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池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桑家靜字數:2115更新時間:24/06/27 22:03:44
    “孽障!你修佛學是佛傻了嗎?你習大乘佛法,可以於俗世成婚,你何以非要退了這一樁婚事不可?”海公拍案而起。

    當年送嘉善入伽藍寺修行,一爲他確有此道悟性,二爲伽藍寺主持方丈有意點撥他,助他超凡脫俗,擁有龐大的信衆與威望,此事於棠家也是十分有裨益的。

    可如今他翅膀長硬了,卻學會了背刺家族,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嘉善一心向佛,皈依如來,俗世間此番事了,不日嘉善便會正式接受伽藍寺的三壇大戒,餘生全部精力皆放於修行之上。”

    “絕不可能!嘉善,你身爲棠家的宗氏嫡孫,生來便有肩負棠家興衰榮耀之職責,我們不管你與那徐山山有情亦好,無情亦罷,但此婚絕不能毀!”

    “可婚契已撕,不可逆轉。”

    “不,雖然婚契沒了,但這樁婚約卻還不算了結,當初我等與神算子相互交換了信物,除了簽訂的婚契約,他還予每家一件器物當信物,如今信物尚未歸還,這婚只當退了一半。”

    嘉善聞言,無數神色在眸間涌動變幻。

    “爲何族中非得訂下此等婚約,還非嘉善不可?”

    三公之一的棠庚福朝海公做了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能一味的逼迫與威嚇。

    “罷了,有些事情也該明明白白告知於你了,當年之事,你或許也知悉一部分,但你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如今的神算子卻是十幾年前的國師,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其精通預言卜卦,而當年的棠家也算不得什麼大家族,只不過在商丘範圍內行走的商戶。

    某日,神算子卻突然出現在商丘,他預言棠家將會有一場大劫發生,但若渡過此劫,未來十數年都將商途平坦,如魚得水,扶搖直上。

    果然不久之後,棠家便真遇上了要命的難事,並且禍不單行,商船遇上風暴翻墜入大海,走商遇上劫匪,家中還有人惹上官司,各種麻煩纏身,險些將棠家徹底傾覆。

    這時神算子再度前來,以襄助的名義與他們簽定下婚契,這是嘉善所知道的這一部分。

    而他不知道的是——

    “他曾說過,這一份婚契持續到他徒弟徐山山十六歲前,等其十六歲後是否要按照婚約完婚,便不是取決於你們,而是她。但倘若五家有哪一家提前解除婚約……”

    他氣息洶涌,長長吁嘆一聲:“那麼五家必遭受誓言反噬,數十年根基盡毀,家破人亡啊!”

    嘉善眉心緊蹙,緘默片刻,他才出聲道:“三公信此預言?”

    “何以不信?那人並非什麼江湖騙子或神棍,而是曾爲國師的神算子,他難不成還會說謊話來誆騙我們不成?”海公又怒了。

    嘉善卻道:“那如你們所言,信物還未歸還,如今婚事只算退了一半,想必那預言也不會應驗。”

    三公哪能不懂他的意思:“可徐山山即將年滿十六,除非她不樂意嫁你們,可你們若不迎娶,照樣會禍及棠家。”

    “族中適婚男子衆多,三公可隨意擇一人迎娶便是,並非嘉善不可。”

    棠庚農也被氣到怒吼了:“你以爲是我們非得逼你嗎?若非神算子算過所有族中匹配的男子,唯挑中你的生辰八字非你不可,我等又何必爲你的忤逆而在這提心吊膽?”

    嘉善卻仍舊不屈意志:“嘉善無意,亦無法娶妻。”

    “好、好啊,我等不願你受那刑苦,與你好言相勸,你卻油鹽不進,那……”海公正打算宣判此次會審的刑戒之法,這時棠庚福率先接下話來:“那不如你與我等打一個賭吧。”

    棠庚農與棠庚海疑惑地看向棠庚福。

    “賭?”

    “對,今夜你便進入情池,倘若明早你能夠心如止水地從情池走出來,我們便當你真絕了凡塵世俗之情,可但凡你還有一絲情慾,便不能去伽藍寺受三壇大戒,並且心甘情願去迎娶徐山山!”

    此話一出,棠庚農跟棠庚海一下就醒悟了棠庚福的用意。

    真不愧是三公的智囊腦,這個主意甚好。

    情池,顧名思義,是一汪能夠牽動人心底最深沉慾望的泉池,同時也是受刑池。

    人只要進入池水中浸泡,它便會誘發出人性中最醜陋、最直白、最無法隱藏的邪惡慾念存在,然後人就在自己慾望匯聚而成的毒液池中痛苦沉淪。

    他們讓他在池中泡上一夜,明早只要一驗查他是否中了情毒,便能知曉這一夜中他是否動了不該存在的慾念。

    嘉善面不改色,他明白這是族中給予他僅剩的一次“仁慈”與“掙扎”。

    “嘉善願意接受此次考驗。”

    ——

    一行人正朝着梨鶯院而去,領頭者是一名眼神毒辣的老婦,她身後跟着三名婢女,婢女手上捧着的托盤內是各種教導、訓誡道具。

    另一邊棠嘉瑜全然不察,正領着王梓君與徐山山走在前往梨鶯院的紫藤廊下。

    “我兄長身邊以往連一隻母蚊子都不沾的,這次卻帶回來兩個姑娘,你們跟我兄長是什麼關係?”

    王梓君平日裏的確可以舌爛蓮花,但她來到商丘後卻總顯得心事重重,聽到這個問題時,下意識偏頭看向徐山山,想知道她會怎麼回答。

    而徐山山一離開了嘉善,人就全然不同了,沉默寡言,不與任何人靠近,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小可憐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她影響,王梓君也懨懨地,不想說話了。

    只是路經一處時,徐山山忽然問起:“棠嘉瑜,那邊是什麼地方?”

    順着她所指方向,棠嘉瑜看過去,但下一秒他卻生心警惕與疑惑。

    本不想回答,但腦子卻像是被植入了什麼病毒似的,嘴不受控制地講述起來:“是棠家祠堂,裏面供奉着棠家祖宗牌位與重要的東西,裏面有魁武把守,還有機關,平日裏我們這些宗氏子弟不得輕易進入,非得特定祭拜日子才能與長輩們一同前往。”

    王梓君聞言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小少年,你說就說吧,但有必要跟她們這種外人解說得這麼詳細嗎?

    徐山山神情莫測,這麼說來,她要取回的東西,十有八九就應該在棠氏祠堂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