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帷幕之後

    堅忍號。

    卡拉斯提豐強打起精神，小心地避開人羣耳目，繼續向着不可接觸者區域靠近。

    混亂的聲音充斥着他的大腦，層層疊疊，煮沸成虛無的嗡鳴。

    他的眼皮開始變沉，四肢遲鈍。

    接受你自己吧。

    心臟對他說話。

    接受你自己的本質，由異形和人類混雜着的產物。

    接受祂，祂將給予你仁慈，和真正的關懷。

    祂可以接納伱，你所在的軍團，你所在意的朋友。

    祂是誰？

    卡拉斯意識渾濁，掙扎地反問道。

    你會遇見祂的信徒。

    睡吧，當你醒來，你會遇到祂的信徒。

    在離不可接觸者區域還有最後一個路口的卡拉斯終於支撐不住，身體直接載了下去——

    一雙手接住了他。

    “這是怎麼回事？”

    負責不可接觸者隊伍管理的守墓人格爾低聲說道，

    這個巴巴魯斯新兵已經很多天來這裏了，守墓人格爾一直密切關注着這位新兵的一舉一動。

    卻發現他只是找個沒有人的角落待着，彷彿在刻意接觸不可接觸者令人厭惡的氣場。

    也沒有做出其他惡意行爲。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接觸不可接觸者的，但大部分人都討厭這些無魂者，自被任命爲不可接觸者隊伍的守墓人後，格爾已經很久沒見過新的面孔了。

    格爾當即向他的上一級伽羅報備。

    送葬者智庫特有的醫療室裏，銀髮夾雜的費爾南多抱臂，站在醫療臺一旁的陰影裏。

    卡拉斯提豐正躺在那醫療臺接受檢查。

    專門負責智庫這邊醫療的藥劑師拉頓，正用掃描機給卡拉斯做着透視。

    這名來自泰拉的藥劑師顯得很年輕，褐棕色的捲髮，淺藍綠色的眼眸，略顯安靜。

    門外的長廊上，響起沉悶急促的腳步聲。

    費爾南多眨了眨眼，示意泰拉裔拉頓不用理會，繼續做檢查。

    他則出門，對上了剛剛結束任務，匆匆趕來的伽羅。

    伽羅看了費爾南多一眼。

    “目前藥劑師檢查地是疲勞過度。”

    “也和他一直去接觸不可接觸者有關。”

    “沒了？”

    伽羅的聲音冷靜地響起，

    “沒了。”

    費爾南多閉眼回想，他確實靈能檢查了一遍，除了卡拉斯的靈魂火焰略有微弱和混亂，並無其他大礙。

    伽羅沉默了。

    死亡守衛馬上要經歷一場硬仗，他是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出現其它差錯。

    “軍團長那邊呢？”

    費爾南多問向伽羅，

    “軍團長最近比較忙，我們沒有告訴他這件事。”

    他倆心照不宣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在哈迪斯的囑託裏，可沒有“不殺”這個選項啊。

    若是必要

    然而在兩者交談的時候，屋內的卡拉斯提豐卻醒了。

    他掙開雙眼，醫療臺上刺眼的白光直直地刺向他。

    “這是.”

    他的記憶只停留在他最後趕往不可接觸者區域的那個昏暗長廊。

    “噓，安靜。”

    藥劑師拉頓居高臨下地望着卡拉斯，笑了笑。

    “待會照我說的走，你會活下來的。”

    那個藥劑師扯開一個和藹的笑容。

    然後他拿起注射針，那裏面，綠色的黏液涌動。

    “等？！”

    卡拉斯雙瞳緊縮，但被注射了強力鎮靜劑和麻醉劑的他完全動不了！

    針頭刺了進去。

    “讚美祂。”

    卡拉斯昏了過去。

    拉頓小聲地嘀咕了一聲，然後轉身，不緊不慢地繼續操控着醫療設施。

    從原來智庫圖書館收集的黏液被裝進一個小瓶，系在拉頓的脖子上。

    他早就該這麼做了，何塞本不該爲此死亡。

    拉頓是費爾南多信任的藥劑師，也是當時除了費爾南多，唯一看見了何塞樣子的人。

    他嘗試治療腐爛的戰友，但失敗了。

    不甘心的他在智庫圖書館被消殺的時候，再一次藉着藥劑師的名義去收集病毒和細菌。

    隨後他發現了真相。

    現在，拉頓開始唾棄那個試圖治療何塞的自己了。

    那是祝福，何須醫治？

    但他仍是多麼地惋惜何塞的逝去啊.

    拉頓盯着醫療臺上再一次昏迷的卡拉斯，微笑。

    他是不會再讓另一個人逝去的。

    拉頓眨了眨眼，擡頭望向那端，彷彿透過牆壁，盯着堅忍號上不可接觸者駐紮的區域。

    如何這裏不歡迎他們的話，那就去別的地方就好了。

    只要那個殺死何塞的人不會回來就可以。

    他不會再回來了。

    拉頓壓下自己愉悅的微笑，嚴肅地板着臉，向着才進來的伽羅和費爾南多彙報。

    啊，他是多麼不喜歡死亡守衛總是壓抑的氣氛吶。

    373號西格瑪星球。

    “我們要自由！”

    洶涌的人潮擁擠，吵鬧地擠在城牆之外。

    “我們要真理！”

    人羣開始砸門，向着城牆上的衛兵扔腐爛的水果或是肉類。

    “請黑祭教出來！給人民一個解釋！”

    “解釋！解釋！解釋！”

    所有人開始沸騰，吵鬧和擁擠。

    “冷靜！各位冷靜！”

    碩大的類機器人機械從城外的密林裏轟鳴而至，流動的瑩綠色液體閃爍，自巨大機器直接接入少女的背部。

    蕊博立在類機器人高舉的手上，高聲喝道，

    而見主心骨的到來，吵鬧着衝城的人羣瞬間安靜下來了。

    蕊博低眸，看着離她有一定距離的人羣。

    總是這樣，她習慣了。

    但她希望，有一天，她也可以走入人羣。

    於是她吸氣，再開口，

    “我們，藤蔓學院，只要求黑祭教給我們一個解釋！”

    纖細的白皙女子站在粗壯高大的機械上，開始了她的演講，

    “我們不希望暴力，我們只求一個交代！”

    蕊博將一隻手攥拳放於胸口，一隻手張開，

    “人民已經在謊言裏存活了無數歲月，我們已經見證了無數人在神域的影響下逝去，那些是我們的家人，朋友。”

    “我們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一天天衰弱，我們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枯萎。”

    “而我們虛弱的脈搏告訴我們，我們遲早也要步入他們的後塵！”

    “瑪澤爾主教，告訴我們，爲什麼我們要經歷這些？！”

    “就爲了你們那愚蠢荒謬的宗教？！”

    最後一個音節，少女嘶聲裂肺地地喊到，

    “愚蠢！荒謬！愚蠢！荒謬！”

    人羣瞬間爆開巨大的聲浪。

    城牆上，一個年輕的面孔冒出來了，蕊博認出了這是瑪澤爾主教手下的一名信徒。

    “你才是惑衆！”

    年輕男子大喊，

    “你身爲預言裏的神子，接受了神域的賜福，”

    “卻去研究異端邪說，本是神子之軀，卻行苟且巫女之事！”

    “她在騙你們！”

    男子大喊，

    “她只是一個不情願接受教會規則，跑出來大喊大叫的小鬼！”

    男子笑了，

    “你們當初跟隨她，不就是因爲她可以隨意行於神域？！”

    “現在你們卻來辱罵神！”

    “你們捫心自問，除了她那一套詭異的，自圓其說的話語，你們還能拿出什麼證據？！”

    一時，人羣安靜下來了。

    然而，人羣之中，另一個男子開口了，

    “若不是你們一直讓我們忍受在那個什麼域之下，又怎麼會出現你們口中所謂神子之人！”

    “蕊博大人她，也是你們愚昧宗教的受害者啊！”

    隨着男子語氣激烈的話語，一個爛果子精準地砸到了城牆上那人的頭上。

    人羣又瞬間炸開。

    “給我們個說法！！！”

    “開門！開門！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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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