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人道之爭

    伴隨着夏韻秋話音落下，沈淵能夠清晰地看到夏韻秋身上的人道氣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初見夏韻秋時，她身上的那一絲人道氣運只是微不可查，那麼現在沈淵已經能夠感受到實質性的變化，宛若上古年間驅散黑暗趕走妖魔的人道聖火。

    身懷人道氣運者，不懼尋常妖魔邪祟，行事之間自有人道運勢庇佑。

    出入朝堂可拜爲公卿上將，步履紅塵可成大儒遺賢。

    在現如今的大夏朝廷中，能夠身負人道氣運者無一不是身居高位之人掌控一方朝政之人。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些身負人道氣運的高官便是整個大夏朝廷的根基。

    哪怕是夏帝想要罷免一位人道氣運高官，都要承受朝局動盪、王朝氣運動搖帶來的風險。

    而在衆多身負人道氣運之人中，唯一有所例外的，便是大夏皇室的諸位皇子。

    大夏皇室的每一位皇子有資格成爲未來人皇，他們身上必然會有人道氣運彰顯，這是他們未來登臨人皇之位的根基。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每一位皇子都有着威脅人皇的可能性。

    於是自上古年代開始，人皇爲了防止子嗣的反叛，便以血脈聯繫授予子嗣以皇子之位。

    皇子之位是人道王朝對於皇室血脈正統的認可，能夠一定程度上藉助王朝氣運增強自身。

    在儲君之位徹底落定前，每一位皇子調動王朝氣運的力量堪比諸位王爵。

    人皇以此將皇子之位與人道氣運牢牢綁定在一起。

    一旦人皇罷黜皇子之位，人道氣運便會從皇子身上剝離，從而便會將其徹底打落塵埃。

    這是來自於人皇血脈與王朝規則層面的壓制，也是人皇能夠獨掌人道氣運的重要依仗。

    正常而言，有資格挑戰人皇的只有諸位皇子，而諸位皇子又受制於人皇賜封的皇子之位，這完全是一個死局。

    但沈淵在夏韻秋身上，卻看到了一絲在局勢之外的變化。

    夏韻秋擁有夏帝正統嫡系血脈，理應爲大夏公主，有承載人道氣運的資格，但也只是資格罷了。

    正常來講公主無法繼承人皇之位，自身的人道氣運過於微弱甚至無法達到顯化的程度，根本無人會理會。

    再加上公主也與皇子一樣，受到人皇的賜封，一旦剝離公主之位承載人道氣運的根基也會就此消散。

    然而夏韻秋的情況，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傳承上古星宿道天運宗分支之法，以悟玄閣傳法天下以此凝聚運勢，其身上的人皇血脈在一定程度上也匯聚了微弱的人道氣運。

    這一點人道氣運爲她帶來的從無到有的突破，讓她逐漸受到人道氣運的青睞。

    而她雖爲大夏皇室成員，卻並沒有受封公主之名，從理論上來講並不歸屬於人皇統御。

    人皇無法以剝離公主之名的辦法，打落她身上的人道氣運。

    最後，也是最爲重要的一點，掌天運宗之法的夏韻秋洞悉了自身的命。

    她主動向沈淵示好，願意以身爲子求沈淵執棋。

    雖然看起來像是放棄了尊崇的人皇子嗣身份供沈淵驅使，但在另一個層面上，她又何嘗不是以這樣的方式向沈淵借運？

    沈淵乃是無上道子、酆都大帝，通悟數門天罡地煞神通，司掌玄黃界陰陽平衡生死輪迴。

    整個玄黃界之內，有很多強者都能在實力上勝過沈淵，但無一人能夠在大勢上與沈淵匹敵。

    哪怕是現如今的夏帝也不例外。

    夏帝只是殘缺的人皇，甚至連人族疆域也只掌握了大夏之地，西南屬國、海外諸國皆不在大夏的統御之內。

    在大勢上，夏帝也無法與沈淵相提並論。

    這就導致在夏韻秋下定決心成爲沈淵棋子之時，自身運勢便已經一飛沖天。

    運勢影響之下，人道氣運亦在主動向着夏韻秋靠攏，這也是她能夠完成人道氣運蛻變的至關重要一步。

    夏韻秋那原本練氣初期的修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增長，毫無阻礙的突破層層境界。

    練氣中期、練氣後期、煉氣巔峯.陰神沐浴着人道氣運自靈臺之中孕育。

    元炁涌動之下，一具與夏韻秋幾乎別無二致的陰神從靈臺之中走出，顯現於悟玄閣之內。

    陰神恭敬地向着沈淵一禮，隨後再次歸位。

    此刻夏韻秋的修爲，已經穩定在了化神初期。

    短短數個呼吸時間，直接跨越了一個困擾無數修行者的大境界，這便是天運宗借運之法的玄妙之處。

    若是能借取天運，縱使一朝頓悟白日飛昇亦不在話下。

    夏韻秋緩緩睜開了雙眼，感受着自己身體中所發生的奇妙變化。

    此刻的她心中早已被驚喜所填滿。

    在見到宮不語出手鎮壓衆多天驕，甚至驚退了京兆尹杜垣之後，夏韻秋就已經在猜測沈淵的身份。

    孤注一擲願意以身爲子，將一切全部寄託在沈淵的佈局之上，也是因爲見到了沈淵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底蘊。

    可即便是已經在心中努力高估沈淵的身份實力，可在真正感受到借運之後帶來的蛻變時，夏韻秋依舊有些難以置信。

    僅僅只是因爲一次主動表態，甚至還未真正步入到大局之中，竟然能夠讓她一步登天突破至化神境。

    “就算將太子推上儲君之位，也未必能夠帶來如此之強的天運反饋，而這還只是開始。”

    夏韻秋無法想象，未來若是能夠在大局之中佔得優勢，運勢又能給她帶來怎樣的反饋？

    淡金色的眼眸中帶着幾分疑惑。

    “甚至還未曾佈局，便能掌握如此大勢影響天運，道長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樣的念頭在心底閃過，隨即夏韻秋收斂了心神看向眼前的白衣道人。

    境界的突破在眼前這位白衣道人面前似乎並無任何不同，夏韻秋依舊無法從沈淵身上找到任何的因果痕跡、洞悉沈淵的分毫隱祕。

    甚至隨着境界突破，沈淵手中那一面天行常在的長幡在夏韻秋眼中愈發玄妙，之前不曾察覺的種種大道真韻緩緩浮現在夏韻秋的眼前。

    突破化神初期修爲並沒有讓夏韻秋有半分自傲，反而讓夏韻秋在面對沈淵之時愈發謙卑恭敬。

    沈淵注視着夏韻秋的變化，眼中的欣賞之色愈發濃郁。

    待到夏韻秋徹底穩定之後，才輕聲說道：

    “你既然做出了如此決定，若是我再多勸誡，反倒成了對你的不信任。”

    夏韻秋明白，沈淵這話已經是同意了她的想法。

    “韻秋多謝道長！”

    “先別急着道謝，你可知我尋因果而來的目的究竟爲何？”

    夏韻秋神色一正，神情沉吟半晌才緩緩開口道：

    “如果韻秋的猜想沒錯，道長的目的應該與韻秋身上的人道氣運有所關聯？”

    沈淵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我正是爲人道氣運而來。”

    一邊說着，沈淵右手袖袍輕揮，似有滿天繁星之光落在了夏韻秋的眼前，剎那間靈視頓開。

    在夏韻秋的眼中，帝都之中內的天地萬物都被明黃色的氣所籠罩，那些氣自萬民身上升騰而起，從四海之內八荒六合匯聚而來，在帝都上空化作籠罩整座京州的華蓋。

    氣運沉浮之間，好似醞釀着足以顛覆此界芸芸衆生的無窮偉力。

    夏韻秋感覺到自己身上也有宛若火炬的明黃色氣運呼應着那浩瀚無邊的華蓋，然而縱使明黃火焰熊熊燃燒，可在天地匯聚的大勢之中依舊宛如一粒塵埃。

    “那是人道氣運！”

    夏韻秋幾乎是一瞬間便認出了那浩瀚的氣運源頭。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人道氣運，若非自己有皇室血脈身負人道氣運，否則在見到人道氣運第一眼時便會被那浩瀚無垠的氣運之海所碾碎。

    化神初期的修爲，在那般浩瀚的運勢面前與螻蟻無異。

    此刻的夏韻秋終於意識到，爲何各大洞天福地皆有化神巔峯戰力，甚至還有衆多煉神真人、煉虛真君坐鎮，卻依舊不敢輕易踏足京州大地了。

    在這浩瀚的人道氣運面前，個體修爲根本難以與之抗衡。

    “你可看到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沈淵的話語緩緩響起。

    “問題？”

    夏韻秋滿心疑惑。

    “韻秋不知，還請道長解惑。”

    沈淵伸手指着天穹之上那遮天蔽日的華蓋，微笑着一字一句道：

    “這京州大地上的人道氣運，太弱了！”

    “弱？”

    夏韻秋怎麼也沒想到，沈淵竟是這樣的回答。

    那浩瀚人道氣運已經是她生平僅見，如果這樣的人道氣運都不算強，她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道氣運才應該是正常。

    “京州大地有人道陣法庇佑，帝都作爲歷代人道王朝首都屹立萬載，所依仗的絕對不是眼前這虛浮的人道氣運。

    眼前人道氣運看似浩瀚，但卻無人將其統御，宛若無根浮萍只會以勢壓人。

    只要能夠避其鋒芒，便可以繞開人道氣運的鎮壓。”

    沈淵的話語並不晦澀，夏韻秋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無人統御人道氣運，莫非是.”

    夏韻秋下意識看向了帝都的中央，那一座宏偉輝煌的皇城之中。

    “人道氣運本應由人皇執掌，這是曾經的人皇能夠在未曾絕天地通的時代，威懾諸多上界道統的關鍵。

    有人皇執掌的人道氣運，和無人執掌的人道氣運，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沈淵口中發出一陣難以言明的輕笑。

    “如果只是人道氣運與靈氣潮汐一同復甦，夏帝未曾完全掌控人道氣運，倒也能夠說通眼前的狀況。

    夏帝當務之急應當是隱藏消息，然後儘可能加速掌控人道氣運。

    然而夏帝卻選擇在數日之前廣邀洞天福地降臨帝都，欲重立諸城隍，構建香火法域執掌天下大勢。”

    “京州大地並未完全歸其掌控，卻又牽扯進另一件大事之中。

    真不知夏帝是狂妄自信，亦或者另有目的？”

    沈淵語調舒緩，但其中卻隱含着令夏韻秋心悸的信息。

    這一切總結起來，就只有四個大字。

    “夏帝有異！”

    夏韻秋努力平復心中的思緒，哪怕她心中已經有所猜測，可沈淵表明的目標直指夏帝，依舊讓她有些心神動搖。

    這並非是她顧忌所謂的父女親情，只是因爲她從小便活在夏帝的威名之下，活在大夏朝廷的森嚴之中，現如今竟要挑戰這龐大的人道王朝，讓她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

    夏韻秋下意識低垂着頭顱，身軀竟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

    沈淵眉頭輕挑，頗爲認真說道：

    “你既爲天運宗之人，又有大夏皇室血脈，應當清楚涉及人道氣運之事的風險。

    縱使是我對於這件事情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若是眼下選擇退讓，我也可以出手抹除這一段記憶.”

    然而沈淵話語並未說完，夏韻秋微垂的頭顱便再次擡起，那雙淡金色的眼眸閃爍着令人心悸的瘋狂。

    沈淵這才發現，夏韻秋的顫抖並非是恐懼，而是一種抑制不住的興奮。

    那壓抑的聲音中充滿着發自內心的喜悅。

    “韻秋本以爲，即便成爲了道長的棋子，想要向夏帝討回公道也需要花費漫長的時間。

    然而此刻道長卻以人道氣運的異常直指夏帝，韻秋一時之間有些失態，還望道長恕罪！”

    沈淵神情一陣愕然。

    在夏韻秋那高貴典雅的外表之下，卻隱藏着這樣瘋狂的性情，讓沈淵有種奇妙的反差之感。

    未等沈淵回過神來，夏韻秋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敢問道長，韻秋現在能夠做些什麼？”

    “是前去皇宮探明夏帝的虛實？還是說從夏帝的種種祕史中搜尋蛛絲馬跡？”

    沈淵看着眼前性情驟變的夏韻秋，輕搖着頭笑道：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

    夏韻秋心中疑惑不已。

    “夏帝不曾統御人道氣運，但身負帝位讓他依舊能夠藉助大夏朝廷撬動人道氣運，這便是他的最大依仗。

    而現在你人道氣運之勢已然初成，獲得了人道氣運的青睞，已經具備了威脅他的資格。

    並且你未有公主封號，他無法通過剝離公主之位打落伱的人道氣運。”

    “此刻的夏帝，必然已經心生忌憚。

    你只需要留在悟玄閣內，靜待他自亂陣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