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疫病結社

    正如夏修所說，確實有其他派系的人找過潘西·簡，並且向她做出過政治許諾，以此能夠讓預備役決議者的情報官能夠加入他們。

    這些派系，爲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和控制力，不惜向崩壞管理局內部的關鍵人物——像潘西·簡這樣的預備役決議者的情報官——提出吸引人的政治許諾，企圖將她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中。這種做法不僅威脅到了管理局內部的穩定和團結，更是對局長夏修領導下的現有秩序的一種挑戰。

    潘西·簡面對夏修的直白陳述，心中不免泛起波瀾。

    她知道這種事情的敏感性，所以即使內心緊張，她仍努力維持着冷靜和專業。

    她在夏修提出問題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低下了頭，似乎在心中整理思緒。她的面部表情保持着一種職業化的平靜，但細緻觀察可以發現，她眼角的微微緊繃透露出內心的緊張。

    然而，這種緊張並沒有影響到她的判斷和冷靜，反而使她顯得更加專注和堅定。

    “確實有其他派系的天使跟我接觸過，他們是來自[中央收容室]的右派，他們誠摯的希望你能夠降低亞當在管理局中的權重比例，架空部分管理局智庫的權限，爲此，他們還特意聯名書寫多篇關於人工智能方面的文章，這些文章我稍後會遞交你的手上供你過目。”

    片刻之後，潘西·簡擡起頭，開始沉着冷靜地回答夏修的問題。

    “還有呢？”

    金髮青年走到辦公室內大椅面前坐下，他的姿態看似輕鬆，但眼神中所帶着光澤卻讓情報官不敢大意。

    說實話，他們兩個可以說是孽緣。

    過去，潘西·簡是夏修的頂頭上司，而夏修則是二五仔；現在，風水輪流轉，她成了他的下屬。

    那個將她送進收容室監獄的金毛已經搖身一變成爲天國乃至現世最爲頂尖的那一批奇術師，並且擁有了潑天的權勢，而她現在要仰仗着他的光芒，小心翼翼的在其手下辦事。

    “決議集會的個人祕書來找過我……”潘西·簡老實回答道。

    “哪一位？”夏修聽到決議集會之後，原本平靜的臉色開始出現了一絲興趣。

    “0-04。”潘西·簡簡的語調中沒有任何的顫抖，“他的祕書跟我接觸過，他們也希望管理局不要把過多的管理權重交給亞當。”

    “天國很多的天使除了[烏有之鄉]派系的人之外，大部分天使都不希望你過於親近智庫。”在話語的最後，她還私自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個人觀點，在說話的時候，她的面容透露出一種淡然的勇氣和自信。

    “我知道了。”夏修輕輕地笑了一下，只是簡單地迴應了一句。

    他的笑容中帶着一種難以捉摸的深意，似乎略帶讚許，但又摻雜着一種屬於上位者的不可侵犯的距離感。

    那雙金色的眸子明明也是在笑，但是卻平靜如水，沒有任何波瀾，彷彿他的心思被深深地隱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窺視。

    “我會讓亞當把祕書處和人員資源部門的權限給空出來，同時讓它把公共服務部門的權限開放一部分給信息技術部門。”

    夏修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完成了對管理局內部的微調。他從來不是什麼政治刺頭和愣頭青，一些順勢而爲的妥協和放權是必要的。

    架空[亞當]在管理局的權限，就是現在大部分天國譜系派系希望他這個局長做出的表態。

    對於夏修來說，這是一步非常必要的表態，而且就算沒有他們，他自己也打算微調管理局內部的某些架構。

    就比如祕書處，不管他願不願意，這東西都必然會從[亞當]手中架空出來。

    祕書處的工作通常負責文件管理、代理下令、會議記錄和日程安排等；它的作用不僅是個傳話筒那麼簡單，它的本質是最高權力與基層交互的中央樞紐。而且，在大部分組織架構中，最高權力是不能被基層怨恨的，所以祕書處有時候就會成爲基層怨恨的對象——它們是最高權力的化身，它們代表着最高權力的意志，它們分享那份權力的同時，也必須要爲那意志的錯誤背鍋，這是代價。

    智庫的性質不適合背鍋。

    某些政治性錯誤可能因爲智庫而直接波及到整個管理局高層，特別是在地獄廚房這破地方。

    雖然天國第四持劍人在坊間的風評已經被妖魔化了，但是這種風評某些程度上是對於他能力的認同和畏懼。而且，這些來自外界敵人的風評的影響，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對於他來說，最爲主要的是譜系內部關於他的風評——有些不利於團結的事，可以出自他的手，但是不能出自他的口。

    有些不利於團結的話，要由祕書處來說。

    錯誤總是出現在祕書處，因此，無論面對何種困難，崩壞管理局都將是一個團結一致、彼此信賴的好團隊。

    “關於祕書處的人事安排……”情報總長語氣中帶着試探的對着局長說道。

    “到時候再說吧。”

    夏修選擇繞開這個話題。他看出了潘西·簡想要什麼，但是這個先不急。

    他用不鹹不淡的語氣繼續對着情報總長問詢道：“0-04的祕書除了給你交代了一下亞當的情況之外，還說什麼？”

    “沒有，他之後並沒有留下任何的聯繫方式。”潘西·簡也識趣的沒有在祕書處的問題上繼續試探下去。

    “是嘛。”

    夏修金色的眸子微微一垂，他的注意力再次的放在了手中的文件夾之中，而他陷入閱讀的工作之時，作爲情報科的總長的潘西·簡則是站在一旁，選擇了一個不引人注目的位置靜靜地站立。

    她的表情恢復了平常的淡漠與冷靜，雙手自然下垂，眼神雖然定格在夏修的身上，卻不打擾他的思考。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座沉默的燈塔，靜靜地守候着，隨時準備接受來自夏修的任何指示。

    “沙沙沙——”

    在辦公室內，唯一打破寂靜的，便是夏修翻動文件時發出的沙沙聲。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手中那堆厚重的文件，專注而細緻地審閱着每一份報告，每一條記錄。而在他的旁邊，情報總長以一種幾乎可以稱爲敬業的姿態靜靜地站着，她的目光偶爾在夏修和文件之間轉換，但大多數時間都是靜靜地注視着前方，保持着一種專業的等候姿態。

    在不遠處的候客區，狐耳少年顯然對眼前這一幕感到有些無聊。他打着哈欠，那雙充滿好奇和活力的眼睛此刻卻顯得有些無光，眼皮不時地耷拉着，似乎在與睏倦做着鬥爭。他時而變換坐姿，試圖找到一些樂趣，但很快又因爲辦公室內那份專業而沉重的氛圍而放棄。

    不知過了多久，這份沉默終於被打破。

    夏修緩緩停下了手中的翻閱動作，他將文件放在桌上，目光緩緩擡起，目光隨意的望向一旁等會着的情報總長

    在夏修的目光轉移的那一刻，潘西·簡似乎已經感受到了，她迅速、但又不失優雅地迎上去，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金髮青年的目光中既沒有讚賞也沒有不滿，保持着一貫的平靜和深邃，但正是這種平靜給了潘西·簡更大的壓力。

    她站得筆直，等待着對方的指令下達。

    “現在地獄廚房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來處理和拍板。”

    夏修的頭略微的靠在椅背上，食指敲擊着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夾。

    “你知道的，作爲管理局的局長，我最大的資本和底氣就是作爲天國第四持劍人、作爲冠冕者、作爲個體偉力的持有者。這些都是破壞與死亡的體現，所以敵人和異族們會畏懼天國，畏懼天使，畏懼管理局。

    但是只是單單的畏懼，並不代表着服從，人類是如此，萬物也是如此——永遠都會有天敵一般的存在，它可以是某種生物，也可以是某種概念。

    所以有些時候並不是我們站上去一頓亂殺，就能夠解決一切問題；但是，不亂殺，不代表不能殺。”

    坐在辦公室椅子上的金髮青年雙本就深邃的金色眸子突然迸發出一種讓人覺得不寒而慄的寒冷光澤。

    這種光芒不僅僅是視覺上的變化，更似乎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它直透人心，使得整個空間都似乎陷入了一種無形的寒冬之中。

    站在他面前的情報總長，雖然一直保持着職業的冷靜和堅定，但在這突如其來的寒意面前，她還是忍不住感到了一陣強烈的冰冷，導致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這種感覺，不像是普通的低溫所能帶來的，而是一種從內心深處涌出的寒冷，彷彿能夠凍結思維和意志。

    “殺掉一批鬧事的，割除必要的毒瘤，拉攏能夠拉攏，安撫能夠安撫，威懾足足夠膽小的，警告哪些試圖作死的蠢貨，讓哪些想要看樂子和挑事的白癡都給我送進牢籠裏面做貢獻。”金髮青年停下右手食指的敲擊，語氣平緩，“這就是現在我，以及管理局需要做的事情——塑造威權。”

    在夏修說完之後，潘西·簡盡本能的控制自己的反應，讓身體不至於在此刻做出過激反應而引起不必要的失態。

    她很快就做出調整，並且代入自己的本職工作。

    “……局長，你覺得哪些是該殺的，該割除的。”

    管理局需要有明確的工作目標，而局長的意志，就是管理局運轉的動力。

    “地獄廚房的市政問題以及管理局的行政管理問題是現在我們需要解決的兩大難題。”夏修將好幾份檔案從文件夾中抽了出來，平整的擺放在桌子上。

    “我要先解決市政問題，我不希望我自己管轄內的地獄廚房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大便池。讓管理局的人把那些對着河流隨地大小便的傢伙都給我抓起來，給我確立新的的市政條約，並且將它們向全體地獄廚房的生靈進行公佈，違規者按照條例處理。”

    夏修在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地獄廚房不少河流跟化糞池一般，這他可忍不了。

    他之所以把市政問題擺在行政管理問題面前，是因爲這個問題已經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了。

    城市本來的污水處理系統，因爲異常居民的到來，以及交界地的扭曲，已經被破壞的差不多了，現在的居民都是將生活垃圾和污水直接傾倒在街道或水體中，造成環境污染和疾病傳播。隨着城市人口的增長，住房變得擁擠，衛生條件惡劣，這爲疾病的傳播提供了溫牀。

    而上述的這幾點，引來了居於混沌中某位君主的注意。

    當祂的目光望向地獄廚房的時候，祂的信徒蜂擁而至，不斷向着地獄廚房蔓延發展，並且很快成爲了這座城市的巨大毒瘤。

    “萬物皆腐，衆生不滅……”夏修一邊在心中低語着，一邊望着桌面上的被他排列開的文件。

    【祕教·瘟疫之土】

    【祕教·催吐者】

    【祕教·萬能靈藥】

    【祕教·毒藥王國】

    【祕教·美麗殺手】

    這些都是信奉瘟疫之主、疾病之主的新型祕教——被苦痛折磨之人、虛無主義者和被疾病或絕望逼瘋的人中，誕生出的慈父信徒。

    疾病之主驅使他們在舊世界漫遊，四處傳播瘟疫。

    雖然大多數信徒最終死於自身所攜帶的衆多疾病，但也有少數人因自己的苦痛而變得更具力量，變成了令人厭惡的扭曲之物。

    地獄廚房如同大便池一般的環境，以及多種族所攜帶的不同病菌，對於這些慈父信徒來說，無疑是耀眼的光芒，吸引着他們這些喜歡瘟疫的飛蛾不斷向着這邊涌來。

    這些信仰不同大不淨者的信徒們組成一個個不同的祕密結社，盤踞在地獄廚房中傳播瘟疫。

    瘟疫之主的信仰者們以崇敬的心情觀賞被疫病肆虐過的地方，爲每個無助而呻吟着的生命而歡呼雀躍，想象他們的主人是多麼的法力無邊。對於他們來說，看着這些疾病和廢墟，這些生生死死無盡輪迴，就像是看着時間無情如細沙從指間滑落。

    現在，被夏修擺在桌子上的就是地獄廚房中最爲龐大的疫病祕密結社，也是他上任管理局局長之後要處理的第一個問題。

    “我要讓這些慈父的信徒，從地獄廚房，從管理局的地盤上滾出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