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欲練神功，引刀自宮！

    傅雲展爲求神功，將自家血海深仇從頭到尾如實道出。

    閻闖三人這才知道，原來傅雲展也算武林世家出身，從他曾祖父那一輩開始，傅家經營鏢局，以武傳家，就已經涉足江湖，三代而成一方勢力。

    可惜傅家人丁稀薄，從曾祖父那一代開始就一直是一脈單傳，若不然，三代下來傅家甚至能成武林世家。

    可惜。

    三代單傳，難成氣候。

    家業在這樣的一脈單傳之下也顯得脆弱，一旦後人實力不濟，一旦風雨飄搖，頃刻就有滅頂之災。

    好比傅家的‘大有鏢局’，盛極而衰，一朝敗亡。

    十多年前，‘大有鏢局’接到一趟古怪的鏢——

    “我傅家‘大有鏢局’開設數十年，官鏢、鹽鏢，金銀珠寶，再大的生意也接過，從來沒出過半點岔子。”

    “從曾祖父到祖父那時就在鏢局中立下三個規矩——”

    “牽扯糾纏的鏢不接，來歷不明的鏢不接，五萬兩銀子以下的鏢不接。”

    “但那一趟鏢，卻佔全了‘三不接’。”

    傅雲展提起當年，語氣沉重。

    王正一奇道：“到底是什麼樣的鏢？”

    王格也奇：“既然佔全了‘三不接’，爲何又接下？”

    傅雲展面容苦澀，“那是一趟‘運人’的鏢，一人躺在擔架上被送來鏢局，要求全須全尾的送到匯州南墩與西平交界的紫須山紫須派掌門人殷懷道手中。”

    ……

    “紫須派？”

    閻闖挑眉。

    這是江湖大派，曾經在大燕十五州的名氣僅次於‘六大派’，跟盛州的‘青湖莊’、禾州的‘血衣門’、客州的‘巫山城’等江湖勢力一同位於第二梯隊。

    不過，自大燕布武以來，‘山海界’的出現，使得舊派江湖勢力紛紛洗牌。

    其中——

    六大派仍是六大派，穩居第一梯隊。

    第二梯隊中的‘青湖莊’、‘血衣門’、‘巫山城’，也都穩住地位。

    又有以往不知名的江湖勢力，例如‘天神宮’、‘雪鷹教’、‘射日天山’等紛紛涌現，未必比得上六大派但也是絕對的第二梯隊。

    當然。

    同樣有原先第二梯隊的江湖勢力沒能跟上時代潮流，從而跌落的，這其中，就有匯州的‘紫須派’。

    “新時代到來，‘紫須派’反應稍慢，沒能佔得先機，發展稍緩，早已算不得一流門派。”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紫須派’亡羊補牢，及時調整之後，仍是二流中的翹楚，可看做江湖第三梯隊。

    當然。

    所謂‘頂尖’、‘一流’、‘二流’，包括什麼‘第一梯隊’、‘第二梯隊’、‘第三梯隊’，都只是大燕部分小報的一家之言，閻闖拿來就用，不是什麼公認的標準。

    真正公認的唯有‘六大派’！

    六派之外，天南地北，難分高下，孰強孰弱，比不來打不了，都只是一張嘴說而已。

    例如紫須派。

    如今到底什麼氣象，少有人知。

    至少，遠在劍州的小人物閻闖，無從知曉。

    ……

    “有人讓大有鏢局送一個大活人去紫須派？”

    “這不就是普通的護送任務？”

    “如何古怪？”

    王正一不解。

    傅雲展搖頭：“不是這樣。”

    他解釋道：“委託的那人來歷不明，要護送的那人躺在擔架上不能動也不能言語，這兩人跟紫須派的關係都不清楚，至少，當時是不清楚的。”

    “這也不清楚，那也不清楚。”

    “爲何要接鏢？”

    王格皺眉。

    到這裏，三人都聽出古怪，傅家的‘大有鏢局’敗亡的根子只怕就在這裏。

    只是，三人不解，大有鏢局立規矩有‘三不接’，怎麼就接了這樣一趟不明不白的鏢呢？

    傅雲展沒解釋，自顧自道——

    “父親也知道這一趟鏢有點牽扯糾紛，來歷也不大清白，一個大活人值得多少銀子，也難說得很。”

    “‘三不接’，都不沾。”

    “而僱主卻有三個條款。第一，這趟鏢須得我父親這位總鏢頭親自押送。第二，自襄州魚臺到匯州紫須山，必須日夜不停趕路，十天之內送到。第三，若有差池，不要賠禮不要金銀，只要大有鏢局滿門性命、雞犬不留！”

    這這這！

    這麼離譜的要求，大有鏢局莫非是失了智，那傅總鏢頭莫非是迷了心，如若不然，怎會接鏢？

    王正一三人心念一轉。

    三人全都不笨，猜到幾種可能。

    例如——

    “財帛動人心！”

    傅雲展面上神色變化，時而苦澀，時而惱恨，咬牙道：“這趟鏢，將‘三不接’全佔，依着大有鏢局的規矩，本不該接，但大有鏢局在父親接手後，盛極而衰，當時鏢局生意逐漸走下坡路，而那僱主卻給出兩千兩黃金的天價酬金，父親沒忍住誘惑，接下了這趟鏢。”

    果然！

    財可通神！

    兩千兩黃金，即四萬八千兩白銀。

    別看大有鏢局的‘三不接’中有一條‘五萬兩以下的不接’，但那是貨物，是‘鏢銀’，那是僱主、貨主的，大有鏢局只負責押運，可不是大有鏢局自己的。

    但這兩千兩黃金不同。

    只要將那人送往紫須派，這黃金就歸了大有鏢局。

    傅總鏢頭，動心了！

    接下來。

    從大有鏢局的結局來看，從傅雲展一臉的苦大仇深來看，就知道這趟鏢出問題了。

    ……

    “這趟鏢出問題了！”

    傅雲展語氣沉重：“父親收下了兩千兩黃金，親自押送，一路上，換車換馬不換人，日夜不停的趲程趕路，在第九日就趕到匯州西平郡地界，哪成想，正遇着四男四女着紫須派制服下山，料是‘紫須九俠’中的裘元、虞南綺、狄勝男、狄勿暴等八俠，父親這才知道，原來這一趟護送的那人居然是‘紫須九俠’之首、紫須派大師兄、紫霞派掌門人門下入室大弟子——‘多臂熊’羅鷺。”

    閻闖聽的認真。

    十多年前，或許不是‘紫須派’最強的時候，但其江湖地位卻是最鼎盛的時期，‘紫須九俠’，一共九位中青年高手聯袂行俠，威名傳四方，臨近數州皆知曉。

    傅總鏢頭自然也不例外。

    見八俠來接，傅總鏢頭也樂得少行一日，就將那人交給八俠。

    “這下壞事了！”

    王正一忍不住插嘴：“僱主讓大有鏢局將人親自送到紫須派掌門人殷懷道手中，怎能半道交給旁人呢？”

    “行百裏者半九十！”

    “傅總鏢頭大意了！”

    閻闖也不禁嘆氣。

    大有鏢局被滅，固然可憐可嘆，但傅雲展之父先是貪財忘訓，後又大意倏忽，走鏢行鏢，這都是大忌，哪怕這次不出事，早晚也要遭禍。

    王格在旁猜測：“難道是八俠護送羅鷺回山途中遭遇不測？”

    確實遭遇不測。

    但——

    “那所謂‘八俠’根本就是冒牌貨！”

    傅雲展聲音顫抖：“那八人冒充八俠，從我父手上接走了羅鷺，在途中將其殘忍殺害，隨即逃之夭夭。我父前腳回到鏢局，後腳，紫須派以‘紫須八俠’爲首，數十位高手一同涌來，興師問罪。最終，最終——”

    說到這裏，傅雲展哽咽不能語！

    唉！

    閻闖三人猜測，大有鏢局八成是被盛怒的紫須派給滅了門。

    畢竟，羅鷺作爲紫須派的掌門大弟子，十有八九就是未來的紫須派掌門，若將紫須派視作一國，那羅鷺就是太子！

    儲君被殺！

    豈能善了？

    三人沉默，等待傅雲展下文。

    良久後。

    傅雲展整理情緒，才繼續道：“紫須派不分青紅皁白，殺我大有鏢局上下一百三十六條性命，我陪母親省親，在盛州外公家這才逃過一劫。”

    屠家！

    滅門！

    紫須派，真個狠！

    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着蹊蹺。

    例如僱鏢的那人到底是誰？

    羅鷺從何而來？

    冒充紫須八俠的又是哪路人馬？

    等等這些。

    一概不清。

    至少，大有鏢局直至消亡都不清楚。

    但傅雲展卻有猜測——

    “得知消息後，我與表兄王平一同回到襄州魚臺家中，巡訪鏢局舊部，才得知事情原委，但疑點重重，不知真相到底如何。”

    “直到那日，我在祖宅中發現一卷劍譜，正是我傅家自曾祖父那一輩就名震江湖的‘齊雲山劍法’，這門劍法據說是曾祖父在齊雲山，觀山而悟劍，所創出的一套巔峯劍法。齊雲山極詭極險，這套劍法則被江湖中人成爲‘劍法凌厲天下第一’。”

    “一直以來，父親包括我，修習的都是‘齊雲山三十二劍’。”

    “但這卷從祖宅中找出的劍譜，卻記錄了‘六十四劍’，威力更強。但這一套劍法，連我父親都沒能修習。”

    齊雲山三十二劍！

    齊雲山六十四劍！

    “既然‘六十四劍’更強，爲何傅家要束之高閣？”

    王正一不懂。

    傅雲展看過劍譜，倒是清楚，他臉上神色複雜，又惱又恨，解釋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是祖父高瞻遠矚，擔心我傅家後輩子弟坐擁劍法絕學卻不能修持精深，反倒爲人所趁。於是，他將曾祖父傳下的‘齊雲山六十四劍’縮減爲‘三十二劍’，蓋因曾祖父那時不需要使到第三十三劍就已經天下無敵，因此，世人全然不知，這‘齊雲山劍法’根本不是‘三十二劍’，而是‘六十四劍’。即便是傅家子弟，也都不知。唯有將‘齊雲山三十二劍’練到大成，有了劍法根基可以迅速上手‘齊雲山六十四劍’，這才能得知、得傳。在此之前，若有人來‘借閱’、‘強取’劍譜，爲求自保，即便將‘齊雲山三十二劍’拱手送出，也不會致使我傅家絕學外傳。”

    原來如此！

    傅家前輩的確是深謀遠慮！

    這樣一來，即使後輩弟子不爭氣，‘齊雲山六十四劍’也能一直密不外傳，不被外人掠奪。

    好謀劃！

    可是——

    “‘齊雲山三十二劍’背後的‘齊雲山六十四劍’，不知何時被人知曉，竟引來紫須派覬覦。”

    “於是，他們就設計栽贓陷害，屠家滅門，只爲尋得這門絕學！”

    傅雲展拳頭攥緊，恨意滔天。

    可閻闖三人卻聽得迷糊。

    王正一問道：“‘齊雲山六十四劍’的消息，連傅兄都不知道，紫須派遠在匯州如何知曉？再一個傅兄如何知曉紫須派是爲謀劃‘齊雲山六十四劍’才害的大有鏢局？還有，紫須派若是覬覦祕籍，那羅鷺又是怎麼回事？”

    凡此種種。

    疑竇太多。

    傅雲展視紫須派爲仇家，這沒問題，畢竟是紫須派滅的大有鏢局滿門。

    但要說這動機是爲傅家絕學，這就勉強了。

    “我這麼說，自有緣由。”

    傅雲展咬着牙，嘴角咬出了血，他看向閻闖：“接下來的情況，我只想跟閻宮主一人說！”

    嗯？

    王正一、王格一怔，這是不信任他們？

    二人心下不愉，不被信任的感覺太差。

    閻闖看看王正一跟王格，心想着這兩人人品都值得信任，他們當中，反倒是傅雲展陰鷙，要論一個最不值得信任的人，定是傅雲展無疑。

    他還不信任別人？

    閻闖心下搖頭，也不多說，只點頭道：“我們裏面說。”

    說着。

    二人進洞。

    留下王正一、王格在外，面面相覷。

    ……

    閻闖與傅雲展進入山洞中。

    剛一進來。

    就見傅雲展一言不發就脫褲子——

    “誒誒誒！”

    “傅兄這是作甚！”

    閻闖連忙阻止。

    兩個大男人，成何體統！

    傅雲展卻沒聽勸，他將褲子脫掉，衝閻闖道：“閻宮主請看。”

    “這——”

    閻闖已經看到，他眉頭當時皺起，挪開目光看向傅雲展：“這難道是紫須派做的？”

    “是也不是。”

    傅雲展點頭又搖頭，給閻闖解釋道：“‘紫須九俠’中，九俠楊映雪貌似古靈精怪，實則惡毒狠辣。她早就在我傅家祖宅中找到‘齊雲山六十四劍’劍譜，卻故意留下原本，將祖父留下的那段話撕去，卻在劍譜最前題寫了八個字——”

    閻闖已經猜出這八個字，沒忍心再問。

    傅雲展卻自顧道出——

    “欲練神功，引刀自宮！”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