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油餅

    左拐直行，下樓梯下樓梯下無窮無盡的樓梯，哈迪斯顯然對於如何走到黃皮子黃金馬桶前的那幾條道兒輕車熟路。

    禁軍爲哈迪斯開門，哈迪斯點點頭，踏入王廳之內。

    “又找我什麼事？！”

    哈迪斯喊道，他眯起眼望向臺階之上的黃皮子，一開始他還會登上臺階去細細瞅瞅黃老頭——但現在，哈迪斯希望黃皮子可以給他黃金王座前的階梯加一個扶梯。

    如果可以靠喊來傳遞信息，哈迪斯認爲沒必要再走上去，又走下來，或許有翅膀的原體在面見帝皇時會更舒服些，他們可以直接用飛的。

    +可以。+

    人類之主語氣毫無波瀾。

    ？？？

    “可以啥？！”

    哈迪斯再次喊道，他已經有些習慣黃皮子不說人話了，

    +你大可遵從你的內心，亡魂。+

    哈迪斯感到錯愕，他在人類之主希望他執行馬卡多計劃，和黃皮子真的知道他內心裏想什麼之間搖擺了一下，然後——哈迪斯選擇了第二條。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哈迪斯擡頭望着帝皇，王座上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黑域內只能探見星炬那澎湃的金焱。

    +……+

    +我認爲我知道。+

    “……”

    哈迪斯張了張嘴，他皺着眉盯着老黃頭，彷彿即將用話語攻擊他。

    但哈迪斯張着的嘴蠕動了半天，終究也沒說出來幾句話。

    “你……”

    ……怕不是有什麼大病。

    哈迪斯低聲說，但帝皇打斷了他，人類之主擺擺手，語氣堅定地說，

    +我僅希望你堅守本心，哈迪斯。+

    哈迪斯爾康手，

    “畫大餅不是這麼畫的——尼歐斯！你莫不是在消遣灑家！”

    +我僅是希望鼓勵你，僅此而已。+

    帝皇平靜地說，+無事了。+

    星炬散發出的光芒在他身後搖曳，人類之主眼看着高臺之下的冥王罵了幾句，罵罵咧咧地走了。

    “你等着老黃皮子！”

    哈迪斯朝着王座上罵道，“等我忙完了，沒伱好果汁吃嗷！你等着我現在就call老馬頭過來gank你！”

    ……

    【你有病。】

    蒼白之主疲倦的話語自黃金王座後響起，人類之主眨了眨眼，側頭看着他的子嗣走出來。

    “我並不這麼覺得，”帝皇說，“我僅僅是鼓勵了他。”

    莫塔裏安斜着眼瞥了帝皇一眼，更加堅定了語氣，

    【有病。】

    原體說，他身後的翅膀抖了抖，他隨意地站在帝皇的左手旁，望着哈迪斯離去的方向。

    “怎麼樣？你已經在星炬的光耀下見過他的全貌了，”人類之主說，“看來我們對此的觀點是一樣的。”

    莫塔裏安的面罩下噴出一口白霧，原本萎靡的霧氣，卻在星炬的映照下變得輝煌了起來，

    【他……依舊是我印象中的那個戰士，些許暴躁了而已。】

    “你看起來有更加嚴苛的話沒有對我說。”

    人類之主面無表情，

    【你當年有病，現在有病，我因爲你是我的親生父親而感到絕望和悲痛，暴君，】

    莫塔裏安說，沒有任何畏懼，【你當年在火星上，是如何想到將一個弱小無知，卻飽含良知的人推向深淵的？】

    帝皇嘴邊的笑容擴大，

    “但事實證明，我成功了，我選擇了正確的道路。”

    【將人類與星神嘗試融合？】

    莫塔裏安瞥向人類之主，【我不知是他更加可悲，還是作爲你的子嗣的我，更加可悲。】

    人類之主從容地擡起一隻手，

    “但看起來你已經釋然了，而他……他顯然甘之如飴，你忽略了人類追求力量的慾望，莫塔裏安，我僅是幫了他一把，些許收些利息。”

    【你有病，】

    莫塔裏安再次篤信地說了一遍，他枯瘦，破爛的雙翅飄逸着，

    【我從未釋然——你造就了我們，卻任憑我們自生自滅，我花費千年時間，殘缺地朝着目標前進，但卻在我瞥見真相一角時，你告訴我，我即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錯誤。】

    “靈能者沒什麼不好的，”

    人類之主笑笑，

    “人類終究是靈能種，只有強弱與激發未激發的區別，我們終究是上岸了，而上岸後，魚不可能繼續是魚了。”

    【隨你，】

    莫塔裏安擡手，

    【但我從不放下，我只是疲於去恨了，現在有更加要緊的事，我不必與一個半身不遂的暴君浪費精力。】

    “但你還是來了。”

    帝皇依舊是淡淡的微笑，這讓莫塔裏安感到些許的無語，換做以往的他，莫塔裏安或許會感到憤怒，感到被輕視的憤怒，但現在……隨他了。

    【我需要確定你的狀態，】莫塔裏安說，【還有他的全貌……我自己看不全他的投影。】

    “那麼你的結論是？”

    【你有病。】

    “……”

    【……】

    兩人沉默了片刻，人類之主側頭去看原體，原體兜帽之下的陰影遮住了莫塔裏安的臉，只能看見隱隱約約的白朦。

    看起來在這個話題上，原體並不想退讓一點。

    這倒是讓人類之主想起了過去，他在瘴霾之地尋到了他的十四號，在他看見祂的第一眼，人類之主就知道——這將成爲他復興人類的白焰。

    “這個宇宙中沒有太多正常人，”帝皇說，“這是一種奢望……以及，若你不想同我交談，我可以讓伽羅來。”

    莫塔裏安冷笑了一聲，

    【不必，】原體說，【我十分想念他，但沒有必要在這種無聊的時候打擾他的安眠。】

    【所以你真的……】

    莫塔裏安說，他的語氣淡下去，他走到帝皇面前，打量着坐在黃金王座上的人類之主，

    【準備保持現在的狀態？】

    “沒什麼不好的，”人類之主又笑起來，笑容輕鬆，“你知道我的情況。”

    莫塔裏安否認般地搖了搖頭，他睜着眼，仔仔細細地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人類之主，

    【我倒是看清了一些……】

    莫塔裏安輕輕地說，白霧攏上人類之主，暫且造成了一片亞空間上的朦朧，

    這片朦朧就像是蒼白之主肆無忌憚地朝着所有亞空間存在豎中指，沒有別的理由，他想這麼幹。

    帝皇並沒有反對，

    【你的力量被分流了，被同源了，親近者竊取了你的力量——而你……默許祂？】

    “我沒辦法太過干涉。”人類之主攤開手，“而且看起來短期內，弄臣會幫我們很多。”

    蒼白之主冷笑一聲，【帝皇……皇帝……是巧合還是有意？完全顛倒，他打算做倒吊人？】

    人類之主搖頭，

    “我依舊對他的離去感到悲傷，但你不必繼續提醒我這些。”

    【但你的確虛弱了，難以置信。】

    莫塔裏安頓了一下，簡扼地說到，

    【現在有其他人、其他存在知道你是在狐假虎威嗎？人類之主？亡魂知道嗎？】

    帝皇搖了搖頭，他的眼眸彎起來，看向莫塔裏安。

    “只有你知道。”

    人類之主笑着，“作爲我主動歸來子嗣的獎賞。”

    莫塔裏安的雙眼光閃了閃，像是翻了個白眼，

    【這一套只對你的好孩子們有效，現在即使是基利曼都不會被這句話所觸動，或許只有安格隆會爲了氣氛簡單地附和你兩句。】

    【你現在都沒有見馬格努斯，】莫塔裏安繼續說道，【你忘了？還是沒有必要？無所謂，我猜你的回答是爲了更長久的計劃。】

    但實際上，這個回答的擴展解析就是“沒有必要”。

    帝皇頓住了，他嘴角的笑容消去，

    “爲了更長久的計劃，是這樣的，總是如此，未來皆然。”

    帝皇的手動了動，他的耳邊響起狼嚎與鷹啼，未來，現在……計劃如此。

    莫塔裏安看起來又翻了個白眼，

    【隨便你，但不要再向其他存在透露這件事了……】

    莫塔裏安看向人類之主，

    【大部分信仰去彌補你萬年前的妄舉，另一部分則去了何方？不必回答，我知道是爲了你的計劃。】

    蒼白之主停住，他低下頭，看起來在計算，但最後他搖了搖頭，

    【我看不清。】

    “我總需要未雨綢繆，”

    帝皇說，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莫塔裏安，他隱隱感到其他原體的氣息，“而且……看起來我不必喚回網道中的伏爾甘了？”

    莫塔裏安擡起頭，他望向內政部的方向，

    【暫且不用。】

    原體說，【帝國暫時不必掌管生命的權柄。】

    若他掌管了，第一件事便是去喚醒多恩與基利曼，但基利曼不能暴露，這是事實。

    莫塔裏安沉默了，馬卡多的背叛……某種程度上亦令蒼白之主感到些許恐慌，在另一種層面上，昔日的帝皇與馬卡多決裂……這不免令原體多慮。

    【你覺得我把另一半虛空龍給他，怎麼樣？】

    莫塔裏安突然問道，

    【他能承受嗎？】

    “可以試試，”帝皇隨意地說，“他當年吞噬虛空龍的畫面……令我感到震撼。”

    【有病，】莫塔裏安說，【我依舊唾棄你輕視有良知人類的行爲。】

    “必要的犧牲，”帝皇說，“而且我成功了。”

    【……】

    【這無法掩蓋你在這一方面上無知的現實，暴君。】

    蒼白之主像是嘆氣般噴出霧氣，【我要去找死靈……？】

    “這是你的事情，”帝皇說，“未來是你們的，馬卡多說的對，我該放權了。”

    莫塔裏安再次沉默了，原體意識到現在已經不必指望人類之主了，人類之主散盡了太多力量，並且在馬卡多的背叛後，性格變得更加無謂了。

    他低頭盯着帝皇，

    【我屏蔽了馬卡多的視線……你現在不需站起來活動？】

    人類之主疲倦地笑了笑，

    “不必，”他說，“我有時很感慨哈迪斯在我面前跳踢踏舞的時候。”

    【剛剛走出大廳後，】

    原體說，【他也跳了。】

    “意料之中。”

    ————————————

    哈迪斯認爲他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尼歐斯和馬卡多都越發顛了起來。

    對此，哈迪斯除了在精神上斥責他們，也開始實際着手幹一些事。

    除了點科技外，哈迪斯也開始着手幹一件事——

    收攏軍權。

    他要將軍權拿到手，老黃頭不管事，馬卡多發癲，那不如他拿了這個！

    以【雅典學院】的部署爲先手，先摸清帝國各行政區域的鑄造世界及零散機械教勢力。

    然後是機械教內部的學術戰爭，前有雅典學院爲餌，後有效忠的鑄造世界爲他學術辯經，機械教由上及下的改造正在飛速推進。

    而差不多摸清各地區的機械教後……以機械教爲踏板，就可以對當地駐守的星界軍、帝國海軍、各軍團戰團進行側寫。

    機械教負責着各星球的生產線，不論是農業星球的大機械，還是巢都星球的巨型流水線，機械教都會有專門的修會負責售賣和後續的維修善後。

    即使是一些裝備可以自產自足的戰團，在一些生活物資的獲取上也沒有辦法作假。

    在機械教遞交上來的數據清單裏，哈迪斯可以清晰地看出哪個戰團謊報、藏匿了多少人。

    一些評價良好的戰團被暫且放下，而表現比較迷的……這些戰團，在派出的僞裝機械賢者確認後，評判爲可以收下的，哈迪斯就會派出休倫，不可以收下的，哈迪斯就聯繫區域附近的戰團前去查看。

    若是異端，便直接剿滅。

    百忙之中，哈迪斯也抽空同各軍團代表見了一面，他建議各軍團現在開始梳理與加強各子團的聯繫，

    萬年前的大叛亂歷史早已被淡忘，在哈迪斯執意擴大後勤生產保障，實行大規模建軍，防備異族的40k，大軍團的重新復現顯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既然後勤跟的上，千人一補給的戰團，不如萬人一次補給的軍團更好調度物資。

    建立【雅典學院】，以信息知識解放各區域生產力，再藉助【量子彈弓】，搭建更多的大規模補給線，以增強帝國應對啓示錄級戰爭的應變力。

    這是一體的操作，在帝皇和馬卡多脣槍舌戰，在文官政務上扯皮的時候，哈迪斯已經試着開始建立儘量不依靠帝國文官系統，以機械教爲枝幹的系統了。

    正如一個帝國笑話所講，帝國就像是一個搖搖欲墜的房子，踢一腳便會有無數大漢衝出來揍你一頓，哈迪斯感覺自己現在正在做的不再是試着往屋子裏繼續塞大漢了——

    哈迪斯開始小心翼翼地加固這所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