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加拉斯帕（上）

    死亡守衛第四騎士號，現在。

    熒幕上刺眼的白光在莫塔裏安的盔甲上勾勒慘白的邊緣，整個指揮室漆黑如夜，指示燈的綠光和紅光不時閃爍。

    來自巴巴魯斯的毒氣靜靜地沉澱在莫塔裏安腳下，再緩慢向外擴散。

    透過呼吸面具，原體安靜的嘶鳴聲響起。

    莫塔裏安盯着眼前的熒幕，那顆被巢都排污所骯髒的星球正在緩緩旋轉。

    恐懼。

    他聞到了那上面，被壓迫者恐懼的氣息。

    暴政將人民變爲統治者的財產，他們不再爲人，而僅僅是需要被收割的稻草。

    暴政折磨用恐懼折磨着人類，用噩夢般的力量粉碎人類的思想和精神。

    亦如巴巴魯斯。

    他也曾深陷那名爲恐懼的夢魘，在養父的折磨下渾渾噩噩，消磨度日。

    但現在不會了。

    莫塔裏安宛如屍體般盯着熒幕，渾黃琥珀的眸子一眨不眨。

    他將帶來正義，他將終結恐懼。

    這個由行星防禦系統層層包裹而形成的秩序，將由死亡守衛來終結。

    在日復一日地查看和揣摩中，莫塔裏安看出了自己策略的大致輪廓——

    他需要一擊致命的力量。

    扼住敵人的咽喉，然後死死地掐下去。

    在之前的調查中，這個秩序裏的每一級都必須服從上一級的指揮，命令沒有下達，就絕不會有下一步行動。

    一旦最高統治者被斬首，秩序將立刻土崩瓦解。

    而騎士團極端的專治統治，也意味着他們的統治者將被束縛在王位之上。

    那麼，他們要去的地方也就很明顯了。

    死亡守衛將直刺加拉斯帕的中心巢都，普羅塔科斯。

    莫塔裏安眯了眯眼睛，速戰速決，在敵人那臃腫神經將求救信號傳遞到肥碩肢端之前，砍下對面的首級。

    若是敵人反應過來，那將是死亡守衛的末日。

    但他從不逃避。

    莫塔裏安閉上眼，在心中默數着時間，同時壓下那一點一點溢出來的恐懼。

    細微的不安也在攀爬，直至死亡守衛進攻的前夕，哈迪斯的消息也並無傳來。

    最大的概率，仍是亞空間波動導致的星語失聯，以及航行受阻，可能在他們完成這場戰役後，哈迪斯便會歸隊。

    但在整個軍團面前，莫塔裏安選擇先行發起進攻，將有關哈迪斯的事情摁在幽深的角落。

    利刃已經磨好，死亡不會遲到。

    暴政必須被拔除。

    他們將帶來解放。

    巴拉辛和沃克斯站在莫塔裏安的身側，靜靜地等待着。

    但莫塔裏安聽到了巴拉辛的不安。

    原體睜開眼，看向巴拉辛。

    巴拉辛猶豫了，他看出軍團長希望他開口，說出他的顧慮。

    “大人，這將意味着的登陸的軍隊孤立無援，同時遭受萬倍於我們的部隊。”

    巴拉辛曾多次查看軍團長的佈局，這是個令人感到瘋狂的戰術，簡而言之——

    沒有防禦的餘地。

    沒有撤退的可能。

    這不符合巴拉辛曾見過的任何一個軍團會採取的戰術。

    若是失敗，若他們沒有第一時間控制住敵方的最高統治者，那麼被層層星系防禦包圍住的死亡守衛將迎來末日。

    整個進攻的軍團將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被剿滅。

    這太......難以置信了。

    莫塔裏安否決了帝國關於封鎖擱置這個文明的提案，他聲稱，要在只靠着死亡守衛兵力的情況下，給予這個文明審判。

    而在此之前，帝國陸軍部對於這個文明的評估裏，至少需要三個軍團的兵力，以及大量的後勤保障，才可以保證帝國在與這個文明的消耗戰中獲勝。

    但莫塔裏安否決了。

    不需要消耗戰，孤注一擲，劍走偏鋒，死神如約降臨。

    “我們不會登陸，連長。”

    莫塔裏安緩緩開口。

    “第四騎士將親自攻擊普羅塔科斯，爲統治者帶來死亡的審判。”

    沃克斯前進了一步，他將拳頭舉在胸前行禮，同時看向莫塔裏安，軍團長示意他開口，

    “我無意冒犯，諸位大人。”

    “連長，再說一次，我無意冒犯，但你是泰拉人。”

    沃克斯說。

    “如果你生在巴巴魯斯，就會知道這樣的戰鬥確實存在過。每一天都沒有防禦的時候，我們只有進攻，因爲防禦從未生效，我們唯一的生存知道就是制敵於先機。”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糾正了自己的話。

    “只要莫塔利安大人和我們在一起，向我們證明我們能贏，我們就能活下來。在大人到來之前，如果你無論如何都要死，那你最好在進攻中死去，夢想很簡單，就是興許能帶着一個敵人一起下地獄。”

    “所有巴巴魯斯人誓死跟隨莫塔裏安大人，因爲我們早已知曉既定的結局是死亡，那麼不如在進攻中死去。”

    巴拉辛沉默了。

    良久，他點頭。

    “我明白了，謝謝你，沃克斯。”

    防毒面具下的嘶鳴響起，莫塔裏安滿意地笑了笑，但轉瞬恢復了平靜。

    凡人船員的提示在莫塔裏安的頻道裏響起。

    以第四騎士爲首，艦隊開始緩緩脫離亞空間，自加拉斯帕星系的曼德維爾點現身。

    等離子驅動器閃耀，艦隊開始進入既定的命運。

    死亡進入倒計時。

    莫塔裏安深吸了一口氣，呼吸面具在嗡鳴。

    然後，他打開了全頻道的通訊。

    “我的死亡守衛。”

    他說，

    “當我第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我稱呼伱們是我堅不可摧的利刃。

    我向你們保證過，正義會隨之而來，由我等親自主持。

    我發誓厄運會尾隨着我們登陸千百個世界。

    在今天，厄運將會降臨到他們中的第一個。

    人類在加拉斯帕受苦。騎士團統治着這個帝國，它就像是他的臣民一樣骯髒。

    正義要求毀滅。

    拋棄一切仁慈的想法，因爲仁慈是懦夫的玩物，是暴君的謊言。

    今天，刀刃將落在暴政的脖子上。沒有什麼能阻止我們的行動。沒有敵人能在我們面前屹立不倒。

    死亡是等待着所有人的真理。我們與死亡同行，我們與死亡一體。

    現在，讓厄運和正義合二爲一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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