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醫療室重逢

    【過去】

    “怎麼？”

    卡拉斯怒極反笑，他盯着眼前的原體，還有原體身後沉默不語的沃克斯。

    “要我留下？”

    不死者挑起話尾，他向前猛地走幾步，以一種挑釁的目光盯着原體的眼，

    “我沒有資格跟死亡守衛一起進花園？”

    卡拉斯反問道，

    【……暴風星域需要人看管。】

    莫塔裏安慢吞吞地說，

    【小輩……不行。】

    “那爲什麼不他來？”

    卡拉斯昂首，下巴點了點莫塔裏安身後的沃克斯，沃克斯不語，雙面人早就習慣了卡拉斯的陰陽怪氣。

    莫塔裏安眨眨眼，回頭看了眼沃克斯，又轉過來看向卡拉斯，

    【我們中需要有人留下來。】

    原體耐心地說，卡拉斯不清楚他指的究竟是哪個“我們”？但他不打算繼續追問了，他冷笑一聲，張開雙臂，

    “如你所願，偉大的原體閣下。”

    卡拉斯嘴角勾起笑容，

    “我會好好待在這兒——建設這，該，死，的，一，切。”

    【……】

    【我只是信任你，後方不能失守。】

    莫塔裏安走過去，他彎下腰，拍了拍卡拉斯的肩甲，原體深呼吸着，像是在思忖該如何開口，

    【除我外，死亡守衛內只有你精通靈能。】

    原體說，

    【我們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死亡守衛後方必須留一位懂得應對各種混沌的人，他必須足夠堅韌，足夠強大，永不背叛。

    沃克斯也可以，但原體希望是卡拉斯，時間長到足以衝談一切了，他希望卡拉斯重新站出來。

    卡拉斯不語，老兵只是自顧自落寞地離開，

    原體直起身……有時，他或許能理解哈迪斯曾經說過“跳幫不帶你”這樣玄之又玄的話語了。

    雖然在哈迪斯說這句話的時候，通常會帶着“妹你好果汁吃嗷”的鬼話。

    換做他，他會感到不滿嗎？會在心中種下不甘的種子，直到被誘導墮落嗎？

    莫塔裏安沉默了。

    但他隨後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卡拉斯不會的，品嚐過真正絕望的卡拉斯，會是反對混沌最強大的鐮刀。

    ——————————

    【現在】

    “暫時都安置好了，冥教看護已經全部部署到位。”

    巴巴魯斯星環上最高等級醫療室內，哈迪斯低頭，踏進醫療室內。

    他看向躺在牀上的兩位，莫塔裏安倒是一臉淡然地雙眼放空，藥劑師不知道怎麼醫療原體，於是便放任莫塔裏安自己待着了。

    莫塔裏安給自己搗鼓了幾劑藥劑，灌下去後自己安靜地躺在牀上望天了，自我管理能力極強。

    看樣子是色孽給原體的心理陰影太大了，所以莫塔裏安現在不急着辦公……或者是幹什麼別的。

    順便把戰後恢復的活兒全扔給了哈迪斯。

    倒是另一個牀位上的卡拉斯不太老實。

    他的肌肉和大部分組織，甚至是骨頭、骨髓，都被靈能帶來的極寒反噬了，能夠活下來——或者說能夠不死，全靠着原體的【拒絕死亡】。

    藥劑師已經下了死命令，卡拉斯需要靜養，在養好前，他自己是不被允許做大動作的，

    深知卡拉斯爲人的藥劑師，果斷用繃帶與石膏把提豐全捆上了，只露一張臉，還好死不死地露出了臉上被色孽化的鱗片。

    現在看上去，卡拉斯很想自己把自己一頭撞死在牆上，但綁在牀上的繃帶阻止了老兵繼續這麼做。

    於是哈迪斯進門，看見一臉放空的莫塔裏安，以及原體身邊牀位上努力掙扎的卡拉斯。

    “……”

    哈迪斯沉默地把塔拉辛裝在醫療室內的隱藏攝像頭掐了。

    “還好嗎？”

    哈迪斯問了一嘴莫塔裏安，原體應了聲，哈迪斯自然地走過莫塔裏安的牀位——他準備給卡拉斯先除一除污染。

    實際上，卡拉斯是最後一名，莫塔裏安和提豐都默契地讓哈迪斯先去管其他人了。

    “我不好！！！”

    卡拉斯驚恐地大叫起來，

    “離我遠點！！！滾！！！”

    “我幫你除完污染就走。”

    哈迪斯無語，怎麼提豐還驚恐上了，他才是受害者，

    “當然，我還有事問你。”

    哈迪斯說，他聽見走廊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判斷出來應該是布茲·貝拉。

    這次的事情太大，把遠在泰拉埋頭苦幹的公文牛馬也驚動了。

    不顧卡拉斯的叫罵，哈迪斯平靜地探出黑域，順便打開了自己盔甲上的錄音，

    伴隨着提豐的破口大罵與髒話大全，錄音自動播放起來，

    “跟你們這幫醜逼打，納垢看着都比伱好看。”

    接下來還有更勁爆的，但哈迪斯決定等到治療完卡拉斯再跟他理論，不然卡拉斯現在光慘叫，哈迪斯沒辦法好好跟他話療。

    於是哈迪斯專心開始用黑域肘擊卡拉斯的靈魂。

    另一邊，莫塔裏安放空視線，默默聽着隔壁牀位的慘叫。

    原體悄悄咽了口唾沫，他感激自己的體質，沒有被色孽污染。

    哈迪斯倒是逐漸習慣了靈能者面對他的各種反應，或許說是人類，在前面對死亡守衛的驅逐污染時，能不對着哈迪斯當面嘔吐出來的都是少數中的少數了。

    哈迪斯也再次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受歡迎度。

    哈迪斯瞥了眼提豐，提豐目前還沒吐，感動——還是老哥穩。

    出乎哈迪斯意外的是，跟萬年前卡拉斯微弱的靈魂不同，現在提豐的靈魂強度可以稱得上是t1檔，相當強大的火焰正熊熊燃燒着，像是找到了新的燃料。

    在確認了卡拉斯的靈魂沒有墮落污染的可能後，哈迪斯也就隨它去了。

    每個人都有點自己的小祕密。

    色孽的粉紫消去，哈迪斯有點心悸地感到自己對色孽的靈能還挺熟悉的。

    “好了。”

    哈迪斯說，看向倒在牀上，奄奄一息，口吐白沫的提豐。

    “……你自己回頭洗洗臉，鱗片就能下來了。”

    哈迪斯順便補充了一下醫囑，他耐心地等着提豐回過神來再好好問問提豐究竟在罵些什麼。

    腳步聲早就在門口停下了，哈迪斯直接開口，

    “進，布茲。”

    “報告。”

    冥子布茲謹慎地走進來了，哈迪斯感到布茲的目光快速地掃過原體與卡拉斯，但最終還是目不斜視地站在了他身後，

    哈迪斯看見莫塔裏安的視線往布茲那裏好奇地望了望，而布茲似乎也感受到了原體的眼神，於是直接站在了哈迪斯身後的死角位置。

    見卡拉斯暫時沒有緩過來的樣子，哈迪斯便象徵性地問了兩位病患一嘴需不需要靜養，原體沒動靜，卡拉斯暫時說不出話，於是哈迪斯直接在病房裏問布茲工作了。

    目的就是拉這兩位起來幹活，

    最初冥子布茲的聲音還有些急促，但第一句卻也不是問現狀的，冥子先問了哈迪斯怎麼樣，

    哈迪斯慘淡地笑笑，拋去吃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別的……還行？

    至少現在不餓了。

    他理智與情感上還是不願意回憶當時的畫面與細節，但哈迪斯知道自己遲早得面對，他不能讓自己的逃避落下隱患——

    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沒有成功殺死色孽，或者愛莎——或者祂們都該死。

    還是力量不夠……

    哈迪斯想到，太突然了。

    但他還是不願回憶細節，哈迪斯不想在腦海中勾勒色孽那過於變態的形象。

    他們簡單地聊了聊，布茲這邊是直接帶來了一部分泰拉的物資，這倒是不必，巴巴魯斯足夠富裕，但既然來了……就沒有送回去的必要了。

    “還有一件事，”

    布茲突然表情嚴峻，他猶豫地瞥了眼原體與看起來正在努力掙扎恢復罵人能力的提豐，不知道說不說。

    “要緊嗎？”

    哈迪斯問道，

    “要緊——”

    布茲說，他讀了讀空氣中的氣氛，他所帶來的消息太重磅了，現在的氣氛或許不怎麼合適，

    “但或許不需要您立刻做出決定。”

    哈迪斯沉默地盯着布茲，小家夥回望着他，眨了眨眼。

    ……看起來是那種需要從長計議的事情。

    想到這裏，哈迪斯嘆了口氣，他想起折斷龍脊的堅忍號，還有巴巴魯斯星域全面爆滿的醫療室，雖然亞空間內的風暴更加寡淡了——

    但哈迪斯還是感到憤懣。

    他之前還在對馬卡多提出的攻打色孽猶豫，結果色孽自己打過來了？？？

    ？？？

    你不找色孽，色孽自奔你而來是吧？

    哈迪斯意識到這混沌們是不打不行了。

    跟他印象中的不同，現在混沌們更加無所畏懼，更加無恥——或許這是帝皇掀桌所必須要面對的。

    準備……還需要準備……哈迪斯深吸了一口氣，感到心亂如麻，這次是他欠考慮了，他從未想過混沌直接跳進物理世界找打的可能。

    以後至少要保證他跟莫塔裏安其中一人能隨時被死亡守衛或者帝國聯繫到。

    噼啪的小閃電在他周身亮起來，哈迪斯一頓，開始平靜內心。

    他靜了靜，決定先把眼前事做完。

    反正暫且已經都安頓好了……哈迪斯想到，還是靠着巴巴魯斯方便。

    戰後，巴巴魯斯星域迅速派出的拖曳船隊，前來救援。

    哈迪斯看了看卡拉斯，認爲卡拉斯的狀態恢復過來了，現在正在裝死。

    因爲剛剛卡拉斯在咒罵，沒有聽見哈迪斯所放的錄音，於是哈迪斯調回去開始重新放，

    哈迪斯不擔心布茲聽見，實際上，幾乎全部的死亡守衛都聽見了，以布茲的情報收集能力，他大抵是全知道了，

    卡拉斯咒罵盧修斯和魔災的聲音爆出，

    “你前面……”

    哈迪斯頓了頓，“罵的挺好。”

    狠活，純屬狠活，哈迪斯想到，下次他也這麼罵。

    【……修辭精彩。】

    牀上躺屍的莫塔裏安也難得捧哏了一句，卡拉斯不語，繼續裝死。

    “但接下來是什麼鬼？？？”

    哈迪斯問道，摁下播放鍵，

    “你以爲你會受到冥王青睞嗎？！以冥王摯友的身份發誓！哈迪斯可以看着納垢硬起來——也不會對着你來！你比納垢還要令他作嘔！”

    ？？？？

    ？？？？？

    哈迪斯難以置信、頭皮發麻、三觀盡毀——爲什麼他會在卡拉斯嘴裏聽見這種話，

    這大哥到底有多恨他？

    老人，地鐵，手機。

    而且——卡拉斯原來並不像哈迪斯想象中的陰暗傢伙，他看起來內心生活極其豐富。

    躺在牀上的提豐並不理會哈迪斯，室內暫且安靜下來。

    【嗤。】

    莫塔裏安的牀位上爆出了一聲細小的笑聲。

    ？！

    “你笑了吧？！！！老莫？？？你絕對剛剛笑了吧？！！！”

    哈迪斯猛地看向莫塔裏安，

    “你小子剛剛笑了是不是——”

    【……】

    【……沒有。】

    莫塔裏安義正言辭地說，語氣淡漠到哈迪斯都快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了。

    哈迪斯頭上爆井號。

    這一萬年來，莫塔裏安別的或許沒學會，但政治家的圓滑本領和撒謊倒是越來越熟練了。

    然而錄音依舊在響着，裏面嘈雜的背景音裏還有隱隱約約的“waaagh！”聲。

    “我可是扛過納垢詛咒的人——就算真的讓我選，那也是納垢！畢竟是冥王心心念念的僞神~”

    【……】

    【嗬嗬——咳咳咳！！！】

    原體徹底不忍了，他爆出一陣驚人的大笑，肺癆病死的傢伙大聲咳嗽着，哈迪斯由衷地希望莫塔裏安直接背過氣去，

    笑死算了。

    哈迪斯嘴角抽搐，他痛心疾首，

    “沒罵到你是吧，沒罵到你就可以如此看樂子嗎？！”

    【咳咳咳咳咳！——不，】

    原體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

    【我並沒有看你們玩笑，我只是感到由衷的高興——原來卡拉斯一直是這麼想的。】

    “想起好笑的事來了是吧？”

    哈迪斯發誓要不是因爲他們病人，他就一個泰山壓頂上去錘人了，事實上，布茲現在正拉着躍躍欲試的哈迪斯肩膀，彷彿在說，老大算了算了。

    “還有你！”

    哈迪斯猛地扭頭，盯着卡拉斯，

    “這麼罵是吧！”

    他氣到一時詞窮，卡拉斯這傢伙幾乎在無差別攻擊，不光罵色孽，還罵哈迪斯，還把卡拉斯自己也罵進去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怎麼能這麼罵？！”

    哈迪斯怒目瞪向卡拉斯，從黑域痛苦中緩過來的卡拉斯，努力地拱起他的腦袋，盯着哈迪斯。

    眼中五分輕蔑三分輕蔑兩分輕蔑。

    “怎麼？”

    卡拉斯反問道，努力梗起脖子，

    “這樣，你殺了我？”

    哈迪斯要氣背過去了，他做了個擼袖子的姿勢，

    “我這就——”

    還好他的子嗣布茲非常善解人意，趕快上去站在雙方中央，算了算了像是不要錢一樣地撒，充當了一個很好的和事佬。

    哈迪斯說一句，卡拉斯就回懟一句，最後幾乎演變成了垃圾話對罵，要不是雙方武力差太大，加上病號，兩人怕不是已經開始無差別格鬥了，哈迪斯相信他一個肘擊可以打的卡拉斯心服口服，治好他的歪鼻子症，而卡拉斯也相信自己能夠把痰精準地吐進哈迪斯嘴裏，讓他吃點好的。

    在布茲的算了算了算了之間，原體又開始咳嗽一樣地大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