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人株（四十六）

    雖然一路執行上沒有任何猶豫，但有一個問題付前從來沒有放棄過思考，那就是倉庫爲什麼還要讓自己辛苦升級。

    左右不過是殺人，鎖定了目標，直接把自己的完全體送進來，然後開大清場不就得了？

    何苦把自己最愛的任務類型搞這麼麻煩。

    現在答案似乎找到了——這地方的承載能力是有限制的。

    位階過高的存在直接降臨，會受到它的排斥。

    雖然目前只是二階，但付前已經能感覺到踏在了某種臨界線上。

    此刻自己就像是卡着限額使用的大功率電器，稍一不慎可能就會被斷開聯接。

    這似乎也可以解釋，爲什麼疑似背後有神明力量支撐的盧伊，也要搞這麼麻煩地邀請嘉賓。

    三位半神位階雖高，又怎麼可能比得上神明意志。

    如果位階越高對共識的貢獻越大，直接讓他的背後存在頭腦風暴一下，小本傑明的神人之面不就有了？

    限制應該是一視同仁的。

    他背後就算真有高位階的存在，也是不能直接降臨這裏面，參與共識的。

    稍稍滲透入一點權柄，例如無所不在的血之秩序，很可能就是拿捏着功率極限在操作了。

    總而言之，如此一來像棄獄之王這種絕對超頻行爲，是無論如何不能做了。

    而來自盧伊繼續提升自我的說法，明顯也是一個陷阱。

    先別說不管錨點，觀衆還是故事，繼續升級明顯都已經不夠。

    就算夠了自己真那麼做，大概率也是直接出場，任務失敗的結局。

    主場作戰的盧伊兄，沒有讓人失望地做了保險，而且是多重保險。

    不僅文化勝利走不通，肉體消滅更是直接免疫。

    “果然人永遠不能停止提升自我啊，是嗎李院長？”

    讚歎之間，付前諮詢起了旁邊李老爺子的觀後感。

    ……

    “很聰明，但是不是晚了點？”

    付前突然嘗試跟剩下的唯一一位觀衆對話，盧伊訝然之餘，倒是對這份靈活表示了讚賞。

    “敬老尊賢當然是對的，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自己之前做的？”

    這話言下之意很簡單，你剛剛當着人家的面，處決了明顯關係親密的姞寧，這會兒居然還試圖挽回一下關係，繼續推銷你的故事？

    至於更下之意，對於付前來說也同樣清晰——剛纔爲了走肉體消滅路線，你已經幾乎主動放棄了故事，這會兒還妄想撿起來繼續文化勝利？

    “直指本質的詛咒？”

    而很不幸，看上去盧伊的判斷是對的。

    依舊沒有表情，但終於開口的李老爺子，不僅沒有迴應自我提升問題，甚至直接讓話題回到了姞寧拼死發出的提醒上。

    “是，你可以理解爲來自暴君的權柄。”

    對這份反應付前倒也沒什麼不滿，甚至正面做出了解釋。

    剛纔姞寧拼死想傳遞出的東西，自然是來自棄獄之王的災厄權柄。

    這也是爲什麼她的身體在空氣子彈下如此脆弱。

    這種不講道理的傷害加深，對於高階超凡來說，更容易理解其中恐懼。

    所以當初使用的目的，除了增加效率外，更重要的就是幫助姞寧閣下認清自己的真面目。

    事實證明效果非常好，她甚至還把信息傳遞給了李老爺子。

    “暴君……”

    這個稱呼，之前兩人關於指環的交流時已經提到過，老爺子明顯這方面記性還是好的。

    證據就是近似自言自語間，他手中剩下的那柄銀色直劍，竟是跟之前的黃金長戟一樣，開始化爲無數紛亂碎片，緩緩落下。

    不過相比之下銀色並沒有全部化爲碎片飄落，而是保留了絲絲蜷曲的痕跡，勉強勾勒出曾經的輪廓。

    “我曾見證過衆多的不可名狀，血肉於超凡的雕琢中蛻變昇華，人性崩潰爲黑夜中的煙火……”

    同一時間，老爺子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繼續響起。

    “所有這一切並未讓我慚愧自身之渺小，反而更加珍惜一些不那麼崇高的事物，甚至本身是謬誤的堅持……”

    “現在我並沒有那麼擔心她們，但同樣的，也不再關心你們的真實目的。”

    隨着最後一個字說完，那柄破碎的長劍隨手揮出。

    沒有絢麗的光華，也沒有鋒銳的劍氣，但那一瞬間，距離和存在形式似乎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讓人牙酸的古怪聲音裏，腳下既像遺蹟，又如殘軀的龐大建築直接被一分爲二。

    甚至更加詭異的聲音裏，不止一片切開的血肉，從空氣中突兀地落到地上。

    這柄破碎蝕刃下，原本無跡可循的樹嬰們，被不可思議地直接斬殺。

    而現在這個隱約的輪廓指向了這邊。

    伴隨着的，甚至還有盧伊的笑聲。

    ……

    果然是不講道理的劍修啊，臨陣升級這種操作擡手就來。

    那一刻，付前也是難掩心中感嘆。

    這一幕並不是太難理解——李老爺子升級了。

    確實如盧伊所說，這位的水準遠非一般半神可比。

    再疊加上這裏面心勝於物的本質，連番刺激下竟是一舉越過了瓶頸。

    與此同時，老爺子明顯不準備再跟自己多聊了，只想一個接一個砍死幕後黑手。

    盧伊閣下歡快的笑聲，足以證明他也認可這一點。

    “很不幸，看上去李院長沒有興趣再聽我們任何一個的故事了。”

    付前仔細打量眼前那柄劍的同時，盧伊的聲音已經是再次傳來。

    “其實老實說，不管兩位誰先倒下，我相信這個故事都將迎來它的結局……也是我的結局。”

    鮮血飛濺。

    盧伊平淡而篤定，抓住一切時機爭取文化勝利的同時，付前的左肋已經被直接洞穿。

    李老爺子果然是對誰的發言都不在意了，那一刻直接就近出手。

    而僞神級別強度的血肉，依舊未能擋住這隨意一劍。

    當然李老爺子爲之付出的代價，是被針鋒相對的一拳生生轟飛出去，握劍的手血肉成糜。

    而他換了一隻胳膊，於半空中劈出的第二劍，把付前的紅藍罩袍徹底撕碎的同時，身體也是被一道從天而降的明澈光華擊中。

    輕微但無法剋制的緩慢被加諸身上，有效地幫助他又中了一道。

    然後是第三道，第四道……

    “有趣的力量，不過實在不是閣下的風格呢……”

    眼見付前突然化身月火戰士，身如鬼魅間不斷引導轟擊着李赫的身體，盧伊無比自然地客串瞭解說一職。

    不過看得出來，有一定傾向性的同時，他對付前的策略是真有些不理解。

    雖然每一擊都讓遲緩在積累，但對於一名新晉二階來說，效果並不是那麼的明顯——某一刻，李赫的移動速度直接降爲了零。

    他原本木然的臉上，竟是硬生生地出現了一絲彷徨，彷彿見證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

    真的是遠古神明……所以那張臉才是？

    緩緩擡頭，李赫望向了站在那裏的付前。

    哼，你對文化勝利一無所知！

    本座講得可以不聽，血族始祖親自跟他講呢？

    而那張攝人心魂，前面聽上去背後故事只是謊言的臉，正冷哼一聲看着盧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