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又至21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賊大膽字數:3118更新時間:24/06/26 23:55:38
    樑川走出商會之後,只有李初一跟着他。

    雨不知要下到何時,樑川不想呆在商會,此時他倒想到處走走,把心思發散一下。

    蕭章與他說的話他還歷歷在目,不排除蕭章有其他的想法,但是樑川知道,遼國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在瘋狂地滑坡,國內正兒八經搞建設的人已經所剩無幾,到處都是瞎搞爲了一已私慾的人!

    如果蕭章沒有找過來,他還沒有對契丹下手的想法,現在出師,名正言順,把錢賺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何樂而不爲!

    隔壁的畢照升搬走許久,否則可以找他切磋兩杯。

    樑川走到月臺寺,只見寺廟的大門洞開,裏面還有影影燭光,樑川一看,轉身走了進去。

    長長的甬道裏空無一人,不過並不奇怪,此時已是下半夜,要是有人在這裏就怪了。

    清源的碼頭禁止海船來了以後,不僅城內的生機少了許多,就連這廟裏的香火也直接腰斬。

    往日白天,香客絡繹不絕,或來問財或來求子,快要踏破月臺寺的門檻。

    據說現在白天人流了了,也看不到幾個人前來上香。佛祖自然有用,不過佛祖也有嗑睡的時候,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求佛不如求已,有時間拜佛,不如多找點活幹,掙點買米的錢。

    大家都不傻,該幹嘛的事情不會拎不清。

    廟裏極爲乾淨,鼓樓與鐘樓左右排列,白天廟裏的沙彌清掃得一塵不染,樑川找了個空斜靠着躺了下來。

    弘逸大師應該還在西南漫漫求佛的路上,樑川很能理解這位大師,以前這座廟宇破敗,他只能被綁在這裏,否則這個山門還要讓人佔走。現在香火好了起來,擔子便交給了徒子徒孫,已經不需要他來操持。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座雞足山有什麼靈驗的地方樑川不懂,不過這大概就是緣分,要是沒有弘逸大師與自己在廣源偶遇,點醒自己,可能自己還要在廣南大山之中當一個野人。

    以前的樑川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可是當緣分在自己眼前發生的時候,樑川也不得不相信,世上真有緣這一回事。

    或許在雞足山,大師可以遇見他心中的菩薩。

    有機會,樑川也想去走一趟,看看他有沒有這天大的機緣。

    李初一過慣了這種清貧的生活,只要能遮風擋雨,便也夠了,雙手環抱,靠着鐘樓的柱子,已經開始閉目養神。

    萬達商會固然舒服,但是可能給何春生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住店也會被人認出來,現在全城都在通緝自己,最好的地方就是寺廟。

    夜不入寺,這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來了吧。

    樑川正要睡下,一個醉漢拎着一壺酒跌跌撞撞進了月臺寺!

    咕咕咕,醉漢手裏還拿着一個酒壺,走兩步便仰頭猛吃幾口,也不用就着什麼菜,光喝酒都能喝得這麼醉,這得多貪杯?

    樑川一看,這人怎麼有點眼熟?

    此時天正下着雨,沒有月光讓視線有些模糊。

    ‘三清只需泥土身,佛祖卻要黃金鍍,老道背劍救蒼生,亂世菩薩不問世,盛世佛門臨香客,亂世何人問蒼生!’

    有點怨氣,醉漢竟然還點東西,念了一首打油詩!

    不過,有氣朝着佛主撒,這未免太強人所難!

    醉漢在殿前大放厥詞,還要進殿搗亂,讓廟裏的和尚拿棍棒給打了出來。

    那手臂兒粗的黑棒打在身上不死也要脫一層皮,醉漢是醉,可不是死了,打在身上痛得他眼淚直接落了下來。

    ‘臭賊禿,老子好歹也是官身,焉敢這般無禮!’

    和尚可沒有跟他多廢話,把大殿的門一關,當場拒之門外。

    見和尚都不搭理他,這人竟然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一個大男兒,不知是被打得吃痛哭起來還是還是傷心落淚,樑川於心不忍,湊了過去想安慰他兩句,否則他再這樣繼續吵鬧下去,自己也睡不着覺。

    當他近前一瞧,直接愣在原地。

    ‘樑造?’

    清源造船廠的大師傅樑造!

    樑造擡頭一看,也不敢哭了!怕是熟人!

    ‘三郎!’

    樑川趕緊把人扶起來,扶到一旁的石階上坐下,看他這又落魄又失意的樣子,心中一凜,馬上猜到有什麼事發生。

    當年的凌虎也是這個鳥樣。

    高純凌虎司方行,加上一個樑造,本以爲四個人裏就樑造這個人做事最穩,他的職業也沒有什麼波動,幾個兄弟人生際遇大起大落,只有他一成不變。司方行回來做了富家翁,凌虎丟了官身,跟自己混,高純原來最花,可是靠着他哥的關係,倒是成了不倒鬆,沒人敢找他的麻煩。

    沒想到他樑造也有心事。

    ‘你這。。’

    樑造也是意外,在這裏撞見樑川,現在樑川已是朝廷的欽犯,竟然沒有逃跑,還躲在清源城內,膽子是真的大!

    ‘你怎麼還不走,朝廷正在捉拿你!’

    雖然他不清楚樑川所犯何事,不過他知道,樑川一直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高純有他哥哥罩着還是非常尊敬樑川,凌虎不用說了,很多年不見,不過聽說與樑川在一起,司方行也是樑川撈出來的!

    ‘我也是剛剛回到清源,先別說我的事了,你這什麼情況?’

    樑造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仰着頭卻一臉頹喪。

    ‘船廠算是完了!’

    樑造悲從中來,幾個字聲音一度哽咽。

    ‘怎麼回來,船廠這些年不是搞得非常的火熱。。’樑川話一出口,就明白了個中緣由。

    ‘火得快,倒得也快,你知道前些年,咱們清源港生意是蒸蒸日長,江面上的海船十條有八條是出自咱們清源船廠之手,但是造船這一行你知道的,成本非常的高,用材選材加上製作,不是一日之功,現在片板不得下海,哪裏還有人來談買船的事,從去年開始,朝廷有風聲傳出來要禁海之後,船廠的生意就開始滑坡,到了今年,直接就處於停滯的狀態,船廠裏面還積着那麼多條船,賣不出去朝廷便要革了我的職!’

    清源所有的產業幾乎都有一種生死與共的關聯,一樣興百樣興,海上的貿易斷了,所有的行業都得衰弱。

    比如酒樓飯莊的生意,以前每天都有商人來搶位兒,現在每一家酒樓都非常蕭條,生意慘淡得不行,酒樓不行那些米行釀酒鋪也不行,酒賣不動青樓也不行,青樓不行布行水粉行也走不銷,連寺廟來上香的善男信女都少了!

    但是衝擊最大的,還是這造廠船。

    凌虎與樑造還一樣,凌虎是被人盯上設計陷害,爲的是他的火藥技術。但是樑造則是完全敗給了時代大勢,朝廷的一紙政策,無數人要丟掉飯碗,他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可憐,樑造也算是這一行裏的精英了。

    清源船廠造出來的寶船質量技術天下無雙,縱橫海疆一點問題都沒有,樑家海軍的所有戰船商船都是出自樑造之手,樑川也爲清源船廠提供了無數的訂單。

    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不過,樑造悲痛欲絕,船廠的效益不好,他這個船廠的大師要丟掉飯碗,不過他這應該也算是事業編吧,就像小吏一樣,還不是正式的官員,丟了就丟了嘛,有什麼心疼的,他有這一身的本事,還愁?

    樑造當然愁,朝廷的政令一朝下來,沒個三五年絕對不會鬆開,長的話甚至是幾十年,他只會這一種本事,不能造船賣船,那他就是一個廢人!

    樑川看着樑造越是落魄,他就越是高興,這可不是又讓自己撿了漏!

    現在自己手頭的商船與戰船數量並不多,雖然龐大,但不足以達到在海上絕對稱霸的實力,要在海上稱霸,至少要再擴充十倍不止,遠航契丹去做生意,也只能靠自己,商船的數量也要增加!

    自己有一個船廠,不是最好!

    ‘兄弟莫要傷心,朝廷現在不開海,你們船廠絕對要倒閉,兄弟可要替自己想好後路。’

    樑造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我還能有什麼後路,想我樑某人一生都爲這船廠傾盡心血,別的手藝一樣也不會,連伺侯莊稼也不行,船廠要是完了,我就死定了!’

    ‘你們船裏面的人還多嗎?’樑川強壓心頭的狂喜,試探地問題,這要是能把他們船廠的人一鍋給燴了,那不是賺大發了!

    ‘船廠裏還有兩百多號人,與我情況差不多,現在大家都爲自己的前程擔憂,一天到晚不是長嘆短唉就是到處買醉。。’

    樑川明明心裏在算計着人家,嘴上卻還是裝出一臉關切地問道:‘兄弟咱們也不是第一天相識,老弟很想幫兄弟一把,條件允許的話,能不能帶我去你們的船廠看看?’

    樑造醉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道:‘船廠還有什麼好看的!’

    ‘這個兄弟就不要多問了,我現在的身份特殊,這時候去最好,不要讓大家知道我來過就是。’

    樑造還是答應了樑川的請求,幾個人動身前往船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