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開棚施粥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賊大膽字數:3738更新時間:24/06/26 23:55:38
李元昊自立稱帝的消息朝廷沒有對民衆封鎖,汴京百萬居民百萬張嘴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消息時個個是痛罵李氏狼子野心不知天高地厚,就西北那貧脊彈丸之地也要自立建國?
大宋人民的底氣就是這麼足,契丹強不強,打了近百年最後還不是把契丹給打服了,而且現在的契丹根本就是逆水行舟,國力衰退得不是一點半點,大宋朝早就不把契丹放在眼裏。
萬萬沒想到,契丹沒跳出來,西夏這幫野人先跳了出來。
老百姓怎麼看待這幫原始部落的野蠻人?
大體就跟清末國民們知道蕞爾小國島國膽敢對天朝上國發動侵略戰爭一樣,一開始,國內民衆出離地憤怒,衆人天真地以爲這場戰爭只要天朝的天軍一到敵人就會望風而逃然後脯伏在天朝腳下瑟瑟發抖,馬上跪地稱臣。
殊不知一場戰爭讓大清亡了國,同樣的,誰也沒想到,西夏兵鋒一到,打得大宋朝亂了陣腳,一連傳來了數個噩耗!
誰又能想得到,大宋朝不把這個小國當成一回事,這西夏卻存在比北宋還久。。
人們各種評論着李氏的實力,還有各種預測這場戰爭多久能結束了,他們大體還沉浸在前朝對遼國獲得的巨大成就當中,天下還有比契丹人更強大的敵人嗎?
李氏的那地盤又小又貧窮,人口加起來還不如大宋的一個中等城市,唯一的優勢就是他們的騎兵優勢,他們手握良馬的產區,河套號稱塞上江南,魚米膏腴之地!這便是他們的底氣所在!
西夏有馬,大宋跑不過,但是他們手中也有祕密武器!
大宋對付他們有長弓硬弩,馬再快也快不過漢人手中的牀弩吧!此消彼長,兩邊的人都在竭力消除這種戰略之間的差距,大宋佔有的優勢還是足以與戰馬不足的劣勢相互抵消。
原來厭戰的傳統老百姓,也不知被灌了什麼迷魂湯,此時國內的好戰情緒竟然如此高漲!
樑川很想上街上告訴這些天真的居民們,大聲告訴他們大宋還要有諸多的將士一去不復返,無數的妻兒失去他們的頂樑柱,這場戰爭就沒有必要進行,但是如果樑川真上街這樣喊,他一定會被人當成漢奸吧。
出師未捷先損自己威風,誰也容不下這樣的人!
樑川想了想。
說了又能如何?徒惹人嫌罷了。
初三之後。
汴京城城外,大批的流民如潮水一般涌來,個個身如乞丐面色倉皇,孩子用獨輪車與家中的行李包襖載着,老人有的人則是揹着或是門板拖着,人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漫無目的地遊蕩着,看到有着裝整齊的當地居民,則一臉爲難地掏出一支破碗或是破罐。
不明就裏的人還以爲,西夏的大軍已經打到了汴京城下。
並不是。
這些是大宋的子民,西北的窮苦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人們。
“行行好。。賞口吃食吧。。娃兒。。好些天沒吃飯了。”
好民的居民們會分出一口飯食給他們,畢竟大過年的這是一年當中日子相對比較滋潤的時光,家家戶戶也還有一些餘糧。
流民自古是朝廷的一大隱患,汴京城立即封鎖了城門,寒冬臘月裏流民們只能在城外流蕩,三五成羣最後連營結寨,形成尾大不掉之勢。
流民是自西北往中原逃兵禍還有天災而來。
中原自古有逃荒的傳統,一到水旱災年大多都是中原一帶的百姓往西北去逃荒,比如河南的百姓,一有災情就往山西還有陝西跑,等災情過了再返回故鄉。
但是西北往中原內逃的極少,如果山西都吃不飽,那更不要指望河南了,因爲這裏的土地已經接近飽和。來了河南開封平原一帶只有更慘,但是眼下別無他路,只有這麼一個選擇。
當初範殿元的眼見可謂極爲長遠,他們早就看出了西北局勢的動盪,早早地就放棄了那些種不出三兩糧食的瘦地,拖家帶口不遠萬里南下一直走到了鳳山,現在也在鳳山紮下了根,日子過得比昔日在陝西老家的時候還滋潤。
中牟縣是西北與汴京連接的所在,莊子外每天都有大批的流民走過,要不是他們看着莊子裏的人個個孔武有力,腰間都別着鋼刀背後彆着長槍,眉宇間散發着一股子殺氣,他們早就進莊子哭天搶地。
流民雖然可憐,可是樑川深知這些人赤手空拳是可憐人可是搖身一變拿起刀槍就是流匪,一個不小心整個莊子讓他們燒光搶光都有可能,搶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官府也沒束手無策。
所以自從初三起,這幫流民一冒頭,樑川讓莊子裏所有人都全副武裝,一有情況立即作出反應,莊子是自己的大本營,不容有失。
莊子裏的人太多,錢沒了可以再賺,要是傷到性命或安全,那損失就大了!
好大的一撥人!
樑川看着這一望無盡帶着絕望的流民,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流民倒也不是沒有壞處,利用得好這些就是大批的勞動力!
樑川的城市綜合體已經完成在即,動用國家機器來建造一個酒樓,這種奇蹟只有改革開放後的深圳出現過,一天一層樓,水泥築造與木石結構的還有建造工藝雖然截然不同,但是同樣是結構之間的藝術,木石結構有時候也不會落後,只在技藝精巧與否。
到時候需要大量的夥計還有女婢,樑川考慮過這回事,夥計不是街上貼招工上門就用的,必須要經過上崗培訓,最重要的還要可靠,聽話,萬一混進來一個細作,往飯品裏下一兩石比霜,惹上一兩起官司,酒樓的招牌要壞就快了。
流民的情況超出了樑川的預計,正月幾天下來,流民由三五成羣變成了數十人一夥,再變成一望無際的流民潮。
道路兩旁多了無數的屍體,還好現在是寒冬臘月,屍體冰凍在雪地裏不會立即腐爛,可是雪一化了那就是災難來臨之時,屆時少不了瘟疫橫行。
此去是汴京必經之路,流民一窩蜂往汴京涌去,將來要是瘟疫擴散開來汴京城的百萬居民就得全部下地獄去。
此事不可不防,樑川立即寫了一封信函交給了丁謂,至於能不能起到效果就看天意了。對於流民的管控需要軍隊與官衙還有民間基層自治組織也就是村裏面齊心協力,僅靠一個勢力或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
阿國拿着一條肉乾在莊子門前啃着。
這種場面她自懂事以來,見得太多太多。
就在遇見樑川之前的那一段歲月,她過的還不如這些流民。。
她以爲宋國這個地方沒有飢餓,人人吃得飽穿得暖,只到遇見了這批流民,她才知道,有戰爭的地方都是一個樣子,人民都是在生存線上掙扎着。
一位小姑娘睜着大眼睜,一雙小腳在雪地裏凍得通紅,雙手滿是黑色的污泥,怯生生地朝阿國朝了出來:“餓。。”
阿國眼淚瞬間就涌出來了。
在那暗無天際的日子裏,她也曾忍受孤獨,也曾忍受飢餓,在大雪天裏爲了一口食物而搖尾乞憐,自己是脫離苦海了,可是一看到這個小姑娘,那些記憶就全部涌上心頭。
她把肉乾遞給了這個小姑娘,小姑娘猶豫着接過肉乾,放在鼻子前輕輕地聞了兩口,還沒放到嘴裏,旁邊一位更加落魄的大人衝過來一把搶過小女孩手裏的肉條,連撕帶扯囫圇吞棗一般還沒試夠味道就狼吞虎嚥進肚子裏!
“你怎麼搶孩子的食物?”
人都快餓死了,那肉乾是活下去的機會,誰不會去搶?在這種生死關頭禮義廉恥還有意義嗎?孩子的命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
小女孩看着大人艱難地吞着肉乾,眼神裏滿是渴望,喉頭聳動了幾下之後問道:“什。。什麼味兒。。?”
小女孩連肉味都沒吃到就被眼睜睜地看着這塊肉飛了。
阿國心疼地拉着小女孩往莊子裏走,她要讓這個小女孩吃一頓飽飯。
大人知道這戶好人家要給小女孩東西吃了,腆着臉也想跟着進莊子飽餐一頓,莊子護衛的情報隊員閃了過來,把腰間的鋼刀一晃,這些大人才打消息了念頭。
餓一餓總比被人殺掉要強。。
阿國淚眼婆娑地將小女孩拉到樑川跟前,樑川有些意外地看着這個姑娘,問道:“阿國這是誰?”
“啊狗你救救這些可憐的老百姓吧,咱們不是有錢嗎,買些米分給他們可以嗎,花不了多少錢的,能救多少算多少。。”
樑川何嘗沒有惻隱之心,他每天看着這些無家可歸的人也會同情心氾濫,可是這些人如潮水一般不斷地涌來,天知道還有多少人,他的力量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又能幫助多少人。
小女孩沒有哭沒有鬧,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樑川,眼神中無比期盼着能有一口吃食,但是她卻沒有吵沒有鬧。
樑川蹲下來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頰,爲她擦去了臉上的污痕。
要是今天藝娘在場的話她會怎麼做,她肯定二話不說就會收留這個小姑娘,藝娘不會考慮力量夠不夠,她只會做眼前的事,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
自己今天要是不作爲,以後藝娘會怨恨自己的。
“把她留下來吧,我知道怎麼做了。”
樑川沒有解釋太多,而是去找到孫厚朴。
孫厚朴體質畢竟沒有樑川這麼好,一天到晚都是窩在屋子裏烤着炭火,卻讓夥計們到處去城中打聽着各種物價還有小道消息,商人的優秀特質展現得淋漓盡致。
樑川一進孫厚朴的屋子,屋子裏打掃得極爲整潔,散發着淡淡的茶葉清香,沒有其他的異味,炭火的溫暖瀰漫着整個房間。孫厚朴身上則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有一股世家公子的風采。
孫厚朴看樑川急忙趕來,應該是有什麼事找他商議,自己先開口問道:“出什麼事了?”
“現在汴京城裏的糧價是多少?”
孫厚朴如數家珍地道:“粟米一斗十一文,稻米一升三十文上下浮動,今年天氣冷作物收成不好,所以米價以往年貴了一到兩成。”
“確實貴了一些,不過相對於那年發大水,這米價已經是良心價了。”
“你。。三哥你不會是打算。。?”
樑川點點頭道:“我打算開個粥棚,幫一幫這些流民!”
孫厚朴有些佩服樑川的霸氣,這個人做什麼事從來考慮的不是利益與成本的問題,而是道義當先。。。這如何讓自己不佩服!
樑川接着問道:“麩糠一斗多少錢?”
孫厚朴愣了一下,想不通這個時候樑川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不過怔了一下,還是回答道:“麩糠是給牲口吃的,三鬥糠差不多等於一斗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