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他是神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枯燈夜話字數:6991更新時間:24/06/27 00:45:39
    炙熱的風帶來陣陣灰燼,最後一架炮艇呼嘯着穿過層層煙塵,在這巨大的悲傷和不解中落地。

    艙門打開,珞珈站在那片陰影裏,他顯得是那麼地倉促,手足無措,他站在那裏,站在完美之城的灰燼中,站在他那同樣迷茫的子嗣之間。

    他……他緩慢地眺望着,他看見那些仍在廢墟和餘燼中徒勞翻找着一絲可能殘存着典籍的懷言者們,他看見牧師們跪下,在灰燼間祈禱,人們堅不可摧的內心出現了一道奔潰的裂隙。

    漸漸的,有聲音響起來了。

    “奧瑞利安,”

    他們呼喊着,

    “奧瑞利安,吾父。”

    珞珈·奧瑞利安,他們呼喚着他的名字,在這片烈焰的荒原之上,他的名字遠遠地順風傳開,他們站起身,茫然地看向他,看向他們的父。

    他們在問,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

    子嗣的迷茫和痛苦包圍着他,珞珈感覺自己身體內的某處破碎了,變得不完整了——爲什麼?他也想詰問,爲什麼?!

    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爲何突兀地斥責他們?爲何用完美之城羞辱他們?直至目前,除了極限戰士的通訊,珞珈並無收到其他的解釋。

    難道是極限戰士……?珞珈的理智在沸騰,他不願去思考另一種可能,那是思想無法接受的深淵,珞珈寧願去接受另一種可能——而不是……而不是……

    但他不能……不能……至少不是現在,珞珈看向懷言者們,他試圖擠出一個微笑,作爲一個代表,原體不能透露出軟弱,他們是子嗣的精神依靠——他們是完美的。

    某種意義上,永遠保持鎮定,永遠保持理智,這就是原體們所要承擔的重量,如果保持不了,那至少需要表現地像那樣。

    安格爾泰站在廢墟中,他望着他的原體。

    珞珈走出炮艇,他看上去是那麼地鎮靜自若,但那平靜下又透露着憤怒和悲傷,艾瑞巴斯和科爾法倫跟在原體的左右。

    安格爾泰的老師,首席牧師艾瑞巴斯正衝着懷言者們溫和又疲憊地笑着,他似乎依舊難以接受完美之城的噩耗,較其他的戰士們不同,懷言者的首席牧師在大多數的情況下總是輕聲細語,但他語言中的力量是難以被忽視的——這也是爲什麼艾瑞巴斯贏得了大部分懷言者的尊重,原體也如此器重他。

    安格爾泰依舊對他的老師抱有必要的敬重。

    而原體的另一邊,則是第一連連長科爾法倫,除了原體本人,懷言者們普遍不喜這一位“內部晉升”上來的連長,科爾法倫穿着銀灰色的,亮閃閃的終結者甲,貪生怕死的傢伙,他的甲厚度簡直堪比坦克裝甲了,任何一個戰士穿上那樣的盔甲,都會有耀眼的戰績——而不是把這套好裝備浪費給這樣一個連星際戰士手術都沒有做全的人身上。

    安格爾泰並不想評價這個人,而就在他打量原體身邊的兩人時,原體發話了。

    【我們將永遠銘記這一刻,我的子嗣。】

    珞珈垂了垂他的眼,他金色的眸子在完美之城的灰燼下變得灰暗了。

    【一些難以理解的事情發生了,但我向你們發誓,如果帝國,如果極限戰士無法爲這一次的事件解釋——那麼我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代價,這個詞彙在安格爾泰腦中迴響,他感受着灰燼拂過臉龐的觸感,那麼我們的代價又會是什麼呢?他想着,奧利瑞安,我的父親,我們接受這一切的代價又會是什麼?

    他僵硬地聽從着原體的命令,四散在廢墟中的懷言者隊伍開始集結,即使他們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感到困惑,感到不解,但他們依舊是懷言者,是帝國最精銳的戰士,很快,十萬懷言者軍隊集結在了這片區域。

    作爲第一連長和首席牧師,科爾法倫和艾瑞巴斯有權在隊列之外,他們一左一右地站在原體身後。

    最後一位懷言者歸隊,這像是某種訊號,但並非是對他們而言的,空氣中傳來某種不安的躁動,安格爾泰希望這會是飛艇的轟鳴聲,但很遺憾,他猜錯了。

    太陽即將落下,在灰燼與餘燼的彼岸,橘紅的天燒得滾燙,某種難以直視的金色光輝籠罩了這片大地,不,那不是恆星的光輝,祂遠比一顆恆星更加璀璨。

    祂來了。

    安格爾泰看見珞珈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那是某種……面具破裂時發出的聲響,奧瑞利安,你也在期待着基利曼,馬卡多……或者是別的什麼帝國的官員嗎?除了祂——祂降臨在此處,降臨在這片巨大的廢墟之上,那便是徹底證實了……

    ……證實他們做錯了。

    珞珈的顴骨緊繃,他緩慢地轉過身,光線太刺眼了,即使是原體,也不得不眯起眼,珞珈直視着太陽,直視着……那個從一片光耀中走出的存在。

    【父親。】

    珞珈輕顫着念出這個詞彙,這個代表了一切的詞彙。

    神皇看着他,那是珞珈從未見過的祂,祂不再穿着那厚重而榮耀的金甲,祂深褐色的長髮垂下,身着粗糙而簡陋的亞麻袍子,橄欖葉系在那荊棘編成的桂冠之上,眼底一片冷淡——

    那裏面什麼都沒有。

    “跪下。”

    祂說。

    這不是請求,這也不是命令,這是遠比請求和命令更加強硬而原始的存在,安格爾泰的大腦在一瞬間出現了空白,他的肌肉緊繃,動力甲吱呀作響,最終,他跪下,跪在一片灰燼之間,當他徹底跪下,徹底服從的那刻,懷言者的大腦中浮現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和慰藉。

    現在,十萬個懷言者,十萬個戰士,全都跪在完美之城的廢墟之中了。

    珞珈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他的子嗣,他的瞳孔在顫抖,然後他回頭,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父親?】

    他的父親,此刻正看着他,眼中不含一絲情感。

    “跪下。”

    祂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彙死死地擠壓着珞珈,他感覺他快喘不上氣了,他的大腦顫抖,脊背彎到一種難以想象的弧度——最終,他跪了下來。

    “珞珈·奧瑞利安,”

    那聲音從他們的上方傳來,

    “我對你很失望,我對你的軍團很失望。”

    珞珈感覺自己腦中嗡的一聲,血液彷彿停滯了,他無法呼吸,他無法理解,爲什麼——爲什麼?!

    他想要擡頭看向他的父親,但他的嘗試失敗了,巨大的失望扼住了他,他做不到擡起他的頭顱。

    “你認爲我是神。”

    神皇淡淡地說。

    珞珈的嘴角扯出一抹抽搐的笑,難道就因爲這個原因,難道就因爲你還在反駁你不是神明,你就毀滅了完美之城?你就要我們跪下?真理屬於我們,你不能——

    “那爲什麼你和你的軍團無法滿足我對你們的希望,奧瑞利安?”

    珞珈的瞳孔驟然縮小,祂…什麼……難道祂……不……祂不是……祂爲何……

    祂默認了?

    珞珈的腦中再次陷入了一片空白。

    在巨大的震驚中,珞珈緩緩擡起了他的頭,他看見神皇站在那裏,即將落下的太陽是祂的光環,難以置信的金光籠罩着祂,冰冷,但——

    但卻給了他一股熟悉的溫暖感?

    珞珈啞着張了張嘴,神明在詰問他的信徒,他又該……他又該如何回答。

    【我們……我們將您的真理撒向寰宇,絕無一絲懈怠,軍團征服了一個又一個世界,父親,您爲何……】

    神明啊,您爲何如此刻薄而殘酷?

    最後的話語消失在珞珈喃喃的嘴脣間,他直直地看着神皇,帶着莫大的不解和絕望。

    神皇擡起了一隻手,祂的雙瞳是耀眼的灼金,祂彷彿在讓珞珈看着這一片完美之城的廢墟,這一片信仰被焚燒後的餘燼。

    “珞珈·奧瑞利安,你認爲你遵從了我的話?”

    難道不是嗎?珞珈顫抖着。

    “你們的進度是所有軍團中最慢的,珞珈,大遠征的步伐不容一絲遲緩。”

    珞珈感覺自己的聲帶在滲血,

    【懷言者身後的世界從不是一片廢墟!被我們征服的世界可以立刻投入生產——並且他們絕對地忠於您!忠於帝國!】

    “忠於我?”

    神皇緩慢地說出這句話,巨大的窒息感和壓力再次扼住了珞珈,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和惶恐籠罩了他,他突兀地想起前幾日禱告時的異常。

    “看着我,我的孩子。”

    珞珈顫抖地盯着他的神明,神明身後的太陽幾乎是爆炸那般地熊熊燃燒,將一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耀金。祂的面龐被陰影所籠罩,唯有雙瞳是那同樣耀眼的赤金。

    “我的孩子,珞珈,用你的真心回答我,你忠於我嗎?”

    【我忠於您!我是您最忠誠的信徒!神皇!我的父親!您爲何——】

    珞珈咆哮着,但他看見一滴金色的淚滴順着神明的眼角緩緩滑落,神明垂眸,那其中含了太多的悲傷與嘆惋。

    “那麼你便自己看吧。”

    珞珈神情一晃,他周身的一切都在扭曲,改變,恍惚間,他看見人們砸向神皇雕塑,他想要怒吼着阻止,但下一刻,雕塑內涌出的膿水讓他的話語卡在了喉嚨之中。

    這——這——爲什麼?!

    他看見人羣熙攘的完美之城,他看見隱匿於小巷之間的骯髒,他看見披着人皮的邪教徒狂舞着向聖蠟燭堆揮灑鮮血,他看見……他看見……

    珞珈緩緩顫抖着,他彎下他的上身,幾乎就要昏厥過去了——在那些畫面中,他看見懷言者灰甲的一角。

    他快要溺斃在這一片巨大的自責和絕望中了。

    “這便是你向我獻與的,珞珈·奧瑞利安。”

    神皇平靜的聲音響起,

    在一陣絕望的沉默後,珞珈沙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響起,

    【神皇,吾主,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親自剮去腐肉,請給我,給懷言者,給您的子嗣一次贖罪的機會……父親……我的父親……】

    神皇輕輕搖了搖頭,

    “我無法信任你。”

    珞珈感覺自己已與死無異——他僵硬地跪着,彷彿呼吸都已停止。

    “但我願意給你和你的軍團一次贖罪的機會,你是聰慧的,珞珈,你率領你和你的軍團踏上了正確的道路,儘管你們在這條路上做錯了太多。”

    珞珈猛地擡頭,他難以置信地看着神皇,眼中滿是血絲,那輪炙熱的太陽馬上就要落下了,在他們的身後,夜幕開始接管白日的權柄。

    “是的,珞珈·奧瑞利安,這世間存在着神明。”

    沉重的腳步聲自軍團背後的遠方響起,帶着輕微的,清脆的金屬敲擊聲。

    突如其來的外來者,已經無法承受太多的珞珈一驚,他想要回頭,但神皇的威壓死死地扼着他,扼着軍團的所有人。

    “我不願再欺瞞你了,珞珈·奧瑞利安,我不願再看見你誤入歧途了。”

    神皇淡淡地說,金色的淚痕閃閃發光,祂閉上了眼,不願再看他。

    “我是神,珞珈·奧瑞利安,我是神,但你永遠無法理解,承認這一點會爲我帶來什麼。”

    神皇微不可微地嘆了一口氣,說出這句話似乎耗費了祂太多,祂變得疲憊起來。

    “你需要重新去做對的事,我的子嗣,而現在,低頭,感受你的罪孽吧,奧瑞利安,你需要懺悔。”

    感受我的罪孽?感受什麼?珞珈張嘴還想再度詢問,但神皇閉目,祂對他太失望了,祂不願再看看他的子嗣了。

    珞珈的心中仍有着無窮的疑問,無窮的懺悔和自責,但現在什麼都沒有用了,無助間,他遵從着神明的指示,他虔誠地低下他的頭。

    兩者均不再言語,現在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除了那個腳步聲,祂越來越近。

    珞珈的視線裏,一切都開始變得昏暗起來了。

    夜幕降臨,黑暗而冰冷的冥河之水緩緩上涌,它輕拍着懷言者那灰暗無光的盔靴,人們變得虛弱,變得——更加清醒。

    珞珈屏住了呼吸,他想要擡頭再問現在是怎麼回事,但他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動彈了——神明不願他再行動。

    腳步聲走進了十萬懷言者跪下的海洋中,黑暗無聲地吞噬着他們。

    人們想要擡頭,想要看一眼這到底是誰?他又在做什麼?但正同他們原體感受的那樣,他們無法擡頭,他們不被允許窺探。

    安格爾泰屏住了呼吸,他感覺那個聲音越來越近了,他就在他的背後,黑暗幾乎完全籠罩了他,安格爾泰艱難地在黑暗之海的沖刷下保持自己的理智,他看見一雙黑甲的腳從他身旁走過,伴隨着微弱的瑩綠淚滴。

    那……那是什麼?

    哈迪斯沉默地行在跪着的懷言者軍團中,他手握兩支腕大的黑石長矛——或者說是長長的尖刺,那頂端有着精心雕飾的三頭獵犬,在哈迪斯的手上,它們正無情地俯瞰着芸芸衆生。

    最終,他停在了隊列的前端,科爾法倫的身後。

    科爾法倫穿着厚重的終結者甲,他跪着,保養精細的盔甲正閃閃發光。

    哈迪斯聽着這附近三人加速的呼吸聲。

    他舉起右手的長矛。

    刺!

    “呲!!!”

    尖利的金屬穿透聲響起,緊接着是沉悶的刺入血肉的聲音,然後再是捅出血肉和金屬的聲音,但科爾法倫的尖叫聲掩過了這一切——

    “啊啊啊啊——!”

    他掙扎着雙手向後握,想要拔出這支早已死死釘在地上的矛,那長矛精準地從他的後脖穿入,刺透肺部,貫過股部,牢牢地扎在地面之上。

    他無法擡頭,亦無法回頭,長矛擊碎了他的脊髓,他無法做到這一點——他甚至能感受到這矛上塗了毒藥,它們放大他的感官,阻止血液凝固。

    執刑人還沒有離開,這個殘酷的怪物握着矛,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和無力感順着長矛緩緩下墜。

    “呃——嘶啊啊啊啊啊!”

    科爾法倫大聲喘着氣尖叫,但他連星際戰士的手術都沒有做完,血沫從他的口中噴出,他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只能發出破碎的喘氣聲。

    珞珈低着頭,他聽着右手邊科爾法倫的慘叫,不——不——他意識到什麼,是他的養父——不——

    猩紅的汗液順着他的頭顱流下。

    而另一旁,艾瑞巴斯感覺自己的耳邊一片轟鳴,不不不不不不不,科爾法倫被發現了!那麼他估計也早已暴露——他要跑,他要跑!但他怎麼跑?!像是察覺到他的心思,艾瑞巴斯周身的靈能閃光更強烈了一些。

    去你媽的!艾瑞巴斯在心中大聲呼喚着那些神明的名字,他將自己獻於它們,他許諾將懷言者,珞珈獻給它們,它們不能拋棄他!他是必要的!帝國破碎的命運中有他艾瑞巴斯的名字,而不是在這裏終結,不——!

    那個腳步聲開始移動,從珞珈的背後走過,珞珈永遠不會承認在那一瞬間他鬆了一口氣。

    艾瑞巴斯絕望地聽着那個怪物朝着他走來,他開始在口中胡言亂語着四神的旨意,他猛烈地掙脫撞擊着僞帝的靈能,終於,艾瑞巴斯猛地擡起了頭,劇烈的掙扎讓他的頭顱猛地向後——

    他看見,一個黑暗中的怪物正在他的正上方直視着他,眼中冰冷無光——

    剎那間,哈迪斯舉起矛,猛地下刺!

    他聽見清脆的頭骨破碎的聲音,然後是金屬聲,脊柱一路粉碎的聲音。

    最後,三頭地獄犬穩穩地站在頂端,鮮血從矛的下端流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瑞巴斯開始尖叫,他開始大聲叫罵,他開始怒吼,他試着用手拔下這貫穿了自己面部,又避開了致命腦組織的長矛,但這一切都是註定徒勞的。

    怪物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它穩穩地握着矛,艾瑞巴斯絕望地看見一抹令他想要逃避,想要哀嚎的黑暗順着怪物的手部,向着長矛攀爬,它們緩慢地垂下來,就像是艾瑞巴斯那下垂的臟器一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瑞巴斯發出了劃破天際的淒厲尖叫,那尖叫伴隨着科爾法倫瀕死的哀嚎喘息聲,在珞珈的耳邊不絕響起。

    珞珈死死地低着頭,他跪着,感覺自己快瘋了。

    太陽即將消失,最後一絲光芒也要垂入大地,

    神皇張開口,

    “你懺悔吧。”

    下一刻,神皇消失了,伴隨着祂一同消失的還有先前令他們下跪的靈能威壓——但十萬人,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敢站起來,他們死死地低着頭,感覺汗珠緩緩劃過自己的臉。

    輕柔而冰冷的黑暗包裹着他們,似乎在說祂並不殘忍,祂只懲罰罪者。

    那是……那是什麼?那不是禁軍……也不可能是原體……那是什麼?

    罪人的尖叫聲還在持續,但這尖叫聲更襯出了那存在可怕的沉默。

    哈迪斯冷漠地盯着艾瑞巴斯,科爾法倫已經快不行了,發出死人的大口喘息聲,但艾瑞巴斯顯然要更加具有活力,他大聲叫着四神的信徒,叫着大魔的名字,在意識到這一切都行不通後,他開始試着向哈迪斯吐口水,大罵哈迪斯,試圖激怒哈迪斯。

    哈迪斯只覺得他可笑。

    他平靜地看着艾瑞巴斯的掙扎,首席牧師試圖把長矛拔出來,但這只會讓他更狼狽,他的眼球都快爆出來了,碎肉伴隨着鮮血從七竅噴出。

    哈迪斯沉默地走到珞珈的身後,他站定,從腰間抽出那柄斷劍,以它做權杖,雙手支在劍上,不言語。

    他聽着珞珈驟然急促的呼吸聲,聽着科爾法倫發出嗬嗬的聲音,聽着艾瑞巴斯的叫罵聲,聽着身後十萬懷言者心顫的聲音。

    黑暗籠罩着他,現在是黑暗的時間。

    珞珈顫抖着,他快瘋了,他瞠目結舌地聽着他最信任的首席牧師口中叫罵出邪教的污言穢語,他聽着養父瀕死的喊聲,科爾法倫好像在呼喚他的名字——不,不要喊他。

    除了罪者,剩下的一切都沉默着,完美之城的殘骸沉默地注視着他們,彷彿在無聲地流淚。

    當這個星球的月亮升到天空正中時,科爾法倫那越來越小的嗬嗬聲終於停下來了,輕微的,盔甲蹭過沙土的聲音響起——那是肌肉自動抽搐發出的響動。

    艾瑞巴斯開始辱罵珞珈,辱罵懷言者,他口無遮掩地罵他們每一個人,艾瑞巴斯罵珞珈是軟弱的羔羊,罵懷言者是一羣失了那本聖言錄就什麼都不會的傻子。

    行刑者依舊保持着沉默,而珞珈和懷言者們自是不敢動彈。

    當月亮劃過四分之三的天空時,科爾法倫那裏徹底沒有了聲音,連滴水聲也已消失,艾瑞巴斯開始懺悔,他大叫着說自己只是被邪神欺瞞,但他現在已經在懲罰的痛苦下醒悟,給他一個機會,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哪怕把他做成機僕!

    艾瑞巴斯大聲叫喊着,他有意朝着行刑人的方向叫喊,他的聲音是那麼地懇切和深情,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就像是沙漠中受傷的小獸般那樣嗚咽。

    珞珈感覺自己都快被艾瑞巴斯的懺悔所動搖了,但在他身後——

    行刑者一動不動。

    一小時後,艾瑞巴斯重新開始叫罵,但聲音明顯小了很多。

    當月亮消失,他們身後的夜幕逐漸變亮時,艾瑞巴斯的聲音停下了,最後,他發出了兩大聲嗬嗬的怪叫,然後垂下了他一直握在長矛上的手。

    罪者死在了黑暗中,他們沒有挺過夜幕。

    輕微的金屬碰撞聲,珞珈感覺他身後的行刑者,噤者行動了。

    珞珈的大腦一片混亂,在科爾法倫發出瀕死嚎叫,艾瑞巴斯怒罵,他身後站着行刑人的那個漫長夜幕,他在想些什麼呢?

    哈迪斯舉起斷劍,下揮,他看見珞珈驟然繃緊的四肢,但他最終沒有站起來反抗——

    “叮——”

    斷劍敲擊上甲冑的聲音清晰可聞。

    哈迪斯頓了頓,然後重新收回了劍,他轉身,準備離去。

    【您……您是誰?】

    珞珈微弱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哈迪斯向後瞥了眼依舊跪着的巨人,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不語,他徑直離去。

    腳步聲順着來時的路離開了,天邊亮起一抹璀璨的魚肚白。

    天亮了。

    我沒對象嗷,我要是有我他媽情人節碼這個逼字,不說了殺兩個人渣解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