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機遇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芭蕉夜喜雨字數:4398更新時間:24/06/27 00:05:45
    第426章 機遇

    林照夏在會仙樓跟蔣離商量接下來的生意,另一邊唐時遷抱着兩瓶酒回了書院。

    青山書院在京郊,距城裏不算遠,但腿着走也得兩個時辰。

    嚴氏正和兒媳董氏在廚房裏準備晚飯,見這都日落了,還不見人回來,不時往外探頭,對兒媳抱怨幾句,“你公爹定又是捨不得幾文的轎子錢了。”

    婆婆能抱怨,做兒媳的是不敢的,董氏笑着說道:“父親節儉。”

    嚴氏便嘆了一聲,家裏雖不富裕,但也沒窮到坐不起轎子。

    父子二人都在青山書院任先生,每月月俸加起來能有十兩,再加上兩個女兒的貼補,家裏還沒到吃了上頓愁下頓的地步。

    聽兒媳說老頭節儉,嚴氏哼了聲,“你公爹就是好臉面。”揣着讀書人的那份可憐自尊,苦了自己不算,也苦了一家人。

    “上回你大姐來,要塞我銀錢,被你公爹看到,好一頓罵。那死老頭子,自己不收還不讓我收,這是兒女的孝敬,我怎不能收?我懷胎十月,辛苦把她們拉扯大,現在她們孝敬我,是她們的孝心,怎就不行了!”

    死老頭子,倔驢一個。

    生怕被同僚笑話他養不起家,要靠女兒女婿貼補一樣,回回把女兒的好意往外推。

    董氏只是笑笑。心裏卻頗爲贊同婆母的話。

    大姐二姐嫁在城裏,家中都是官宦人家,過得比自家好多了,兩個姐姐也孝順,時常貼補,拿得多了還經常被公爹訓斥,明面上銀錢更是不敢塞。

    董氏有時候覺得這個公爹讀的書多了,反變得越發迂腐。

    嚴氏見兒媳不說話,生怕她心裏落了對公爹的埋怨,又找補道:“你公爹雖時常訓斥你大姐二姐,但也是爲了她們好,怕她們經常貼補孃家,被婆家人說嘴,她們又沒分家,一大家人住着,比不得我們自在。”

    “是。兒媳懂得。”董氏低低應着,手上動作麻利,她就是想貼補孃家,也無處貼補啊,靠夫婿每月那五兩月錢嗎?

    心裏直發苦。

    她也是官宦人家女兒,以爲嫁個讀書人家,將來升官發財,可享清福了,結果,夫婿只考了個同進士,公爹嫌他丟人,路都不肯幫他走,拘着他在青山書院當了個教習先生。

    再看看自己,原來在閨中也是嬌養,有下人伺候,現在洗手做羹湯,做各種家事越發麻利,外人還誇賢惠……

    董氏心裏苦,奈何嫁雞隨雞,也不敢當着公婆的面抱怨。

    嚴氏看了她一眼,暗自嘆了一口氣,她怎不知兒媳心裏苦,舊日那些閨友個個得嫁高門,就她落到郊外,連京城都不敢去了。

    兒子寒窗苦讀十年,現只能當個教習先生,鬱郁不得志,兒媳本以爲嫁入可心人家,將來享福無盡,可不曾想和他們擠在書院後頭這小小的院子裏,也是鬱郁不得志。

    正要安撫一番,聽見門響,往外探頭,就見老頭子抱着個匣子走了進來。

    見他一副疲憊的樣子,腳下直發飄,也知他定是從城裏走回來了,張了張口想罵一句,又忍住了。

    “回來了?飯就好了,你進屋歇歇,一會叫你。”

    唐時遷應了聲,抱着匣子進了屋,嚴氏目光落在匣子上,本要問他,見他沒有開口解釋,以爲他要避着人,便也沒問。

    不多時,唐家兒子唐望之,在外耍的孫子唐寄文也帶着妹妹歸家了。

    一家人就着昏豆似的油燈吃完晚飯,夜裏歇時,嚴氏才問他匣子裏裝的什麼。唐時遷便把今日在會仙樓的事與老妻說了。

    嚴氏白了他一眼,這早早出門,還以爲有要緊事,結果就是腿着來去會仙樓,就爲了買一瓶酒?

    這出息。

    “人家夥計都跟你說了持牌只是菜價打折,你就耍光棍當沒有這回事啊?”

    唐時遷面色訕訕,“本就說好打八折,我又沒記錯。”嘴上還是不肯認錯。

    他就按八折的酒錢準備的,多的一文都掏不出來。他沒記錯,就是八折。

    嚴氏一看他那臉色就知道他定是聽岔了,因只準備了那點酒錢,又愛面子不好當面認錯,只好一路錯下去。

    “那酒就那麼好喝?”平時那麼節儉的人,爲了一瓶酒,把攢了兩個月的俸都拿去換酒了。嘖嘖。

    “你但凡肯畫一幅畫,肯賣一幅字,家裏也不會是這般光景。”

    “家裏又不是吃不上飯了,賣什麼字畫!”唐時遷把摩挲了半天的酒放回匣子裏,啪地蓋上蓋子。

    這老頭子。嚴氏想罵他兩句,但念着他可憐的自尊,又沒舍得。

    “你倒是得意了,拿自個兩個月的俸去買酒,家裏這兩個月就要靠望之養着了。”

    “家裏又不是沒有積蓄。”他哪裏就靠兒子養着了。

    “家裏有多少積蓄你不知?寄文的筆墨紙硯也是費錢的很。再過不久就要準備過年的事了,各處要走禮,翻過年也要準備寄文的束脩。”

    唐時遷便不說話了,背過身去,望着桌上裝酒的匣子發起呆。

    隔天一早,唐家父子揣着書冊去了書院,把要去書院就讀的孫子也拎了去。待家事收拾好,嚴氏換了一身衣裳,對兒媳董氏說是要出門,叮囑她在家看好孫女。

    董氏聽她說要進城,只以爲她是要去看大姐二姐,應了聲,送她出門,還給她叫了一輛驢車。

    進了城,嚴氏向人打聽着會仙樓的位置。滿京城,誰人不知火得不要不要的會仙樓啊,很快就給她指了位置。

    嚴氏一路尋了去。

    一路尋到門口,遠遠地就見裝飾華貴的馬車、轎子停在酒樓門口,出入都是衣着光鮮的達官貴人,來來往往的極其熱鬧,再看這高五層,面闊七間的門臉,嚴氏便生了些怯。

    夥計迎上來,“這位夫人,您是要吃飯嗎?現在裏頭人滿了,要在外頭略等一等,我幫您記個號?”說着就要拿着號牌來給她登記。

    嚴氏見他熱情,並不以她老邁和衣着寒酸就看不起她,對這夥計和會仙樓起了些好感。“這外頭坐着的都是排隊的?”

    “是呢。我給老夫人也找個位置好坐着等。”

    乖乖,這都是排隊等吃飯的。

    又有夥計給排隊的人拿免費茶水和小食,怪不得能美美地坐在門口,面無不耐,排隊都排成了件美事來。

    怪不得這會仙樓能掙錢,還勾得他家老頭巴巴捧了兩個月的俸來買酒。

    嚴氏拉着要幫她找位置的夥計,“我不是來吃飯的。你們大掌櫃在嗎?”

    來找大掌櫃的?夥計見她不像來尋釁的,便帶她入內。

    “小的蔣離,這位老夫人,您找我?”

    見大掌櫃笑容晏晏,態度還極好,嚴氏又生出些好感,連帶着對未曾見過面的越王和越王妃都起了些好感,若不是上頭教導好,下頭人哪是這個樣子。

    從荷包裏掏出銀錢,“我家老頭是青山書院的唐時遷,昨日來買酒,少了你家酒錢,特地讓我來補足。”

    昨晚聽老頭子說了買酒的事,知他是聽岔了,酒是不打折的,按老頭的性子,他是不會占人便宜的,奈何他身上只帶了那些錢,只好裝錯就錯。

    可回了家夜裏又不安。覺得自己倚老賣老,佔了人家便宜。又沒臉面拿錢來添上。且他自己身上也沒錢了,又不好朝她伸手。

    蔣離愣住,這……

    “是他記岔了,又只帶了那些錢出來。實在是對不住,給你們添麻煩了。”

    “老夫人說哪的話。昨日酒錢已是結清了。本來我家王爺得了唐老先生的墨寶,就想着要回禮的,只老先生要留下酒錢,我這才把錢留下,怎勞得老夫人還親自跑來送酒錢,沒有這種事。”

    推拒着,不肯接。

    “送的那瓶就當是王爺的回禮了,只那瓶他買的,該是多少錢便是多少錢,不好開這個例,讓你們難做。”

    嚴氏爲了老頭子的那點可憐的文人骨氣,一早準備了銀子過來,是定要把錢留下的,也不肯多說,把錢放在櫃檯上,轉身就走了。

    蔣離忙抓了銀子在手,就要去追,追到門口見她走得飛快,嘆了口氣,停下了腳步。

    隔天,林照夏趙廣淵帶了長至來樓裏吃晚飯。便聽蔣離說了這件事。

    一家三口都聽呆了。

    “那唐夫人爲何還要把酒錢送來?那麼貴的酒,掌櫃都送他了,還差了那瓶普通酒的錢?”長至有些不解。

    蔣離剛想張口解釋,趙廣淵就語重心長對兒子說道:“文人自有文人的風骨,他們行事有自己的標準,外人不理解,但需得尊重,切不可折辱。”

    “是。”父親的教誨,長至一向是記在心裏的。

    見王爺頗有耐心地教導王妃的小侄子,蔣離面帶笑意。

    王爺偶爾會帶這林小子過來樓裏吃飯,被很多人看見,背地裏都說王爺要過繼王妃的這位內侄,背地裏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人可惜可憐王爺。

    被別人害得不能有子嗣,做爲男人,蔣離感同身受。王爺對誰好,願意過繼誰,那是王爺的事,過繼一個,這會仙樓將來也有人繼承。

    蔣離再看長至的眼神更親切了幾分。

    見林照夏對這位唐老夫人很有好感,想起唐時遷的那幅墨寶,筆走龍蛇,難得的佳作,趙廣淵起了愛才之心,便讓人去查了唐時遷。

    隔天,唐時遷一家人的資料就到了趙廣淵桌案上。

    這日休沐,唐家迎來了一位客人。

    “你是?”

    “見過唐老先生,老夫人,唐先生,唐少夫人。小的蔣文濤,忝爲越王府長史。”

    越王府長史?蔣文濤?那個蔣大人家中了探花的小兒子?馬上又要尚郡主的蔣文濤?

    父子二人正愣神,嚴氏已是熱情地把人往屋裏引了,“快,快進屋坐。”乖乖,他們家哪裏來過這等貴客。莫不是來錯了吧。

    蔣文濤來家幹嘛?唐氏父子心中疑惑。但並不像嚴氏婆媳心裏想的,人家來錯了,蔣文濤京裏土生土長,家裏又是那樣的門庭,自己又有官位在身,會上錯門?

    父子二人面色不定地跟着他身邊,相互見了禮,這才坐下。

    “冒昧上門,是小的失禮了。”

    “哪裏的話,蔣大人能上門,家裏蓬蓽生輝。”唐望之說着,便招呼一對兒女來見禮。

    蔣文濤現在大婚在即,對小孩子也很有好感,當下就給了兩個孩子一人一塊玉佩。

    “這使不得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兩個孩子也是要叫我一聲叔叔的。”

    蔣文濤笑意盈盈地招兩個孩子到近前說話,聽說那叫寄文的小子今年七歲,在書院讀書,又考校了他幾句,見他才思敏捷,很是喜歡。

    “王妃那侄兒現在正跟我讀書,一樣聰慧,我無甚教習經驗,時常憂心恐誤人子弟,現在見寄文這樣,定是唐老先生,唐先生教導有功了,少不得我要向二位討教一番。”

    一番話說得唐家父子心裏極爲舒坦,說起教習之事,又親近了幾分。

    唐時遷教唯一的兒子極爲用心,以爲他會中舉入仕光耀門楣,哪知這個兒子像極了他,爲人處事板正有餘,圓通不足,做的文章也是一板一眼,入不了那年閱卷大人的青眼,只得了同進士。

    他心灰意冷,如今便狠心教這小孫孫,倒是這小孫孫沒學了他父祖兩分迂腐樣。

    不禁老懷甚慰。

    聽蔣文濤誇自己孫子、兒子,唐時遷父子自然是心裏高興,待蔣文濤也真心實意了幾分。

    寒暄了一會,蔣文濤才說起正事……

    “我家王爺冬日準備辦個書畫展,邀各路文人賜墨寶,對唐老先生的那幅字讚不絕口,找我來求幾幅。到時候掛在樓裏,不爲品評,只爲給京中學子一個學習的機會。”

    話說得漂亮,人家又親自來求,唐時遷也說不出個拒絕的話。

    且越王又不是拿他的書畫去賣錢,還說不是爲品評高低,只爲給在京學子一個觀摩學習的機會,這是行好事,哪肯拒絕。便應了下來。

    蔣文濤知王爺想拉攏他父子,話裏更顯真心。

    “二位想必知道,我家王爺現在司農司當差,從皇上那裏攬了幾樁事情,司農司一下子便人手不足了,八品的錄事目前還缺了一員,不知唐先生是否有興趣?”

    司農司缺的何止是八品的錄事。

    按制,該有兩員少卿,四員司丞,主薄和錄事再各二。只是司農司這些年一直被邊緣化,本來是獨立部門,被六部踢皮球似的踢到工部,成爲工部一個附屬衙門,很多官職就沒再添過人了。

    王爺命人查過唐家,不止唐時遷是科舉中榜的進士,他兒子唐望之也是身負才學,只不過那年唐時遷得罪了人,連累了他兒子,被當時的閱卷官判了末等同進士。

    蔣文濤說完,唐望之以爲自己聽錯了,越王給了他一個職位,越王讓他入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