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新生活

    那之後，李啓就開始順理成章的進行自己的日常生活了。

    他穩固修爲，緩步提升，每日固定時間去讀書，然後回家帶孩子，和兔兔過一過普通的日常，再偶爾打聽一下老馬在域外的情況什麼的。

    平穩的日子，安靜的人生，爽飛。

    如此的日常，過了十五年。

    十五年後，李師薇已經十七歲了。

    十七歲的小姑娘，決定離家遠去了。

    其實也沒有很遠，本來也是李啓的產業，李啓和羅浮山，以及凌霄國主的合作的世界羣開拓事宜。

    是的，如今已經從一個個世界，變成了一個個世界羣。

    凌霄國主的手腳相當麻利，在沉水碧的陣法完成之後，她就藉此擴張了數個世界羣，足足百萬以上的世界。

    其中，有一個五品世界，三十餘個六品世界，七品世界更是過千，剩下的八品九品乃至於不入品不計其數，甚至在算賬的時候都懶得統計進去，只有具體負責這些世界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少東西。

    哪怕隨便一個九品世界都有上億的人口，但統計的時候也會略掉許多世界，畢竟……對諸天來說，一個九品世界，太小太小。

    所以，更加可以顯得天下的人有多麼可怕了。

    域外的人口多到離譜，但天下的人口滿打滿算最多十萬億，這種巨大的人口差距下，天下出產的天才，卻可以和整個域外的所有天才數量對一個五五開，可見天下出生之人的資質有多離譜。

    而李師薇，哪怕是在天下出生的人，也算得上是上等天資了，比不上她爹，但畢竟是五品和六品生下的孩子，十七歲的她，已經八品巔峯了，而且是連戰鬥能力都巔峯的那種。

    她的性格並不安定，所以沒有選擇父親的巫道，而是從陽凝那裏學到了羅浮山的嫡傳法門，算是個自我意識相當強烈的小道士了。

    她已經八品巔峯，在技藝上已經進無可進，如今的她，需要的是看破迷障，找到自己的道途，然後證得長生。

    而這點，在家裏教學是很難做到的。

    於是，李啓答應了小姑娘的請求，準備放熊孩子出去，跟着下一批羅浮山的隊伍，前往正在開拓的世界羣。

    順便，還能去看看老馬。

    老馬如今也在那邊呢，只是老馬不知道怎麼搞的，依然沒有證得長生，只不過龍駒還有幾百年壽命，倒也不急於一時，所以現在讓李師薇去，倒也沒什麼問題。

    “父親，母親，那我就先走了！”小姑娘走出洞府，揮了揮手，對着身後依然年輕的老父親和老母親揮手。

    李啓看着那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開心笑着，對自己揮手的模樣，竟然情不自禁的有些老父親的淚目。

    十七歲的李師薇，身材修長，身體結實，穿着一身漂亮乾淨的女式長衫，腰間懸玉，英姿颯爽，還裝模作樣的背了一把長劍。

    雖然她並不會用劍就是了，純粹是爲了好看。

    不過，確實好看。

    她完全繼承了母親的美貌，還顯得更加英氣，不同於沉水碧的清冷，她更加熱情活潑，所以相近的容貌之下卻是完全不同的氣質，就好像那種初出江湖的，滿心好奇的女俠一樣。

    看着女兒興沖沖的朝着外面跑去，甚至頭都沒回，完全不在乎老父母在身後戀戀不捨的目光，李啓還是沒忍住，喊了一聲：“石頭，你比她聰明，記得提點一下！”

    卻見李師薇腰間配着的山玄玉晃了晃，震動發聲道：“尊祝人法旨！”

    是的，當初那塊破石而出的山玄玉，乾脆就給自己起名叫了石頭，幾千年一直被人這麼喊，他也習慣了。

    在那之後，沉水碧將他打磨成了一塊玉佩。

    這樣的凋刻，能讓他‘成器’，所謂琢玉成器，經過這種處理之後，玉石本身便能綻放出更大的光華，也更加容易修行。

    李師薇自己很喜歡，石頭自己也沒什麼意見，所以石頭就成了她的幼年玩伴，被她一直帶到現在。

    當然，石頭作爲一塊山玄玉的精怪，腦子非常好用，看起來比李師薇更加聰明。

    不過，李師薇卻連忙加快了腳步。

    早就想離開家了！

    十幾年了啊，終於可以見識一下真正的世界了。

    和老父親那戀戀不捨的想法完全不一樣，年輕的小姑娘歡快的奔跑出家門，迎向了她的嶄新生活。

    自己獨立的生活。

    耶！

    小姑娘好像第一次學會飛的海燕，飛快的脫離了父母的視線。

    只有那邊，李啓望眼欲穿，久久不願意回洞府之中。

    沉水碧走到了他身邊，笑道：“生了個孩子，倒成了心魔了？”

    “唉，事到如今，我才知道，爲何大巫雲方會將魔念深種在心中，維持那位師兄的‘不死’。”李啓嘆了口氣，如此說道。

    昔日，他曾經和幫助過他很多的大巫雲方有過交談。（詳情見第二百二十五章）

    在那次交談之中，李啓知道，雲方大巫能很輕鬆的就捻掉那些魔念，這些魔念對他來說完全構不成威脅，只是一直存在，會阻礙他的修爲繼續提升而已。

    但是，當李啓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雲方大巫的回答是：“若是能輕易放下，又怎麼會變成心魔呢？”

    是啊，實體化的魔念很容易祛除，但心中的執念，又怎麼去除呢？

    這才是真正的魔念啊。

    如果把李師薇換成那位師兄，把李啓換成雲方大巫，李啓覺得，自己恐怕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吧？

    “唉，還是看不清，看不透啊。”李啓感嘆道：“道途之上，唯有自己，這話說得簡單，誰又能真正做到呢？”

    逐道者，需要拋棄那些‘低級樂趣’，什麼叫低級樂趣呢？

    實際上，就是除了道途以外的所有東西。

    這也是一種取捨。

    長生者，擁有着理論上無窮無盡的生命，這無盡的生命，必然要有一件事情去做才行，不然活着就沒意義了，活着總得做事啊，不做事就是放棄思考，變成一塊石頭漂浮在宇宙裏，和死人有什麼區別呢？

    所以，長生者肯定會去做事，他們做的事情很多，比如享受樂趣，比如建功立業，比如創造藝術品，比如精進自己的技藝，比如創造一個自己喜歡的國度之類的。

    但是，這些事情，都不長久。

    是的，雖然對凡人來說，這種事情需要花費幾輩子甚至十幾輩子，十幾代人不斷的接力奮鬥，動不動就是持續兩千五百年，一百代人的奮鬥什麼的。

    但是，這一切，在‘長生’面前，都顯得太短暫了。

    持續兩千五百年的偉業，把居住的世界從世界羣裏推走？很長嗎？

    一百代人，那又如何？

    在無盡的生命面前，這些事情不過是彈指一揮。

    所有的偉業，所有的樂趣，所有的苦厄，最終在‘無限’這個時間跨度之下，都會化爲煙塵散盡，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之中。

    無限的時間，代表可以做無限的事情，甚至有一個名詞叫做‘龐加來迴歸’。

    意思是，在一個封閉系統經過一個漫長的時間之後，萬物必然能回到其無限接近其初始位置的位置，儘管這個時間的長度遠遠超出想象，但是它必然會實現。這樣一個週期就稱爲一個龐加來迴歸。

    雖然，實際上我們無法確定任意一個物理系統的狀態是否真的能迴歸，但我們可以用這麼一個週期來舉例子，畢竟這是常規意義上最大的年限週期了。

    這一個週期，大概是10的後面有十億個零的年數。

    很長是嗎？對普通人來說近乎無限是嗎？

    可是，在無限面前，一個龐加來迴歸，小的可憐。

    無限，意味着有無窮個龐加來迴歸。

    無限的迴歸。

    你會承受無限的憤怒，無限的孤獨，無限的恐懼，無限的快樂，每一件事，所有的事情都會無限次的重複。

    你的所有思緒，所有可能性，都將在永遠這個量詞之下變成固定的，無限的。

    沒有終結，永恆無盡。

    最終世間的所有一切都將被你所知，每一個原子的位置，每一束光的分佈，每一次量子漲落的時間。

    而永生者，在知曉了這一切之後，依然將無限次的循環輪迴，不斷的重複這一切。

    這才是永遠，這才是‘無限’。

    這可和‘活的長’有本質的區別。

    永遠，這個詞太大了，長生者的長生，哪怕是很多長生者自己都無法承受。

    在這個世間，沒有任何具體的事情能夠去承載‘無限’的生命，長生者的生命，會在無限的拉長之中，變爲詛咒。

    不要輕易使用‘無限’這個字眼，因爲‘無限’，比想象之中更大。

    而如何爲這詛咒一般的‘無限生命’賦予一個意義，找到這無限的時間可以寄託的目標呢？

    那就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到。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事可以承載得起無盡的生命。

    那就是‘道’本身。

    世間萬物的一切，都是因‘道’而生。

    萬物的終點，一切的源頭，都是‘道’。

    道途的終點，就是一切的終點，唯有這至高的目標，才能夠承受這無限生命所帶來的詛咒。

    李啓現在有這樣的意識，但是，只有一百多歲的他，卻很難有這樣的實感。

    別說李啓了，就說雲方大巫，不一樣是沒有走出來嗎？

    所以，在眼下的道途之中，李啓還是只能面對着女兒嘆息啊。

    十七歲的姑娘，好擔心哇……

    不過，倒是兔子看得很開，她攬住李啓的手臂，笑着說道：“若是真的能做到，那還要道統做什麼呢？不都變成獨行者了嗎？”

    李啓笑了笑，將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從腦子裏揮去。

    一億年都長的可怕了，想什麼龐加來迴歸的事情？

    “是啊，若是真能做到，還要道統做什麼？走吧，回家。”李啓笑道，走回了洞府之中。

    不必考慮那些，至少此刻，道途之中，有你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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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不同於老父親和老母親的惆悵和想法，李師薇此刻可真是困龍入波，餓虎進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一路狂奔，一直到離開玄景山洞府整整一千裏之後，她才停了下來。

    “呼！總算跑出山頭範圍了，到這裏應該看不見了吧？”李師薇長出一口氣，觀望着四周的情。

    應該是看不見了吧？

    不過，腰間的玉佩震動着發出嗡鳴：“老大，我有必要提醒你，神人掌中觀山河之法，就算你跑出一萬裏他們也看得見你。”

    “那怎麼辦！那我不是和在家裏沒什麼區別嗎！”李師薇大驚。

    石頭無奈，繼續發出清脆的聲音：“醒醒，老大，如果他們連對你放手都做不到，那你根本沒機會去域外的，你以爲祝人和真君是傻子嗎？他們兩個早已言行合一，說讓你去，自然就會讓你去，盯着你做什麼，你當他們這點魄力都沒有嗎？”

    “噢，也對嗷，他們不想我去，那我也出不了門……嗨呀，還是你聰明啊，虧我還提心吊膽的。”李師薇拍了一下玉佩。

    石頭嘆息般的說道：“你這樣去域外，我很懷疑你能不能回來啊，域外的人是資質差了點，環境差了點，可不是傻啊。”

    雖然作爲一塊玉，他並沒有呼吸，但卻依然有種喘息的感覺，可能是覺得不這樣就不夠表達自己的情緒。

    “沒事，不是還有你嗎？”李師薇嘻嘻哈哈的，一點不擔心。

    石頭無奈的提醒道：“我？我可是在天下都算得上罕見的玉，雖然我現在還是璞玉，還等待發掘內裏潛力，但如果用我鍛造法寶，我是可以當做六品法寶的基底的，所以到了域外，要是我有事沒事就開口說話，老大你怕是就回不來了。”

    “怎麼，還有人敢殺人越貨嗎？”李師薇拔出自己的劍：“正好，我這一身本領恰好是爲了那時候而練的！”

    石頭沒說話，只是看着默默的看着眼前這個十七歲的少女。

    壞菜了。

    老大平時看着挺聰明的，今天出門是沒把腦子帶上還是怎麼回事？

    （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