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勝負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大腦被掏空字數:4060更新時間:24/06/27 00:22:11
    天打五雷轟,可不是指的普通的五行雷法。如果只是金雷水雷火雷這種普通的五行雷法,怎麼配稱得上

    “天打”兩個字?所謂

    “天打”,乃是上蒼之怒,蒼天含怒出手,是爲

    “天打”。天打五雷轟,是敕令五方雷帝,也就是東方轟天震門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黃天崩烈雷帝,五方雷帝,齊發五雷。

    以天雷降劫運,地雷斬精神,龍雷興風起雲,神雷殺伐正法,社雷伏原故氣,誅滅天之敵。

    這一法式的本質是代天行罰,所以稱爲

    “天打五雷轟”。小天師以七品之力,就能敕令五方雷帝,這是何等的威勢?

    只見大風雷雨西北來,方圓千里晦冥,地赤如丹血丸,魔王子瞬間死亡。

    大家都覺得塵埃落定,死成這樣,可以等魔道去地府撈人了,重新活過是不太可能的了,轉世重修吧。

    但是,之後,很多人三品甚至都有些驚訝了。魔王子真正做到了,以意志力對抗死亡。

    趕來的陰差無法近身,輪迴都捉不走他破碎的神魂,而且,他依然面無表情,繼續做着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小天師都被嚇到了,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做到的。但當那無邊魔氣衝過來的時候,小天師顫抖了。

    別說小天師,李啓都被嚇到了。噢,不對,李啓膽子本來就不大,應該換過來。

    別說李啓,就連小天師都被嚇到了!那無邊的殺意,足以抵抗死亡的意志,讓小天師真正意識到了魔道的可怕之處。

    天魔,這一魔道的至高存在,最強大的地方是什麼?經過佛門孜孜不倦的對外科普,所有人都知道。

    天魔一脈的想法,那就是,我即世界,極致的唯我論,世間萬物都是天魔的自我投射,而你們這些其他存在,心中的魔念就是證明。

    所有存在都是天魔,而天魔也同時是所有存在,誰敢說,心中魔念其實不屬於自己呢?

    你心中有魔念,而衆所周知,所有的魔念都是天魔。魔念是天魔的組成,那魔念屬於修行者自己,又屬於天魔,不正是證明,修行者和天魔……其實是一體的嗎?

    所以,對天魔的道統來說,整個世界都來自於自我的精神投射,除了‘我’以外,世間的一切都不再有實際上的意義。

    絕對唯心,絕對唯我,除‘我’之外,一切皆無。往這個方面擴展,其他道統的意志力只能做自控,但天魔一脈的意志力……卻是切切實實的具備實際威能的。

    你堅定的心智不被客觀現實打垮,那你的意志就能影響客觀現實。現在,就是這樣。

    魔王子不想死,所以,他就不會死,除非你能打垮他的意志,讓他被迫接納死亡。

    小天師也意識到了這點,於是,小天師的心智出現了破綻。面對一個‘我不想死’,所以就真的不會死的怪物,要怎麼才能贏?

    小天師必勝的決心動搖了。於是,魔念由心生,內有魔念,外有魔氣,魔王子抓住這個機會,以完全破碎的身軀,完全破碎的神魂,一邊抗拒死亡,一邊試圖衝碎小天師的信念。

    信念一碎,就連道心都要受影響。不過,這個時候,道門之中有人出手了。

    一位三品地仙從人羣中走出,看了魔王子一眼。僅僅一眼,魔王子的‘意志力’,直接崩潰。

    這是魔王子在這場戰鬥之中,第一次失態。在三品的眼神之下,哪怕是魔王子也戰慄起來。

    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無情的籠罩了魔王子的心智……他那足以抗拒死亡的堅定意志,被這一眼瞬間擊破。

    意志力被打垮,魔王子快速步入真正的死亡。好在這時候,另一位魔道巨擘出手,將魔王子的身軀快速復原,讓他恢復了生機。

    只是,雙方都有長輩出手,戰鬥自然也就停止了。不過,勝負已分。小天師輸了。

    如果沒有長輩出手,他會被魔王子揉碎道心,不至於死,但搞不好修爲淪喪。

    之後,就是吵架了。魔道嗤笑道門輸不起,三品對七品出手,丟人現眼。

    道門指責魔王子心狠手辣,分明只是切磋,小天師數次留手,足見風度,但魔王子確實奔着殺人去的,作爲長輩自然要出手。

    魔道則更不服氣了,說三品親自出手,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就能打碎一個武者一身的傲骨,斷掉他的武道之路,順便讓他不再有動力和心氣,如今魔王子正面承受,這分明是想擊碎魔王子的霸者道基,想打碎他所有的心氣和驕傲,讓他從此變成廢人,都是一樣的事情,但要說心狠手辣,還是你們比較毒辣。

    武者向來以堅定的武道之心着稱,但三品的眼神足以摧毀武者的脊樑,那魔王子正面承受,確實可能從此道心淪喪,和人動手之時,想起那個眼神,被嚇得無法提振修爲。

    然後兩邊各自吵架,周圍的圍觀羣衆各自散去。吵還好,要是吵着吵着打起來了,圍觀羣衆可就遭了殃了。

    李啓和瀋水碧也趕緊離開。反正那倆打架的都重傷躺在上面。不過,李啓總覺得,按照一般的發展,應該是自己躺在上面才對,這麼多人圍觀,應該是自己在上面大放異彩,然後聲名傳播到整個天下之類的。

    不過算了,天下這麼大,再強都有比你更強的,再說了,李啓可一點都不想成爲世界的中心。

    道途之上,名聲何用?爭權奪利,名聲財富,不過過眼雲煙,夠用就行了,多的拿來做什麼?

    只有不夠,而且因爲物質缺乏影響到逐道之路的時候,逐道者才會去想辦法搞點資糧。

    說白了,他們並不被貪慾和虛榮給左右,雖然他們依然有七情六慾,但如果連這些都搞不清,分不明白的人,都會死在半道上的。

    觀戰完畢,李啓和沈水碧花了一點時間,再度回到壺樑。然後,從壺樑到人道的東北邊境。

    回到人道的範圍裏,乘坐地流車趕到最近的金臺。人道的交通規則太嚴苛了,老馬沒有許可證,不能上路,所以只能買票坐車了。

    趕到金臺,瞬間來到人道和百越的邊境。再來到百越。到了百越之後,李啓沒有着急離開,而是準備拜訪一下故人,反正去列宿也勉強可以算是順路,不過多繞十幾萬裏而已。

    拜訪故人,當然是被他安排在鬆國的排波幫衆人了。一路前往鬆國,只花了不到七天時間。

    來到了當初安排排波幫的地方。老馬一如既往的變成泥鰍,掛在李啓的肩膀上。

    兔子也跟着李啓一起,不過在百越地帶,她還是用了隱身術。凡人太多,容易引起騷亂。

    完全恢復了的瀋水碧,哪怕把臉蒙上,僅僅是氣質就能讓人挪不開眼,這是來自道則上的美感,五品在百越實在是太高了。

    因此,就算要見李啓的故人,也是見到再說,沒必要在大街上露臉。李啓從天空降落,來到鬆國。

    鬆國啊,大鹿國的旁邊,被唐國三日攻下來的百越國度,現在已經徹底騰籠換鳥了,原本的統治者,各類巫覡,跑的跑死的死,各種精怪妖魔,還有其他道統的修行者,都被人道處理了個乾淨。

    如今的鬆國,非常的‘乾淨’,也更加接近天下的正常水平。在天下,實在是罕有百越之地這般落後的地方,人巫道爭對這裏造成的戕害實在太大,在這裏出生的修行者,路都要比別人難走幾分。

    所以唐國將鬆國清理了一遍之後,反而顯得這裏更加先進,清新了起來。

    “街上沒有污水,還挺神奇的。”瀋水碧走在李啓身邊,只是隱了身,李啓都看不見,只能通過真知道韻來捕捉聲音。

    “畢竟有人負責清理了,人道別的不說,乾淨是真乾淨,就是太乾淨了……”李啓搖頭,嘆息道。

    是啊,太乾淨了。乾淨到只剩‘人’了。不過,李啓也沒太在意這些,畢竟連真正的人道都見過了,鬆國自然也就見怪不怪了。

    快步來到他安排排波幫的地方,如今距離安排已經過去了接近三年了,排波幫的現狀如何了呢?

    有些好奇。李啓懷揣着這種心情,準備走向那座宅邸。只是,來自巫覡的第六感,突然給了他一種不好的感覺。

    他直接一個加速,迅速閃身,瞬息之間跨越了好幾裏的距離,直接從天空落入那個宅邸。

    瀋水碧也隨之跟上,跟上李啓的動作對她來說並不難。落入那個宅邸,李啓才發現,這裏已經荒廢了。

    果然,巫覡的預感很少會出錯。他立刻擺出一堆工具來,坐在原地,開始嘗試推演。

    畢竟是巫覡,算命占卜算是本職工作,就算不是專業的卜人,李啓其實也擁有望氣之術一類的占卜能力的。

    如今以六品的修爲,以他們的住處作爲占卜的根基,占卜一羣平均修爲不入品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瀋水碧在旁邊守着,等李啓用烈火燃燒龜殼,查看上面的紋路。李啓看完之後,嘆了一口氣:“排波幫,散了。”

    “散了?”瀋水碧歪了歪頭,然後掐指一算,開始推演因果。五品推演不入品,那就能順着線索一路追溯過去,沒被阻礙,甚至可以看到對方小時候,只是這畢竟需要算力,而且並不輕鬆,所以平時不會有人去做。

    但此刻,顯然是需要這麼幹了。推演本身,其實就是藉助某些線索,一路追溯到更多的線索,然後通過這些線索,拼湊出完整的事件脈絡。

    凡人也可以通過一些思考完成推演,而修行者就更方便了,他們具備超凡的追溯能力,甚至能夠從一座住宅之中的痕跡,推算出這個住宅裏發生了什麼,進而獲得更多的信息,進行下一步的推演。

    不過,這是道門的推演之法,主要靠的是算力,類似拉普拉斯妖。知道現在,於是便也知道了過去和未來,雖然世界可能是隨機的,但在宏觀上還是有理可循的,算力和修爲支撐的起的情況下,能推出個八九不離十。

    而李啓的巫覡推演之法,那就是玄學了,是‘冥冥中’的指引,包括了本地自然之靈的指示,因果之線的記錄,甚至還有巫覡本人的‘直覺’。

    對修爲和算力的要求不大,但準確率也很玄學,經常會有莫名其妙的結果產生。

    但不管如何,五品和六品推演不入品,都不會有太大的出入,除非有大能者出手遮蔽因果,不然沒差。

    所以兩人得到的結果幾乎一致,只有一些細微的小出入。排波幫,散了。

    原因也很簡單,作爲核心人物的六叔死了。六叔身體一直都不怎麼好,畢竟半生苦累,拉縴本身就是在榨身體,是磨骨髓養肚皮的活路,壓榨的太厲害,已經生命飄搖了。

    他的天賦也不好,入門時間也太晚,幾乎不太可能踏上修行之路,倒不如讓他在最後這點時間,在排波幫興起之後過兩天好日子。

    六叔死後,排波幫分裂,然後內亂。內亂之後,排波幫新來的那些人,那些後來加入排波幫的人,譬如劉搏那些人,沒了六叔的壓制,開始翻身了。

    沒了六叔的威望壓制,他們拉起了內亂,爭奪鯉流意,因爲這本來就是外來者們加入排波幫的原因。

    如果不是爲了功法,誰又會爲你賣命呢?最終,一場內戰之後,死的死,散的散,一地雞毛,這裏便荒廢了下來。

    李啓給了他們選擇的機會,但他們終究是沒有能選到對的路,甚至在見識了李啓的力量之後,他們依然爲了鯉流意而你死我活。

    李啓搖了搖頭,路都是自己選的,沒誰能幫忙。不過……他飛了起來,朝着六叔的墓地飛去。

    六叔這輩子到頭了,雖然李啓並不崇尚操縱輪迴這種事情,但是,爲他舉行一場祭祀,積累陰德,助他投個好胎,還是可以的。

    一場祭祀,來給這位最初救自己一命,讓自己能在這個世界立足的老人,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