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幸福模擬13

    “祝你好運。”

    恍惚中，林原好像聽到有人對自己說。

    她露出疑惑的神色，完全不明白自己將要去做什麼，又是誰對自己說這句話。

    林原站在一塊高臺上，她稍微擡頭，就能看見陰沉沉的天空。

    呼嘯的風沖刷着陰雲密布的天，那些黑色的雲卻沒有離開，反而是翻了個面，金色的光在雲層裏隱隱閃爍，好像下一秒就要打雷下雨。

    “叮鈴——”

    雲層裏面確實掉東西了。

    不是想象中的雨滴，而是金色的，亮閃閃的硬幣。

    林原愣在原地，呢喃道：“……金幣雨？”

    金幣雨譁啦啦掉落，互相碰撞之間發出清脆悅耳的叮鈴聲。

    林原情不自禁俯視地面，高臺之下，許多枯瘦的人像柴火一樣匍匐在地，等待那場金色甘霖。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好像它們叩拜的人是林原一樣。

    詭異的場景被自動合理化，林原好奇地看着那些似人非人的東西。

    金幣雨滴在它們的腦袋上，像水一樣融了進去。

    枯瘦的軀幹變得健壯了一點，那些人皸裂的皮膚得到改善，它們終於能站起來。

    此時，雨停了。

    一縷明豔霞光穿透雲層照射下來，正巧落在林原所處的高臺。

    地面上的金幣早就被那些人吸收得乾乾淨淨，只有林原站的地方堆積起一大堆金幣。

    小山一般的金幣堆反射耀眼的光芒，所有人的視線不自覺被吸引過去。

    目睹了剛剛一幕，林原自然知道金幣對地面那些人意味着什麼，那是和生命一樣重要的東西，或許更加重要。

    她撿起腳邊一枚金幣，感受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忽然覺得乏味至極。

    “叮鈴——”

    金幣在林原手中打了個轉，被隨意拋向地面。

    所有人的視線黏在那枚金幣上，等金幣落到觸手可及的高度時，它們擠在一起，競相爭搶，爲了那枚金幣打破了頭。

    林原俯視下方的怪物爲一枚金幣打來打去，忽然覺得這亮閃閃的東西不過如此。

    手探進金幣堆裏，隨手一拋，又是一串叮鈴叮鈴的聲響。

    林原將金幣扔到哪裏，哪裏就爆發一陣騷亂。

    她像一個災禍發動機一樣看着下面的動亂。

    忽然，眼前的場景變換，林原平靜地接受環境的變化，好像一切都是合理的。

    *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白大褂們聚在一處，聚精會神地觀察她在模擬夢境中的表現。

    【零號，不喜歡金幣】

    一個研究員在本子上寫道，其他研究員也紛紛寫下它們在夢境裏觀察到的東西。

    將新的信息錄入模擬器後，一個研究員說道。

    【切換場景，深入實驗】

    *

    這次的場景，是在風平浪靜的海上。

    林原站在一艘帆船的船頭，看到好多人都駕駛着一艘小船，向一個方向進發。

    千帆競發，海風獵獵。

    林原忽然意識到他們正在舉行一場競賽。

    天幕上有一張排行榜，實時記錄着每個參賽者的排名。

    林原看到自己落後的排名，握緊了船隻上的方向盤，不甘心地揚帆起航。

    隨着她的舉動，白大褂們在模擬器內更新着新的信息。

    【零號，喜歡競爭】

    【延續場景，深入實驗】

    ……

    競賽的最後，林原得償所願衝到了最前面。

    那些跑得慢的自然落到了她的後面，跑得快的則被她用船上的大炮擊碎船帆，沒有方向地在海面上漂泊。

    林原贏了，可是所有參賽者已經被她遠遠甩在後面，這場孤獨的勝利只有她自己知曉，無人爲她的奪冠而狂歡。

    林原低頭看了一眼方向盤，目光又移向空蕩蕩的海面。

    冷冷的，腥鹹味的海風不止吹在她的臉上，更像是吹進了她的心裏。

    林原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

    實驗室裏觀察的研究員們齊齊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個經驗老道的白大褂在筆記本上寫道。

    【零號，不喜歡孤獨】

    【沒有觀衆的奪冠，沒有意思】

    模擬器內的畫面不斷變換，彷彿一場又一場光怪陸離的盛大夢境。

    這些夢境每破碎一個，林原就暴露一個傾向。

    隨着筆記本上的信息越來越多，這個孤傲的實驗品，在遊戲面前，似乎沒有任何祕密可言。

    研究員們矜矜業業記錄着數據，突然筆尖一頓，它們疑惑地看着本子上的矛盾之處。

    “零號，不是喜歡冒險的嗎？爲什麼這次她沒有去？”

    “零號不是討厭金幣嗎？爲什麼她要搶走奴隸的金幣？”

    ……

    越來越多的矛盾之處出現，研究員們眼睜睜看着先前記錄的信息被一條條推翻，向來自信篤定的心態產生了動搖。

    模擬器內，林原已經將夢境延續到了終點。

    那是貼合她一切喜好設計出的結局，沒有人可以抵擋這個結局的誘惑。

    如果選擇留在結局裏，它們的實驗就圓滿結束了。

    儘管零號會永遠沉眠於虛構的夢裏。

    “虛驚一場。”一個研究員說道。

    雖然信息記錄的過程出現了一些波折，但實驗品總算有驚無險地走到最後一步。

    “我們所有人都盯着她，模擬器開到了最大功率，從來沒有實驗品有這個待遇。”

    “升級版的模擬實驗有更強的沉浸式體驗感與催眠功效，哪怕是有精神抗性的玩家也未必能察覺異常，更別說一個沒有精神抗性的人了。”

    “零號，她不是超人。”

    所有研究員齊齊鬆一口氣。

    就在這時，畫面裏的人好像突然翻臉一般，把設定中她應該喜愛的一切，通通砸碎毀掉。

    ！！！

    口中驚詫的“爲什麼”剛剛響起，模擬器不堪重負，轟一聲爆炸。

    殘破的夢境一片片剝落，在佈滿裂隙的，宛如被分割成一塊塊碎片的屏幕裏。

    林原無可避免地從本該幸福的夢裏清醒，脣角勾起一個陰冷的，得逞的笑容。

    不知爲何，那笑容很冷，似乎透着一股悲涼。

    林原的胸口劇烈起伏，眼底閃爍着濃烈的恨意與不甘：“……我寧願痛苦地活，也不想安寧地，無知無覺地死去。”

    剛從精心編織的美夢裏驚醒，就算是林原，此刻情緒也有些不穩定。

    她好像剛剛經歷了一件生命裏的大事，迫不及待要傾訴自己的想法。

    明明臉上掛着笑容，神色卻陰沉得彷彿烏雲籠罩。

    “你以爲把那些傾向明顯的東西擺在我面前，我就會感到欣喜嗎？”

    “我從來不喜歡任何東西，因爲我曾經是個瘋子，行動與想法不能被預料的瘋子。”

    林原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沒有人懂我，就算是你們認爲最能窺探人心的模擬實驗，也不能懂我。”

    少女臉上的笑容忽然就變成了似笑非笑。

    隨着這句話落下，面板出現提示。

    【您從模擬夢境中清醒，通向出口的大門正在打開】

    【離開實驗樓，會以特殊個人結局通關】

    【恭喜玩家，觸發副本特殊劇情，後續可在“成就系統”領取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