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神祕消失

    又是四十五年後，繭的存在被公而告之，同時，她也被圍攻了。

    飛行器，火炮陣列，各種攻城用的重型火力都被搬了出來，還有各種強大的異能者，其中不乏實力達到了九品的，能夠做到音速移動，甚至是輕鬆屠城的可怕存在。

    凡人們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如果他們繼續褫奪神的思想，踐踏教義，那麼繭將會很快死去，就地消散。

    但，他們居然選擇了正面開戰。

    正面挑戰一位他們自己的文明積累的數千年的可怕存在。

    要知道，繭的實力，是‘八品’，全力爆發之下，足以撼動山脈，夷滅城市。

    不是屠城，是夷滅，直接把城市變成平地，這和屠城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挑戰這樣一位強大的時代之靈，非常不智，甚至可能將所有優勢都化爲一空。

    然而……

    繭沒有還手。

    她承受着所有的攻擊，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正如同最開始所說的。

    ‘繭’，有記錄以來的最強怪異，自稱爲‘繭’，對人類有着超乎尋常的友善，哪怕被攻擊甚至是虐待，苛責，都會無條件包容，就好像是母親一樣。

    轟炸持續了三天兩夜。

    當然，對於沒有日月之分的這個世界來說，他們計時的方式不是這樣，這是李啓計算的方式。

    總而言之，三天兩夜之後，繭瀕死了。

    在這一刻，李啓突然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世界也頓時靜滯了下來，只有繭和李啓依然保持着活動的能力。

    李啓走到了重傷瀕死的繭的身旁，說道：“你快死了。”

    “嗯……”繭只是發出了一聲低鳴。

    她的身上沒有血，甚至看起來根本就是完好的狀態，從外表看一點傷勢都沒有。

    這是她的性質決定的。

    從一開始誕生的時候，信徒們就沒有考慮過‘神’受傷的可能性，自然也沒有思考過她受傷或者死亡的模樣，所以她的‘設定’裏就不存在受傷的素材。

    但不存在素材，不代表她不會死。

    “後悔嗎？你應該已經脫離了桎梏了吧？爲什麼非要拘泥於不攻擊凡人這一點呢？你明明可以靠暴力鎮壓的。”李啓問道。

    “我不想這麼做。”繭這麼回答道。

    “不想……是啊，不想。”李啓嘆了口氣，擡頭看天。

    魔道。

    這就是魔道啊。

    魔念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想’和‘不想’。

    很多事，不是傻，也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同理，很多事，不是不知道那是壞事，但就是‘想做’。

    明白考不上高中以後會很難，但就是不想學習。

    知道他是個黃毛人渣，可還是想嫁給他。

    欲界之中，魔念尤其深重，因爲在這裏，魔念真的可以化作現實，而不只是影響心神。

    “你是如此，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那麼……再見，繭。”

    “不需要爲我悲傷，他們終有破繭的一天，這是好事，說到底，我不是他們的母親……我只是一個胎盤啊，當嬰兒呱呱墜地之日，也是我萎縮的日子呀。”繭平靜的說道。

    儘管平靜，不過李啓還是感覺出了一絲苦澀。

    她一直以‘母親’自居，但她不是母親，從來都不是。

    對此，李啓不置可否，實際上，他也不會爲此而悲傷，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這一切。

    他只是微微頜首致意，然後退到一邊。

    他會給這些人一個選擇的機會，並且尊重他們的選擇，這就是這個宇宙最大的禮物。

    可惜，很多人都不會珍惜選擇的機會，他們不明白‘有的選’，是多麼珍貴的事情。

    所以，當一個生靈，因爲自己的心智，而做出了自己的抉擇，不管如何，這都是最好的結局，哪怕死亡也不能阻止這樣的選擇。

    這就足夠了，這就是生靈最好的結局，以自己的選擇的方式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這世上沒有比這更有意義的事了。

    出於自己意志所行動的，就是有價值的。

    李啓回到陰影的時候，世界再度動了起來。

    繭被擊殺，這個世界邁向了嶄新的未來。

    禁止技術發展的惡神終於毀滅。

    李啓也徹底從歷史中消失，他不再干涉任何東西，而是一直保持着‘身融自然’的狀態，來到了這個世界的一座雪山之上，閉眼開始打坐。

    快了，最後這點時間，就打坐休息一下吧。

    滄海桑田，又是一百一十二年過去了。

    這期間，整個世界欣欣向榮。

    先是治理環境，整改工廠的技術，將此前那些覆蓋在天上的滾滾黑煙都去除掉。

    然後大力研發觀測技術，不再侷限於肉眼觀測，而是將之前被‘繭’所封存的類似於望遠鏡之類的技術全部釋放出來，交給全民進行研製。

    推廣教育，普及知識，消除神學的存在，將‘靈’和‘異能’的存在原理弄清楚，培養出‘健康正直的異能者’。

    這種‘健康正直的異能者’，並非是之前那種依靠心理創傷而增長心靈力量的瘋子，而是依靠自身堅強的意志，長久的訓練，以及對心靈的錘鍊，主動掌握這種依靠意志力的力量。

    沒錯，心靈力量的增長，除了爆發式的情緒，幾乎是心理創傷一般的應激反應之外，其實意志力本身就是可以鍛鍊的。

    只要主觀意志上足夠堅定，自然也能夠動用來自心靈的力量，而且這樣就不會產出那麼多精神病。

    如此一來，一切都變得更好了。

    世界變得更加文明，各個國家締約了各種協議，維持道德底線，各種可怕的‘怪異’逐漸變成都市傳說，而善良或者中立的‘靈’則開始大量出現。

    城市之靈，學校之靈，公園之靈，甚至是某些服役年限比較久的船靈，槍靈之類的。

    他們大多繼承了人們對他們的美好思念，有着純粹而夢幻般的性格。

    是的，就和繭一樣，這些靈普遍都相當的單純，不會和人一樣有着複雜的內心，儘管他們也有着屬於自己的心思，可就和二次元角色一樣，傲嬌就是傲嬌，可愛就是可愛，高傲就是高傲，不會太複雜，性格鮮明而扁平，相當好懂。

    畢竟，他們本來就是某種集體思維凝聚出來的現象。

    最典型的就是船隻和火車，在這個世界的傳統上，運輸工具因爲其溫厚沉默的性質，普遍都被認爲是女性。

    所以，大型跨海船隻上，都會有一個性格鮮明的艦娘存在，或是青春美麗，或是老練厚重，她們也成爲了船長和船員最好的夥伴，甚至不乏有和船隻相愛結婚的。

    同理，每個學校，每個城市，甚至是很多街道，公園，都會誕生對應的靈。

    整個世界飛速大變樣，變成了人與靈混雜而居的世界。

    這樣的世界，和平成爲了主旋律，人們最樸素的，對和平的嚮往，也嵌入了各個靈之中，哪怕偶爾會誕生曾經類似於‘殺人怪異’那樣的負面情緒所凝聚的靈，也會很快得到處置。

    而且這種情況也越來越少了。

    在一個整體氛圍和平友善向上的世界裏，負面情緒的誕生自然也會少很多。

    並且這裏還有一個相當可怕的力量。

    那就是‘衆口鑠金’。

    當一個人被全世界的人一起憎恨的時候，這個人真的會死的。

    這種壓力下，世界也變得越來越平和。

    而隨着這種情況的逐漸蔓延和提升，技術進步這種被鼓吹的東西也開始出現，在繭死後的第八十年，第二個世界範圍的‘靈’出現了。

    或者可以叫做，技術之神，發展之神，一位如同父親一般催促着世界快步前進的神靈。

    科學技術，心靈力量，人和靈之間交錯發展的世界，就這麼快步的向前走去。

    但具體是怎樣的，李啓並沒有去接觸。

    而且，這期間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小插曲。

    那就是，在繭死後的六十年，關於神祕怪異‘李啓’的絕密文件因爲過了絕密期而解密了，他的存在也被衆人所知。

    可是，全世界都找不到這位神祕的，能夠和繭直接對話的怪異，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關於李啓的存在誕生了許多的陰謀論，甚至因此誕生了一個和李啓一模一樣的‘靈’。

    當然，只是外貌一模一樣，至於內核，全都是人們腦補揣測出來的。

    但不管怎麼說，技術依然在發展，世界變得明亮而且和平也是事實，人們懷揣着對宇宙的美好憧憬，終於在繭死後的第一百一十二年，第一個載人飛行器，衝上了天穹。

    李啓沒有插手，他知道，自己的主觀觀測也會影響飛行器的狀態。

    他剋制了自己看直播的念頭，而是直接進入了閉死關的狀態，將自己的所有感知和念頭都封閉掉，開始在心裏背書，不讓自己的主觀意志影響欲界。

    一直到三年之後，李啓才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這個世界，想看看他們變成了什麼樣子。

    令李啓驚訝的是，他們順暢的探索了宇宙，甚至在外層空間釋放了衛星！

    一派欣欣向榮的跡象，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死魔的影響。

    哪怕航天員已經飛到了天上，然後又飛了回來，居然也一點事情都沒有。

    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死魔的存在，甚至集體意識裏，還誕生了友善的星空之靈，寄託了人們對星空的美好希望。

    於是，李啓繼續封閉自己，等着觀察。

    這一次，足足等了三十年之久，這個時間應該足夠這個世界技術大爆發了。

    等到他再度睜開眼睛，卻發現……這個世界，已經毀滅了。

    “啊？”李啓愕然。

    死寂的氛圍佈滿周圍。

    這一帶已經下了整整兩天的滂淪大雨，到了那時候又不斷地下起夾雪的雨來——在漆黑的夜和尖厲的風聲中，李啓站在城市的中央。

    冷清清這片寂寞的世界，四周是極度的安靜。

    世界已經毀滅的差不多了，活人也不多了。

    搞什麼！三十年的時間，足夠毀滅世界嗎？而且看起來並沒有外力干涉，這是自滅？

    他連忙起身，走入街巷之中，想看看這個世界是怎麼滅亡的。

    沒有戰爭的跡象，肯定不是內戰。

    也不是天災，周圍的城市都很完好，只是人不見了而已。

    李啓是真的沒觀測他們，所以不知道

    來到外面，李啓掐指一算，想要推算出情況是怎麼個事兒。

    但是……推算失敗了。

    有東西阻礙了李啓追溯因果。

    “果然，還是和死魔有關係嗎？”李啓立刻意識到這點，隨即開始了感知。

    再怎麼文明滅絕，也應該是有點死剩種的。

    果然讓他感知到了一些還活着的人。

    不過不多了，整個世界加起來也不過幾千個而已，而且分居在各處，並沒有形成大規模集羣，基本上是以個體或者家庭的形式存在的。

    李啓立刻隨便挑了其中一個，然後瞬間出現在了對方的面前。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的身旁還跟着一位虛幻的‘靈’，是個漂亮的少女，倚靠在這末世之中唯一的男人身上。

    是真的很虛幻，因爲只剩下一個人相信這個靈的存在了，所以她的力量衰弱到了極致。

    “你——”那個男人驚訝的看着李啓。

    他身上穿着厚重的工裝，似乎正在工作。

    在這末日之中，也不知道在工作什麼，不過總之是很忙碌，身上也有許多塵土。

    李啓也看着那個男人，沒有說話。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別的人嗎？”男人驚訝的朝着李啓走過來，看起來並無敵意。

    但是那個少女一般的靈卻緊緊盯着李啓。

    “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們了？”李啓走過去，如此問道。

    這個問題也讓男人苦笑了一下：“十年前，我和你有一樣的疑問，不過現在我已經放棄了。”

    “不知道，沒有爲什麼，反正一覺起來，大家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就剩下了我一個人，還有就是……蘇婭。”他看向了旁邊少女的靈。

    李啓則看向了男人身後，擱淺在陸地上，巨大的廢棄遊輪。

    突然消失？

    但……李啓沒有感受到神通或者術法。

    出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