麼不照我說的拍？你那臺手機可是媽媽花錢買的！”

    ……

    在一幅幅漫畫裏，優泰媽媽無情地對優泰說出有些無情的話語，彷彿優泰只是聽她命令的傀儡。

    所以……優泰媽媽並不是之前表現得那麼溫柔。

    “你媽媽她……不是在電視臺當過製作人嗎？”

    畫面外的優泰爸爸說出了實情，說道，“她本打算在病好之後，把自己跟病魔鬥爭的生活拍成紀錄片節目的……”

    “可是爸爸要工作，白天都不在，只能讓優泰你來拍視頻了。”

    所以這件事再殘酷也好，都要優泰來拍攝這一切。

    “爸爸……爸爸我……”

    爸爸說道，“其實也意識到了媽媽的這種做法很過分。”

    “但是，爸爸……”

    “爸爸卻熟視無睹，只知道逃避……當作什麼問題都沒發生……對不起……”

    “所以……所以！爸爸看到你拍的電影之後，真的大吃一驚！”

    優泰爸爸滿懷淚水地看着畫面外的優泰，說道，“電影裏的媽媽……是個只展現出美麗一面的好媽媽啊……”

    “你媽媽心情不好時，就算跟她說話也不搭理人。”

    “我也從來沒因爲什麼事做得好而被她稱讚……”

    “但我還是希望自己在想起她的時候，有一段美好的回憶……”

    優泰媽媽並不是完美的媽媽、完美的妻子，只是在優泰的電影裏，把她拍得如此完美而已。

    而優泰爸爸也是希望能記住自己妻子美好的一面的。

    這讓周文偉想到了什麼。

    “優泰，你有能力，決定他人在大家回憶中的形象。”

    優泰爸爸說道，“這其實是一件非常厲害的事情。”

    “繪梨……應該是想讓你來決定，在自己死後，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似乎是因爲優泰爸爸的這句話，優泰重新振作起來。

    他再度剪輯起在電腦裏留存的繪梨畫面，最後他們又坐到了那間破舊的公寓裏，一起看着電影。

    繪梨臨時出院了，而目的自然是配合優泰繼續拍電影。

    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一起閒談着，打算拍電影。

    接下來，就是一幅幅繪梨去旅遊、去吃美食的畫面。

    每一幅漫畫裏的繪梨都那麼美，哪怕是最後她躺在了輪椅上、醫院裏……

    在醫院裏，似乎是繪梨最後的時光了。

    他們二人聊起那部電影的劇情……

    聊到哪些場景該放進去，聊到哪些不該放進去。

    在聊到接吻的戲份時……

    “接吻的場景有沒有拍到？”

    “拍到了哦，能放進去嗎？”

    “嗯~~該不該放呢？”

    “爲了以防萬一，要不要再拍一次？”

    “呵呵……可以啊……”

    ……

    良久的沉默，似乎是兩個年輕的靈魂，在那無人知曉的畫面裏試探着彼此口中的味道。

    “優泰，你爲什麼……爲什麼要把我設定成吸血鬼呢？”

    繪梨的聲音，在畫面外傳來。

    “我總覺得，應該加一小撮幻想元素進去，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很突然就將我帶到廢墟大樓裏去了，不是很想吸血鬼嗎？”

    “……有點像。”

    “……就算會被吸血而死，能成爲這麼漂亮的人的養分，那我也能瞑目了吧？”

    “……謝謝你。”

    “唉——唉……我真想看優泰拍的電影啊……”

    “可以看製作到一半的哦……反正我是一邊拍攝一邊剪輯的……”

    “我想看完整的版本。”

    “……嗯這樣啊。”

    “嗯……嗯……”

    “繪梨，這部電影……你希望我拍成一部怎樣的片子呢？”

    “拍成你最開始告訴我的那種電影。”

    “那是什麼樣子來着？”

    ……

    突然，畫面就轉到了禮堂裏，只見面容枯槁、身穿病服的繪梨無力躺在牀上的……電影投影畫面，就在大屏幕上。

    大屏幕下的禮堂，一如既往地都是學生們。

    他們都在靜靜地看着這一部電影。

    這是……在拍電影？

    繪梨和優泰的電影完成了嗎？

    周文偉愣了，他有點分不清，他前面真的是在看漫畫嗎？

    所以繪梨究竟有沒有患病，或者有沒有繪梨這個人？

    繪梨最後死了嗎？

    他真的分不清了……真的分不清……

    這究竟是安排好的戲中戲，繪梨沒有死。

    還是繪梨已經死了，優泰把這電影拍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