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莫塔裏安單殺塔拉辛

    “等等那是啥？！”

    哈迪斯睜大眼，他看見那個難以置信的存在，矮小Q版的身形，掙扎在塔拉辛手間，簡直是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的存在。

    作爲棋子愛好者的哈迪斯的確在某一刻大腦空白了一刻，本能先於理智行動，作爲感知的延伸，黑域先一步探過去。

    小型死亡守衛這次真的發出了更加尖利的叫聲，奮力砸着塔拉辛的手，竟真的爲自己的逃脫掙得了一絲生機！

    鐺！

    小死守落地，以極其敏銳的速度在地板上奔跑着。

    “等等！”塔拉辛喊道，“收起你亞空間裏的大黑舌頭，你嚇到我的小藏品了！！！”

    “啥？！”

    哈迪斯認爲塔拉辛的事情可以暫且先放一放，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經被小死守所吸引了，這是任何一個棋子黨不會拒絕的東西——雖然比例有些不對，但細節卻十分豐富，更不要提還是活的。

    那上面是莫塔裏安的氣息——帝皇在上啊，蒼白之主怎麼有這種東西。

    他要玩。

    ？！

    難——難道是——納——納垢靈？！

    莫——莫塔靈？！

    哈迪斯持續震驚中，他眼看着小家夥要鑽進一堆設備的電纜中了，

    “嘿！嘿！別鑽進去！危險！”

    哈迪斯決定發揮樂於助人的精神，絕不是因爲他自己想抓一隻小莫塔靈玩。

    然而他的話顯然令莫塔靈更害怕了，小家夥揮舞着短腿，奮力往角落裏鑽。

    塔拉辛開始給自己穿護具了，哈迪斯則站起身，他走向莫塔靈的位置，蹲下，試圖用手把設備中的莫塔靈撈出來。

    那堆雜亂的電纜後，傳來尖叫聲，哈迪斯默認那是莫塔靈的正常聲音，不是被嚇的。

    爲了不繼續給這些小東西留心裏陰影，哈迪斯還特意沒有使用液體金屬，直接把莫塔靈卷出來。

    他努力掏啊掏，幾次都感覺小死守的盔甲拂過指尖，質地像是死亡守衛mk3甲通用的材質，但有一點滑膩，像是裹了一層枯死的苔蘚。

    設備們堆積地太深，而莫塔靈又躲藏地太往裏，哈迪斯不得不繼續往裏伸手，臉貼在設備與設備的夾縫前，他聽見身後的揮刀破風聲，還有慘叫聲，但沒有什麼能夠阻攔哈迪斯今天摸一摸小死守的決心。

    終於，哈迪斯感到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住他。

    他指尖的小死守再次逃開，吱吱尖叫着跑出來，哈迪斯的視線依依不捨地順着莫塔靈移動。

    他看見它從電纜的陰影中現身，短腿跑啊跑，跑啊跑，跑到白霧裏——斗篷在霧氣中垂地，哈迪斯擡頭，視線上移，看見了一個正死亡凝視他的目光。

    啊，是莫塔裏安。

    【你，在，幹，什，麼？】

    死神說，哈迪斯看見他肩膀處的斗篷動了動，那只莫塔靈出現在死神的肩部，

    “拯救被異形囚禁的小……”

    哈迪斯卡了卡，

    “小……呃……小莫塔靈？”

    【……】

    莫塔裏安沒眼看地移開了目光，死神搖搖頭，彷彿在說沒救了。

    哈迪斯依稀聽見一聲巴巴魯斯國罵，但可能也是幻覺，死神轉身，自然地坐在塔拉辛對面——

    太空死靈現在有三分之一的軀體已經損壞了，像是被一把大鐮刀直接劈了一刀，電纜與芯片殘片露出來，塔拉辛癱倒在椅子上。

    莫塔裏安坐在哈迪斯先前的椅子上，他平靜如秋水的眼望着太空死靈，直接忽視了哈迪斯在一旁詢問小死守又是什麼的話，死神開口，

    【好久不見，】他微微頷首，【無盡者塔拉辛。】

    【恕我之前的相見太過無禮，這似乎導致了我們這一萬年間的溝通不順。】

    莫塔裏安頓了頓，他漫不經心地伸手，摸了摸肩上的小死亡守衛，

    【很高興我們能再相見。】

    “閣下認爲這次的相見很禮貌？”

    發出電流嘶嘶聲的塔拉辛攤在椅子裏開口，“看起來你對我積怨已久。”

    【不過是對您的回禮。】

    莫塔裏安說，【畢竟您這次的聯繫方式略失體面。】

    “事出緊急，理解一下。”

    門被推開，原體對面的手辦王徹底失去了生機，新的塔拉辛走進來，完好無損地望着莫塔裏安。

    而意識到兩者之間可能有瓜的哈迪斯早已做好了新的椅子，挑了一個合適的觀影位置坐下，並給自己倒了一杯。

    莫塔裏安和塔拉辛也自動忽略了哈迪斯，兩者之間劍拔弩張。

    塔拉辛壓下權杖頭，椅子上的殘軀消失，無盡者優雅地坐下去，盯着原體，

    “但看來我們依舊可以談？”

    莫塔裏安閉目，再睜開，

    【於私，】他說，【我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但於公，開口吧，無盡者。】

    塔拉辛一揮手，它張開右手，臂膀下是六隻完好無損，並擺出不同造型的小死亡守衛。

    莫塔裏安再一次無視了哈迪斯倒吸涼氣的聲音，不需要回頭，原體也知道某人蠢蠢欲動了。

    他再次安撫了自己的子嗣，聆聽塔拉辛。

    “我只想詢問一件事，”塔拉辛說，它的雙目中透露出綠光，炯炯有神地盯着莫塔裏安，“那就是……萬年前，我們曾經的對話，你知道是什麼，莫塔裏安。”

    “當然，”

    未等莫塔裏安開口，塔拉辛立刻補充道，“你也可以選擇沉默，我從未以此要挾過你，伱也可以使用謊言，但來自尼希拉剋的智慧自有定奪——但若你誠摯解答我的疑惑，那麼這些藏品歸你。”

    莫塔裏安淡淡地說，

    【它們本來就是我的。】

    塔拉辛不可否認地，擬人地挑了挑眉，但並未開口。

    房間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哈迪斯的目光粘在六個莫塔靈身上，一方面，他在思索莫塔裏安和塔拉辛當年到底發生了啥，另一方面，哈迪斯的思維在難以避免地滑向莫塔靈——他該承認塔拉辛在擺模型上的天賦與審美，但或許可以換個塗裝。

    他現在也有活體金屬了，可以直接捏不同的第三方配件。

    哈迪斯感覺自己慣用拿着塗裝筆的手在顫抖，但現在氣氛比較凝重，他只好壓制住自己。

    對於哈迪斯來講，這簡直像是地上有根超直的木棒，而他卻撿不了。

    跟莫塔靈比起來，莫塔裏安也黯然失色了——甚至變成了阻礙哈迪斯去抓莫塔靈的罪魁禍首。

    哈迪斯擡起顫抖的手，微微喝兩口毒酒壓下伸手的衝動。

    莫塔裏安則沉默着。

    死神盯着塔拉辛，這個他曾無數次想起，無數次期望用鐮刀撕開的異族，有無數次，他在忙碌絕望的現實中喘息，片刻間憶起這個異族，再憤怒地走向工作。

    當初在卡迪亞上，就是它直接帶走的哈迪斯。

    莫塔裏安斥責着自己的無知，爲何直到馬卡多引薦他向塔拉辛的那刻，他才真正注意到這個種族？

    昔日的懼亡者……如今的，太空死靈。

    死神的面具間噴出毒氣，他花了千年的時間沖淡憤怒，又花了千年的時間探尋真相，他越走向真相，他便越不得不去接受釋懷——

    死神逐漸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哈迪斯待在塔拉辛那裏，是完全合理且合適的。

    當時的帝國並不存在適合哈迪斯的環境，凡人會畏懼，權貴會質疑，機械教那幫瘋子則會以信仰之名，將所謂神明摧毀。

    莫塔裏安行走在真相的荒漠間，最初驅動他的是滿腔怒火與不甘，但尖銳的棱角最終都會被時間磨平，他不得不開始理解那個異族，在難以接受與徹底釋懷，或者說放棄折磨自己之間，莫塔裏安曾搖擺了足夠久的時間。

    直到他徹底沉默了。

    莫塔裏安接受了異族或許不會還回來哈迪斯的現狀，他開始鑽研太空死靈，試圖用【找回太空死靈靈魂】的籌碼誘惑無盡者的再次現身。

    而他越行走，踏入真相，他越震驚。

    他還是太渺小了。

    人類還是太渺小了。

    太空死靈……莫塔裏安在墓穴之上挖掘着答案，一個遠遠龐大於現在帝國的勢力正在沉睡，墓穴的主人們掌管着難以想象的科技，這些逝去者更古老，更神祕。

    順着太空死靈這條細細的蜘蛛絲，莫塔裏安開始向上攀爬，如此輝煌的種族爲何淪爲了最終的傀儡？它們擁有着如此多，卻已然完全死去。

    他觸碰到了星神。

    因爲哈迪斯的緣故，莫塔裏安對於星神有着較深的理解——但他沒有想到這類“生物”會出現在太空死靈的歷史裏，並且是導致它們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的罪魁禍首。

    那一夜，死神沉默在書桌旁，他想起奉帝皇之名的馬卡多，要求他同太空死靈塔拉辛交涉——這一切都不是偶然，只是他當時不懂。

    他有些想問人類之主到底隱瞞了多少？

    星神賜予懼亡者科技，懼亡者供養星神，但星神最終欺騙了它們，神明吞噬掉了昔日懼亡者的靈魂。

    本來到這一步就可以了，莫塔裏安知道了懼亡者的靈魂爲何消逝——他也的確停在了這一階段一些時日，但原體最終還是繼續前行了，因爲一些疑惑沒有被解答，也是因爲他窺見真相後的恐懼。

    最後，他瞥見了……

    天堂之戰。

    古聖。

    原體對此保持緘默，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這些，在帝國統治着銀河的今朝，舊日的天堂之戰顯然是人類難以理解和承受的。

    以及……古聖……

    它們徹底失蹤了。

    原體曾短暫地沉溺並震驚於真相，但現實依舊在堅定地推着他前進，莫塔裏安最終還是抽身了出來，並開始處理帝國的爛事。

    但他依舊記得自己的初心。

    死神的眼前彷彿恍惚了片刻，他望向他面前等待着他答案的塔拉辛，感受着身後哈迪斯蠢蠢欲動的目光，斗篷下的子嗣因爲哈迪斯的目光而感到不安，他搭在扶手上的手並未握着武器。

    哈迪斯最後還是回來了，像是敵人的頭顱掉下那般自然，太空死靈並沒有以此威脅他，儘管原體爲此早已做好了準備。

    莫塔裏安沉默着，他能夠感受到子嗣的狀態，些許驚嚇，卻是剛剛來自哈迪斯的負面情緒，除此之外，一切良好。

    塔拉辛是故意的嗎？還是不是？

    這個銀河間真的存在善意的異族？

    兒戲……莫塔裏安想到，無視了哈迪斯和塔拉辛的擠眉弄眼，他不發話，那兩者便開始眼神詢問對方了。

    【……你希望聆聽真相？】

    莫塔裏安終於沙啞地開口了，【你能否接受現實，無盡者？】

    他感到太空死靈緊張了一下，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塔拉辛比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答案。

    “當然可以，”塔拉辛擺出滿不在乎的樣子，甚至還有閒工夫戳了戳小死守。

    “畢竟死者情緒穩定。”塔拉辛打趣到。

    莫塔裏安不理，【哈迪斯，用黑域屏蔽。】

    “已經開了！”哈迪斯輕鬆的聲音響起，“就你剛纔進來的時候關了片刻。”

    好，莫塔裏安想到，他伸出手，一滴晶瑩的液滴在掌間懸浮，萬千晨曦聚集於此，在室內映照起小而朦朧的光芒，

    【讓我們看看這樣行不行……】

    他示意塔拉辛伸出手，無盡者饒有興趣地盯着莫塔裏安手間的液體，伸出手，

    “愛莎的眼淚？”

    塔拉辛問道，莫塔裏安點了點頭，

    【是也不是，這是最寶貴的那一滴……混雜了愛莎的鮮血。】

    死神心念一動，淚滴垂落，滴在塔拉辛的手上，小小的水滴濺躍着，肉眼可見地，被濺上淚滴地方開始閃閃發光。

    塔拉辛的眼睜了睜，“嗯？有股奇怪的感覺，還不錯？”

    莫塔裏安完全沒有搭理塔拉辛，他閉上雙目，念起咒語，冰霜開始蔓延，莫塔裏安將自己浸潤在亞空間內，他努力地感知着，試圖捕獲任何一點新生的波瀾……

    ……

    莫塔裏安緩緩睜開了眼。

    【無效。】

    他說，【我沒有感到任何能量波動……現在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塔拉辛，你們的靈魂已經完全消逝了，至少在現在的亞空間內，沒有你們靈魂的存在。】

    塔拉辛頓了頓，收回了手，

    “毫不意外，早知道我就直接收藏了，不浪費這滴寶貴的愛莎之淚。”

    塔拉辛無所謂地說道，它解開靜滯立場，六個小家夥們跌跌撞撞地跑向莫塔裏安。

    莫塔裏安瞥了眼塔拉辛，他彎下腰，把爬不上來的小死守撈上來，

    【還有一種可能，在星神內……還存在着你們的靈魂？但我在這方面不是專家。】

    塔拉辛撐着頭，看着小死亡守衛們的行動，卻是笑着搖了搖頭，

    “要是真有，我們當年擊碎囚禁星神時，早就那麼做了。”

    房間內重新沉默了。

    莫塔裏安慢悠悠地等着小死守們找到舒服的地方，原體望向塔拉辛，雙目中閃爍着些許金光。

    【我很感謝你對哈迪斯的照顧，】莫塔裏安平靜地說，【而且看起來我們能夠繼續合作。】

    “舉手之勞，”塔拉辛擺了擺手，“倒是合作……我想你不願與我對接？”

    【我的確不願與你對接，】莫塔裏安垂眸，【但有亡魂。】

    【……】

    莫塔裏安的呼吸器間噴出白霧，再度的沉默，即便太空死靈不願意表露出來，但死神還是感到了那一絲失落。

    【因爲哈迪斯的事情，】莫塔裏安說，【我曾獨自找尋如何找回懼亡者的靈魂數千年。】

    “不要誣陷，”塔拉辛擡起手，“我當時沒強制你這麼做的啊。”

    莫塔裏安不理，自顧自說下去，

    【我是說……對於懼亡者來講，還有一種可能。】

    他側頭去摸尋求原體安慰的小死守，兜帽垂下來，遮住原體的半面，

    “什麼？”

    塔拉辛問道，它笑起來，“還能有什麼？連納垢域中的新生都救不了我們了，還能有什麼？”

    【……】

    【古聖。】

    莫塔裏安緩慢地說道，

    【塔拉辛，你們曾想過沒有……作爲你們曾經的敵人，不論是出於戰爭亦或是仁慈，古聖收集了懼亡者的部分靈魂？】

    哈迪斯眼睜睜地看見塔拉辛徹底僵住了。

    【我猜你們不願思考這個可能，是麼？】

    莫塔裏安淡淡地說，【畢竟思考昔日的敵人……對於你們來講或許是種恥辱。】

    “你——你爲什麼這麼說？”

    塔拉辛幾乎要撐起來身子，“再說古聖已經完全消失了！那之後它們的身影壓根沒在銀河間出現！！！”

    【我只是提供一種解法，】莫塔裏安說，【亞空間中殘存着幾十萬年前古聖的些許氣息，我曾嗅見過一些，我想其中有的來自古聖……有的……可能是其他種族，有靈族、綠皮，還有其他……】

    【你知道這種可能很大，對嗎？】

    莫塔裏安問道，他對面的塔拉辛看起來像是過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