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新的領悟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大腦被掏空字數:4450更新時間:24/06/27 00:22:11
    一個七品世界的普通駐軍,因爲大能者的搬運失誤,從上到下,靠着這麼一次刺激,領悟了何謂勇氣。

    他們靠着這一股勇氣,知死不闢,最終取得了勝利。

    他們並不是哀痛之後的一腔血勇,而是在那位七品界主的帶領下,全軍上下,完成了一次昇華,甚至道途都爲之而改變。

    有這樣經歷的人有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能蛻變,因爲他們只是當時受了刺激,表現出了悍不畏死的模樣,但那只是被情緒操縱,而非真的領悟了什麼。

    在那之後,李啓選擇了將這個世界撤回修整,同時將他們的事蹟開始宣傳,以作激勵士氣之用,同時訓誡了搬運世界的那個六品。

    負責搬運那位,直接以神通挪移了地表文明,甚至都懶得看下面還有沒有,屬於失職。

    然後,李啓時不時的就開始沉思。

    自己,知道爲何而戰嗎?他有足夠的勇氣嗎?

    李啓覺得,自己其實是知道的,他很明白自己爲何而戰。

    因爲,那種向死而生的覺悟,那種爲了重要的事物而獻身的行爲,他自認爲自己有,並且比這些士兵們更強。

    那爲什麼,這些士兵們能夠領悟到‘勇氣’,而自己領悟不到,反而還有些畏畏縮縮呢?

    李啓最開始一直不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差了什麼。

    李啓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爲了自己的道途,或者爲了他所珍愛的事物,他時常都會經歷生命危險。

    比如前往東海,乃至於在天魔面前堅持道心,其本質都是如此,甚至比這些士兵經歷的更加危險,更加可怖,難度也更高。

    但爲什麼這些事情,不足以讓李啓領悟何謂勇氣呢?

    此前李啓一直都想不太明白。

    不過,四百年後的今天,李啓突然就明白了。

    這也是‘巫道’所追求的‘自然’。

    在天庭一脈的神祇指引下,他領悟的了很多東西,在這些東西的積累之下,加上這個世界的故事,讓李啓的積累終於夠了。

    他好像知道自己缺了什麼東西了。

    此前,他所做出的‘冒險’,‘犧牲’,其本質都是計算。

    他通過自己從修行以來就一直保持着的高超的腦力,用計算去逼近自己想要的結果,哪怕是‘勇氣’也不例外。

    他經過計算,知道這樣做是對的,這樣做有利,或者說,他必須要這樣做,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可能會付出比生命更加慘烈的代價。

    權衡利弊,衡量了生命與道途之間的種種價值,然後,他再去做事。

    就好像他爲了沈水碧去涉險一樣。

    他依然是下意識的衡量了自己的生命和瀋水碧的生命,覺得兔子更重要,於是他再按照稱量出來的結果去做。

    從結果上來看,這和勇氣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一樣的,都是捨生忘死。

    可如果,他稱量出來,是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呢?

    最關鍵的是,‘稱量’這個行爲本身,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說,天平的根據是重力和質量,能夠直觀的彰顯出兩邊的差距,那麼李啓是用什麼來做這個天平的?

    瀋水碧的命,和李啓的命,亦或者,李啓的道途,和李啓的命,孰重孰輕,憑什麼說某個更重呢?這個‘重’是誰規定的?

    李啓以前給自己的答案是:“用道來稱量。”

    用道來稱量,來做這個天平,看看什麼事情對道來說更重要。

    可是現在,他好像得出來了一個不同的答案。

    這個答案是,其實稱量這個行爲本身,就是在騙自己。

    你自以爲是在稱量,其實是被道所支配,是在強迫自己去遵守所謂的‘道’。

    要知道,是人在逐道,而不是道約束人。

    道不會約束人,人只是發自內心的認可並踐行,所以才會去按照道的方式去行事。

    這是有本質的不同的。

    就好像遵紀守法一樣。

    惡人是被迫守法,好人是自願守法。

    這二者之間雖然都是守法,但卻有着天壤之別。

    以道作爲天平,然後去權衡事情的重要性,看什麼靠近道,那就什麼重要,這種是惡人守法,是被律法強迫着去遵守,因爲法律存在,所以害怕違反之後會受到懲罰,於是,惡人不得不去守法。

    不因爲法的存在而去守法,而是因爲發自內心的這麼去做了,於是然後恍然一看:噢,原來我這麼做,其實是守法的啊。

    惡人滿腦子都想要殺人,但是想了想,殺人要受懲罰,所以還是不殺好了。

    好人從頭至尾都不曾有過任何殺人的概念,他不殺人,是因爲心中的善念,是因爲他不想殺人,而不是因爲有‘律法’存在。

    這個律法,其實就可以看做‘道’。

    李啓事先假設了一個他應該遵守的‘道’,給自己立了一套律法,去規範自己的行爲。

    這個這個規範之下,李啓做的非常好,他非常的自律。

    但這是‘惡人守法’,他不是發自內心的這麼去做,而是看了一眼規範,覺得這麼做比較符合規範,於是按照規範去做事。

    看起來他好像完美的‘守道,遵道’,但實際上,他和‘道’已經漸行漸遠,他只是給自己打造了一個名爲‘道’的樊籠罷了。

    他在樊籠中帶着鐐銬跳舞,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了,行爲應該規範於‘道’,如果僭越,就可能走偏。

    卻不曾想,在有這個念頭出現的這一瞬間,他就已經走偏了。

    想到這裏,李啓當時驚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祝鳳丹說他‘聰明是聰明,可惜就是他太聰明了’。

    這是真的覺得李啓有些可惜。

    因爲,李啓的聰明,還有他的境況,讓他提前得知了‘道’的重要性,所以,他就太想要去遵循‘道’了,以至於完全走偏了道路。

    像是那個打敗了人道軍隊的七品世界,他們完全不理解什麼是‘道’,還認爲那就是不同的修行功法而已,但正是因爲他們不瞭解,所以沒有刻意去遵守,最終卻在不知不覺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自己想要追求的目標,無形之中契合了‘道’之真意,掌握了‘勇氣’,最終擊敗了人道的軍隊。

    怪不得,會有人佈局,讓自己前往大火,去領略‘混沌’,那是因爲混沌的自然演化,可能會給李啓一點啓發。

    李啓很聰明,他確實領悟了‘自然’,終於在‘自然’的指引下,發現了他自己給自己拷上的鐐銬。

    真正的‘守道’,是順其本心,不是把道作爲天平去稱量世間萬物,只是出於道心去做事,不去考慮得失利益,在這種情況下,做出來的事情,卻依然符合‘道’的追求,這才是對的,這才是‘守道’。

    而不是給自己定下一堆條條框框,然後說:“只要我不違反這些,那我就守道了”。

    這不是守道,這只是枷鎖。

    勇氣也是如此。

    李啓通過‘稱量’,確實可以做出類似於‘勇氣’的選擇。

    但是,他真的有所謂的勇氣嗎?

    他是做出了看似具備勇氣的抉擇,但他的‘心’,依然在畏懼,依然在害怕。

    他只是被自己給自己製造的枷鎖強迫着去做出有勇氣的事情而已,就好像一個被軍法逼着上戰場的小兵,和主動投入戰鬥的勇士。

    二者在選擇上都加入了戰場,都進行了戰鬥,甚至有可能那個小兵還能立下大功,比勇士得到更多的讚譽。

    但不管怎麼說,他們二人,在勇氣上卻天壤之別。

    於是,李啓幡然醒悟。

    原來,重要的不是勇氣。

    勇氣與否,根本不是祝鳳丹想要告訴他的實質。

    他真正想讓李啓知道的,其實是守道之法。

    如此一來,李啓心中便有了決斷。

    他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勇氣與否根本就不重要,哪怕是個膽小鬼就是個膽小鬼吧,一切……唯心而已。

    所以,現在要做什麼呢?重要的是什麼呢?

    答案是,承擔責任。

    承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人不能做了事情之後拍拍屁股就走了,交給父母師長,或者妻子兒女之類的幫自己承擔,這種事情是不行的。

    爲了救羅浮山,喚醒羅浮娘娘和日月真鉛鼎,李啓選擇了投身激進派,然後用自己的行動,來讓巫神山的溫和派們接受開戰的後果。

    這是他做的事情,他的選擇,他就必須爲此負責。

    就連祝鳳丹這種浪子都選擇了承擔責任,前來參戰,那李啓真的能爲了瀋水碧的安危而選擇把所有事情都拋出去,讓別人去承擔嗎?

    別的不說,就這個七品世界的所有人,那些挺身而出,對抗人道的士兵們,以及看見爲了保護自己而犧牲的士兵,於是也動員起來支援他們的平民。

    他們都能夠承擔這一切,李啓又怎麼能夠躲避呢?

    所以,無論生死,他自己選擇了激進的做法,那就要承擔激進的後果。

    李啓這時候,才理解了爲什麼沈水碧會坦然面對戰爭,甚至欣然參戰,完全不在乎自己可能隕落在這場戰爭之中。

    其原因就是這麼簡單。

    羅浮山被救了下來,日月真鉛鼎目前恐怕已經甦醒了,羅浮娘娘也應該加入了戰鬥之中,只是他們那個層級,李啓看不見而已。

    那麼,瀋水碧作爲羅浮山的一份子,也作爲李啓的妻子,沒有不參戰的理由。

    既然要參戰,那就去。

    李啓,自然也是如此。

    這無關其他,純粹是他應該做的事情而已,他要用自己掌握的所有力量,去爲最終的勝利做出貢獻。

    於是,李啓最終得以坦然的面對這一切,去做自己應該做的。

    念頭通達,道心暢快,無有枷鎖,不再去考慮什麼勇氣之類的破事兒。

    如今,一心求勝而已。

    所以,李啓呼喚了瀋水碧,他下定了決心,決定讓兔子去無歸之徒那邊,去抓住這這唯一可能勝利的機會。

    只要兔子和無歸之徒,成功逼迫人道回防,那就輪到李啓的回合了。

    兩人想着不同的事情,然後,二人終於會面。

    開戰這麼些時間,瀋水碧還是頭一次從前線回來。

    李啓所處的位置在一處列宿附近,因爲這樣如果唐國人斬首,只要身邊護衛拖住一段時間,他就能通過列宿逃走。

    但也不能真的拿幾個高端戰力擺在那裏護衛他,巫覡這邊的高端戰力還是應該儘可能的放在前線。

    所以,李啓把一個已經搬空了的六品世界放在了此處,自己住在這個世界的世界之心附近,隨時能夠引爆。

    這個世界已經是個徹底的空殼,所有的生命都轉移走了,只要有人來突襲李啓,直接將這個世界爆掉,就能爭取時間讓列宿給李啓送走。

    平素這個世界裏唯一的活物就是李啓,十分淒冷孤寂,而李啓就在這裏,一個人承受着整個世界羣陣法的重壓,不斷派出化身,處理着無數世界羣的難題,不斷與人道進行着爭鬥。

    好在,瀋水碧回來了,雖然她馬上就要走。

    “休息一下吧?”一輪月輝在李啓身邊凝聚出來,兔子伸手,摸了摸李啓的耳朵。

    “分心足夠了,這可休息不得,我休息一秒,就會有無數人在絕境裏多呆一秒。”李啓笑笑,分出一縷心神來和瀋水碧交流,大部分精力依然在處理‘盟’和世界羣陣法的無數情報反饋裏。

    “嗯,你看起來……豁達了好多,進步好快啊。”瀋水碧坐到李啓身邊,雙手抱着膝蓋,往遠處眺望過去。

    整個世界就是一片死地,連植物都沒有,光禿禿的岩石和大量的塵沙組成了這個六品世界,就連大海都已經乾涸,五行之氣失衡,氣溫暴亂,充斥着不斷的風暴與酸雨。

    這本身就是一個瀕臨死亡的世界,只是世界的死亡過程太過於漫長,未來四五萬年裏,這個世界都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拿來給李啓做‘旗艦’正好,就算爆掉了也沒什麼浪費的。

    “是啊,我的進步快到我都有點驚訝了。”李啓笑笑,如此說道。

    短短幾百年,他已經成功擺脫了以前的困擾,如今的他,距離五品,真的只差修爲上的積累了。

    他的心境已經完全足夠,道心無有拘束,從心所欲,一切順其自然,卻又恰如其分,一如他的人身小天地,已經圓滿自然,化虛爲實,差的僅僅只是時間積累。

    “嗯,這次專門叫我回來,是什麼任務來着?”瀋水碧問道。

    “我在人道那邊,集結了一些反抗者,準備籌備遊擊,伺機突襲諸界樞機,只是我不太放心那邊,所以需要你去主持這次行動。”

    “因爲行動都在人道那邊,所以沒有補給,我也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所有事情都是全權自己負責,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擔得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