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寄死窯（二）

    像是被設置好的秒完小遊戲，重複千百遍也會按照既定程序走。

    沈顏在附近找了些枯枝藤蔓，用利器割斷帶回來，來回兩三趟就湊夠了需要的量，接着將它們和一張牀單爲材料，做了一個雙層簾子。

    暫時做下僞裝遮擋洞內的情況。

    忙完這些，再整理一下洞內，肚子也有些餓了，沈顏發現自己買了很多東西，容器也有，卻沒有爐子，也不能直接把容器放在火上啊，只能用冷吃培根和吐司塞飽肚子，

    吃飽後，沈顏找到了個鬧鐘，鬧鐘定時次日凌晨五點半，火堆也在打火機的助力下，非常順利升起火來，

    忙完後，沈顏用手電筒仔仔細細檢查，確定山洞內沒有其他‘住戶’，比如昆蟲啥的，就對着洞口，警惕的看着。

    夜晚很快降臨，白日裏不覺得奇怪的動靜，在夜晚被無限放大。

    蟲鳴，怪鳥叫，野生的小型獸類穿梭林間。

    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和她只相隔一個脆弱的布簾。

    她忽然有個感慨。

    也許，夜晚的山上，也許飢餓不會是最大的威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沈顏覺得應該過去了很久，可是扭頭一看，鬧鐘上的時間，還停留在凌晨一點四十分。

    太慢了。

    時間，怎麼會過得這麼慢！

    窸窸窣窣。

    簾子後面，似乎靠近過來什麼東西。

    本來有點睏意的沈顏，立刻恢復了清醒，舉着刀對準了門簾，

    外面的動靜停頓。

    可透過月光光影，不難看出，有什麼東西就站在門邊，擋住了部分月光。

    嗶啵。

    枯枝上的結節炸了一下，驚動了外面的東西，也讓沈顏分神了一秒。

    就一秒，她立刻蓄勢待發。

    可外面卻傳來了一聲低語。

    “我，餓啊。”

    人！

    是人的聲音！

    沈顏沒立刻說話，聽得外面又說了好幾遍，沈顏還是一動不動。

    外面的黑影離開了，良久，沈顏只覺得自己眼睛都酸澀了，才慢慢放鬆下來。

    此刻，時間來到了凌晨四點四十四。

    這是個奇怪的數字，充滿了不祥。

    四通死的發音，一直都是備受忌憚，帶着恐怖色彩的數字。

    若說外國的不吉祥數字是十三，六月六日等，四也不遑多讓。

    艱難的熬到了五點半，天剛亮有藍光，沈顏立馬拆了布簾，藏在洞口附近的草叢中。

    火堆也被熄滅，同樣藏在附近。

    看着山下，遙遙望去，沒有人上來的樣子，沈顏拿着武器，在觀察了門口，確實有一連串拖沓的痕跡後，她一步步追着蹤跡走。

    走了十幾分鍾，遠遠看到另外一個窯洞。

    那窯洞已經快封口了，裏面很安靜，估計已經沒人了。

    沈顏看了一眼缺口的位置，正在納悶最後四塊磚的缺口，格外平整圓潤，半個腦袋從缺口冒出。

    黑黝黝的缺口處，一張臉拼命往外擠出來。“送飯嗎，來送飯了嗎？”

    見到來人，對方也自動當成村裏的老夥計：“你也來了，你也來了，哈哈，你我~我來！他來~都來，大家都要來。”

    瘋瘋癲癲的發言，配上那張消瘦的老臉，在這個清晨，顯得格外的淒涼可怖。

    沈顏呼出一口濁氣，從口袋裏掏出來兩片吐司：“饅頭片，你省着點吃。”

    老頭手伸出來，搶過吐司，一整張吐司一下子塞嘴裏。

    吐司邊的幹硬對他來說都不是事，一口裝得滿滿的，凹陷的臉頰都鼓起來。

    “額、額！”他噎到了，可嘴巴還在動，喉嚨還在不知死活的吞嚥、吞嚥、好像這就是他唯一會做的事。

    沈顏皺了皺眉，餘光無意間一撇，發現了巨大的葉子，她過去撿起來，倒入一點礦泉水，遞給對方。

    看着他終於咽下去，要吃第二張吐司的時候，停了下來：“這饅頭片真香啊，真香，好久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了，是城裏的東西吧，舶來品嗎？有福氣啊，你有福氣。”

    沈顏心道，確實是洋人的食品。

    餘光無意間一撇，發現山腳下有人來了。

    看來，這第一天送飯，他們孝心程度還很高，一大早就帶了吃的來。

    沈顏回去，裝作無力的樣子，靠在窯洞內。

    腳步聲逐漸近了，是夫妻兩說話的聲音。

    “走快點，昨天娘就沒怎麼吃東西，現在肯定餓壞了。”

    “孩他爹，你送飯就送，怎麼還把家裏的蛋也帶來了呢，大囡、小寶，二娃子，他們也都需要雞蛋啊。”

    “你閉嘴！那是我娘，再說了，娘還能吃幾頓，他們還小，以後還有的是時間吃。”

    女人不吭聲了，默許了男人說的話。

    兩人靠近了窯洞，安安靜靜的，裏面的老孃就這樣靠在那裏，孤立無援的樣子。

    “娘，我們來送飯了，來吃吧。”

    沈顏依舊是看着他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男人把一個大瓷碗放在地上，筷子也遞了出來。

    筷子尖尖有黴變的痕跡，要是在現代社會發現這樣的筷子，一般是直接丟棄的。

    “娘，我給你窩了個雞蛋，娘你吃，可香了。”男人竟然還勸飯了。

    沈顏動了，揮揮手：“你們下去吧，娘一會吃。”

    “娘，那你可一定要吃，這雞蛋，小寶他們都說，要省給奶奶吃。”

    沈顏又揮揮手。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道，估計娘心裏還是埋怨。

    可，大家都這麼做啊。

    兩人隔了好一會，才從揹簍裏掏出磚頭，擺在窯洞最底下，敲擊兩下，嵌入並不牢固的地面。

    做這件事的時候，兩人都沒擡頭，也沒有交談，只是磚頭弄好後，就直接下山了，臨行前說晚上送飯再來收碗。

    看來，送飯的規則，是一天兩頓。

    過了一會，沈顏不裝了。

    盤腿坐起來爬了兩步，一看，一碗雜糧飯，一片看起來髒兮兮的鹹菜片，應該是鹹菜疙瘩上切下來的。

    雞蛋倒是有，特別小，還缺了角。

    這一碗飯，在沈顏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是不會吃的。

    但，沈顏又擔心，如果一口不吃，會不會觸犯了這個新手關的禁忌或者其他什麼的。

    於是，試探的抓鹹菜片咬了一個缺口。

    酸苦澀鹹。

    叫人忍不住想乾嘔。

    沈顏不再吃第二口，朝着窯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