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戰略室

    【泰拉】

    火蜥蜴軍團第二連連長的近衛匆匆踏入皇宮之內，

    森綠的盔甲上是被烈焰燎過的痕跡，盔靴上依舊沾着來自異星的血與泥。

    他身後不遠處，身着漆黑防護服的冥教狂教徒緊緊跟着他，火蜥蜴的步伐對於凡人來說或許有些過快了，但狂信徒卻面不改色地咬着星際戰士的腳步。

    他們面前，是一位寂靜修女女官，在跟狂教徒對過暗號後，修女官便開始爲他們帶路，

    一隊寂靜修女則列隊一旁，讓任何不長眼的人一眼便看出這是冥王的指示。

    漆黑盔的戰士紀律嚴明，護衛着兩人。

    火蜥蜴認爲這有些許地浪費了，但現在的泰拉與皇宮確實十分擁擠，無數形形色色的人自他們身邊擦肩而過，匆匆忙忙。

    火蜥蜴從中看見無數機械教的人，還有行商浪人，各個兵團的政委，軍官，星際戰士，靈能者，無魂者……甚至他還看見了禁軍。

    還有運送貨物的車隊，皇宮吞吐着沙丁魚羣般的密集人羣，

    黑皮膚的戰士打量着衆人，從他們緊皺的眉頭中，火蜥蜴認爲他們每個人肩上都似乎扛着人命攸關的使命。

    若他們自己前來此處，或許會被人流攔下，甚至會有人撞上來。

    火蜥蜴想到，但在一隊散發着寒氣的寂靜修女面前，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密集彷彿一堵牆的人羣在他們面前自然分開，讓出道路。

    走，再走，皇宮是一座巨大的迷宮。

    人羣逐漸稀疏，火蜥蜴估計他們已經深入到皇宮的地下，最後他們踏上落針可聞的長廊，禁軍列隊兩旁，巨大的門正盯着他。

    即便尚未踏足，火蜥蜴都感到了那其中的壓抑。

    到了。

    寂靜修女女官停下，對他們比了個手勢，狂信徒用簡單彆扭的手勢迴應，隨後這道大門爲他們打開了一道縫。

    冷氣滲出來。

    火蜥蜴深呼吸了一次，便隨着歡欣鼓舞的冥教狂信徒一同走進——

    “來了？辛苦了辛苦了。”

    一道意外的男聲響起來，低沉卻意外地輕鬆隨意，讓火蜥蜴猛地一愣，

    他隨即看清屋內，這是一間不大的戰略指揮室，牆壁全被改造成了感應式的巨大屏幕，上面正閃爍着實時的戰略情報。

    一個高大灰白的怪物躬身站在戰略桌前，扭頭用蒙白的雙目望向來客，他怪異的破舊斗篷垂地，並在簌簌落着灰。

    他身邊，是一位看起來很老的死亡守衛，和一位面容英俊的冥王之子，他們正輔助操控着戰略桌上投影出的全息影像。

    一些星星點點的銀色液體懸浮在戰略桌上空。

    但招呼他的聲音卻並不來源於此。

    房間的另一邊，黑甲的巨人愜意地攤在沙發上，一手拿着一沓厚厚的戰報，另一手垂下的位置不遠處是一盤點心，相同的銀色液體亦在他身旁漂浮。

    ……冥王。

    託他身邊狂信徒的福，火蜥蜴立刻認出這是冥王，冥王身旁，則站着一臉嚴肅的幾位凡人，看起來他們是這次大遠征的重要將領，或是海軍，或是兵團的。

    房間的昏暗處，站立着一名禁軍，同樣高大，堪比原體，卻依舊不如戰略桌前那個瘦削的龐然大物高大。

    ！

    反應過來的火蜥蜴第一步是下跪行禮，

    “火蜥蜴軍團第二連連長近衛加布見過幾位大人，讚美冥王，讚美神皇。”

    “讚美冥王！”

    他身邊的狂信徒也跪下，行禮喊道，聲音自悶悶的防護服中傳出。

    “請起請起，我的戰士，下次只需天鷹禮即可——戰事緊急。”

    “遵命，大人。”

    火蜥蜴說道，這時他意識到，戰略桌旁的那個怪物應該是死亡守衛的原體——蒼白之主莫塔裏安。

    ？！

    他對自己剛剛的褻瀆想法感到羞赧，急忙糾正了自己下意識把原體視作怪物的行爲。

    火蜥蜴與狂信徒不動，等待着上位者的下令，蒼白之主依舊冷眼，令軍團戰士感到了些許壓力，冥王卻完全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樣。

    “剛從前線下來肯定很累，如果你們感到疲倦，可以坐下休息——不必驚慌，我邀請這房間裏所有人坐下休息——但你看，就是這樣。”

    哈迪斯攤手，他已經習慣自己先開口了，否則他的這幅外表，除了卡拉斯會上來就罵，別人怕不是都會因爲他所散發的氣場閉嘴。

    “以及，抱歉我先不詢問前線的戰事——這位女士是怎麼回事？”

    哈迪斯說，看向身着全身防護服的狂信徒。

    “讚美您——”

    狂信徒再度行禮，

    “冥王大人，我身上是色慾天的力量，在一顆淪陷星球上，我捕獲了這些靈能，採集來了樣本。”

    哈迪斯猛地站起來，幾步走到信徒身旁，

    “我嘉獎你的勇氣——但下次你們可以抓一些惡魔或者靈族回來，不必如此勇猛——過度的勇敢是魯莽。”

    媽！耶！

    哈迪斯想到，他再一次領教到他手下冥教的野路子，他將黑域鋪好，然後示意信徒褪下防護服。

    厚重的漆黑防護服落在地上，哈迪斯聽見另一個及其輕微的腳步聲，莫塔裏安也走了過來，認真地打量着染上色孽靈能的信徒。

    他們曾面對過被色孽感染的人類，卡拉斯就是一個典型代表，但顯然色孽正在改變，不再是鱗片了，原本會出現鱗片等明顯性狀的地方換做了細細小小的肉芽，耳部變尖，瞳孔發黑。

    【……】

    【色孽在被靈族侵蝕。】

    莫塔裏安說，他眨了眨異形般的眼，擡起手，一絲霧氣從指尖垂下，

    【別動。】

    原體說，白霧浸入信徒體內，哈迪斯眼看着狂信徒立刻劇烈地顫抖起來，

    “唉！”

    哈迪斯說，黑域移動，

    “幹嘛呢這是幹嘛呢？”

    不能欺負他的信徒嗷！

    【檢查，這會讓她稍微不舒服。】

    莫塔裏安說，皺起眉，

    色孽的靈能感染性變強了……是那柄箭的作用……還是祂現在的狀態所致？

    【哈迪斯，】

    死神說，

    【我要這個人，你現在不能拿黑域清除依附在她靈魂的靈能，我需要製作抗體與疫苗。】

    【在此之前，我已經用死亡守衛內部的感染者做過一版完全品疫苗了……但你看，哈迪斯，祂變異了。】

    見哈迪斯盯着他，莫塔裏安默默補充了一句，

    【她會安然無恙的。】

    “……”

    “那麼你願意嗎，我的信徒？”

    哈迪斯扭過頭詢問，卻見狂信徒堅定地點了點頭，看起來這可不像是一點“不舒服”。

    “我願意，大人——這便是我堅持如此久的緣故。”

    好吧，好吧。

    哈迪斯內心中嘆口氣，怎麼全是瘋子。

    他伸出手，液體金屬在掌間凝成一個三頭犬的項鍊，由於穿着盔甲，哈迪斯露出的臉頰上劃出一道小小的口，鮮血附魔到項鍊上，隨後傷口痊癒。

    “給。”

    哈迪斯說，

    “如果混沌的靈能侵蝕到最後一步，我會強制清除它。”

    他把項鍊遞過去，不出意外地看見狂信徒激動地昏過去了，她身邊的火蜥蜴小小地抽了口氣，似乎是抑制了一聲驚呼。

    “……”

    哈迪斯並不想說什麼，在戰爭結束後，他認爲該聯合安格隆一起出版一本“什麼叫做正常健康人，爲什麼帝國推崇正常健康人，以及如何成爲正常健康人”的書。

    死亡守衛的藥劑師很快抵達了現場，將狂信徒帶走了。

    莫塔裏安似乎感到了哈迪斯的沉默，便補充了一句，

    【疫苗很快便會出來，我們沒辦法庇佑整個戰場。】

    “是你，不是我。”

    哈迪斯笑笑，歉意地看了眼火蜥蜴，轉身坐回去，

    “除非是高靈能的地域——但多重保險總有用，伱是對的。”

    在跟混沌的戰場上，若是靈能濃郁過高，在未經改造的人身上會出現混沌化的特徵，這是避不掉的。

    【你又帶來了什麼……我仁慈兄弟的子嗣？】

    原體並未走回戰略桌，莫塔裏安走到火蜥蜴身旁，仔細地打量着黑膚的戰士。

    他伸出一隻手，示意戰士跟他到戰略桌旁，在那裏，正投影着帝國的戰爭星圖，聚焦在朦朧星域的斯卡盧斯星區。

    代表着瑩藍色帝國疆域的地圖上，此刻在斯卡盧斯星區附近卻出現了一隻巨目般的凹陷，代表色孽勢力的腥紫染出，亦然侵蝕了不少區域。

    那只宛如被內部戳破的巨目本是一個網道出口，“笑神的歡樂谷”，但笑神似乎讓它失守了，從而成爲科摩羅噴吐向物理世界的大嘴。

    這附近，無數或隱藏或標出的網道出入口亦變爲了腥紫一片。

    【……你來自這裏。】

    莫塔裏安伸手，點了點斯卡盧斯星區附近的一顆淪陷星球，

    【告訴我們，現在戰局如何？】

    火蜥蜴咽了口唾沫，他開始講述前線守軍所遇見的。

    …………………………

    先是突襲艦船的掠襲者們。

    黑暗靈族的掠襲者們彷彿突然出現地那般，在第一時間對斯卡盧斯星區以及卡里西斯星區的商船和海軍巡邏發起了襲擊。

    在當地防守力量反應過來前，前兩撥的襲擊已經結束，被襲擊艦船上的人類與物資均消失一空——

    令人們所恐懼的是，他們在被靈族屠戮的骨骸中發現了色孽的徽章，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這立刻引發了當地上層本土勢力的恐慌，但帝國對此的反應極其迅速。

    在第三次突襲尚未發生前，由當地冥教小主教上報，冥教的樞機主教親自抵達了該星區，並第一時間聯絡了附近全部的帝國軍隊。

    駐守在附近終極星區的火蜥蜴第二連也是此刻抵達了前線。

    ……

    哈迪斯和莫塔裏安對視一眼。

    那時帝國還不能確認色孽的進攻會從何處來，網道四通八達，一個方向出錯便會導致目的地的迥然不同。

    又因爲擔憂混沌對一般民衆的侵蝕，因此有關色孽的消息被封鎖，但在確定了色孽的狀況後，哈迪斯第一時間通知了他麾下的冥教——

    這個接地氣，和當地羣衆打成一片，又對混沌抗性良好的機構一直是大型靈能事件的隱形監督機構。

    同時由於雅典學院這一信息樞紐的建立，信息得以通過非靈能的方式迅速傳播。

    ……

    最初，除了冥教與跟冥教相愛相殺的機械教幾乎是第一時間出動了全部兵力，其餘本土守衛勢力依舊沒有意識到接下來他們可能會面對什麼。

    很快，隱藏在銀河間的網道再次吞吐出了難以計數的軍隊。

    同一時間，至少六顆文明世界的星球燃起戰火，不同風格的靈族戰列艦與巡洋艦出現，黑暗靈族的艦羣間摻雜着野生靈族的艦船，幾乎令靈能者目盲的亞空間投影在其上流淌。

    那是難以想象的軍隊規模，跟以往靈族總是偏好單獨出沒的風格完全不同。

    這些瘋瘋癲癲，甚至看不出是否有多少自我意志的血肉在戰場上砸下了難以計數的士兵。

    在最血腥的戰場上，異族的泰坦被放出，只是落地那刻便斬首了來自機械教泰坦修會的一臺掠奪者級泰坦。

    同時，進攻不只來自靈族，色孽大魔穿梭在靈族軍隊中，指揮着戰爭的推進。

    與狂熱的靈族軍隊相比，當地的守軍力量卻是列遜一籌，在一顆關鍵的樞紐星球上，冥教樞機主教親自上場作戰，保住了最後一顆可以兩週內抵達色孽淪陷區腹地的踏板星球。

    但這顆星球一旁，戰線繼續後退，最後穩在了斯卡盧斯星區與卡里西斯星區的交界處。

    此時此刻，那顆孤軍星球上，戰爭的局勢依舊不容樂觀，野生靈族所豢養的巨型翼龍與恐龍甚至出現在地面上，同帝國的軍隊交戰。

    而在星空中，黑暗靈族其快無比的巡洋艦與戰列艦，依託着艾達靈族的方舟世界，更是予帝國海軍沉重的一擊——海域已然完全淪陷。

    ………………

    火蜥蜴彙報完，房間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哈迪斯思忖着，附近星域的軍隊已經在第一時間吩咐支援戰場了，這對以前的帝國來講，是完全不可能想象的效率與速度。

    但卻還是不行……

    哈迪斯想到，即便他認爲火力依舊不夠飽和，但顯然前線需要更多的支援。

    必須要動身了，雖然他們的目標是最終斬首色孽，但被色孽摧殘的帝國疆域亦需要守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