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再會祭酒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大腦被掏空字數:4309更新時間:24/06/27 00:22:11
    在盟壇守護的期間,李啓所要面對的敵人,居然是認識的人。

    人道長安太學,祭酒。

    對李啓有半師之恩的那位中年人。

    所以,李啓沒有率先出手,而是等待了一下,主動搭話,說道:“啊,祭酒,沒想到我們居然有一天會兵刃相向啊。”

    “該驚訝的是我才對,當初的小毛頭,居然能做到如今這個地步啊,你可真是,令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能親眼看見學生和我站在一起。”太學祭酒感慨般的說道。

    這其實真是沒想到,太學祭酒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太學生,其中自甘墮落的,最低也能到七品,只要成績穩定正常,大部分都能修行到五品,少部分能走到四品的地步。

    但三品,在他任期之內還真就是內個一個也沒有。

    李啓,這位巫神山公子,卻是他帶出來的第一個三品學生,還真是,因緣際會啊。

    “啊,她想說兩句,你和她說說吧。”沒等李啓說話,太學祭酒說着,遞出了自己手中的法寶。

    他的法寶,是戒尺。

    這戒尺,當初鎮壓整個太學,把所有學生看的死死的。

    不過,李啓搬出教具,準備把課桌砸了研究‘界限之說’而搞事的時候,戒尺卻沒有出手阻止。(詳情見第三百七十六章)

    當時李啓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應該沒人發現,但現在想想,在四品眼中,只要是校園裏發生的事情,恐怕根本沒有什麼祕密可言。

    那個時候,對方注視自己幹完了全程,之後還幫自己收拾首尾,最後只是出來輕輕懲戒了自己一下,這個情分李啓一直都還記得的。

    哪怕是身處道爭兩邊,對方也沒有和自己計較,對自己和其他太學學生幾乎可以說是一視同仁,自己能夠晉升,和對方的教導是脫不開關係的。

    所以,面對戒尺出現的時候,李啓也沒有出手,反而是分化出一尊法身,隔着不知道多遠,顯化在對方的面前。

    法身出現,李啓扭頭看了眼周圍。

    戒尺和祭酒正在此處。

    戒尺已經幻化出了自己的人身,仍舊是和當初一樣。

    看起來年齡不大,十五六歲,姬衣白練,素淨如芍藥,氣質乾淨,體長而秀,貌妍而逸,面容嚴肅,眼神冷淡。

    但是,如今她的眼神在看見李啓的時候,卻出現了一絲動搖。

    她很快搖搖頭,將動搖甩出腦海,然後看向李啓,說道:“許久不見,真是……寸木成樓啊。”

    昔日不過腳邊寸木,如今已經是成棟成樑,巍巍高樓。

    “多虧了尺先生當初沒有下狠心把我給鏟掉,所以才成了好材料。”李啓拱手感謝道。

    當初正是因爲對方的正直,就和尺子一樣的刻板,李啓才能在太學正常學習成長,而不是被處處針對。

    “不過今日之後,你我的情誼也就到此爲止了。”戒尺如此說道。

    “這是好事,尺先生和我終究是道不同,不過,我從尺先生這裏學到的也是不少,今日一別,往後在我的弟子身上,也能看見尺先生待人以正的影子。”李啓如此說道。

    戒尺刻板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然後回頭對太學祭酒使了一個眼神。

    太學祭酒看向李啓,然後將戒尺的本體拿在手中,說道:“那麼,寒暄就到這裏吧,大巫李啓,我要動手了。”

    “請讓我先出手吧。”李啓則立刻說道。

    三品對戰,先出手的那一方會劣勢一些,這也算是李啓最後的告別了。

    “好。”祭酒也沒有客氣。

    李啓的法身消散,迴歸本體。

    三品的戰鬥再開。

    宇宙的可能性開始在這裏分裂,分類的各宇宙的可能性之間的推演開始了,彼此通過推演進行對抗,那是超越人類理解的古怪戰鬥。

    只不過,李啓和太學祭酒推演的方式有些類似,這也很正常,李啓推演計算的很多方式其實是對方教給李啓,然後李啓在後來的日子裏自己一點點改進的。

    現實裂開了一道狹長而深邃的裂隙,這是理性無法觸及又避之不及的領域。

    時空修正計劃開始蔓延。

    目前展開的,能夠干涉時空的術法有超過一百三十億。

    它們以遠遠超越凡人理解的方法轟炸過去與未來,破壞敵人的存在根基和其依賴的現實。

    這連綿不斷,不斷蠕動的時空圖中,數個實在本體在這裏存在着,從他們身邊蔓延出來的信息,表示兩者間的信息推演的進度。

    破壞A地點,會形成B結構的穩定構造。

    阻止C事件,會以蝴蝶效應破壞D事件的存在根基。

    製造F事件,會創造新的可能性,破壞對方對A事件的影響。

    就這樣。

    不斷迴盪的可能性,可憑依地搖晃起來,概率朝四方伸展,離散,然後又聚合,有理數的不連續性讓這一切得以成真。

    透過因果關係傳遞的可能性振動在各處產生新的事件,事件之間又不斷勾連,重新形成網絡,以達成一種整體上的妥協。

    對凡人來說,這是很難理解的時空網絡,變成了另一個更難理解的時空網絡的過程。

    有些破壞網絡的方法廣爲人知,比如能將宇宙勢如破竹般一口氣劈開的‘正’。

    蠻力永遠是好使的。

    就算是李啓面對這種轟擊也力有未逮,只能從力所能及的地方開始依次做起。

    法寶這種東西,還真挺好使的。

    明明覺得四品法寶不能在三品大戰之中發揮什麼效果,但現在看來,是李啓搞錯了。

    如果法寶非常契合主人,那麼就算是四品法寶也能夠發揮出強大的效用,法寶本身就像是插件一樣,堵上了主人本身的破綻和漏洞。

    關鍵節點的破壞工作已經生效,李啓正在計算預期損害,而破壞之後完成再集合的事件網絡中誕生出新的節點,這些節點承載了新的可能性。

    破壞節點、生產出新的節點,看似毫無意義的戰鬥就這麼進行着。

    過去的節點減少了十五個。

    現在剩餘的是負五百個,想要可能性提升到0以上,需要彌補五百個可能性節點。

    從什麼地方彌補呢?

    啊,六百年前,對方在那裏有一個破綻,六百年前在長安,在那裏有一個關鍵節點,是關於對方是否任職的。

    就從那裏入手吧。

    戰鬥仍在繼續。

    計劃是在前進還是在後退,旁人很難判斷。

    對歷史的修正作業的非常枯燥。

    不過,李啓道心堅定,所以,哪怕要不斷面對同樣的事情,不管重複多少次都不會厭倦,也不會心情不悅。

    預期的效率降低將會隨次數的增長指數級遞增。

    有點難辦啊。

    那麼,從那裏開始吧——

    於是,李啓的力量追着對方的力量,回到了曾經的長安。

    在長安的夜晚裏,戒尺站在李啓的面前。

    這是李啓剛剛弄壞了一堆洞天,找到了鱷龍的復活辦法的時候。

    戒尺正看着李啓,對他說道:“還有,記得對給你上課的老師道歉,你辜負了他的信任。”

    “那是自然。”那時候只有七品的李啓,立刻回答道。

    戒尺似乎說完了。

    看戒尺說的差不多了,於是李啓終於問道:“先生,那關於賠償的事宜……?”

    “不必,太學還不至於因爲這種事對學生伸手要錢,只是……你弄壞了這麼多設施,學到什麼東西了嗎?”戒尺面色放緩,對李啓問道。

    “學到了,很寶貴的知識,我一直需要。”李啓低頭說道。

    “那就好。”戒尺點點頭,然後消失在原地。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在戒尺準備離開的時候,李啓卻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因爲,過去的李啓,現在的李啓,其實是一體的。

    歷史在這一刻改變了。

    李啓開口說道:“尺先生。”

    戒尺再度現身,疑惑的看着李啓。

    就在李啓說出這話的時候,祭酒來自三品的力量已經突破了過來,準備阻止李啓。

    但李啓在採用這個戰術的時候,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在過去,在未來的許多個時間線,李啓已經做好了阻截的手段,這是李啓以受傷爲代價佈置的可能性之牆,在突破這堵牆之前,對方的力量無法滲透到這一時空來。

    戒尺疑惑的看着李啓。

    “今日,便是要告別先生了。”李啓如此說道。

    “你要離開長安?”

    “我早已離開長安,如今再謝尺先生一次。”李啓行了一禮,然後輕輕邁向前一步。

    戒尺本體震動,瞳孔一縮:“這——你只有七品……不對,這是三品?!”

    意識到這點之後,她放棄了抵抗,而是看向李啓,搖了搖頭,鬆口說道:“如此看來,我在教書上,還是有些建樹的嘛……”

    “有愧於先生。”

    “各爲其道,何必愧疚,不過,可沒那麼簡單呀。”

    語罷,戒尺本體破碎。

    與之一起破碎的,還有戒尺在未來的本體。

    可能性之牆被擊碎,三品的力量蔓延過來,想要前往更深處的過去,試圖在李啓出手之前阻止,然後將戒尺復活過來。

    如果沒人阻止的話,這將會很簡單。

    不過……‘如果沒人阻止的話’。

    很明顯,李啓不會讓他做到的。

    之前所有的關鍵節點,在此刻統統消散。

    現在,只剩下一個關鍵節點了,那就是‘李啓殺了戒尺’這個節點。

    而且在這個節點上,沒有戒尺可以幫助對方。

    李啓只需要守住這一個節點就行了。

    “你是以受傷爲代價做的這件事,受傷的你,攔得住我嗎?”祭酒發出了消息,語氣中隱含着怒意,同時開始了猛攻。

    “攔不攔得住,這就得看發揮了,不會讓二位先生失望的。”李啓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接着將所有心神都投入到了防禦當中。

    先前李啓位於下風,是因爲戒尺和祭酒二者之間的配合。

    但現在沒有了戒尺。

    而且,要知道,李啓的道,是放棄了回溯的能力,所換來的是他的現實非常穩固,極難被更改。

    具體表現在於,李啓無法回溯整個世界,他只能針對‘自身’經歷的事情進行干涉,也就是說,只有他存在的時間,他才可以‘看見’並‘觸碰’。

    他的自身已經合爲一體,李啓經歷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可以將自己的意識回溯到那個時期去,然後在那個時期進行一些操作。

    不過,他無法回溯別人,也不能將整個世界重置,因爲世界是真實的,李啓對此堅信不疑,他只是讓自己的過去和現在合二爲一,讓過去的自己,以三品的力量,去干涉過去而已,這並不是那種重置世界的回溯。

    這個代價其實不能算小,所以換來的穩固性也是相當出彩的,基本等於,任何狀態下的李啓,都做好了完全的防備,不管針對李啓的任何時期,都無法‘出其不意’。

    除了地球時期。

    不知道爲什麼,李啓自己都無法回溯到地球時期的自己,其他人就更別想了。

    就好像是有一道牆壁堵在過去一樣,李啓的三品意識,只能從當初飛機失事,自己睜眼來到天下的那一瞬間開始,就好他的生命是從那個時候誕生的一樣。

    這肯定是另外一樁隱祕,不過暫時不知道而已,李啓也就暫時擱置了,反正也想不明白,暫且記在心中,以後有時間了再想。

    但總而言之,李啓的防禦非常牢固,牢固,以至於祭酒是不可能只靠自己就突破的。

    想要復活戒尺,就需要打敗李啓。

    想要打敗李啓,就需要復活戒尺。

    可能性在這裏收束了。

    一個帶着‘釦子’的輪迴環死結,就這麼完成了。

    戰鬥僵持了下來。

    李啓不會主動進攻,因爲只需要防守,那麼他就是穩贏。

    所以,已經贏了。

    戰鬥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在現實裏,時間根本就沒有推進。

    在凡人眼中,一切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呢。

    要等三品們決出勝負的那一瞬,時間軸才會往前推進,下一個事件才會展開。

    除非三品放棄干涉時空,決定在現實世界比拼神通,但那樣是很少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