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桌邊談話

    白色，刺眼，冰冷，無情，燈光在閃。

    明亮的房間，但並不溫暖。

    絕望曾在這裏蔓延，此刻，它仍籠罩在這裏，但小小的希望慢慢地晃動着，支撐着微不足道的光芒。

    原體靜默地坐在這裏，在那邊，在他們看不見的那邊，他的子嗣在吶喊，沒有聲音。

    安靜，死亡守衛總是這樣。

    但總有人會打破這沉默。

    “莫塔裏安，在我窺見那些畫面後，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抗衡這既定的命運，如何在與亞空間生物的戰爭裏取勝。”

    比起虛無的安慰，莫塔裏安和他的軍團，現在更需要切實可以行動的建議。

    在巴巴魯斯上成長的莫塔裏安從來都是一個務實主義者，而不是理想主義者，他會抓住他能用的一切，即使他厭惡着它們。

    足夠的籌碼，莫塔裏安會接受哈迪斯的提議的。

    “而現在，我的第一個答案是，靈能者。”

    “每個有靈魂的人類，都是亞空間和物理世界的通道。而其中，靈能者則更容易打開亞空間與物理世界的接口。”

    “但這並不意味着靈能者是需要被清除的存在，我們需要靈能者來提前預警亞空間生物的出現，以及判斷亞空間與物理世界的壁壘厚度。”

    “而且，”

    “我們需要靈能者來對抗靈能者，對抗亞空間生物。”

    “在考慮部署成本的基礎上，能打敗靈能者的，只有另一個靈能者。”

    莫塔裏安慢慢地擡眼，琥珀色的眸子在白光下暗淡，

    “還有你。”

    哈迪斯猛地卡了一下，但迅速繼續着他的講話，

    “不可接觸者也是對抗靈能極好的選擇，但是.相對於靈能者，不可接觸者的找尋成本，培養成本，以及戰場的適應能力，明顯要弱於靈能者。”

    哈迪斯屬於特殊變異種，並不是所有不可接觸者都可以被改造成星際戰士。

    而且，不可接觸者的特質決定了他們只會在與靈能者，亦或是亞空間生物的戰場上出現。

    在其他的戰場上，部署他們，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畢竟，不可接觸者也會爲戰友帶來負面的影響。

    而在大遠征時期，則主要還是與異形，以及其他人類的作戰，不可接觸者的部署，更像是一筆對未來的投資。

    莫塔裏安沉默地盯着哈迪斯，若有所思，

    “所以.先不提不可接觸者。我們，死亡守衛需要靈能隊伍，意志堅定的靈能者，是可以抵抗亞空間的存在。”

    莫塔裏安的眼裏還是有牴觸的神色，他想起那些使用巫術的愚鈍者，他想起那些使用巫術，最終變得瘋瘋癲癲的存在。

    而且他們的力量.最終還是來自於亞空間。

    那些混沌，瘋狂，污穢的事物。

    哈迪斯眼底暗了一下，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莫塔裏安，我並不是想要包庇靈能者，實際上，作爲更接近亞空間的存在，靈能者確實更容易受到腐蝕，成爲.成爲那些我們都厭棄的存在。”

    “所以，我們需要監視，和糾錯的存在。”

    “這就是我的第二條答案，死亡守衛裏設立政委，亦或是牧師。”

    “你想叫什麼都可以，他們不光負責靈能者的心理和思想工作，也負責全軍團的思想工作。”

    莫塔裏安明顯陷入了沉思，政委？巴巴魯斯上從來沒有這類職務，其他的軍團裏，也並不存在政委。

    政委是存在於凡人輔助軍中的人物，莫塔裏安一直認爲，只有那些意志不堅定的戰士才會需要這些存在。

    而牧師？

    莫塔裏安倒是知道他的兄弟洛嘉在軍團中設有此職，但巴巴魯斯上沒有神明，面朝黃土的他們不歡迎宗教，亦或是牧師這種華麗而浪費的存在。

    莫塔裏安皺了皺眉頭，但子嗣們的呼喊，仍在他靈魂的深處迴響。

    “亞空間是可以腐蝕思想的存在，即使死亡守衛在目前的戰場上，是堅韌和不屈的代表，但.我們仍需要思想和心靈上的戰士，這是一個與衆不同的戰場，這是一個先前軍團很少涉及的戰場——”

    “但這是我們遲早會面對的戰場，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存在。”

    他們他們的思想，真的沒有他們外表看上去的那麼堅韌嗎？

    然而，剛剛的絕望如噬骨之蛆，爬滿他的靈魂.那感覺.真的很不好.

    而且，如果是哈迪斯提議的話，身爲不可接觸者的他，作爲提前看見幻象的他，肯定也是深思熟慮過了吧？

    即使莫塔裏安對這些陌生的詞語感到下意識的厭惡，但他是軍團之主，他是子嗣們的父親，他不能如此任性.

    只有面對現實者，才是最後的勝者。

    “真的.沒有其他的替代了嗎，哈迪斯？”

    哈迪斯望向他，眼裏滿是嚴肅和堅定。

    “莫塔裏安，作爲我個人的喜好，我也並不偏向於此，但就目前的情況和形式，我們的選項似乎只有一項。”

    莫塔裏安停頓了片刻，然後緩慢又沉默地點了下頭，

    “好，我接受伱的建議。”

    “新的智庫隊伍，就叫做送葬者（undertaker）。”

    他們將帶來死亡，他們將把敵人送回另一個世界。

    即使他們的存在，被衆人所厭棄。

    “而新設的管理思想，紀律和心靈的隊伍，稱爲守墓人(grave warden)。”

    任何人都可以被賜予死亡的長眠，但他們不可以，他們是守墓人，是軍團的看守者。

    他們要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強撐着活下去，傳遞思想的力量，堅守思想的壁壘。

    “好。”

    送葬者，守墓人。

    莫塔裏安在心中慢慢地咀嚼着這兩個名稱。

    他們的存在，將徹底改變死亡守衛的命運。

    哈迪斯咽了口唾沫，

    “然後，我的第三個答案是，不可接觸者。”

    莫塔裏安挑眉，

    “雖然不可接觸者的數目極少，以及培養成本巨大，但我們仍需要他們。”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這將是一個賠本買賣。”

    “但我們需要他們。”

    莫塔裏安開口，說出了哈迪斯心中所想。

    哈迪斯點頭，目前，帝國的不可接觸者部隊僅有寂靜修女，對於女性的不可接觸者，有正規的篩選和培養流程。

    而男性不可接觸者，則大部分分佈在帝國的其他各種外派部門裏，但並沒有一個官方的篩選和晉升渠道。

    “若是想要擴展不可接觸者的隊伍，我們需要擴展死亡守衛的徵兵來源。”

    “這就是我的第四條答案。”

    “不光是不可接觸者，我們的軍團也需要擴兵。”

    莫塔裏安點了點頭，擴軍，這也是他最初便存在的野心。

    莫塔裏安在接管了軍團之後，便將軍團改編爲七大連，而每連的滿編人數——是七萬人。

    倘若死亡守衛達到滿編，他們將有四十九萬的星際戰士。

    目前，死亡守衛的徵兵星球僅有巴巴魯斯，在原著裏，莫塔裏安並沒有選擇其他的徵兵星球。

    哈迪斯不着痕跡地眨眨眼，他至今沒想明白，莫塔裏安是怎麼想的，要用一顆徵兵星球，徵出四十九萬的星際戰士。

    而且巴巴魯斯還不是人口稠密的巢都。

    隔壁的羅伯特基利曼，在坐擁奧特拉瑪五百世界，以及擁有極高效的行政系統的前提下，軍團常駐兵力也才二十五萬左右。

    死亡守衛想要擴兵，那就必須擴展他們的徵兵星球。

    一般來講，在大遠征時期，軍團想要一顆徵兵星球，還是比較容易的，只要操作得當，就可以獲得被軍團所收歸帝國的星球。

    就是不知道爲啥原著裏的莫塔裏安不給軍團申請新的徵兵地點，大概率，哈迪斯想，大概率莫塔裏安又覺得別的星球來的士兵不靠譜了。

    而且，多兵源的徵兵，若是操作得當，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破除軍團內部的地域矛盾。

    殘酷的未來已經擺到莫塔裏安和死亡守衛面前了，生死面前，個人喜好當然可以被忽視。

    “可以，招收不可接觸者和擴展徵兵星球，我接受。”

    現在，哈迪斯在心中默想，智庫和不可接觸者用來正面戰場對抗混沌，政委則防止軍團的被腐化，擴展徵兵星球則是利好一切的決策。

    還有還有提高生產力，科技是第一生產力！

    但哈迪斯又咽了口唾沫，說句實話，雖然他很想去火星從師機械教，但就目前的形式來看，他之前的行爲，直接掐斷了這種可能。

    哈迪斯怕自己一走，莫塔裏安要是再跟軍團鬧一出剛剛的畫面，那他到時候估計就得抱着火星上的機械賢者亂哭了。

    “第五，我們要發展反靈能科技，以及其他可以提高生產力的科技。”

    據哈迪斯目前所知，帝國在大遠征時期，最常見的反靈能裝置就是反靈能抑制項圈，這是來自黑暗時代的產物，但目前帝國並沒有掌握這項科技。

    因爲，反靈能抑制項圈是由鋼鐵之手和吞世者找回的遺失科技，但現在，莫塔裏安剛剛迴歸帝國，這時的第十二軍團還叫做戰犬。

    但這就夠了，這至少爲反靈能科技確實存在提供了依據。

    至於那些其他的那些人們所熟知的，由還未成立的丘利薩斯刺客使用的除靈手榴彈，則是在荷魯斯大叛亂之後，帝皇坐上黃金王座後，產生的靈能者灰燼爲原材料，很明顯的是，目前，這條路走不通。

    而其他異族科技裏，也有反靈能，或者是操控靈能的武器存在。

    嘖.哈迪斯在心裏默默地想，他本來還想去火星，看一看是否有專門研究反靈能武器的機械賢者。

    還是回頭派別人去吧，他現在大概率得掛在莫塔裏安身旁當吊墜。

    而這條提議，對於莫塔裏安來說，則相當正常並且易於採納的了。

    莫塔裏安本身就是喜歡做實驗，科研的存在。

    科學和邏輯，這是莫塔裏安一直所信奉的信條。

    這也是爲什麼，莫塔裏安及其厭惡不講邏輯和科學的亞空間。

    莫塔裏安哼了一聲，就當是採納。

    剛剛的哈迪斯，用條理的語言幫他分析了現狀和對策。

    比起面對未知敵人，無法反抗的恐慌，哈迪斯把這些，甚至對於常人都難以理解的亞空間生物擺到了他們的正面，逐條分析了對策。

    亞空間生物並非不可戰勝，它們有它們自己的底層規則，死亡守衛可以反抗，他們也可以擁有針對亞空間生物的武器。

    理性重新代替了感性的恐慌，比起先前的絕望，莫塔裏安現在則是在腦中激烈地推算着這些提議的執行措施，以及可能發揮的效果。

    應該差不多了，莫塔裏安想，哈迪斯確實是道出了目前可以做的所有措施。

    但那些充滿絕望，混沌無序的未來.不.莫塔裏安知道，他還能做什麼。

    做真正可以救下他們的決定——

    在堅忍號，以及所有的死亡守衛船艦上，安裝自爆系統，以及強制脫離亞空間的系統，並將自爆的選擇安裝在他的鐮刀“寂滅”上。

    如果真的到了那天，就讓熊熊烈焰吞噬一切吧。

    即使他的靈魂可能不會得到安眠，但他那沒有被密切注視的子嗣們啊他們能收穫他們那最終的死亡。

    這可能.這可能是他能做的最後一次掙扎，他給他子嗣們最後的能做的事情。

    哈迪斯絕不會提出這項意見的，但莫塔裏安會。

    當然，莫塔裏安是不會告訴哈迪斯這項他已經打定決心去做的安排的。

    想通了這一切，莫塔裏安那股莫名的窒息感終於被放緩了，死神放下了他那扼住他自己喉嚨的手。

    在莫塔裏安的推論裏，最糟糕的結局不過是大部分人在烈火中安眠，最後的一切仍是死亡。

    即使他得不到救贖，但也沒有關係，只要不辜負他的子嗣就好了。

    此刻，莫塔裏安莫名感到輕鬆，如釋重負地望着哈迪斯，希望他結束這次對話，

    他的子嗣在呼喚着他，他的靈魂莫名地悸動，他需要去安慰那些被驚到的孩子們。

    然而，哈迪斯看着他，眼裏冰冷異常，他繼續開口，

    “第六條，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莫塔裏安。”

    莫塔裏安卡住了，

    “包括死亡守衛？”

    “包括死亡守衛。”

    “那你呢？”

    哈迪斯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我也被腐化了，請殺死我。”

    “所以，包括我。”

    今日一更，4k大章。

    感謝訂閱，祝閱讀愉快。(≧▽≦)

    在此，感謝書友Bvafn Clatzemann的幫助。

    在爲新智庫和政委的取名工作裏，這位書友給了我極大的靈感。

    而且，鐮刀訃告就是他起的哦~

    (σ′▽‵)′▽‵)σ再次感謝這位書友

    （筆者確實是起名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