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橡皮圖章

    圖爾斯握着方向盤，微微傾身，專注地穿行於傍晚漸暗的街道。他那天生的狐狸耳朵在耳畔輕輕擺動，捕捉着城市的每一次低語，尾巴在座位後隱隱擺動，與克萊斯勒十字火敞篷跑車的節奏和諧共振。車內，夏修斜倚在副駕駛座，手中的銀色手杖橫放在膝上，他的金色眸子透過車窗，靜靜觀察着周圍變化的景緻。

    隨着跑車駛入地獄廚房，這個歷史悠久的街區在黃昏中甦醒，霓虹燈開始一一點亮。

    黃昏的曼哈頓，天空被晚霞染成一片溫柔的金紫色。

    圖爾斯駕駛着克萊斯勒十字火敞篷跑車，緩緩行駛在通往地獄廚房的路上，街道兩旁，老式的磚石建築被餘暉照得溫暖而古舊，窗戶反射出一閃一閃的光點。

    “歡迎來到地獄廚房，在這裏，常態已被異常取代，交界地的法則透過各個空間縫隙向外擴展。這些法則多是破敗不堪，充滿混沌，它們使得死物變活，活物變癲——在這裏，建築、畫像、雕塑……這些藝術物品都被賦予了可怕的活性特徵。”

    駕駛座上的狐耳少年開始向着一旁的天國第四持劍人介紹起了新盟安排給管理局的戰略區域。

    街道上，人來人往的不再僅僅是人類。

    在這個充滿魔幻現實主義色彩的世界中，身穿各式時裝的吸血鬼、身高不一的巨人、以及拖着長長尾巴的鱗甲生物共同構成了地獄廚房的日常。他們在咖啡館裏閒聊，或在路邊攤位前討價還價，他們的語言多樣而複雜，但在這裏都能找到共鳴。

    頭頂上的天空是一個連續的奇蹟展示。

    有時是透明的鯨魚在雲層中緩慢遊弋，其巨大的身影投射在街道上，又或是像是從童話中飛出的翼龍成羣結隊地掠過，它們在空中劃出優雅的軌跡。

    夕陽時分，天空變成一幅流動的畫布，上面繪着太陽的餘暉與飛行生物交織的剪影。

    在地獄廚房的某個角落，可能會有一扇門直接通往另一個維度，路人如果不小心闖入，可能會在異世界的森林中迷路。而在普通看來不起眼的壁龕中，也許藏着通向地下祕密市場的入口，那裏出售着魔法藥水、禁忌的遺物和捕捉星光的容器。

    “地獄廚房中每一塊磚石，每一道牆壁都有可能是活的，建築物不再是靜態的避風港，而是帶有自己意識的實體。高聳的大樓有時候會彎曲扭動，就像是在無聲音樂的指揮下起舞。它們的窗戶挺滲人的，你有時候會看見它們在眨動着，如同觀察着街道上繁忙生活的眼睛。”

    坐在副駕駛上的夏修打量着地獄廚房的街道，正如圖爾斯所說，他能夠感知到整個地獄廚房那不同尋常的——EVE潮汐。

    所謂的建築活性化，更像是現實結構震盪引發的異常現象，這種現象通常發生在超自然戰爭期間，並且與現實重構事件有關。

    EVE潮汐會對基於奇術理論運作的超常事物產生干擾和破壞。在某些極端情況下，EVE潮汐能夠在概念層面對受影響的事物造成干涉，使其獲得超常屬性。

    這種強烈且短暫的EVE潮汐被稱爲EVE粒子震，可是一種重大的現實威脅。

    有意思的是，地獄廚房剛好卡在新世界之城和交界地的相位中衝突地段。

    相位衝突是兩種現實結構之間的碰撞，導致EVE潮汐現象在特定地區，這種特定地區往往有着一個巨大的好處——它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形成類似於三波特蘭一般的超常飛地。

    夏修觀察了好一陣子，就對目前管理局的情況下了結論。

    “目前管理局的局面確實不太樂觀的。所謂的新盟三巨頭之一，看起來更像是橡皮圖章。”

    所謂的橡皮圖章，往往指代法理上權力很大而實際權力很小的人或機構，只用來執行職權，沒有主要權力但必須設立的機構以維持程序的合法性。

    橡皮圖章幾乎不會否決，或不能否決某些被要求批准的提案

    “橡皮圖章？很貼切的政治比喻。”圖爾斯先是對着這個陌生的名詞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的他則是異常贊同的點頭說道。

    “現在的地獄廚房問題確實很大，光是現在我看見的就不少了。”

    隨着跑車在地獄廚房的街道上緩緩前行，夏修的目光在細細打量着這個獨特社區的每個角落。

    他的眼神銳利且充滿了洞察力，似乎能透過表面的喧囂，看到隱藏在街區深處的真實情況。

    他注意到了路邊堆積的垃圾，隨風散發出的刺鼻氣味，以及被塗鴉遮掩的破損公共設施，這一切都暗示着這裏面臨着市政管理的種種挑戰。

    夏修的鼻翼微微一動，他能感受到空氣中混雜的塵埃與化學物質的味道，這超標的大氣污染並不符合這樣一個充滿生機的社區。

    他甚至能觀察到在人行道上急促穿梭的行人們，他們身上散發着充滿病菌的污染。

    他的靈性繼續在城市中游走，察覺到排水溝中積水的滋生着異味，街角的下水道蓋不時傳來異響，似乎深處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頭頂上，電線杆懸掛的電線錯綜複雜，有的線路裸露，隱含着可怕安全隱患。

    “這裏的市政問題太大了，基本到了不能忽視的地步了。我剛纔在路上看了下新盟的基本條例，發現艾迪西政府把地獄廚房劃分給了管理局，並且撤銷了地方行政官員。這看上去是對於我們天國的尊重，但實際上就是脫褲子放屁，畫蛇添足的廢話。

    撤銷所有行政管理體系，把地方的這麼一個多種族混合的自治區徹底放開給我們，這已經是毫不掩飾的想要噁心我們了。”

    駕駛車上的圖爾斯聞言，無奈的聳了聳肩回答道：

    “這我也知道，龐大且安定的行政體系負責處理城市的運行和居民生活質量的問題的關鍵。這些問題涉及到市政府或地方政府的職責範圍內，包括基礎設施、公共服務、城市規劃、環境保護、交通管理、公共安全和財政管理等方面。

    現在管理局就是地獄廚房名義上的市政府，而剛纔有路走來的場景你也看到了：街道上那些毫不顧忌市容市貌的異族，天空上肆意遨遊的異常生物，以及隨處可見的異度之門。

    這些問題我們都知道，但是很難管。這些錯綜複雜的問題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亂麻了——剪不斷，理還亂。”

    “攘外必先安內.”

    夏修食指輕敲手杖，沉聲說道：

    “管理局的組織改革、新盟的權力奪回和後續的擴大政治影響政策——這些都要通通放在後面。

    我既然正式上任成爲駐紮在艾迪西聯邦的管理局總部負責人，就必須好好整治一下自己轄區內的所有問題，特別是地獄廚房的市政問題。”

    天國第四持劍人一語中的的說出了現在管理局所要處理的問題，以及自己接下來的工作重心。

    “目前的首要工作就是重新構造地獄廚房的行政體系，新的行政體系必須以管理局爲核心。”

    “你預期的構造時間是多久？”圖爾斯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手在方向盤上頓了一頓，那臺克萊斯勒十字火敞篷跑車也隨之慢慢停下。

    前方的景象如同從另一個世界撕裂而來的一幕：一座橋樑顯然已無法承受自身的重量，崩塌的混凝土塊和扭曲的鋼筋雜亂無章地散落在路面上，阻斷了本就繁忙的交通。

    在這場意外的廢墟上，兩隻中型體積的白龍正在爭鬥。

    它們各佔據五英尺見方的空間，它們的嘶吼充滿了野性與憤怒，震耳欲聾。

    這些神祕生物的龍口呼出的不是火焰，而是冰冷刺骨的寒氣，使得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凝結了。它們的鱗片上有明顯的破損，似乎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但這並未能抑制它們鬥志昂揚的本能。

    地獄廚房的居民們對這樣的場面似乎已司空見慣，他們保持着安全的距離，繞道而行，或者站在遠處觀看，表情中透露出一絲驚異卻也帶有淡定。

    而一些膽大妄爲的異族，則是圍在不遠處，發出各種叫囂聲，對這兩隻智力有限的白龍進行起鬨，他們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街頭秀中找尋着刺激。

    夏修微眯着眼睛注視着前方兩頭撕咬着一塊的白色巨龍，同時嘴上回答着剛纔圖爾斯的問題：

    “已經向外公示的五年計劃是接下來所有預備役決議者的核心，我的行程中除了管理局的工作，還有關於常青藤院校的建立，所以我希望在三個月內敲定管理局在地獄廚房的領導地位，並且建設完善配套的地方行政體系。”

    “三個月……有點太趕了。”圖爾斯咂舌道。

    上面的決定，往往關係到他們這些打工人接下來的命運了。

    三個月解決並且建設地獄廚房，在時間上確實有點太趕了。

    對於休·亞伯拉罕的武力，他是不會持有懷疑態度的，但是對於管理能力和行政能力，這些都是待定未知的。

    “時不我待，必須爭分奪秒。”夏修吐出一口濁氣，“我接下來很長有段時間的工作都是圍繞着建設工作進行擴展，關於補全黃金法環的競爭雖然被稱爲常青藤戰爭。但是這場戰爭更多的是創造者的戰爭，而不是暴力戰爭。”

    所謂的常青藤戰爭，武力雖然佔據了一環，但是建設和創作類的才是常青藤的關鍵。

    創造總比破壞難，不是誰能打，誰就能夠贏下常青藤戰爭的勝利果實。

    “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讓外界所有人明白，地獄廚房是隸屬於天國的特別行政區——在這裏，管理局才是老大。”

    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意打破了車內原有的平靜。

    這種感覺不同於普通的寒冷，它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威懾力量，彷彿能直接觸及靈魂的深處，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天國第四持劍人身上突然散發出這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恐怖氣息。他的面容依舊平靜如水，但周圍空氣中卻彷彿凝結了一般，時間似乎都在這一刻變得緩慢。

    坐在主駕駛的位置上狐耳少年頓時毫毛直立，他的危機感應又被觸發了，一瞬間，他感到了一股冰冷透骨的寒意。

    他本能地側過身體，目光轉向了夏修，想要觀察一下對方。

    就在他轉頭之際，他的眸光瞥見了金髮青年的背後，一個紫金色的身影一閃而逝。

    “嗡——”

    一聲低沉而強烈的聲音驟然響起，彷彿是來自另一個維度的呼喚。

    這聲音的響起標誌着周遭世界的一切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冠冕加持·時間槽——】

    『時間槽·時間扭曲暫停——』

    【西西弗斯】從虛無中顯形，瞬息之間，地獄廚房的喧囂景象被一種超現實的靜止所取代。

    周圍的顏色迅速褪去，化爲了單調的灰白色調，只有【西西弗斯】以及夏修還保留着他們原本鮮明的色彩。

    圖爾斯還保持着望向夏修的轉頭姿勢，他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瞬，彷彿時間被刻意按下了暫停鍵。

    金髮青年眼神淡漠冰冷的注視着前方同樣子停滯不動的白龍。

    身後，【西西弗斯】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8”字型的莫比烏斯環。

    隨着莫比烏斯環的扭曲，【西西弗斯】以一種超越常理的速度出現在兩條被時停住的白龍面前。

    它高舉着雙拳，拳頭周圍形成了空氣的漣漪，漣漪即是力量的聚焦，也是對周遭空間的一種扭曲。

    在時停的瞬間，兩條白龍被固定在了原地，它們的身姿在灰白色的世界裏顯得栩栩如生，彷彿是被精心雕刻的雕塑。

    這一刻，時間彷彿對它們失去了意義，它們那充滿力量的身軀和尚未閉合的嘴巴，都被定格在了這一瞬，靜靜地等待着即將到來的風暴。

    【西西弗斯】在這個靜止的世界中顯得尤爲活躍，它高舉雙拳，每一次揮動都化爲殘影，將難以想象的力量傾瀉在兩條白龍的身上。

    砰砰砰——

    每一拳落下，都伴隨着一種超越常理的威力，它們的鱗片在這股力量下顯得脆弱不堪，彷彿是秋日裏輕易碎裂的枯葉。

    這種力量的衝擊，使得白龍的堅固外殼出現了裂痕，而內部的結構也在不斷承受着難以承受的重壓。

    在這個過程中，它們的身軀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紋，這些裂紋在灰白的世界中顯得格外鮮明，如同深海中的裂谷，暗示着即將到來的崩潰。

    他們的先是鱗片凹陷，血肉紛飛，接着就是骨頭碎裂，恐怖的血沫向外傾瀉。

    “砰砰砰”的聲音在灰白的世界迴盪着，不到三秒的時間，白龍的身上出現成百上千個巨大血色空洞，他們的頭骨更是多出了一個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巨大空間，血珠在灰色的空間中懸浮着。

    那些懸浮在空中的血珠彷彿是被解放的靈魂，緩緩地在灰白的空間中飄散。

    當把兩條影響市政的白龍挫骨揚灰之後，【西西弗斯】腳下的莫比烏斯環一閃而逝，他再次的出現在夏修的背後。

    時間開始恢復正常。

    跑車上，圖爾斯保持剛纔轉頭的動作，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臟在那一瞬間感到急速跳動，當他的目光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紫金色化身之後，他感覺自己好像靜默了一般。

    然而，這種靜默並未持續太久，它很快就被前方傳來的聲音打破——那是一種如同磅礴大雨落下時的轟鳴，緊接着是路人們的尖叫聲，充滿了驚駭、恐懼和不可置信。

    咚咚咚咚——

    “啊——”

    “嘔，這……碎骨頭，該死，他怎麼跑我嘴裏了，嘔——”

    “我剛買的衣服！！！”

    圖爾斯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前方，那兩條原本威猛的白龍，此刻竟莫名其妙地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坑洞，彷彿是突然間被無形的力量擊穿。

    它們就此刻像是的噴泉一般，向外濺灑自己的“熱情”。

    血雨傾盆而下，向周圍無情飛濺，那是一種超越了自然規律的景象，充滿了超現實的恐怖美感。

    空氣中瀰漫着一大團血霧，隨風飄散，而碎骨的碎片如同被撒向田野的種子，灑落在剛纔還在圍觀起鬨的異族身上。

    這些異族此刻無一例外，有的面露驚恐，彷彿被施加了定身咒一般；有的呆若木雞，不知所措的望着前方淒厲的場景；有點燥怒異常，他們瘋狂地衝着白龍的屍體破口大罵。

    “圖爾斯，我喜歡秩序。”金髮青年若無其事的打量着淒厲的龍屍，“地獄廚房太亂了。”

    他回過頭望向圖爾斯。

    “繞路帶我去管理局總部吧，該看的風景我也都看過了。這裏的風景實在不敢恭維，周圍的空氣質量讓我想起了第一位死在我手裏的某位[主宰者]——這裏的空氣質量和他給我的初始印象一樣，嚴重影響他人的身體健康。”

    “明白了。”圖爾斯望了一眼死像淒厲的兩條白龍，隨後按照金髮青年的指令駕車離開這裏。

    而夏修則是在腦海裏面對着[亞當]下達了一條新的指令。

    “亞當，讓情報官潘西·簡準備好述職報告，我到總部之後，需要知道地獄廚房現在的所有相關勢力的基本脈絡情況。”

    [指令已下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