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臨兵鬥陣

    “報！瀘江盟大舉來犯，已至族外一里處紮營。”

    戴家正堂中，各大金丹期真人以及族老們正在議事，聽聞探馬來報霍然驚覺，連忙走出堂外登上瞭望臺。

    但見前方一艘艘樓船降落，一隊隊旗幟鮮明的修士從上面跳下來，各自取出材料工具安營紮寨，不到一會兒，七十二座大營已然樹立。

    看着外面行營方正，遍地兵車，刁斗傳呼，箭炮林立，足足接近上萬修士，戴家衆人憂心忡忡，不知道接下來是怎樣一番大戰。

    “重陽天柱陣的佈置得怎麼樣了？”戴家有金丹期真人問向身後。

    “稟老祖，已經完成大半。”有一位族老上前彙報。

    “五根火柱可曾煉製成功？”

    “已經出爐，不日可用。”又有一位族老稟報。

    “速去督造！”

    二人領命而去。

    戴家另一位金丹真人又問：“星燿極光鏡擺在何處？”

    戴家族長回稟：“已命人掛於內院大門鐘樓之上。”

    “哦？”

    衆人齊齊回頭，看向隱藏在高大院牆後面的一座矮小鐘樓，牌匾下面掛着一面明鏡，色澤流轉一陣變爲晦暗，不由連連點頭。

    接下來一隊隊戴家族中子弟搬運石弩炮箭，送上各大院牆和箭塔，一名名族中執事審查各地的禁制陣法，查漏補缺。

    而在族外的聯盟大營中，盟內各家勢力齊心協力，搭築了一座高約五丈的巨型點將臺。

    點將臺之上，盟主楊家老祖端坐中央，十二位金丹期真人盤坐兩邊，身後一些重要屬下站立聽命，臺下上萬修士分佈各營。

    有專門的傳令官，將各種令旗暗語，特地給場上所有修士講解一遍，待大家都了熟於心後，回到點將臺向盟主覆命。

    楊家老祖點點頭，看向前方綿延十數裏的深溝高牆，那是戴家經營千年的老宅，其中祖脈深藏，靈丘遍佈，靈田鐵礦應有盡有，憑此據守完全可以自給自足，堅持數年數十年不出門都沒問題。

    至於外界的各大靈山福地，瀘江盟還沒有分兵派人攻打，而是打算集中兵力先直搗黃龍。

    只要戴家被滅掉，那些資源點事後再一一拔掉不遲，想來也沒有不開眼的勢力，敢在這個節骨點上虎口奪食，可以先暫且晾在一邊。

    眼前的戴家嚴防死守，無非是等待外界有變，比如各大元嬰期真君迴歸，頂級勢力封山結束，從而出面干預調停，這點楊家老祖心裏門兒清。

    所以此戰務必速戰速決，決不能拖，遲則生變，甚至還會影響瀘江盟現在如日中天的聲望。

    想到這裏，勐然起身，拔劍出鞘。

    “鏗~~~”

    楊家老祖劍指前方，身後紅襖披風鼓盪，中氣十足大聲發令，四周七十二營清晰可聞。

    “七日之內，踏平此處，目之所及，斬盡殺絕！”

    上萬修士齊聲高和：“踏平戴家，雞犬不留！”

    聲潮震天動地，音浪洶涌四方，殺意交匯之下，所有戰旗獵獵作響。

    點將臺上所有人都滿意點點頭，士氣正旺，正是一鼓作氣的好時機！

    只不過臺下的喊口號聲還在繼續，前面還好，後面的就變味了。

    “劫富濟貧，除暴安良，興師伐惡，一往無前！”

    “殺光！”

    “燒光！”

    “搶光！”

    ......

    楊家老祖一頭黑線，明明是正義之師，怎麼喊出來強盜的感覺，強忍着怒意質問左右。

    “我只下令傳播前面那句，後面那三句怎麼回事？”

    傳令官也是一臉懵逼，他也不知道這是咋回事，哪個王八犢子瞎傳的？

    而始作俑者正是林山旗下的那幫東海魔道小弟，這幫人心思蔫壞，早就被魔道的烏煙瘴氣薰陶數十年，爛得都掉渣了。

    他們十幾個人一帶頭起鬨，瞬間激發了所有修士內心的熱情，大家情不自禁跟着喊了出來。

    不過這上萬人亂喊不要緊，可怕對面的戴家人給嚇壞了！

    還沒等盟軍進攻，那邊直接把護族大陣就給打開了。

    “唰唰唰！”

    一座座大陣光幕升起，把戴家方圓十幾裏護得水泄不通，全方位無死角覆蓋，也不知道疊加了多少套連環禁制。

    楊家老祖轉怒爲喜，自己還沒發兵呢，對方直接把大陣開了，原本他還打算派幾隊炮灰上去探一探，沒想到這下直接省了。

    面子和裏子對這等人物來說，肯定是要裏子，當即環顧左右。

    “戴家護族大陣殺機重重，固若金湯，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諸位何以教我？”

    靈雲宗宗主抱拳獻計：“不如集結各家陣法師，另成一營共同破陣，同時大軍勐攻，爲其掩護。”

    衆人紛紛點頭：“靈雲道兄所言極是。”

    楊家老祖大手一揮，傳令官揮動旗語，不一時，下方集結了大約五十餘人，由各家陣法師所組成。

    “陣法營初成，然無帶頭破陣之人難以成事，何人可擔此任？”

    黑骷魔君心頭微動，正要站出來攬活，沒想到直接被人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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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盟主勿憂，我等特意花重金，請來了遠近聞名的陣法大家，湛空大師！”

    望月城四大世家的老祖出言發聲，臺下立馬走出一名麻布老者，其頭上銀簪束髻，額頭皺紋密佈，有築基後期修爲，一步步走上臺階來到人前。

    “老朽湛空，見過諸位真人。”

    老者微微行禮，不卑不亢，隱隱帶有一股傲氣，那是多年來陣法大師的身份給予他的底氣。

    “湛空大師何須多禮，快快入座！”

    楊家老祖禮賢下士，命人取了一方席子，擺在各大金丹期真人的下方，請老者坐下。

    在場金丹期修士沒有不滿，因爲他們或多或少都聽說過此人的名氣，在魯國西部瀘江一帶，湛空大師的陣法水平享譽業界，經常被各大勢力奉爲座上賓，定製和維修各種山門大陣。

    此刻有些交情的還紛紛打起了招呼，湛空大師一一迴應，大家都有平起平坐的意味。

    只不過其中有人一言不發，便是黑骷魔君，它心裏不禁有些納悶兒，破陣也要趕着搶我飯碗？這望月城四大世家，難道想另起竈爐，搶本魔君的功勞？

    由不得它不胡思亂想，畢竟戰後的分配是要看出力多少的，如果它寸功未立，到時候原本商量好的，給林氏商會的零點五成，說不定會被縮水，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楊家老祖很有風度，等衆人敘完舊之後，才出言相問，語氣十分熱絡。

    “湛空大師一路勞累，可需要歇息一番，再行破陣之事？”

    “有勞盟主掛心，此間上萬同道在等，老朽豈敢坐視，不如即刻破陣。”

    “甚好，大師以爲戴家的護族大陣，當從何處破解？”

    湛空大師舉目眺望，沉吟良久，捻鬚皺眉。

    “這套護族大陣經過戴家長久以來的堆疊，共有二十四陣環環相嵌，內外相連，變幻莫測，生生相息，僅憑老朽一人，哪怕加上其餘陣法師相助，恐怕也要耗時日久...”

    楊家老祖展顏一笑：“無妨，此次破陣自然不會只有道友一人，黑枯道兄，你看如何？”

    衆人齊刷刷轉頭看向金丹席位上，一位灰袍兜帽之人。

    黑骷魔君這時候站了出來，暗道你終於想起老子來了，我還以爲你要偏袒望月城那幫人吃獨食呢。

    “盟主放心，戴家這些亂七八糟的拼接陣法，在我眼裏盡是破綻，漏洞百出！”

    它此刻口氣大得很，心想以自己的陣法造詣，還有本體元嬰期的眼光，破解此陣還不是小菜一碟？

    楊家老祖連連頜首，他倒是沒有太多私心，覺得望月城四大世家繞過衆人，特意請來湛空大師，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多加一重保險罷了，防患於未然也是一個盟主喜聞樂見的事情。

    “那既然如此，便由二位各自統領一隊陣法師，一同破陣，如何？”

    “敢不從命...”

    “不必了！”

    湛空大師剛準備答應，黑骷魔君卻直接否決。

    “臺下那些陣法師，都劃分到湛空道友手下便是，本真人可以單獨破陣！”

    黑骷魔君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覺得自己是金丹期，如果也需要人幫忙的話，第一臉上掛不住，第二到時候利益分配有可能會少很多。

    單獨破陣的出力明顯更多，更能體現自己的價值，方便事後攬功勞。

    還有這望月城的四個老狗，敢跟本魔君搶食，真是貪得無厭，要換我本體那暴脾氣，早都...

    楊家老祖看它如此自信，只好依它所言，將全軍所有的陣法師劃歸到湛空大師麾下，湛空大師也沒有什麼異議，畢竟對方也是陣法大師，還是金丹期修士，更是盟內的長老，先天上矮人一頭只好聽命。

    ……

    片刻後，整頓得當。

    楊家老祖下令，傳令官揮旗起鼓。

    “冬鼕鼕鼕鼕！~~~”

    一聲聲戰鼓擂起，上百座符文弩炮發射，一排排流行火雨傾瀉而下，在戴家護族大陣上震盪起一層層的漣漪。

    “殺！”

    七十二營兵馬半數出動，在弩失掩護下發起衝鋒，四周的法術煙霧升起，將大軍進攻的軌跡遮掩。

    陣法營混在其中，迅速越過危險地帶，接近戴家族地，來到大陣外圍。

    “喝！”

    瀘江盟的修士們臨陣蹲下，迅速取出防守器具，一個個大盾樹立身前，一面面圓盾舉過頭頂，所有人通過法器靈力交融，結成軍陣合力防守，一塊塊光壘憑空出現。

    而與此同時，大陣內的戴家修士們也開始傾泄火力，箭塔上的連弩“簇簇簇”射出符文法箭，將一些倒黴蛋串成糖葫蘆，院牆上的石炮機砸的下面人仰馬翻。

    黑骷魔君和湛空大師一左一右，相隔百米，分開破陣。

    前者取出一個法器算盤開始撥珠子，這似乎是它固有的拿手絕活，噼裏啪啦依靠算具迅速推演。

    後者湛空大師則是取出一根根算籌，看樣子是另外一種算法，他身後還有十幾個親自教導出來的徒子徒孫，一個個掏出羅盤、指針、鐘擺、編磐等工具，輔助他進行推演，更別說身後還有五十多名各家陣法師。

    隨着二者緊鑼密鼓地破陣，一隊隊盟軍修士接到指引，衝殺進入戴家大陣，裏面迅速愁雲慘澹，陰風陣陣，接着又火海翻飛，熱浪洶涌，喊殺之聲不絕於耳。

    不一會兒，點將臺之上捷報傳來。

    “報，黑枯真人大破飛魚陣！”

    “報，湛空大師大破火蟒陣！”

    楊家老祖等人大喜，連忙驅趕探哨：“再探！”

    不一會兒，遠處戴家護族大陣中殺機一轉，霧靄沉沉，水波盪漾，上波探路修士全部陣亡，黑骷魔君和湛空大師絲毫不慌，再度傳喚一隊修士殺了進去。

    一盞茶功夫後，捷報再度傳來。

    “報，黑枯真人大破狂鯊陣！”

    “報，湛空大師大破水鬼陣！”

    “再探！”

    此番過後，戴家護族大陣中波光流轉，冰天雪地，電閃雷鳴，進去的修士又一次慘遭毒手，兩位陣法大師彷彿也都較上了勁兒，再度派人殺了進去。

    這次花了足足一刻鍾，捷報姍姍來遲。

    “報，湛空大師大破冰鳥陣！”

    “報，黑枯真人大破雷蛇陣！”

    楊家老祖等人眉頭微皺，似乎也發現了前方戰事受阻，後面的陣法越來越難，黑枯真人似乎後勁不足，堂堂金丹期的陣法大師，反而落後於湛空大師的團隊。

    戴家護族大陣中光幕再度變換，風刀霜劍，龍捲倒懸，衝進去的人馬杳無蹤跡，黑骷魔君和湛空大師古井無波，繼續派麾下炮灰前去探路。

    這次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就連陣外掩護的部隊都傷亡巨大，更別說又派進去的幾波小隊全部陣亡。

    “報，湛空大師大破霜霖陣！”

    “報，黑枯真人大破颶風陣！”

    差距開始拉大，黑骷魔君一人算力不足，被湛空大師那邊七十多人的羣策羣力下，拋開了兩柱香的時間。

    戴家護族大陣中異象迭起，地龍翻身，銀狼嘯月，在迷霧之中隱隱綽綽，一波波修士進去如同石沉大海，消失不見。

    一個時辰過去了，捷報只傳來一個。

    “報，湛空大師大破巖犀陣！”

    三個時辰過去了...

    “報，湛空大師大破月狼陣！”

    半日一晃而過...

    “報，湛空大師大破謎蛹陣！”

    ……

    黑骷魔君瘋狂劃拉着自己的小破算盤，有史以來第一次發現，自己好像對算術並不是很精通，畢竟當年在地獄世界中，混亂暴虐廝殺征戰才是主流，陣法這種流派比較粗獷簡放。

    而人族這邊智慧發達，陣法走的更是精細路線，無數年來發展愈發深入，地獄世界在這塊兒還真就有點落後了。

    再加上戴家的護族大陣，本身就是大師級陣法層層疊加，相輔相生，越往後破解越難，以它的造詣似乎有點到極限了，半天也算不出來破綻在哪。

    而湛空大師流派走的就是精密路線，再加上身後六七十人輔助，雖然耗時愈久，但仍然能穩穩當當破陣推進。

    後面點將臺上的衆金丹期真人觀望之餘，忍不住暗中腹誹，這黑枯真人搞什麼錘子，怎麼大半天了還沒動靜，陣沒破掉，倒還讓他坑死了七八隊修士。

    其他六十二家勢力的主事人也是心中暗罵，這些炮灰可都是他們的家底，不能就這麼亂消耗啊！你要不行就全權交給湛空大師來啊，或者派你們林氏商會的人馬去探路啊，爲啥要我們買單？

    臺下的林氏商會一幫人，正在自家大營的旌旗傘蓋下吹牛打屁，十家大勢力現在沒一家出動，畢竟大軸要最後出場，現在還輪不到他們。

    眼看黑骷魔君這邊進展越來越慢，其他小勢力的頭腦們坐不住了，連忙請求把它調回來，不然自己隊伍快被打沒了。

    楊家老祖無奈，捱不住衆人相勸，只好從了他們。

    黑骷魔君被傳喚了回來，忍不住出言發問。

    “盟主這是何意，我正在破陣期間，豈能半途而廢？”

    楊家老祖乾咳一聲：“黑枯長老辛苦半日，不如先歇息一陣，讓湛空大師他們補位頂替。”

    衆人齊聲應和：“黑枯長老快快休息，破陣交給湛空大師便是！”

    黑骷魔君惱羞成怒，感覺自己不光丟臉丟大發了，如果再失去了破陣的功勞，很有可能面子裏子全都沒了，當即嚴詞拒絕。

    “衆位當我黑某是什麼人？沒有金剛鑽，怎攬瓷器活，你們稍等片刻，看我如何破陣！”

    衆人苦苦相勸：“炮灰兵力有點捉襟見肘了，黑枯長老實在不宜過多浪費啊！”

    黑骷魔君強裝鎮定，一發狠立下軍令狀：“倘若這次破陣再度失敗，我林氏商會的那些份額不要了！”

    “......”

    四周一片寂靜，一道道怪異的目光射來，都覺得它是不是被氣湖塗了。

    望月城四位金丹真人相視一笑，齊齊出聲：“如此甚好，盟主不如再讓黑枯長老試上一試！”

    楊家老祖無奈，只得隨它。

    黑骷魔君走下點將臺，不過這次它沒有飛回前線，反而來到了林氏商會的大營。

    “老弟，速幫爲兄！”

    林山正坐在藤椅上，指點着身邊兩個小年輕，牧炎和吳翰橋聽他講述突破築基期的各大要訣，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在會長大人薰陶下飛速成長，準備回去後就着手突破築基。

    黑骷魔君看到這小子還在那裏旁若無人，忍不住再度偷偷傳音：

    “老弟，老哥遇到困難了...”

    林山屁股都沒挪一下，懶洋洋回覆：“你不是陣法大師嗎，前線破個陣還不容易？”

    黑骷魔君訥訥道：“碰到硬茬子了...”

    “那你找我幹啥？”

    “我需要你的虛星盤幫我破陣...”

    “不可能！”

    林山一口回絕，靈寶這種東西只能偷着用，一旦光明正大暴露在外，絕對會成爲修真界公敵，到時候無數追殺紛至沓來，絕對永無寧日。

    黑骷魔君連忙傳音賠笑：“老弟多慮了，我是想請你做傳聲筒，讓器靈小欣藉助本體，幫我感應陣內的靈氣流動和地下異常，我好從中判斷出陣基陣腳，從而以點破面。”

    它算法不精，算不出來就打算用歪招兒，尋求外掛來作弊。

    林山無語地撇了一眼營外這貨，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身邊的牧炎和吳翰橋不知道老大剛纔爲啥神遊天外，不過還是躬身在一旁聆聽教誨。

    黑骷魔君得到林山首肯後，膽子瞬間又肥了，揮動手上的令旗，在林山指點下，一隊炮灰又被派進了戴家護族大陣。

    僅僅不到一會兒功夫，前方大陣中山塌地裂，雲開霧散，天光乍現。

    “噼裏啪啦~~轟隆隆~~”

    大陣瞬間塌了一半，那支炮灰小隊快速穿插，蛇皮走位，似有神助，如入無人之境！

    點將臺上。

    “報，黑枯真人大破焰山陣！”

    “報，黑枯真人大破毒雲陣！”

    “報，黑枯真人大破瘴林陣！”

    “......”

    衆金丹長老大驚，紛紛失聲大喊：“黑枯長老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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