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褪色止步，灰燼焚灼！

    考斯特屍體動了一下，亞瑟無比肯定這一點，因爲他不僅看到了，而且此刻他的心底再次出現了那種靈魂本能。

    燒掉！燒掉！

    要把兩具屍體燒掉！

    沒有任何的猶豫，亞瑟打開了靈媒箱，拿出煤油就向着兩具屍體潑去。

    馬爾茨雖然沒看到考斯特屍體動的那一下，但他相信亞瑟這麼做必有緣由。

    沒有猶豫，這位新任夏爾區警長就伸手幫忙，拿起靈媒箱裏的另外一瓶煤油，就開始向着屍體上澆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喧雜聲傳來——

    橘色的燈光下，警局辦公區，棕色地板上被一羣黑色的人遮蔽。

    巡警們詫異地從大廳兩側的辦公桌後擡起頭，看着這羣沿着中間通道快步而行的人羣。

    步履快，顯得氣勢洶洶。

    領頭的兩人年輕，臉上滿是傲氣，手中拿的鎏金的手杖在警局橘紅色的燈光照耀下，散發着貴的氣息。

    而在兩人身後，則是或戴鴨舌帽，或雙手插兜的年輕男子。

    衣着雖然不盡相同，但每一個都是身強力壯，且目帶桀驁。

    面對這一羣人，周圍的巡警們根本不敢真正的阻攔。

    不過，在發現這些人直衝馬爾茨的辦公室時，那位巡警迪科卻是衝出來擋在了前面。

    “站住，你們幹什麼？”

    迪科大聲喝止。

    可這羣人卻是根本沒有理會。

    爲首的兩個年輕人沒動，身後的那羣年輕人也沒動手，而是用胸膛去頂，這羣人顯然知道怎麼做才會不真正的犯事，更知道利用人多的優勢，就這麼硬生生地衝了進來——

    “馬爾茨警長閣下，晚上好，我……”

    “住手！”

    “你們是在銷燬證據嗎？”

    “該死的！”

    “你們這是在褻瀆法律！”

    剛到警長辦公室門口，一位面頰消瘦，戴着金絲眼鏡，身穿藍色西服的男子就向着馬爾茨問好，但隨後就被身後的兩個年輕人的大吼聲打斷。

    亞瑟根本沒有理會對方，目光看向了身後的兩個年輕人，又掃了一眼剩下的人，心底大致明了了。

    馬爾茨同樣沒有理會對方，只是對狼狽的迪科擺了擺手。

    不過，與亞瑟不同，馬爾茨認得對方。

    略特爾，南洛斯本地人，職業是律師。

    在新法施行前，南郡就有了律師這個職業，不過，人們更喜歡用‘藍皮狗的掮客’來稱呼這些人。

    沒有所謂的‘依法辦事’，有着的只是‘人情世故’。

    藍皮狗的掮客們主打一個和罪犯家屬、治安官交流，讓雙方都滿意的前提下，自己再撈一筆。

    當然，如果被害人家裏有錢，藍皮狗的掮客們也能夠心生憐憫。

    因此，這樣的人，平民們惹不起，貴族看不起，但卻十分受到中產們的歡迎——大多數中產有些錢，卻沒有權。

    需要的就是這些藍皮狗的掮客去處理一些麻煩事兒。

    當新法實施後？

    更是如此。

    略特爾在一衆藍皮狗掮客中有着相當的名氣，因爲，這位律師只接大客戶。

    同樣的，剛剛被打斷的話語也證明了這位律師身後的人確實是大客戶，一般人可不敢在警局大呼小叫。

    “小考斯特先生、小埃蒙德先生，請相信馬爾茨警長閣下的公正無私，他這麼做必然是有着原因！”

    “馬爾茨警長閣下，請原諒小考斯特先生、小埃蒙德先生，他們只是因爲失去了父親，變得不夠冷靜！”

    略特爾站在雙方中間，開始了‘調解’。

    他十分熟悉這個流程。

    他本職工作就是這個。

    但他今天真的不想來，雖然每個月都在‘考斯特商會’和‘埃蒙德商會’領取一筆不菲的顧問費，但是身爲藍皮狗掮客的略特爾可不傻，在瞭解到考斯特和埃蒙德的突然死亡後，他就知道要出大事，儘管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在這個時候以修養的名義，躲到鄉下對他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惜，他還沒有離開就被小考斯特、小埃蒙德帶人堵住了。

    不得已，他來了。

    在來的路上，他努力勸說小考斯特、小埃蒙德兩人，讓自己來交流和溝通，一定會有一個滿意的答案。

    略特爾想得很明白，既然事情已經不可避免了，那就儘量將局面儘量掌控在自己手中。

    小考斯特、小埃蒙德兩人也在口頭上答應了。

    可就在剛剛，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

    這令略特爾感到不滿。

    然後，更不滿的事情出現了。

    只見——

    小考斯特、小埃蒙德沒有理會略特爾的‘調解’，而是直接衝到了辦公室內，就向着地上的兩具屍體撲去。

    人還沒有到屍體跟前，哭聲就響了起來。

    “父親！”

    悲嗆的呼喊聲中，彷彿在爲自己父親遭遇不幸而哀嚎。

    但馬爾茨卻是眉頭一皺。

    這位夏爾區警長可是聞到了兩人身上的酒味和脂粉味，之前兩人在幹什麼，他心知肚明。

    更重要的是，兩人喊得聲斯力歇，但卻沒有一滴眼淚不說，嘴角還在微微上翹。

    顯然，兩人都在興奮自己的父親死去。

    更興奮他們搶在了其它兄弟姐妹之前來到了這裏！

    如果他們再把父親的屍體帶回去，商會中必然會有更多的支持者！

    馬爾茨瞬間明白了兩人的想法，立刻就要拿起自己的警棍教訓一下這兩個裝模作樣的傢伙。

    可卻被亞瑟制止了。

    馬爾茨當即停了下來。

    剛剛亞瑟突然倒煤油的行爲實在是詭異，馬爾茨可不會在這個時候猶豫。

    馬爾茨爲什麼能夠從七年戰爭中活下來，還活得相當滋潤，那是因爲他懂得兩個道理。

    第一，不管閒事。

    第二，把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亞瑟自然是專業人士。

    馬爾茨當然選擇聽取亞瑟的建議。

    看着小考斯特、小埃蒙德兩人撲到了身體上，看着兩人放聲大哭，卻沒有一滴眼淚的模樣。

    律師略特爾都感到了尷尬。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馬爾茨身邊，就準備道歉了。

    略特爾可是很清楚，他是依靠着誰才有了現在的地位。

    小考斯特、小埃蒙德是客戶不假。

    但馬爾茨可以讓他擁有更多的客戶，且讓每一位客戶滿意。

    手裏握着一張面額爲1，摺疊的金票，略特爾不動聲色地遞了過去。

    但是，馬爾茨根本沒接。

    略特爾一愣，馬上就又多拿了一張金票。

    可馬爾茨還是沒接。

    略特爾心中一沉，知道麻煩了。

    立刻，這位律師就拿出一張面額爲10的金票，準備努力彌補雙方的關係時，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馬爾茨依舊沒有一點兒反應。

    不應該啊！

    心底想着，略特爾擡頭打量馬爾茨，然後，就發現馬爾茨根本沒有關注他，而是在看屍體。

    ‘嗯？屍體？’

    略特爾不解的，順着馬爾茨的目光看去。

    頓時——

    “媽呀！”

    這位有着相當名聲的律師一聲尖叫，兩眼翻白的暈了過去。

    不過，在場的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尖叫連連。

    尤其是剛剛哭聲悽慘卻沒有一滴眼淚的小考斯特、小埃蒙德兩人，這個時候，正提淚橫流地連滾帶爬向外跑去，嘴裏更是大呼小叫着。

    “別過來！”

    “滾開！滾開！”

    即使是馬爾茨這位警長都有些顫抖。

    因爲考斯特，埃蒙德兩人的屍體動了起來，就如同是涮火鍋時兩隻被剝皮的牛蛙一樣，姿勢說不出的詭異。

    那些目帶桀驁，身體強壯的年輕人們嚇得臉色發白，連連後退。

    外面的巡警只是朝這裏看了一眼，拔腿就跑。

    迪科沒有直接跑，而是哆哆嗦嗦地喊着。

    “警、警長，快跑！”

    這位巡警一邊喊，一邊後撤，但是發現馬爾茨站那不動時，臉色變幻了數次，一把抄起了旁邊的警棍，又一點兒一點兒挪了回來。

    馬爾茨看着迪科小心翼翼的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敢保證，這裏的動靜稍微大一點兒，這位手下絕對會扭頭就跑。

    不過，已經算不錯了。

    馬爾茨心底想着，就向身旁的亞瑟看去。

    這位夏爾區警長爲什麼這麼淡然自若？

    除了他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外，就是他相信亞瑟。

    在這位夏爾區警長的注視下，亞瑟面容肅穆，一手拎着煤油燈，一手憑空有節奏地繪畫着未知圖案，嘴中更是輕吟着——

    “永夜高塔橫豎縱橫，血肉屍骨逆卷而行，炙熱光輝君臨大地，褪色止步，灰燼焚灼！！”

    突然響起的吟唱，頓時吸引了慌亂的人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亞瑟將手中煤油燈高高舉過頭頂後，隨即重重摔在兩具亂動的屍體上。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