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這只是治療

    在肖恩琢磨壞心思的時候，拉提雅已經陷入了巨大的糾結之中。

    她的情況她自己明白，而且，沒有人可以理解她的情緒。

    被目中人取代了自己，她的意志被困了許久，那種孤寂感和無力感是在她徹底復甦之後才爆發開來的。

    拉提雅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次在夢中驚醒，每一次醒來都會下意識地去摸一下自己的周遭。

    她要看看，自己是否還有行動的能力，是否又被困進了無底的深淵。

    哪怕是她最親近的學生瓊熒，也僅僅只是知道一點相關的情況而已。

    換位思考是個美好的品德，拉提雅也知道瓊熒是會爲別人考慮的人，但畢竟她沒有親身經歷過，而且，知道太多對她並不一定是好事。

    所以，瓊熒也只是知道拉提雅的睡眠一直都沒不太好，每次驚醒後都會情緒糟糕。

    在這種擔憂的困擾之下，拉提雅是害怕的，她害怕自己失去異能。

    而且……

    肖恩看了眼默默抿住嘴脣的拉提雅，微微挑了挑眉頭。

    瓊熒把拉提雅的情況都告訴自己了，肖恩有可能會摸不着頭腦，但聖徒叄大人一定知道是怎麼回事。

    肖恩本來還想人爲製造一些情況，可他計劃都沒想好呢，絕妙的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而且，他還知道拉提雅最擔心的一件事情。

    “目中人”。

    她依舊是利用初代院長伊蒂絲的基因所培育出來的，即便伊蒂絲已經死了第二次，但只要基因序列還在，伊蒂絲的意志就有復甦的可能。

    拉提雅以爲，除了白葉和聖徒叄大人，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只可惜，聖徒叄大人就在她的面前。

    想到這，肖恩故作凝重地嘆了一口氣。

    他似乎是下意識地握緊了拉提雅的手，嘴裏冒出來的聲音有些苦澀和煎熬。

    “我……唉……”

    他說又沒說出什麼來，接連的嘆氣只是讓拉提雅愈發苦惱。

    兩人沉默一會，肖恩終於開口了，他盯着拉提雅的眼睛，後者則是下意識躲閃着他的注視。

    “院長……不能拖下去……”肖恩緊緊地抿着嘴脣，他往日裏懶散的面龐上掛着散不開的憂愁和陰鬱。

    似乎是做出了某種極其殘忍的決定，他竟然連自己的嘴脣都咬出一些血來。

    “回去後，我會跟瓊熒坦白……我會跟她分手的……但我要救你……”肖恩仰起頭，聲音苦澀無比。

    “不可以！”拉提雅瞪大眼睛，聲音都帶上了嚴肅。

    肖恩眸子裏滿是苦澀：“我剛纔又查看了一下……你的傷勢在惡化……”

    拉提雅又是一驚，下意識感受一下，似乎自己的異能真的又愈發不可控了。

    天可憐見，她現在身受重傷，體內的異能亂糟糟的，哪還能感應這麼細節的東西。

    只不過，拉提雅覺得肖恩不會騙自己，他這麼一說，好像真的在惡化了。

    肖恩換上了凝重的表情：“院長……我知道這樣對你不敬，對瓊熒也不公平……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這個了……回去之後我會跟瓊熒分手，但我不會說發生了什麼……這樣子，至少對她公平……”

    拉提雅皺着眉頭：“不行的，不行的……怎麼能因爲我，因爲一個治療方式就和她分手呢……那孩子嘴裏天天都念着你……不行……”

    她擡頭看着肖恩，認真道：“肖恩，我知道你是對我好，但我不治療了，你不要和瓊熒分手。”

    看着拉提雅嚴肅認真又不忍的表情，肖恩甚至都有些慚愧了。

    院長現在也太純良了……伊蒂絲取而代之的那段時間，直接給她洗回白紙了……

    他說的都是一堆屁話，這個世界上，能聽不出來的就那麼幾個，拉提雅肯定在內。

    肖恩皺着眉：“不行，不能拖下去……”

    拉提雅堅決拒絕：“你不能和瓊熒分手。”

    肖恩沉聲道：“那你會死。”

    拉提雅咬了咬嘴脣，哪還有什麼院長的模樣，一眼純良小女孩。

    “我承認我不想死，但我不希望伱這樣對瓊熒……”

    肖恩煩躁地抓着頭髮：“那能怎麼辦？要治療你只有這個方法，讓瓊熒知道了，那就……”

    拉提雅眼神黯淡了幾分，她知道肖恩說的是對的。

    突然，一個想法不由自主地就冒了出來。

    如果……不讓瓊熒知道呢？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的一瞬間，拉提雅簡直想給自己一耳光。

    肖恩是瓊熒的男朋友！我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雖然……肖恩不是什麼特別專一的人……但能看出來，他很愛瓊熒，瓊熒也很愛他。

    拉提雅知道，這個世界的道德觀很薄弱，甚至她自己的道德觀也就那樣。

    但瓊熒等於是她最後一個親人了，也是她最重視的人。

    這裏面的概念不一樣……

    正苦惱着，肖恩的聲音突然更嚴肅了一些。

    “不能拖了……我剛纔看到你的眼睛裏好像有人影在閃爍，這可能是異能失控導致污染復甦的徵兆！”

    拉提雅的眼睛瞬間瞪大。

    眼睛裏的人影？！

    那……那不是失控復甦的徵兆……是目中人！

    難以想象的驚慌感涌了上來。

    她連忙埋下頭不讓肖恩看到自己的眼睛，又下意識地感應了一下。

    可體內只有暴躁的、痛苦的失控，隱隱約約的，她覺得，自己的意志似乎又要離體而出了。

    她慌了。

    肖恩在旁邊急地繞圈圈，拉提雅死死咬着嘴脣。

    剛纔的想法又一股腦地涌了上來。

    假如瞞着瓊熒呢……

    肖恩只是爲我療傷，我們之間又沒有發生什麼……

    瞞着她只是不希望破壞我們幾個之間的感情……

    亂糟糟的、令她羞愧的、又令她止不住去想的各種念頭一串接着一串。

    最終，拉提雅擡起了頭。

    她用一種難言的眼神望着肖恩：“你不能和瓊熒分手……”

    肖恩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拉提雅的聲音裏帶着羞愧和歉意，她咬着嘴脣：“我……我們可以不讓瓊熒知道……”

    不等肖恩說話，她像是解釋又像是自我說服地補上一句：“只是爲了治療，只是不讓瓊熒多想……”

    她甚至還用力點了點頭：“我們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你把我手抓那麼緊……

    肖恩表面上有些苦澀地低下頭，內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這種事情，他只能提建議，而不能強硬地提出要求，即便只是爲了治病。

    在這個淡薄又頹廢的世界裏，品格、道德往往都是個人自我約束的道具。

    所以，肖恩不能要求，只能建議。

    因爲，最終做出決定的人會承受最多的愧疚感。

    愧疚是一把好刀，可以斬向別人，也可以懸掛於自己的頭頂。

    肖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最後嚴肅地點點頭：“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這件事就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共同的祕密往往會讓兩個人真正地靠近，如果這個祕密很勁爆的話，還很容易成爲兩個人互相的把柄。

    肖恩先行開口，一是爲了將兩人綁在一塊，二是提醒拉提雅——這個決定是你做出的，其實我很羞愧的，但沒辦法，要救命嘛。

    果不其然，拉提雅咬着嘴脣點了點頭。

    她已經忘記了，不管是病情的診斷，還是一開始的建議，全都來自肖恩。

    相反，拉提雅的愧疚感更多了。

    純良院長這會覺得，不僅僅是對不起瓊熒，肖恩也付出了很多。

    而且，他甚至爲了我的命，不惜和瓊熒分手……

    雖然他常常和別的女孩打情罵俏，但瓊熒不表示，我就沒有表示的資格——這不就是因爲，兩人都互相愛着對方嘛，而且，這個世界裏，類似的情況並不少見。

    現在的情況下，他其實也很爲難吧？

    本來這趟旅行，應該是我保護他的……最後還是我拖了後腿。

    亂糟糟的腦袋突然被一隻溫柔的大手激了一下，她的腰帶被扯了一下。

    下意識地抓住對方的手，傷口牽動讓她深深皺眉。

    “別亂動！”肖恩驚呼一聲，隨即用有些責怪的語氣說道，“你傷很重，別亂動……”

    拉提雅有些慌張地擡頭望去，肖恩滿臉坦然之色。

    他認真說道：“既然決定了，那就快點解決，你的傷不能拖……反正只是治療，對嗎？”

    反正只是治療……拉提雅默默重複了一遍。

    她慌張地點點頭，然後用自己還能動的一隻手輕輕拉開肖恩的手，低聲道：“你、你轉過去……”

    肖恩麻利地轉過了身。

    他的態度讓拉提雅微微鬆了一口氣。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還夾雜些牽扯到傷口的喘息，之後是細如蚊蠅的說話聲。

    “我、我好了……”

    肖恩二話不說就開始脫衣服。

    拉提雅被傷勢牽扯沒辦法轉動身子，只好趕緊在肖恩肌肉線條流暢的背部露出來之前牢牢閉上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肩膀上的抽痛和血腥味在提醒她，這只是治療。

    對，這只是治療……拉提雅不知道多少次在腦海中重複了這句話。

    然後，她突然感覺到身下的軟牀一沉。

    拉提雅的身子立刻繃直了，她忍不住睜開點眼睛，然後便發現，肖恩竟然一直都閉着眼睛。

    她鬆了一口氣，甚至還爲自己的退縮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只是治療，肖恩這麼有禮貌……要配合……

    不過……要怎麼治療呢？

    迷茫的想法剛剛升起，她就瞪大了眼睛。

    一雙手胡亂地摸着，正好碰到了自己不可言述的地方！

    “肖、肖恩！”她喊起來，後者也尷尬地移開手。

    “對不起啊院長，我、我看不到……”

    “究竟、要怎麼做？”

    “儘量讓身體貼合，這樣我的異能才能更好地完成分離和轉移。”

    拉提雅心裏一團亂麻，可這麼僵下去也不是什麼好事，無奈之下，她強忍羞赧，小聲說道：“那、那你睜開眼睛吧……”

    肖恩聞言，悄咪咪地睜開點眼睛，恰好和拉提雅慌亂的眸子對上。

    二人默契地移開目光，肖恩立馬換上嚴肅的口吻：“只是治療。”

    “嗯……快、快點……”

    肖恩跨過拉提雅，深呼吸一口後提醒道：“我來了，院長。”

    “好……”

    皮膚上大片溫熱的觸感讓拉提雅的身子繃地和木板似的，一動也不敢動。

    全靠過來了……

    劇烈的心跳聲之中，拉提雅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直接宕機了好一會。

    肖恩沒有說話，只有灼熱的鼻息吹在潔白的天鵝頸上。

    一陣微小的雞毛疙瘩冒起來，拉提雅本能地縮了縮自己的肩膀。

    爲什麼他這麼燙……拉提雅喘着粗氣，忍住自己想要逃離的衝動。

    隨着時間推移，拉提雅的情緒和狀態終於平息了許多。

    一方面，她發現，自己體內失控的異能竟然在真的慢慢平息！就像是有一隻溫柔的大手伸了進去，將傷痛和污染都輕輕地抓走了。

    另一方面，拉提雅也注意到，自己和後背和肖恩緊緊貼着，但對方沒有絲毫越界的舉動，就這麼繃着身體。

    甚至，她還感受到了脖子上加重的喘息聲，偶爾還夾雜着沉重暴躁的氣息。

    他在分離共享那些失控和污染了……拉提雅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儘量保持着情緒的冷靜，好讓肖恩可以更順利地解決問題。

    不知不覺中，拉提雅鬆了一口氣。

    肖恩雖然平時浪蕩多情，但在正事上還是很靠譜的……

    就是對不起瓊熒了……但只是治療，只是善意的謊言……

    漸漸的，拉提雅感覺到，自己的疼痛在慢慢朝着下方轉移，失控感也大大降低。

    肖恩疲憊的聲音傳來：“把疼痛和失控的區域分離開來再各自減輕，之後你靠着自身的恢復力應該也沒問題了。”

    拉提雅感激道：“辛苦你了，肖恩。”

    “沒事……”肖恩深呼吸了一口，“就差最後一部分了，別動，不讓前功盡棄。”

    “嗯。”拉提雅答應下來。

    她甚至已經開始習慣了，雖然很羞恥，但其實什麼都沒發生……

    果然，和肖恩所說的一樣，她感覺疼痛和傷口下移，和失控分離了開來。

    “果然輕鬆多了……可以分開應對，而不用疊加在一起……”拉提雅鬆了口氣。

    然後，她發現了一件尷尬的事情，傷勢在轉移到她的……敏感部位後，停了下來。

    又焦急又羞恥地等了一會，肖恩的聲音終於響起。

    “我本來準備轉移到小腿上的，但我錯估了你我之間實力的差異……”肖恩嘆了口氣，“我現在有些鈍感，轉移到你哪兒了？”

    拉提雅小聲嘟囔了一句。

    “啊？”肖恩沒聽清。

    拉提雅只得放大音量：

    “屁股……”

    短暫的沉默。

    拉提雅聽到了肖恩咽口水的聲音。

    “那個，我在幫你轉移一下，不然養傷的時候不方面……”

    拉提雅輕輕地‘嗯’了一聲。

    然後，肖恩靠得更緊了一些。

    拉提雅突然有些茫然又疑惑地問道：“還有工具嗎？”

    “沒有啊。”

    “那是……”拉提雅的疑惑突然變成了憋在嗓子眼裏的驚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