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古來聖賢與意識的對抗

    或是年輕、或是年老、或是驅車、或是徒步、或是騎牛坐馬。

    眼前衆人，只是一眼，歐文便已知他們的身份。

    那些都是將自己名字刻進一個偉大文明，一個族羣，一個個鮮活的靈魂中的人。

    落葉紛紛，陽光透過樹梢灑滿林間，他們的身影是那麼的鮮活，那麼的真實。

    令男孩一陣失神，眼眶動容。

    ——自從盤古開天地，他龐大的身軀，演化出一片豐富多姿，遼闊而具足的山河。

    可那片土地上的人似乎從來都沒有賦予過神凌駕於人之上的絕對權威，因爲他們的神話出發點始終是人而非神。

    衆神還未遠去，二人已經登場，而他們——眼前之人，便是用從那片土地上生長的智慧，解答了關於宇宙的終極命題。

    這時——一位倒騎着青牛的老者走過他的身邊。

    老人仙風道骨，白鬚抵至腰腹。

    他並未開口說什麼。

    只是看着男孩發笑。

    很快他的青牛便離開了歐文的身邊。

    這時另有人走來。

    那同樣是位老人，身着長袍拄着柺杖，他的身旁有幾位年齡不一之人攙扶着他。

    “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老人身旁一位渾身充滿浩然之氣的中年男人率先開口道。

    在他開口片刻後，老者另一側的瘦高黑袍老人看向他，直言：“人不同於禽獸，不在於人之性，而在於人之行。人並不是因爲本性中無法避開道德，才有道德，而是因爲人知道應該具備道德，所以才努力向善。”

    他們攙扶的老人停下了腳步。

    他遠遠的朝向男孩作揖。

    後知後覺的歐文也連忙學着老者，回禮作揖。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老人說。

    隨後朝着他點了點頭，三人便一同掠過他，遠去。

    三聖走過，又是來一位散發裸胸，光着腳丫，手中捧着兩隻蝴蝶的中年人，他看向男孩，溫和的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說，“君子之交淡如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緊接着越來越多的人從他面前走過。

    歐文好似過客，佇立在田埂之上。

    漫天的麥香，隨風飄向不可預見的遠方。

    沒有什麼塵埃落地，他高高向上。

    男孩愣了愣，他不明白這些古來聖賢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但他們——似乎都在與自己對話。

    他們想要告訴他什麼。

    而他如今還未明白。

    突然——天地間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嘈雜的聲音，是高談闊論又一次繼續進行。

    他們的聲音清晰的傳遞到了歐文的耳邊。

    剎那間——歐文清晰的注意到，原本這裏充斥着的某種神明的意識，猛然間消失了。

    因爲古代魔法的緣故，他很輕易就能關注到周圍那喋喋不休的意志。

    “神——最終還是敗給了人嗎。”

    這是個陳述句，而非疑問句。

    因爲事實已經十分明了。

    “我好像聽見了許多人在說話，在讀書。許多人在叫我的名字。”

    田埂裏，一位少女坐了起來。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然後將目光落在了歐文身上。

    “某種意義上說，是我們的先輩。”歐文說。

    接着嘴角揚起，“可能是覺察到自己這笨蛋後代遇到了危險，所以親自過來救你。”

    “什麼後代？”女孩一愣，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會說漢-語？”

    “我會的多了。”歐文輕笑了聲，然後接着說，“感覺怎麼樣。我能感受到你的記憶，很平淡，應該不會再對伱造成什麼影響了吧。”

    經過歐文的提醒後，張筱琳這才注意到，自己腦袋裏那個絮絮叨叨的聲音沒有了，一切外物施加給她的他痛苦都沒有了。

    不過她還是覺得頭痛。

    女孩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扶住了額頭。

    “雖然沒什麼危險了，但畢竟是那麼龐雜的記憶突然涌入大腦，頭痛是很正常的。”歐文說，隨後他也坐在了田埂上，“放鬆，清空你的大腦。什麼也不要去想，安靜的坐在原地，不要動。”

    “我對你施法了攝神取唸咒，並且古代魔力相連接，所以你知道的，我剛剛也都知道了。”

    “你甚至不用開口回答，只需要在心底想一想，我便能聽見。”

    “你是誰？”忍着痛苦，張筱琳還是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你應該認識我。”歐文溫和的說，“去年的報紙刊登我的照片好幾個月，你不可能不認識。

    我猜測你現在應該是大腦短路了，宕機了，正在重啓，檢索功能不太好使了。

    所以，我在這裏稍微的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做歐文·桑切斯。

    霍格沃茨的著名男學生。

    鄧布利多最愛的繼承人。

    格林德沃最疼愛的外孫。

    法國羅齊爾家族的現任家主。

    著名連鎖飲品店創始人。

    世界聞名的治療師。”

    “好吧——這些稱號簡單的描繪了我形象的十分之一。不過你心底應該有了些輪廓了吧。”

    “哈？”女孩發出疑惑的聲音，歐文囉裏囉嗦一大堆，她本就頭痛所以根本就沒有關注到重點。

    “好吧——剛剛那些都是虛名。”歐文擺了擺手道，“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並非任何一位的幻化，我正在嘗試救你，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因爲我正在對你使用攝神取唸咒就行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張小姐憤憤的說，自從進入意識之棺，她遇見的僞裝和幻化太多了。

    而且——眼前這個男/女孩，樣貌與剛剛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對了——她想起來了，眼前之人是那個霍格沃茨小巫師，救了許多傲羅性命的歐文·羅齊爾。

    “好吧，對我懷疑是應該的。”歐文並不生氣，他如今和無上意志長得不能說一模一樣吧，也能說是一個媽生的雙胞胎，別人會誤會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她不懷疑歐文才覺得奇怪呢。

    “讓我想想。”男孩揉着下巴，開始在記憶裏翻找起有關眼前張小姐的記憶。

    這並不容易，她如今接受了太多女神狄安娜和無上意志·艾奧尼亞以及千百次輪迴過去自己的記憶，這導致屬於名叫張筱琳這個人格的記憶被擠壓到了極其偏遠的記憶宮殿角落去了。

    歐文費了一番功夫才利用攝神取唸咒翻找到了她的一些記憶。

    “哦！找到了！”歐文大喜，“讓我康康。

    嗯嗯——張筱琳是吧——在你獨居的清風齋閨房，左側牀鋪下正數第三塊地磚下有一盒子，裏面放着一副你珍藏許久的.”

    “停——”一下子，張小姐的臉色就漲紅起來了。

    “我相信了！”

    “嗯？你不怕是女神窺伺你的記憶？”

    “我說，我相信了！”女孩堅定的說。

    “嗯嗯——我懂——要留清白在人間是吧！”歐文感到好笑，“不過要我說，那副畫都包漿了，指不定經過多少人之手，畫風也是幾百年前的，學習價值真的一點都不高。”

    “閉嘴！！！”張小姐紅着臉大吼一聲。

    不過歐文現任沒有要閉嘴的意思，他依舊自顧自的說，“現在都流行電影啦、電視什麼的、麻瓜世界這樣的視頻數不勝數，咱們那不是離某個彈丸國家挺近的嗎？搞點那種東西還不是輕輕鬆鬆。”

    “我——”女孩喘着粗氣，想要暴起扭斷眼前男孩的心已經強大的無以復加了，如果不是她現在的狀態極差，她一點早就撲過去，掐死他了。

    “我要咬舌自盡了！”

    歐文上下打量了一番張小姐，說：“我不信！”

    “我看你的記憶似乎有心上人了吧。這還沒學以致用呢——”

    “去死(╯>д<)╯˙˙”終於女孩忍不住了，她像惡虎般撲來，忍着頭腦，揚起拳頭，就要在歐文那張俊俏的臉上留下她的痕跡。“去死，去死，去死！！！”

    可惜，就算她正常狀態那也不可能打的到歐文，更別說此刻她還是殘血狀態，男孩輕而易舉就躲過了。

    “這麼大火氣幹嘛？我也不想看你的記憶。”

    歐文伸出左手，將傷口展現給她，“這不連在一塊了嗎？”

    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女已經有三分之一變成黑色的長髮，說：“再說了，我提出的可都是正經建議。”

    “正經你*******，臭**，你***。”

    “唉？怎麼張口就罵人呢？”歐文微笑着，“好吧——既然這樣，其實我對那副【學習資料】的第三頁右下處的標記有些不太懂。

    怎麼？這一章要重點學習嗎？”

    某個已經快要氣的暈眩過去的少女。坐在地上惡狠狠的盯着他，一副要吃的母老虎口中蹦出了幾個字，“對-不-起，我-錯-了-”

    “唉！這才對嘛——我是個核善的，吃軟不吃硬的。”

    歐文輕笑着重新坐在地上。

    “好了好了。”他擺擺手，女孩此刻頭髮已經近半重新變成了黑色，“氣氛緩和的差不多了，我們來說說正事。”

    “這個地方。”他指了指四周。

    “意識的棺材，就叫意識之棺吧！你的手段還真是高明，想法更是石破天驚，雖然成功的概率小到幾乎沒有，因爲不可能有人能瞬間承受住輪迴千年的記憶。但這的確是個辦法。

    真是個天才呢！”

    “天才？”張筱琳深呼吸着，平復自己心中的波動，那個女人告訴她的所謂真相，她當然還記得，這些記憶因爲是剛剛才發生的，所以尤爲清晰，不需要檢索記憶，“照你說的我還是死定了，這些記憶我根本消化不了，也許很快就會變成另一個人。”

    “首先——”歐文頓了頓，“無論是女神還是無上意志，亦或者千百次輪迴的意識都被剛剛那些深入我們靈魂之中，促使我們之所以是我們的先賢們清理乾淨了。”

    “其次這個世界是你自己構造出來的，是屬於你的世界，所以無論如何你也不會死。”

    “最後你並不是變成另一個人，而是人格會發生不可逆的轉變，與之間會有區別。比如以前喜歡甜豆腐腦，現在會喜歡鹹豆腐腦。”

    “.”

    “你還知道這些？”張小姐有些驚訝，“你不是法國人嗎？”

    “投胎非我願，我又決定不了，這都是梅林的操作。”歐文打了個哈哈，話題轉回道，“當然，雖然我說的很輕鬆，但對於你自己來說，嗯——如果過去的你看見之後的你，肯定會認爲自己被人奪舍了，你懂我意思吧。”

    “能避免嗎？”女孩問道。她已經逐漸相信歐文是來拯救她的。

    “有——我可以對你的記憶進行適當的刪減。這不是什麼難事。”歐文說，“我將你千百次輪迴時期的記憶全部刪去，畢竟自己媽媽是自己，奶奶也是自己什麼的還是怪怪的。

    只保留女神狄安娜和無上意志的記憶。”

    “我不想要。”張筱琳堅決的說。

    “你不能不要。”歐文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他指了指周圍的田埂和柏樹林，“剛剛走過去一羣大明古代先賢。

    是那個生機勃勃的年代，後人爲它取了個名字，《百家爭鳴》。

    爲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裏？

    因爲先賢之言，是組成我們意識的底色。古老文明賦予的底色，它甚至比你的記憶更加重要。

    因爲失去部分記憶，你還是你，可失去部分底色，你的言談舉止，處事方式，思考邏輯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從我們變成了他們。”

    所以你不能不要，因爲正是那兩位神明的相爭才會有現在的你，知其因，才能得其果，所以那些記憶是必不可少的。”

    “我明白了。”張筱琳點了點頭。

    不過她的眼睛中卻更多的是詫異，因爲如果此時坐在她面前的是老夫子，那麼她自不會覺得剛剛這些對話有什麼問題。

    可問題是——對方明顯是個外國人啊！

    他渾身上下就找不到與大明相關的東西。

    爲何這樣的人會對她們的歷史瞭解的那麼詳細，而且——沒錯，思維邏輯，行爲習慣，眼前的男孩表現出的種種都像是位大明人。

    “你——你該不會是大明某位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吧。”張筱琳眯起眼睛，嚴重懷疑起歐文的身份來，奪舍什麼的，雖然就是在大明魔法世界也是話本上才有的，但——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僞裝者】不就算是一種奪舍嗎？

    難保不會有位大法師發明出這樣的魔法。

    “不——”歐文搖了搖頭，“我只是來自某個更偉大的文明而已。”

    “法蘭西？！”張小姐面露嘲諷。

    “一個能回答從古至今最偉大的人是——人民——的地方。”

    “好了好了，我們還是談論你吧。”歐文輕笑着，又說會張小姐：“從你在澳大利亞勿入紫色煙霧之時，你——你們便被中了一種幻術。

    幻術，是過去的你所設立的，原因我想你大約已經知道了。

    不用擔心，小天狼星他們沒事，他們只是同樣中了幻術而已，等你清醒過來就能解除他們的魔法。

    讓我感興趣的其實是你在意識之棺中遇到的那些敵人。”

    “敵人？哪些神？”張小姐不解的問。

    “算是吧——之前你所遇到的，與弗洛伊德的人格心理學十分契合。

    首先遇到的自稱生與死的神。

    本能理論中，將人最基礎的慾望解釋爲生本能與死本能。求生是面對恐懼極力掙扎的表現，求死，則是人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一種想要返回母親腹中無機狀態的傾向，因爲只有在死亡中，人才能解除緊張和恐懼，獲得永恆的平靜。

    你經歷過死亡，你構建了這個幻術精神世界，所以你的這兩種本能都是最強烈的，所以第一個面對的敵人就是他們。”

    歐文頓了頓，接着又說，“第二的敵人，無上意志·艾奧尼亞。瘋狂而殘忍，幻化出無數猙獰的怪物，並且無法溝通，無法妥協。

    這更像是弗洛伊德意識學說中的，潛意識：本我，那裏是匿藏性本能的領域，沒有任何約束，表現爲無理性，原始衝動，唯一的目標就是追求滿足。

    作爲潛意識：自我的你，當然能擊敗他，因爲你的存在就是制衡本我。

    至於最後一位，無名的女神，意識：超我，它其位於人格結構的最高層，是道德化的自我，由社會規範、倫理道德、價值觀念內化而來。

    所以她會表現的絕對理智，剔除了感性和慾望。以最純粹的規範支配自己的行爲。”

    “這可能就是你爲什麼能擊敗本我，而無法擊敗超我，因爲作爲潛意識：自我的你。本就擁有着調節本我而受制於超我的客觀現實，因爲你心裏很清楚，超我所說的都是正確的，是最合理客觀的。

    從一開始就落敗了，當然也就不存在擊敗對方的可能。”

    “是的——你完完全全的歷經了一系列的自我精神世界的戰鬥。”

    “.”

    “我完全聽不懂。”張小姐揉着額頭。“可爲什麼那些怪物們會變化成你們的樣子？

    霍格沃茨的小巫師羅恩·韋斯萊和伊法魔尼的科亞特爾。

    格林德沃，還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