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福音（四）

    不得不說，季流霜同學也是深諳極限施壓之道。

    短短幾句話下來，就把情緒增壓到極點，並隨後一言不發，凝眸審視。

    隨便換個人來，怕是都很難承受住這份壓迫力，把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

    可惜付前不是隨便誰，並且也確實不知道。

    最終面對她的建議，付前的反應是眼觀鼻鼻觀心，真的數了三十秒。

    “抱歉我並不介意幫助你，但你的問題我確實不知道答案。”

    數完之後，面對季流霜依舊完美的表情，付前緩緩說道。

    “我剛加入不久，很多時候只是個充數的，比如今天的行動。”

    “你可以動手了，人生的境遇就是如此難料，不是嗎？”

    說完之後，他甚至沒有站起來，一副已經認命，任人宰割的模樣。

    ……

    付前的反應明顯出乎意料，季流霜盯着他的臉沒有急着說話，不過握劍的手卻是緊了一分。

    “打擾了。”

    良久之後，讓人窒息的沉默中，季流霜手輕輕一翻，細劍已經被收了起來，而她也是同時起身。

    很明顯她放棄了出手。

    當然動機是相信了付前真不知道，還是在這場意志角逐中敗下陣來，就很難說了。

    “這場會面會被嚴格保密，不會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似有若無的嘆息聲中，沒有得到預想收穫的她，卻也沒有再做任何糾纏，有些落寞的起身走人。

    不管是付前還是屋裏其他東西，似乎都已經對她失去了意義，懶得再看一眼。

    ……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啊！

    目送這位的背影，付前卻是心中感慨一聲，手在旁邊提燈上輕輕摩挲。

    下一刻，他掏出教宗御賜面具戴在了臉上，招呼了一聲。

    “請留步。”

    那一瞬間，手抓着門，半邊身子已經離開房間的季流霜，身體居然是出現了一絲僵硬。

    而保持了這個動作幾秒鐘後，這位終於還是沒有做出什麼奇怪舉動，接受了建議。

    “我以爲我們的溝通已經結束了。”

    回過頭，看着付前臉上優雅潔白的面具，季流霜深吸一口氣，把門關上退了回來。

    “我也差一點以爲，你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付前敲了敲臉上面具，聲音溫和。

    “第一次坐下的時候。”

    微微咬牙，面對這個奇怪的問題，季流霜終於還是回答道。

    “那麼早，你表現得很好呢！”

    付前由衷地誇獎一句，指了指手邊。

    “因爲這只提燈？”

    “嗯。”

    季流霜點頭。

    “剛纔一眼掃過，我的直覺在瘋狂提醒我不要看，很危險。”

    “那時候我反應過來，這是個位階相當高的超凡物品……”

    “所以掌控他的，應該是個更加危險的人物。”

    付前低沉一笑，幫她補上了後半句。

    ……

    之所以爲季流霜同學的機智點贊，自然是有原因的。

    剛纔那一番交流，怎麼看都是這位費盡心思找上門來，然而一番要挾不成，最終鎩羽而歸。

    而季流霜全程對於情緒的演繹，無疑也是相當到位。

    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對桌上這只古怪的提燈，好奇心弱了那麼一點點。

    甚至最後離開時，還刻意目不斜視。

    雖然於情於理也還算自然，但提燈畢竟是自己故意擺在那裏的，對此更在意一點也很正常吧。

    ……

    實際上剛纔季流霜的行爲，完全可以有另外一種解讀。

    在利用面談的機會，鎖定相關人員之後，她順利追蹤到了對方的住址，並安排了這場私下會面，甚至提前想好了可以拿來談判的條件。

    然而就在一切順利進行的時候，一個意料之外的發現，卻讓她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很可能並不是普通的福音傳播者，而是實力高得誇張的神祕超凡。

    隱藏實力，混入其中，目的不明。

    甚至很可能自己的跟蹤行爲也早已被發現，對方配合行動，不過是在觀察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而茫然不知的自己，說不定隨便一個讓對方覺得危險的舉動，下場就是屍骨無存。

    而不愧是學宮高足，意識到陷入這樣的險境，季流霜同學並沒有不敢接受現實，而是瞬間決定完美扮演自己原本的角色。

    剋制住恐懼，避免每一個動作的瑕疵，甚至連咄咄逼人都完美呈現。

    最終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施壓不成，失望離去。

    從而讓危險人物確信，自身並沒有暴露。

    此番應對不可謂不機智，所以付前的點贊也是真心實意的。

    但一碼歸一碼，如果是平時付前還挺願意成人之美，配合着把戲演完的。

    但一方面這次的任務明顯跟季氏有關，同時剛纔那種情況，沒法保證季流霜不因爲多想回家族喊人……甚至是喊執夜人。

    一旦出現那種局面，對自己的任務裏來說可就有點麻煩了。

    事實上這幾乎是一定的，一個去過他母親暈倒現場的福音小組成員，居然是個隱藏實力的危險人物。

    這樣一個信息，就算只是爲了保證母親接下來的安全，她也絕對不可能等閒視之。

    有鑑於此，付前決定還是把情況點破，從而以一種更加坦誠的姿態跟她交流，甚至合作。

    “233先生，對我來說唯一關心的就是母親的安危，其它的都不重要，如果給你造成了什麼困擾，我十分抱歉。”

    “我剛纔說的依舊有效，這場會面的任何內容，都不會有人知道，我以我媽媽的名字起誓。”

    付前的無聲打量，無疑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季流霜也是快速組織着語言，最大限度的體現自身誠意。

    並沒有二話不說動手一搏，剛纔她選擇回來而不是直接嘗試逃跑，明顯是已經衡量過，認爲非語言交流的任何行爲都是希望渺茫。

    當然了，此時此刻語言也同樣顯得蒼白，這種承諾性的東西實在是很難取信於人。

    “我相信。”

    沒想到的是，下一刻面具下那位居然是非常乾脆地應了一聲。

    “而且不要緊張，雖然我確實沒有關注當時的事故經過，但今天明顯是你的幸運日，因爲我決定幫你調查這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