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大戰之前必有補給

    至少不是欺詐者。

    塔拉辛如是想到，並順手敲了敲自己身旁的超立方體迷宮——俗名星神寶可夢球，它特意多帶了一兩個。

    太空死靈面前的迷宮正以一種詭異的時間與空間流動着，這是虛空龍的能力——人類之主使用了一種詭計，讓龍自己的能力囚禁住龍，難以置信。

    而現在，那些閃爍着詭譎光芒的液滴們正不祥地微微顫抖着，塔拉辛當然知道是什麼驚擾它，或許不是剛剛一臉凝重踏進迷宮的死神，而是一個趔趄跌進迷宮裏的冥王。

    嗯……虛空龍看起來並不怎麼歡迎冥王。

    塔拉辛將手放在雙眼前，遠眺着，試着在迷幻虛妄的迷宮中看到些什麼具象的玩意兒。

    ——————————

    “莫塔——莫塔裏安——！！！”

    哈迪斯大喊着，他的聲音遠遠地傳出去，並沒有人迴應他，一切都像夢一樣，但好在哈迪斯現在至少穿了衣服。

    呃，他現在就像是當初騎騾子去打龍的帝皇。

    哈迪斯撓了撓頭，又疑惑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劍，這似乎是某種標配，但哈迪斯感覺有點不太趁手，於是，隨着他的意念，他手中這把破破爛爛的劍變成了破破爛爛的鐮刀。

    好吧，湊活能用。

    哈迪斯想到，他開始朝前走。

    ………………

    天很快黑下來。

    哈迪斯感到有些許沮喪，他依舊什麼都沒有發現，彷彿有什麼困住了他——又或許龍不願意見他，他依照着原有的回憶升起了火，開始百無聊賴地等着天明。

    火焰在他的瞳間舞動着。

    恍惚間，哈迪斯在火堆的另一面看見了一位赤紅的巨人。

    他眨眨眼，虛影消失了，哈迪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馬格努斯並不在此處，他將原體暫且交予了灰騎士保管，哈迪斯現在的腰間只有一個類似蟋蟀籠的小玩意兒，一隻紅色的小蟲子在裏面蹦來蹦去。

    哈迪斯沉默了片刻。

    然後，黑暗中浮現了什麼存在，哈迪斯聽見孩子們的哭和笑，祂們似乎離他遠遠的——這是好事。

    緊接着，哈迪斯嗅到一股甜爛的味道，縈繞在他鼻尖，然後是大笑，下一刻，火堆忽地閃了一下。

    哈迪斯猛地睜大了眼。

    光與暗之間，披頭散髮的人形趴在地上，但僅僅存在了一下——下一刻，在哈迪斯的鐮刀旁，一切又重新安靜了。

    ……

    哈迪斯不敢在放鬆警惕了，他意識到生火便會引來混沌——他還沒有找到莫塔裏安，他得先跟原體匯合。

    哈迪斯想了想，熄滅了火，他重新上路，火堆的餘燼旁，黑暗很快吞噬了行人的背影，他們融爲一體，彷彿他最初便來自黑暗那般。

    “莫塔——莫塔裏安——！！！”

    哈迪斯喊道，他意識到上次與龍的相見，是有着帝皇與馬卡多的引路，但這次——顯然莫塔裏安沒有帝皇爺那般功力，哈迪斯得自己想辦法。

    黑域在這裏無用，反而有可能誤傷到莫塔裏安，哈迪斯開始集中注意力，隨着他的沉思，瑩綠的電弧圍繞着他騰起，然後，再——

    熄滅。

    唉？

    哈迪斯擡頭，遠處，一聲悠長而憤怒的叫聲盪開。

    難道是因爲他最初的能力是來自於虛空龍的，所以他現在虛空龍的能力受到壓制了？！

    ？？？

    哈迪斯再次嘗試了星神閃電與液體金屬——毫無疑問，他現在使用不出來它們，就像是強行吃了沉默的法師。

    哈迪斯感到有點小寄，畢竟在星神面前，他的黑域完全無效，而他用的最順手的能力還是來自虛空龍。

    哈迪斯開始試着調動其他星神的能力，來自擁夜者的，或者……欺詐者的也行。

    “塔拉辛——莫塔裏安！！！”

    哈迪斯邊嘗試邊繼續搖人，遺憾的是他下一個星神技能都快夠CD了，隊友卻依舊連個影兒都沒有。

    他希望莫塔裏安還有塔拉辛現在沒事。

    哈迪斯深呼吸，他第一次使用虛空龍技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好像是他被炸飛那次？似乎每次激發星神潛力，都是在他求生欲大爆發的時候。

    哈迪斯沉默下來，黑夜靜悄悄，他可不願因爲自己支援失敗，而看見奄奄一息的同伴——或許虛空龍是故意讓哈迪斯一直聯繫不上莫塔裏安的，這裏畢竟是龍的主場。

    唉……公文批太久了，重上戰場，他這個中登還是不太適應的。

    他得趕快了。

    莫塔裏安……還有塔拉辛別出事……

    哈迪斯心中嘆息，雖然他看起來垂頭喪氣地，但隨着他的脈搏，某種更加恐怖的東西自他腳下爬出來了。

    死亡……

    他好歹也是身經百戰的人，不必再像之前那般，非得挨一下子致命傷才能出狂暴了。

    哈迪斯沉默着，發掘星神潛能將消耗大量能量，並且對精神似乎有着負面影響，恍惚間，哈迪斯看見巨大的死亡。

    來自擁夜者。

    擁夜者，銀河間最恐怖的星神，以其他種族的痛苦爲食，一降世便可造成數以億計的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他看見屍體，看見屍體腐爛後的蟲豸……莫塔裏安感受到的也是這些嗎？

    不好說，亞空間的感受或許會更玄幻一些。

    哈迪斯如是想到，一層朦朧灰紗狀的陰霾遮蓋住了他，讓他的身影像是霧中的怪物，白髮變得更加暗淡，哈迪斯感覺自己體內的脂肪正在熊熊燃燒。

    他聽見細小的慘叫聲，來自他的腰間。

    有些餓，但還能夠忍受，黑暗自他腳下散出，不是黑域——完全不是黑域。

    哈迪斯曾耐心聆聽過人們對黑域的哭訴與恐懼，黑域是某種讓人作嘔，虛弱的存在，但現在他腳下來自擁夜者的黑暗，卻只會讓人感覺痛苦——疼痛。

    而他自己則也能感到黑暗的反饋，而不僅僅是黑域那般朦朧的感覺，他感到欣喜，這可不妙。

    哈迪斯停頓了一小會兒，他試着操控這夜幕般的黑，因爲有着操控黑域的經驗（？），因此他很快摸清了怎麼操控黑暗。

    哈迪斯伸出手，黑暗像是一團流動的反物質般在他指間扭動，或許他早就會用擁夜者的技能了，只不過他先前一直牴觸着這種感覺，更何況，虛空龍的技能已經足夠好使了。

    哈迪斯試着將黑域附在這團黑暗上，這一過程出奇地順利——這就像是一個人突然長出了附肢，哈迪斯先是學會了操縱這個附肢，然後一個類似類型的附肢又在相同的位置出現了——只不過是另一個維度的。

    現在，哈迪斯凝望着自己手間的黑暗團，他擁有了物傷與法傷點滿了的黑科技了。

    他腳下的黑暗如同蛛網般蜿蜒出去，哈迪斯意識到是什麼在牴觸他，是什麼將他的雙眼矇蔽，黑暗開始吞噬，世界由此開始崩塌。

    黑暗每延長一份，哈迪斯心中的欣喜便多一分，這似乎是純粹來自擁夜者能力的反饋——哈迪斯知道爲什麼星神都瘋瘋癲癲的了。

    漫漫黑夜裏，龍吟一聲比一聲淒厲。

    ——找到了。

    哈迪斯挑眉，一共三分零一秒，他已經迅速地瘦削下去了，這讓他的臉看起來更加嚇人。

    得快點，哈迪斯想到，他提手，手中鐮刀覆上黑暗，他面前的空間扭曲，像是被憑空切開，平滑的傷口出現在哈迪斯面前，哈迪斯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

    ————————

    【怯懦！！！】

    莫塔裏安嘶吼道，手中巨鐮劃出一道滿月，音爆聲層層響起！

    原體面前的巨人並不迴應，銀色巨人高高浮起，空洞的面龐不見絲毫喜怒，耀綠的暴虐電龍在祂周身嘶鳴，面對死神的鐮刀，虛空龍心念一動——

    鐺！

    驟然浮空的黑石塊擋住莫塔裏安的進攻，碎石譁啦啦地自顫抖鐮刃之下抖落，莫塔裏安的臉側亮起耀綠。

    維度閃電！

    莫塔裏安猛地向後退，但已來不及！原體果斷揮動翅膀，猛烈的電弧在一側翅膀外暴起璀璨的煙花，原體噴出一口毒霧，眼底的目光更加狠辣。

    【你怕了，】原體評價道，被燒焦的翅膀處落下煙塵，在虛空龍電弧帶起的高溫場地中，莫塔裏安的周身正在急速降溫，【你甚至不敢放他出來，虛空龍。】

    莫塔裏安看見星神周圍的閃電都停滯了一刻，緊接着，原體發覺虛空龍的身影變得扭曲——

    不！是他周身的空間正在扭曲！

    沒有一絲猶豫，龐大瘦削的原體立刻坍塌下去，化作無定型的白霧，部分霧氣逃脫了扭曲的空間，而另一些則徹底消失了。

    白霧緩緩聚攏，看起來些許疲憊的莫塔裏安再度出現，他口中喃喃有詞着，霧氣像是下雪般自空中垂落，亞空間傾軋過來，虛空龍的光輝也立刻暗淡了不少。

    【……】

    莫塔裏安沉重地呼吸着，自納垢花園中歸來後，他的實力大減，在沒有其他支援的情況下，他一個人有些許地勉強了。

    上次是他與安格隆一起，兩位原體帶來的亞空間短暫地壓制住了虛空龍，但這一次，莫塔裏安一個人的亞空間開始撐不住了。

    他試着聯絡哈迪斯，但哈迪斯明顯被虛空龍困在了另一個維度——龍的夢鄉。

    被亞空間海洋短暫壓制的虛空龍開始掙扎，整個空間都開始顫抖，莫塔裏安開始懷念安格隆與他揮舞的戰斧了，他感到自己正在變得虛弱，若不是他早已沒有鮮血，他現在一定七竅出血。

    【咳咳咳——】

    “我來了！！！”

    莫塔裏安猛地睜大眼，

    幾道能量束迅速自空間中躍出，然後是死靈金屬，超立方迷宮上映出虛空龍扭曲的身影，然後筆直地朝下壓去，金屬合攏，宛如巨獸合攏獠牙。

    塔拉辛高高舉起自己的移情泯滅杖，像是個救世主英雄那般站立在懸崖上，語氣頗爲得意，

    “偉大的無盡者來了！”

    太空死靈戲劇般地感嘆道，順便指揮着自己的超立方迷宮幹掉虛空龍，太空死靈的科技開始與虛空龍相抗。

    莫塔裏安深呼吸，趁機振翅，撤回更加安全的位置，他平復着自己被物理規則擠壓的魔力，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超立方迷宮關押虛空龍的位置。

    他要學會怎麼使用超立方迷宮。

    然而——原體眼睜睜地看着超立方迷宮開始扭曲，扭曲——以一種一看就不是正常運行的狀態扭曲，金屬被撕裂的巨大聲響爆開，電龍自金屬條中噴吐而出。

    ？！

    塔拉辛忽地感覺身子一輕，然後它便發現自己已經在空中盪來盪去了，太空死靈倒置的視線看見一個大坑，像是被億噸炸彈爆開——

    啊，那是它剛剛站的地方。

    【你——不——是——太——空——死——靈——嗎？】

    死神幽怨，甚至稱得上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塔拉辛頭上響起，莫塔裏安一手拎着塔拉辛，一手握鐮，正以一種狼狽得姿態閃避着虛空龍的維度閃電。

    一道又一道綠光緊擦着他們的身體打過去。

    “哦，”塔拉辛揮動着自己的移情泯滅杖，“這個是正常現象——我因此多帶了幾個迷宮。”

    太空死靈胡亂揮舞着法杖，“嘿——這邊！”

    它的聲音還在風中飄，原體便已經先一步行動了，但莫塔裏安其他方位的空間突然扭曲，提前阻斷了他的移動，原體的半截翅膀就像是戛然而斷那般——

    他們的另一側，虛空龍空洞可怖的臉在綠光中露出，從空間斷面中躍出，揮向他們的掌中凝聚着顛覆規則的力量。

    時間彷彿被拉地極長，莫塔裏安雙瞳睜大，原體已經確定了犧牲他的右膀，他儘可能地試着避開——

    “吃我一杖！”

    他拎在手中的塔拉辛大喝到，莫塔裏安眼睜睜地看着太空霸主以一種亂舞的不正確發力姿勢揮動着它的木棍——精準地劈向朝他們急速前來的虛空龍。

    首先，莫塔裏安深刻地意識到，塔拉辛是個，他，媽，的，太空死靈文官。

    不是所有文官都像馬卡多那樣能打。

    鐺！

    一聲清脆的金屬相撞聲響起。

    移情泯滅杖的兩翼亮起翠綠色的光芒，與權杖相接的是虛空龍的腦袋。

    虛空龍停下來了——原體暫且不知道這是真的因爲塔拉辛的攻擊有效，還是這只是被激怒前的短暫停頓，莫塔裏安看見移情泯滅杖下方，虛空龍的金屬上出現被分解的裂紋。

    “這可是古聖的科技！”

    塔拉辛大喊，亂舞着準備再補一棒，但原體猛地把它拉回來了。

    【……】

    “？”

    驟然停在半空中，被切斷空間能力的虛空龍身後，一顆腦袋露出來。

    哈迪斯一臉疑惑地將目光越過虛空龍，盯着原體和他手間的塔拉辛，視線在原體和塔拉辛之間來回移動。

    莫塔裏安一臉平靜地果斷鬆開了手——抓着塔拉辛的那隻手。

    “嘿——！！！”

    塔拉辛的聲音絕贊急速下墜中，哈迪斯身前，暫停時間夠久的虛空龍卻彷彿像是剛剛活過來般，一卡一卡地回頭，

    +擁夜者？+

    虛空龍回頭，卻看見那張篡奪祂權柄的臉。

    下一刻，那張臉綻開了一個發自內心，璀璨至極的笑容。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哈迪斯壓不住嘴角的微笑，黑暗反饋給他的來自虛空龍的絕望也足夠歡愉，“兄弟，你好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