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血色如意

    一盞油燈就在那裏，旁邊的油布上擺着三件東西。

    右邊是一個小鳥造型的擺件，中間放着一個銀色的小盒子，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像是一個西方傳過來的音樂盒。

    左邊是一支血紅色玉如意。

    攤位旁蹲着兩個黑影，正跟攤主笨拙的比劃着，一看就是兩個生手。

    鬼市裏上所有的人都會隱藏自己的身份，這三位也沒有例外，捂得嚴嚴實實，除了眼睛看不到別的地方。

    那兩個買東西的都穿着高檔的皮大衣，從身材和裝扮上來看，應該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位少女。

    女孩可能蹲着有點累了，站了起來揉了揉膝蓋，活動了一下肩膀。

    我突然莫名的感覺她有些熟悉，尤其她剛纔站起來撐腰的時候。

    小蓮已經拉着我走了過來，那兩個買東西的看旁邊又過來了人，往旁挪了挪地方。

    我正好站在那個女子的身旁，除了腳下馬燈中的煤油味之外，我都能聞到那女子身上有別於小蓮的淡淡體香。

    這個女孩兒給我的感覺怎麼這麼像她呢？

    不過，這也不可能啊！

    我搖搖頭，覺得自己有點神經過敏了。

    小蓮已經蹲了下來，打開一把小手電，開始仔細的看那個音樂盒。

    這個音樂盒從色澤上看應該是白銀製成的，因爲時間太長了，好多雕刻花紋的地方都已經變成了烏黑色。

    不過它的工藝是西方的，看起來很特殊，甚是吸引女孩的喜歡，用小姑娘的話形容——它很洋氣。

    小蓮輕輕的把盒蓋打開。

    叮咚、叮咚！

    裏面響起了兩聲清脆的聲音。

    啪！

    小蓮把它合上了，拿眼神看向我。

    我點點頭，小蓮高興的掏出一枚硬幣壓在了盒子上。

    按照鬼市的規矩，這東西我看好了，等下來就要和攤主談價，在沒有結果之前，其他的人先不能碰。

    我示意小蓮先別急，接過手電照向了旁邊的那個擺件，這個東西也是純銀的。

    我輕輕拿到手裏翻過來看了看。

    這東西怎麼這麼眼熟呢？

    哎，我想起來了。

    它和劉漢在大金村撿到的那只火雞太像了，無論是工藝還是材質、甚至模樣都絲毫不差，只不過個頭兒小了太多，

    我擡頭看了看老闆，見他還在和那兩個人交涉着，只是拿眼睛瞟了我一下。

    我把小鳥和音樂盒放在一起。

    此時攤主明顯對那兩個人有點不耐煩了，放開他們開始接待我，伸出八個指頭又攥了個拳頭。

    這是，八十。

    小蓮不住的捏我的手，那意思她要試試講價。

    我摘下她的手套，在她手掌心畫了一下，七十。

    小蓮瞪了我一眼，舉起小手飛快的比了下，六十。

    接着把那硬幣收起來了，那意思你要不行我就走了。

    攤主猶豫了幾秒鐘，兩手一合表示成交。

    我又把手電照向另外那支紅色的玉如意，這三件東西中其實我最看好的是這個。

    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這絕對是上等的和田玉，從它的做工和樣式上來看，至少清代的物件。

    可惜上面已經壓着一枚硬幣，那兩個人就是要買它。

    小蓮已經付完錢，把東西收好放進包裏，心滿意足的拉着我往前走，停到稍遠點的另一個攤位，看着幾個紫檀雕刻成的小動物愛不釋手。

    我回頭望着那邊，隱約見中年男子和攤主的手越比越快，看來是有些着急了。

    攤主突然把那個硬幣拿下扔到油布上，抓起玉如意就往旁邊的包裏塞，那意思這東西不準備賣了，而且要提前收攤。

    他已經賣出去兩樣東西了，今天心滿意足，準備明天再來。

    “不行，這個東西你不能拿走，我錢沒帶夠，可以再給你多加錢，五百、不，六百？”

    “你跟我去取。”

    那個中年男子非常着急，抓住了攤主的胳膊喊了出來。

    我微微一皺眉。

    這個中年男子情急之下忘了規矩，好在聲音並不大，可這也令攤主很生氣。

    “走開！”

    他低低的吼了一聲，甩開男子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

    旁邊的少女突然喊道：“那個東西你是從哪兒來的？那是我家裏的，你再不說實話，我就到治安局報案了。”

    這姑娘的聲音非常大，不但徹底壞了鬼市的規矩，而且犯了最大的一個忌諱。

    就是質疑對方貨物的來歷，這是挑戰上百年的行規，你是要砸所有人的飯碗吶？

    現在不像過去，鬼市中沒有那麼多真正見不得光的東西，就算有一些來歷不明的，可絕對也不會有人把偷來的東西公然在這兒賣。

    至少都要經了好幾手，要不然這裏早就被治安局給查封了。

    說句難聽點的話，在這裏就算發現曾經是你的東西，你也只能先認了。

    既然鬼市能開下去，肯定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管理方式，怎麼可能允許有人這樣撒野？

    果然，這少女剛剛喊出來。

    攤主一擡手，按住下面的馬燈，把火苗突然間調亮，舉起來照向少女的臉。

    “爸！”

    少女驚叫一聲把頭一低，緊緊靠在旁邊中年男子的身上。

    “小丫頭，你是不是故意來搗亂的？懂不懂這裏的規矩？”

    隨着馬燈的亮光燃起，原本在不同位置隱藏着幾個黑衣身影全跑了過來，幾把手電晃向父女二人的眼睛。

    “喂，你們幹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

    中年男子手忙腳亂的護住女兒。

    一個黑影冷笑一聲：“幹什麼？我們也不殺人，不放火，能幹什麼？

    “只不過要教訓你們一頓，大不了我們到局裏蹲幾天。”

    說完伸手就抓向那個少女。

    啊啊！

    父女二人拼命的掙扎。

    旁邊那麼多人，都沒有人上前阻止，很明顯這兩人已經犯了衆怒。

    我都有些頭疼，這件事談不上誰對誰錯。

    鬼市這些年形成的規矩就是這樣的，雖然有點強勢，但嚴格意義上並不犯法。

    再說大家心裏都有數，那幾個維持秩序的也不可能做得太過分，充其量就是打他們個鼻青臉腫，再賠點錢也就這樣了。

    杜軍帶着王蔓已經走出挺遠，正在看幾件珍珠首飾，聽見這裏亂成一片，急忙跑了過來。

    “小刀，發生什麼事了？”

    “大軍，那邊好像打起來了，不過有個女孩聲音很熟悉。”

    我盯着前面那女子回答道。

    “是啊，我也覺得那聲音有點熟？”

    小蓮也聽出來了，但不敢確定，這裏的人都戴着大口罩，發出的聲音多少有些怪。

    “不對，肯定是她，大軍，你護着她們兩個。”

    我來不及多說，轉身衝向人羣，

    一把拉住那個少女擋在了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