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錢塘江上潮信來 今日方知我是我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雪中孤飲字數:2339更新時間:24/06/27 00:35:19
    正說着,雍太皇帝就已對戴權打了招呼,道:“不過,榮國府還得盯緊點兒。”

    “尤其是這四大家族當中的王家和賈家。這兩家素來在軍中活躍,四大家族還是同氣連枝,相互作保,同屬於一條船上面的人物,不得不小心提防着。”

    下一刻,雍太皇帝肅穆道:“你且安排下去,吩咐潛伏在四大家族內部的密探定時彙報各大家族內部的重要消息,萬不可疏漏。但凡有疏漏、隱瞞不報者,殺無赦!”

    “諾,奴才謹遵聖諭。”

    戴權伺候在身旁點了點頭,又說道:“那賈芸亦是榮國府的同門旁支,如何安排,那芸府是否也需要安排探子過去盯梢?”

    “此事倒也不必!”

    雍太皇帝笑着說道:“這讀書人素來就是軟弱根子,百無一用是書生。”

    “老話說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這個賈芸雖也是榮國府的同門旁支,卻也是科舉入仕,效忠於朝廷,有才幹的人物。”

    “兼之林如海於朕有盡忠之情,不可不撫卹這等忠臣,更合這林如海之女林黛玉所作詩詞深得朕心,也就饒他一命,給他一條生路。”

    略作沉思過後,雍太皇帝又說道:

    “之前朕曾命你私底下去調查過賈芸,不也是說此人貪財好色?如此缺點明顯的人物,朕恩賜下去的權柄,自然也就可以輕易收回來。”

    雍太皇帝搖了搖頭,心頭並不把賈芸這個人物放在心頭,也不會將其視爲自己的對手和威脅。

    蓋因爲沒有兵權的讀書人,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皇帝的權柄自上而下,隨意一句話就可以興廢大臣。

    就是因爲皇帝手中有兵權在握,禁軍左右,試問賈芸這般的讀書人,如何能夠逆了這天,反了這個皇帝?

    遙想當年那些赫赫有名的寵臣,比如說和珅、魏忠賢之流,生前何等顯貴之尊。

    然而,世事總無常,自有興衰起落,潮漲潮落。

    這些顯貴一時的人物,匆匆生死到底不過只是皇帝的一句話語罷了。

    讀書人,皇帝是最不害怕的。

    皇帝最害怕的是那些帶兵打仗的將軍。

    古人素來就有,“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的說法。

    韓信怎麼死的?不就是因爲韓信用兵如神,天下太平之後,沒有用武之處,反倒是讓劉邦等人忌憚,遂才找一個藉口騙入宮中埋伏刀斧手做掉的?

    是故,對於雍太皇帝來說,賈芸僅僅只是一枚需要用就可以用的棋子,隨時都可以將其抹去和鎮壓,完全不會對他帶來任何的威脅。

    反倒是榮國府和寧國府的那幫人,手中仍舊還殘存着三分軍中勢力,這才是雍太皇帝至今都不敢對這些人下狠手的根本原因所在。

    雍太皇帝在太上皇跟前所謂的謙卑孝順,也不過只是權宜之計,不得已而爲之罷了。

    “榮國府?到底是一羣蟲豸,不足以謀!”

    雍太皇帝見到戴權退下去,心中則是思忖着關於未來如何對待榮國府的事情上來。

    賈元春到底跟雍太皇帝有過名分,帝王縱然無情也要愛惜羽毛和面子。

    倘若是直接滅了榮國府,卻也找不到理由來!

    至少賈政雖是迂腐愚孝,但是,至少賈政爲朝當政也是盡心竭力,並未有任何謀反的嫌疑。

    加之榮國府和寧國府的這幫人素來荒唐貪色,對雍太皇帝也沒有太大的直接威脅。

    倘若是雍太皇帝真的殺絕了榮國府和寧國府,反倒是令老臣遺老們心寒,有損天子仁德威望。

    旋即,雍太皇帝輕嘆一口氣,說道:

    “既然這榮國府如此的奢靡無度,想必是坐在了這金山之上,總是不缺少銀子的,到時候就判一個抄家之罪,沒收家業,發配邊疆即可。”

    一旦真的到了那一步,雍太皇帝也只是讓榮國府和寧國府的這幫子人物,落得一個家業盡沒真乾淨罷了!

    .......

    芸府。

    賈芸坐在樹蔭石桌旁的石頭凳子上面,身旁的丫鬟香菱正在招呼着晴雯和襲人準備茶點,瞧見襲人和晴雯等人的模樣,說道:“最近這寧國府和榮國府內正在排演免費的大戲,如何不去湊一湊這熱鬧?”

    晴雯最喜歡打探這等消息,一聽了賈芸這話,亦是來了興趣,連忙笑着說道:

    “二爺,今早的時候,我也去看過了。榮國府和寧國府那邊兒甚是熱鬧,整個神京十裏八鄉的街坊四鄰都被驚動了,那場面真可謂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見晴雯這般手舞足蹈的興奮模樣,襲人的臉色亦是情不自禁地微微動容起來,不由得看向晴雯,詢問道:“可真有你所說的那般熱鬧?”

    “這是自然,我可是親自過去瞧了的,不會有假的。”

    左右聽聲兒的香菱卻是對這熱鬧敬謝不敏,眉頭微微皺起,不悅地說道:“這又有甚麼子熱鬧可看的呢?”

    “說到底來,也不過只是別人家裏面的熱鬧,這跟我們芸府又有什麼干係呢?”

    此刻的香菱心頭卻是想到了當年葫蘆廟的那一次廟會,獨自悲傷起來。

    若非當年香菱出去看熱鬧,因被家中奴僕放在了別人家門檻處,那裏又有後來的家破人亡,骨肉分離的悲慘下場呢?

    自從香菱被那柺子擄掠了去,就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

    她認賊作父多年,直到遇到了賈芸之後,這才方是“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逐漸明白過來自己到底是誰,生從何來,過去的記憶浮現心頭,不由得抽泣落淚起來。

    旁邊的襲人和晴雯瞧見香菱暗自落淚,亦是心頭一驚,卻是不知何故,一時間也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起來。

    賈芸趕忙起身來將香菱攬入懷中,默默地讓香菱發泄心頭的苦悶,亦是輕嘆一口氣,說道:

    “你們卻是不知,香菱幼時就是因爲出去看熱鬧被柺子給拐走了。”

    “自此香菱就從一個富家千金大小姐淪落到爲人丫鬟的地步,若非當年遇着我,只怕這中間就還得生出一段人命官司來........可嘆這人生命途多舛,紅顏命薄啊。”

    襲人和晴雯聞言也是忍不住心酸起來,爲香菱這般悲慘的身世憐憫悲切。

    卻道是“紅顏自古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

    這個活生生的人世間,貌美漂亮加任何一張牌那都是王炸,學歷、家庭、背景、智商,唯有這單出是死局。

    晴雯也好,襲人也罷,甚至是香菱!

    她們都是貌美如花似玉的清白人物,卻只有貌美無其他幾張牌傍身,從而陷入死局。

    不然的話,她們又何至於落得這般田地,入府來給人當伺候丫鬟使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