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失像（二十一）

    果然學無止境。

    奧林特爾的震撼發言，成功勾起了付前的興趣。

    別忘了這次的任務目標，就是日出之前完成淨化。

    從一開始到現在，付前就一直在思考這個時間點的意義。

    現在似乎稍有一點兒眉目了——過了那個時間點，簡身上的“褻瀆之血”會暴露？

    因爲教團那幫無情獵人，在日出之後鼻子會變得特別靈？

    當然這個嗅覺可能僅僅是一個比喻性說法，總之獵人們有特別的手段，達成對不乾淨東西的更高靈敏度？

    不得不說，這一點確實有些出乎意料。

    鑑於之前的經歷，還以爲他們是教團風格的終極體現，夜晚活躍，白天委靡，掛在洞裏休息之類的。

    居然是白天踩點兒，晚上行動。

    太敬業了，這就是信仰的力量嗎？

    “那不是她的錯……”

    可惜的是，奧林特爾有理有據的發言，對溫斯洛先生來說，似乎不是特別有說服力。

    痛惜地看着伏臥的女兒，奧林特爾所謂理智的選擇，只是讓他失神搖頭。

    “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她不應該遭受任何一種傷害……”

    “我知道……但她運氣不好。”

    這句話聽得奧林特爾沉默了一下。

    “這個世界大部分痛苦，從來不是作惡的懲罰，而只是因爲運氣不好——”

    “奧林特爾醫生，我可能需要提醒一下，患者還沒從上面下來呢。”

    只可惜的是，這憂傷壓抑的氛圍，被付前一句話破壞。

    “你確定你的診斷是正確的嗎？”

    “跟你待會兒需要跟我走一趟同樣確定。”

    付前明顯又一次高效地吸引了怒火。

    奧林特爾一秒鐘變臉，語氣冰冷。

    “我承認你確實不一般，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保持鎮定。”

    “沒錯，那代表簡身上的東西還沒有消散，即便清除掉了最嚴重的部位。”

    “這並不奇怪，從我們跟那些東西打交道的經驗看，它們從來不是那麼好對付，所以接下來還需要做更多。”

    “濃霧裏的那羣東西嗎？”

    面對奧林特爾的說法，付前微微頷首，繼續語出驚人，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如果簡身上問題真的是它們的原因，抱歉我很難不注意到一點，你剛纔甚至誤以爲是羣星的恩賜……那羣東西性質這麼特別的嗎？”

    “……你怎麼會知道？”

    奧林特爾身上殺機已經不是近似實質，而是真的實質了。

    剛纔吞咬簡的鉛焰長蛇，再次從他的手臂上攀爬出來。

    “我想起來了，在哪裏見過你！”

    沒等付前回答，納塔莉卻是突然驚叫一聲，指着付前的手幾乎有些抖。

    “那一天你也迷路了，我遇到過你……怪不得我覺得這張臉有點熟……這就是你爲什麼知道我的名字？你聽到了其他人喊我，等一下——”

    擡頭打量四周，她一臉細思極恐。

    “你應該不止知道我的名字……”

    反應挺快嘛。

    面對納塔莉感情充沛的表演，付前心中暗贊一聲。

    一同迷過路的說法，自然是極大概率胡扯。

    按照以往經驗，倉庫很可能是無中生有，生塞了一段社會關系給自己。

    至於納塔莉爲什麼說謊，當然很好理解。

    奧林特爾的問題，如果自己如實回答，對她可是相當不利。

    不如先下手爲強，污衊自己也可能被迷霧污染。

    不得不說，這是個相當巧妙的應變，完美解釋自己爲什麼知道濃霧裏有東西不說，還同時契合了前面兩個信息——

    自己爲什麼知道她名字，以及自己其實一直知道這裏是溫斯洛府上。

    最後更是用一句感嘆，讓自己來此行醫的動機，無限引人遐想。

    君不見因女兒重傷而徹底慌亂的溫斯洛太太，看過來的眼神已經帶着驚懼。

    當然了，即便如此恰到好處的謊言，依舊不是所有人都信服。

    至少溫斯洛先生看她的眼神，就更加的意味深長。

    但這並不重要，很明顯對納塔莉來說，她只需要奧林特爾信就好了——看上去確實信了。

    “所以你知道簡接觸過迷霧，並且後來生病了，而今天她的腿變成那樣前，一直是你在給她治療……”

    想象力永遠是人類最偉大的力量，頃刻之間，奧林特爾已經理出了一條故事線。

    其中動機之合理，邏輯之順暢，甚至讓他都沒有跟納塔莉確認更多細節。

    “你不是普通人，只是做了很好的掩飾，你對簡到底做了什麼？”

    冷冷盯着付前，奧林特爾完全是嚴陣以待狀態。

    ……

    這話倒還真說對了。

    “作爲主診醫生，當然是做出正確診斷，並否定掉那些錯誤的——”

    付前交代得相當麻利，奧林特爾傾聽得明顯也不慢。

    話音未落，一條金屬色火蛇就直接呼嘯而出。

    伴隨着的，是殺氣十足的宣言。

    “有些時候，借鑑一下獵人的做法是有必要的……”

    很明顯奧林特爾相當自信於剛纔的嚴密推導，並決定直接用付前的遺骸來證實，只可惜……

    視野裏面，被火蛇鎖定的付前，竟是以老大爺逛花鳥市場的姿態，閒適地兜了幾個圈子。

    然而就是這樣的步伐，卻是讓他輕鬆躲過了火蛇，因爲後者居然也是同樣速度。

    剛纔輕鬆追擊簡的殺招，此刻動作如同浸泡在瀝青裏。

    被帶着溜了兩圈兒後，就在不甘中消散。

    “怎麼回事？”

    不止奧林特爾，一羣人的理智明顯都受到了考驗。

    “作爲一名醫師，你的觀察力還差得太遠。”

    付前長嘆一聲，指了下四周。

    “除了剛纔我提醒的還沒下來，患者還出現了不止一個新症狀，你居然完全沒發現？”

    “這個房間裏的東西，移動速度都被限制在了一個很低的程度——就在簡不能走路之後，然後還有一點……”

    付前往頭頂比了比。

    “甚至正在發生一點小小的時光倒流。”

    隨着他的話，卻見天花板上原本散落四處的燃灰，居然在一點點活化蠕動，並向着簡的斷肢處匯聚，迴歸自己的原始位置。

    “那些灰燼一直都沒有落下來，你就沒想過代表了什麼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