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車輪戰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大腦被掏空字數:4267更新時間:24/06/27 00:22:11
    李啓知道,事情開始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了。

    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話說的大,矛盾才能挑得起來。

    他直接在言語中,將巫道和人道對於上古典籍的差異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承擔不起,但大巫會幫他撇開這責任。

    也就是李啓放大話,吸引衆人的注意力,然後大巫給他推卸責任,說“不過小孩子胡言亂語而已,大家不要在意。”

    這樣一來,矛盾挑起來了,但挑起矛盾的責任卻不用承擔。

    然後便是下一步。

    下一步很簡單,就是把仇恨拉到自己的身上,正式結束這個話題,進入到正題。

    正題就是,要打唐國的臉。

    就這麼簡單。

    事情做到這個地步,要麼打對方的臉,要麼被打臉,沒有第二個結局了。

    現在爭論的是結果是誰才是正統,大人們是說不出勝負的,也不可能打出勝負,那就交給小孩子吧。

    所以就有了李啓的主動請纓。

    鴻臚寺卿顯然也知道現狀,但他表情的表情卻並非不悅。

    顯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雖然不在他的預料中,但他也想藉此機會狠狠的打一打巫神山的臉,既然是巫神山主動挑起的事,那反打回去自然是最好的迴應。

    但他也不好親自動手,於是環顧四周:“有哪位八品的少年學士,願意給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上一課?”

    他用了上一課的說法,顯然是沒準備輸。

    大巫則對李啓點點頭,讓他走向前去。

    李啓深吸一口氣,走到了衆多過道正中,這片宴會的中心點。

    以一己之力挑戰在場所有唐國人的學識,而且甚至可能不止學識。

    說實話,壓力挺大。

    但是,比背書,李啓可從來沒怕過任何人!

    有真知道韻在,他幾乎可以說是過目不忘,加上每天有意識的強化閱讀和‘知識就是力量’的態度,李啓對這些古籍雖然很多不瞭解,但基本上是全背下來了的!

    果不其然,他剛剛站定,便有人站起來,直接提問:“公子先前才言辯論不過腐儒之舉,此時又以辯論立足,可謂自相矛盾,前言後語都能不搭,如何服衆?”

    好嘛,這上來就人身攻擊啊。

    但李啓早已做好準備,立刻答道:“先生謬論,尋章摘句,無理而辯方纔是腐儒,汝是認爲古之典籍也是如此事物不成?”

    那人提高了音量:“古之典籍當然不是,但你此刻所言所行!難道不是?就你上一句,莫非不是尋章摘句不成!?”

    對方似乎壓根沒準備和李啓辯駁,直接準備將李啓站在這裏的基礎打碎,讓他沒資格站在這裏接受衆人的辯論。

    不過,對於這種手段,李啓在站上臺之前就已經想好了。

    只見李啓微微躬身:“非也,先生且聽我言,我們在此辯論,便是一次小小的論道,雖說比不得大人們,但形式卻所差無幾。”

    “論道除了言辭之中,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便是驗證。”

    李啓說到這裏,突然人身小天地展開!

    在那位攻訐李啓的小官身後,突然浮現出九尊身中神!

    身中神藉助某種奇特的術法現身,好像遵循着某種規律自然運行到了這個地方,悄然在他身後展開。

    那人勐地回頭,想要抵抗,但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五尊山神直接重拳砸下,將他直接錘進了地裏!

    然後化作十尺巨巖,勾連封鎖,將其鎮壓在下面!

    李啓則悄然落在巨巖頂上,踩着對方。

    然後他環顧四周,昂首說道:“天行有常,不爲堯存,不爲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兇!我此番演法,諸位可看懂了?”

    “古之真意,出於言,踐於行,古之聖賢有言,有左有右,有倫有義,有分有辯,有競有爭,此之謂八德。”

    “修道而不貳,則天不能禍,故水旱不能使之飢,寒暑不能使之疾,祆怪不能使之兇,我以古籍中天禍之法演法,他卻無法破解,可見其口中說着古意,實際上對古之聖賢的章法完全不理解,這便是腐儒之輩的典型,只會搖脣鼓舌,不懂道之真意,但中原人才濟濟,總不能人人如此吧?”

    李啓環顧四周,大聲放言。

    四周一片寂靜。

    現在的衝突很簡單,巫道和人道來自同一源頭,也就是最初的上古人族,現在大家在爭誰才繼承了正統,這是巫道和人道的諸多分歧之一。

    那麼,大家就用古之聖賢的道理和術法來比劃比劃。

    不僅要在言語和對古籍的理解上擊敗對方,而且在實際踐行與術法上,也要做到這點。

    李啓知道,真要和人掰扯這些事情,那最終只會陷入無休無止的人身攻擊,就好像剛剛那個人一樣,只要他咬死李啓也是‘腐儒之舉’,那麼李啓不管說多少古籍的事情,都拿他沒有辦法。

    認真辯論的人是拿槓精沒有辦法的,只有講道理的人才會被說服。

    所以這就是李啓一開始的打算。

    老老實實辯駁道理的,那就談自己對典籍的研究,坐而論道,用道理說服對方。

    若是要胡攪蠻纏來擡槓,那就比比誰更能‘踐行’吧,看看誰能把道理運用到實際的術法中,李啓並不想和他們擡槓浪費時間,直接打吧。

    其他人不是傻瓜,顯然都明白了這位公子的意思。

    要麼用道理把這位公子駁的啞口無言,要麼用武力把他打到不能說話,否則今日恐怕很難了結了。

    不少人面露憤憤之色,各自相覷,目光交流,像是在商量要怎麼辦。

    其他幾位公子都端坐了起來,準備看李啓表演,不過看得出來,他們各自都在做自己的準備了。

    就連那位鴻臚寺卿都皺了皺眉,顯然,李啓直接動手,讓他很不高興。

    這樣的沉寂並沒有持續太久,大概只過了幾秒鐘。

    就見另一位儒生起身。

    他沒有過多的廢話,而是直接對李啓說道:“聖人言,天下者,至重也,非至強莫之能任;至大也,非至辨莫之能分,公子既然要如此,先賢之言,點名要強大才能承載天下,那我就以強大二字,向公子討教一番!”

    然後,卻見這位儒生踏前一步,身後突然展現出人道兵鋒之盛。

    人道鐵騎在他身後呈現,前後軍兵緊相並,左右槍刀廝圍定,以龐然之勢向李啓壓來!

    天下者,至重也,只有最強大的人道才有資格擔負天下!

    這也是上古聖人們的道理!

    無數刀兵涌向李啓,對方也和李啓一樣,化用古代先賢的道理作爲自己的術法,既是論道,也是實踐。

    既要在道理上駁倒對方,也要在術法上擊敗對方,如此才算是勝了一局。

    鐵馬奔襲,殺聲陣陣,戰處黑雲霾瀚海,重圍辟易草不生,卻見無數人道鐵騎紛至沓來,勢銳難當,正要乘勢蹂躪,至無孑遺,將李啓直接淹沒!

    四周的場地根本不夠,所有有更多的宴席桌桉都被踏碎!

    卻見鴻臚寺卿伸手,輕輕一點,李啓身周一丈方圓的空間直接拉伸,擴展到了十數裏,剛好足夠容納這無數鐵騎的踐踏。

    殺氣撲面而來,人道鐵軍已至面前,槍尖的寒光已經閃到了李啓的眼睛。

    然而李啓看見了這個術法,只是侃侃道:“至強,至大,還缺一句呢,天下至衆也,非至明莫之能和。”

    除了強與大之外,古之聖賢還在後面說了一句。

    意思是除了強大之外,天下人民是極其多的,不是最聖明的人就無法使他們和睦,力量也無法使到一起。

    “強大而不和,縱有千萬鐵騎,依然一觸即潰。”李啓一言反駁對方的話,與此同時,窺破對方術法的破綻。

    正如對方的理解一樣,他借用此道而成的術法,內裏不諧,雖然強大,但只要抓住這個破綻,再強大的力量也只會傷到自己。

    李啓手中現場開發術法,以古代先賢之言爲基,一言喝出!

    無數鐵騎,當即崩潰!

    那儒生悶哼一聲,微微拱手,坐了下去。

    坐下之後,他才用青衫擋住面部,但依然可以看出青衫下隱隱滲出血跡。

    接下來,又是一人起身,這次不再是儒生,看服飾,應該是雜家的。

    此人起身,大聲言語:“使人大迷惑者,必物之相似也。玉人之所患,患石之似玉者;相劍者之所患,患劍之似吳幹者;賢主之所患,患人之博聞辯言而似通者。亡國之主似智,亡國之臣似忠。相似之物,此愚者之所大惑,而智人之所加慮也!”

    “能明古意者,定是智者,智者所慮而不被惑,公子若是真正的智者,那我的術法便對你無效。”

    “我以呂子此言爲基而成法,請公子解!”

    李啓不說話,靜靜等待對方發揮。

    對方話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兩樣東西很有可能外表一樣卻內裏完全不同,就類似於亡國的君主好像很聰明,亡國的臣子好像很忠誠一樣,真正的智者可以也需要深思熟慮去分辨真假,而不是隨意判斷。

    這確實是雜家呂子所言。

    如果李啓不能識破幻象,那就不是真正的智者,自然也就不配站在這裏。

    然後,就見李啓身邊突然升起土木,構築宮殿。

    東西四里,南北三裏,有天水注其內,構石爲山,高十餘丈,連延數裏。

    金翠煥爛,軒軒若飛,飛閣步檐,斜牆磴道,被以錦繡,畫以丹青,飾以金銀,瑩以珠玉,又爲九曲蓮花臺,泉於臺中流出。

    然後,卻見這些樓臺之中,飛出無數花瓣,帶着香風,景色美如畫卷。

    但是,李啓卻閉上了眼睛。

    老實講,對方的術法和這句聖人言,李啓都看不破,這位雜家修士確實有兩手。

    但他有掛。

    真知道韻,彌散了出去!

    與此同時,李啓喊道:“夫孿子之相似者,其母常識之,知之審也!故我能知之!”

    孿生子長得很相像,但他們的母親總是能夠辨認,這是因爲母親對他們瞭解得清楚,所以就不會認錯。

    通過真知道韻,李啓可以比母親更瞭解兩個雙胞胎的區別!

    整個幻境,有真有假,有生有殺,有些地方是陷阱,有些地方能出去,而現在,這所有的一切迷幻,在真知道韻面前,都完全展露了出來。

    然後李啓揮手,四瀆水神在其中穿行,避開陷阱,直驅核心,隨着幾聲悶響,李啓睜開眼睛。

    幻境自破。

    那位雜家修士滿臉震驚!

    “不可能!聖賢之法加上蜃龍之氣怎會被看破?!他用的絕不是古法,而是今法!你作弊!”他指着李啓,大聲喊道!

    古法和今法,是在時間上對術法的一種分類。

    現在雙方爭論的是誰對古法更加瞭解,以證明自己才是正統,術法要用古法,道理要用古意,這樣才能證明。

    但實際上,時代在發展,古之聖賢們,除了極少數活到現在的,其他大部分都死在了歷史的悠悠長河中。

    他們留下來的‘古法’,只能作爲博物館中的展覽,或者在這種時候用來比試。

    這也是李啓他們可以當場自創術法的原因。

    因爲簡單啊。

    術法和各種理論發展至今,早就不是古代那麼簡單了,簡直就是數學和高等數學的差距。

    對李啓這種人來說,他們的基礎已經練到了極致,只要一進入狀態,就能夠運用自己遠超古法的深厚基礎,隨心所欲的自創術法。

    每一招單獨拉出來,都是庸招,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在當時都算得上神仙手,能發揮出500%的效果,只適合當時用來破解對方的術法。

    這是現在爭鬥的基礎。

    你說你是古法的繼承者,卻連古法都不用,憑什麼這麼說?

    而如果李啓使用了今法,自然就可以將他駁倒,說他不如自己瞭解古法。

    然而,他說出這話的時候,上面的鴻臚寺卿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對那個雜家修士說了一句:“他用就是古法,退下吧,不要胡說,下一個。”

    那雜家修士面露驚駭,但不敢多言,只能退下。

    他退下之後。

    後面又站出來了整整十七個人,一齊朝李啓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