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鋼鐵號
左舷
現在
當第十連的三十名戰士趕到現場的時候,其他人已經離開並奔赴下一個地點。
入目所見只剩下艙室中被表面不斷變幻的力場泡包裹着的廢墟、飛得到處都是的殘肢斷臂和好幾灘看起來顏色形狀都很可疑的肉泥。
那地獄般駭人聽聞的場景讓好幾個兄弟發出了憤怒的聲音。
“保持警惕,兄弟們。”尤利烏斯按照埃梅努特大師的教導,謹慎地開始運用自己的靈能力量,幽藍的電弧從後腦的靈能頭箍出口開始環繞着他的頭部,就像一頂閃電的花冠,“他們剛剛離開沒多久,這裏無生者的臭味依然非常濃。”
他舉起手,引導着自己的力量,爲每個戰鬥兄弟的動力甲表面沾上一層薄薄的靈能,好讓他們能夠以小隊爲單位依次穿過力場泡進入激戰後的廢墟。
維塔利耶站在他身旁,握着自己的爆彈槍,警惕地守護着,而不遠處,四隊的四名戰士護衛在藥劑師學徒身邊。
他們在這個已經停擺的地獄般的空間裏以小隊爲單位散開搜索着,人類的屍骸碎塊被堆成了一座座恐怖的錐形小山丘,亞空間中迷失靈魂的哭嚎和低語忽遠忽近縈繞在他們耳邊,不斷試圖誘惑他們,好在尤利烏斯總會高喊着帝皇的名諱驅散他們頭腦中的迷霧。
尤利烏斯甚至還感覺,這些怨魂與無生者被驅趕和遠離的速度和埃梅努特大師教他的不太一樣——凡人的靈魂中有許多會對着他落淚並做出祈禱的姿態,他不知如何應對,只能爲他們送去最後的安息——弱小的不可名狀畏他如蛇蠍,強大的那些盤旋窺視,但也會在尤利烏斯以帝皇之名的怒喝下悻悻離去。
“這些玩意真的令人作嘔。”把自己的動力甲戰靴從一灘隱約可見碎裂利齒和觸手吸盤的肉泥上拔起來之後,馬克西姆厭惡地跺了跺腳,同時用他的爆彈槍槍口撥開頭頂上像是門簾般垂下的沒有頭也沒有四肢的人類軀幹。
每個星際戰士都戴着頭盔,上面的呼吸柵格能過濾大部分有害氣體,但這裏過於濃郁的血腥味和糟糕的油膩蒸汽味道依然止不住地在薰着新兵們的呼吸器官。
“我不會想知道這東西是靠什麼燃燒的。”跟在馬克西姆側翼的敘拉斯在他的頭盔裏做了個鬼臉,他剛剛朝熄滅的爐門裏看了眼。
“集中注意力,徹底搜索這裏,不要鬆懈!”維塔利耶朝着通訊頻道喊道,“誰要是在這裏被什麼殘兵敗將嚇唬到我可是會讓全隊一起嘲笑他的!”
突然——一個動靜——一個聲音——輕輕的呻吟,維塔利耶的精神緊繃起來。
在萊曼之耳中,這聽起來是人類的呻吟,但是這種地方還會有人類存在或者倖存嗎?
他把槍口在手裏調整到一個合適的角度,同時握起拳頭,對着身後的小隊成員做了幾個手勢。
他們互相點了點頭,接着維塔利耶把爆彈槍扣住扳機端在胸前,高吼着“衆兄弟之首!”衝出了屍山的拐角。
預料中的激烈交戰並沒有發生。
他們看到兩個身披沾滿血跡的藍色綠邊陶鋼動力甲的人形被懸掛在那裏,鮮血還在從他們無力垂下的動力甲靴尖滴落。
“王座在上啊。”
“還活着!快把他們放下來!”
維塔利耶小隊立刻呼叫了尤利烏斯和帕羅戈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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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撒尼烏斯正在哭泣。
這個戰績斐然、永不屈服、即使在受過超凡改造的戰士中都算大塊頭的軍士正蜷縮在自己的心靈中哭泣。
他相信他自己,他同樣也無比信任他的連長,文垂斯。
他們甚至曾一同跪在加藍之石——在他們被阿斯塔特聖典判處死刑的地方,這份以死相托的情誼讓他堅持了下來,在他們最終被戰團宣佈放逐後沒有立刻崩潰。
然而即便是文垂斯,也不能治愈這堅毅的軍士被剝奪歸宿的創傷。
被抓上惡魔引擎的經歷沒有擊敗他,但對他關上大門的赫拉要塞可以。
帕撒尼烏斯握住自己的戰鬥匕首,在胸口一刀,又一刀,在血肉上刻下原本胸甲上的鷹翼。
帕撒尼烏斯在懺悔,在哭泣。
他沉入令人心碎的迷夢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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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你怎麼看,尤利烏斯。”
帕羅戈夫跪在艙室的金屬地板上,把昏迷的大個子藍甲戰士翻過來,背後屠宰鉤造成的巨大傷口非常深且流血不止,但對阿斯塔特來說並不算致命,藥劑師學徒嫺熟地處理了所有外傷創口,但他顯然也注意到了一些別的痕跡。
“我不好說。”智庫學徒搖了搖頭,“看起來是他自己用刀子割開後留下的傷痕,他似乎想在胸口和身體各處刻上雙頭鷹或者類似的東西。但我沒有聽說過極限戰士有這種苦行的傳統。”他猶豫了一下,“這雙頭鷹看起來有點奇怪……?”
“你這樣說給我的感覺就非常不妙,尤利烏斯。”
“我覺得我在埃梅努特大師那見過類似的圖形,不過他曾立刻告誡過我,在出師之前關注這些對我相當有害,所以我也不甚了解……那是什麼?這位極限戰團的修士給他的胳膊鍍上了金屬?”
“顯然不是。而這一個則……”帕羅戈夫指着躺在另一邊同樣昏迷不醒的文垂斯,“……他身上有連隊刺青被燒灼掉的痕跡。”
他們倆同時看向了兩個極限戰士那被塗成了純藍色、颳去了戰團徽記的肩甲。
“他們動力甲和武器上也都有被取下雙頭鷹和純潔印記的殘留印痕。”
“雖然是惡魔帶來的俘虜,但也不能排除是某種轉化儀式的前兆。他們很有可能是叛逆或變節者——他們必須被控制起來!”尤利烏斯立即做出了決定,“先找些結實的鐐銬,你的神經脈衝槍帶了嗎?”
“當然。”帕羅戈夫從大腿上的槍套裏拔出一把帶有黃金鷹徽但明顯造型不是帝國制式的小巧手槍。
“一會兒要是他們醒過來有什麼不對勁,你就給他們一人一槍,直到大師們過來處置。”
“沒問題,那你呢?”
“我來給他們多打上幾個純潔印記,再念些埃梅努特大師教我的咒文,應該能有效防止惡魔借用他們的肉體復甦。”
“謹慎是有必要的,尤利烏斯,你總是這麼謹慎,非常好。”
過了一會兒,他們喊來幾個兄弟,開始謹慎地捆綁和搬運這兩個被惡魔俘虜的“變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