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想想路先生會怎麼做(合章)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細胞瓊脂字數:4703更新時間:24/06/26 23:50:19
    阿全的心中彷彿在天人交戰。

    他本以爲,自己在阿倫哥的勸說之下,已經足夠理智,足夠認清了現實。

    分別之後,他又獨自去調查了村中的情況,確認到沒有無故失蹤的人口。

    那麼,就如推測的那樣。

    那個石鼠團的頭目,就是將外村之人綁架於此,或許不會再對他們黃水村下手了。

    正如阿倫哥所說的,這時候最好靜觀其變。

    最好的結果就是:讓那個頭目在村中廝混享樂幾天,期間服侍好了,再恭恭敬敬地送出村去,一切就都解決了。

    至於姐姐看到的那個女孩……就當沒有發生這回事兒。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越是調查,越是試着說服自己……

    阿全越是覺得有一股火在胸中燃燒。

    他發了瘋一樣在村中巡邏,強迫症般檢視每一個角落,一遍又一遍……只是爲了用工作填滿思緒,用勞累平息心中的那股火氣。

    結果,適得其反。

    這把火焰燒得更旺了,燒得他渾身的血都燙了起來。

    阿全知道這是爲什麼。

    ——路先生。

    他當然可以安心地兩耳一閉,把這些事都忘掉,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繼續用那裝死的態度,過這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就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樣。

    這一切的前提是。

    如果……他從來都不知道路先生的話。

    誠然,自己的實力比起路先生來說,不亞於是天差地別。

    所以,自己過去聽到路先生的故事,只是像大多數人一樣,羨慕他的神祕灑脫,敬畏他的高強身手,感激他的伸以援手。

    直到今天,他剛剛覺得自己該認清事實了。

    隨之而來,卻又得知了,路先生孤身引開蟲羣的事蹟。

    哪怕路先生的實力再強,對上成羣的血蜘蛛,這也不是個人的實力就能彌補的。

    作爲一個外地人,在看到沼澤地的這些紅色怪物時,怎麼可能不心生恐懼?

    而路先生還是站出來了。

    頂着恐懼,冒着生命危險,站出來了。

    爲的僅僅是兩個萍水相逢的沼澤民。

    有多少的強者,在面對弱者時還能遊刃有餘、寬裕從容,一等到對上更強者時,又卑躬屈膝、瑟瑟縮縮。

    如果說,過去的路先生爲阿全展示了,什麼樣的人才算強者。

    現在的路先生,便是告訴了他,身爲弱者,該有什麼樣的堅持。

    相比之下,自己幾人之前的妥協,顯得是那麼卑劣。

    即便素未謀面,阿全還是覺得。

    那位客商的形象已經完全立體起來,他好像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後,默默注視着自己。

    給予他教導和鼓勵。

    阿全已經完全瞭解了‘路夢’。

    路先生不再是故事中虛無縹緲的一個人物,他已經成爲了自己的目標。

    “那麼,如果是路先生在這,他會怎麼做?”面罩之下,阿全的目光堅定。

    答案很明顯了。

    “如果就這麼視而不見,見死不救……若是讓路先生知道了,他也會看不起我的吧?”

    年輕人下意識完全忽略了,其實路先生從未聽說過他。

    於他而言,‘路先生’只是給了他一個藉口。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做到這樣的事,守住那些自己已經放棄的堅持。

    阿全緩緩靠近木樓,腳踩在木梯上,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作爲村中的守衛,他的夜視能力超乎常人,也更懂得哪裏是容易疏忽的死角。

    他悄無聲息地登上二層,沒有急着進屋,而是在走廊上貓着腰檢查了一邊,確認無人看護。

    頭目是隻身入村,村裏也沒想到有人還敢對石鼠團中人下手,就沒有加派人手——萬一招待不得當,還可能擾了人家的興致。

    阿全的耳尖微動,沒有聽到自己想象中的聲音。

    屋中的頭目和少女似乎都已睡去,這讓他既是鬆了一口氣,又頗爲揪心。

    他從懷中掏出一串鑰匙,摸到早已確認好的那枚,順着鎖孔輕輕插了進去。

    這也是身爲守衛的便利。

    阿全藉機偷了過來。

    這可不是臨時起意,下定決心之後,他便一直計劃着。

    運氣好的地方在於,因爲阿烈和阿勝佔據了那間牢固的鐵皮棚屋,石鼠團頭目只能住在這裏,用守衛的鑰匙還能開門。

    而如果是那間鐵皮棚屋,就只有村老們才能進去。

    這也算天意吧?阿全心想。

    他的手很穩,鎖舌彈開的聲音微不可聞。

    面罩下,阿全的神色一喜,正要輕手推門而入。

    他的手一推,接着,臉上的喜色凝固了。

    房門絲毫未動。

    阿全再次擰動鑰匙,鎖舌如預料般彈開,然而結果還是一樣。

    明明門鎖已經打開,但整扇門還是像鎖死了一般。

    ‘他堵上了門?還是又加了鎖……’阿全的臉上一滴冷汗落下,小心地抽回鑰匙。

    無論如何,這都說明,住在屋內的那個石鼠頭目有所戒備。

    身爲石鼠團裏的高位者,屈尊來到下屬的小村落,周圍人都對他畢恭畢敬,予取予求……結果獨自一人的時候,他還是這麼警惕,絲毫沒有被別人的諂媚衝昏頭腦。

    這樣的謹慎,是阿全在以往的石鼠團暴徒中沒有見過的。

    年輕人不由得在心中收起那分暗藏的輕視,更意識到今晚行事的危險性。

    ‘都是以前沒有和來過村裏的那個鎖匠好好學一手,倒是姐姐她很感興趣……就算不當求生的路子,現在也能派上用場。’

    他皺眉思索片刻,心中回想起路先生的形象。

    ‘想想路先生會怎麼做……雖然不太清楚,但他也不會輕易放棄。’

    感覺自己又充滿了動力,阿全退到另一側的窗邊,準備試探一下這裏的路徑。

    突地,年輕人的脖頸一涼。

    一柄精鋼長刀貼在他的脖頸上,透過薄薄的皮膚,冰寒刺骨。

    ‘被發現了!’阿全的心臟差點停跳,冷汗如開了閥一般泄出來。

    他大腦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已被鋼刀逼着退下了樓,轉入叢林一角。

    他冷靜過來。

    自己現在身着的是幫派制服,就算被發現,對方也不能肯定他的身份。

    此刻不立即殺他,估計便是想問明白自家幫派的立場。

    對方身爲石鼠團頭目,對此一定很感興趣。

    估摸着對方的視線盲區,阿全的手緩緩下探,就要摸上腰刀柄。

    趁對方沒有反應過來,給他致命一擊!

    如果不敵——

    那就只能以刀剝面,毀去容貌……至少不能連累村人。

    “別動。”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

    聲音雖低,卻好似含着難以置信的憤怒。

    下一刻,一抹寒光抵上阿全的額頭。

    是弩箭。

    只要阿全再有動作,弩箭就會直接貫穿他的頭顱。

    速度之快,根本來不及拔刀。

    阿全渾身僵硬,只得停在原地。

    ……嗯?

    總感覺是好熟悉的聲音。

    他猛地擡頭,所見的卻是一個嬌小的身影,正舉着手弩對着他,眼中閃着憤怒。

    而她的裝扮……黑衣蒙面,正和自己身上的這套是一個打扮。

    “……姐?”阿全長大嘴巴,從喉嚨間擠出一絲聲音。

    這不正是阿梨?

    他的身後,一人將架着的鋼刀收鞘,走上前來。

    這人和他們也是同樣的打扮,只是身形高大健壯不少,撐得衣服都有些緊了。

    阿倫哥……阿全剛要開口,就被對方示意止住了。

    “你個小兔崽子,跑這裏來幹什麼!”阿梨卻是憋不住氣,壓低聲音罵道,“去村門口那問,說你得了痔瘡,回家休息了,結果一回家你又沒人!伱真有痔瘡?看老孃不一腳踢爆你!要不是我們去那棵樹下……”

    少女越罵越上頭,但最後一提到他們藏衣服的枯樹,自覺失言,硬生生停住了。

    “好了,事已至此,也沒必要裝了。”一邊的阿倫寬慰道,“我們要做的事,都是一樣的吧?”

    阿全愣愣地看着兩人:

    “你們不是說……”

    “你不是也答應得好好的嗎?”阿倫也覺有些尷尬,把問題拋了回去。

    空氣一時陷入了沉默,夜越發寂靜。

    良久,幾人不約而同地吐出了一個詞:

    “路先生……”

    接着,相視一笑。

    原來,阿全的心路歷程,同樣在另外兩人的心中再演過一遍。

    雖然細微處各有不同,得出卻是類似的。

    “總歸還是不能坐視不管啊,”阿倫輕嘆道,“即便今天放過,相安無事,一旦他們嘗到了甜頭,猖獗起來,早晚會把算盤打到我們的頭上。”

    “那個女孩……救她也是救我們自己。”

    作爲親身和路先生打過交道的他,比阿全更清楚。

    路先生或許不似年輕人們想象中的那般理想良善,但他對於潛在的威脅,絕不會放縱姑息。

    在此基礎上,與他合作,對方倒不會讓你吃虧。

    從這個角度說,比起其他人,路先生確實算是好人。

    一邊的阿梨微微點頭。

    “你們……”阿全的心底涌出一股暖流,喉間有些哽咽。

    “好了。”阿倫拍拍年輕人的肩膀,回望遠處的精緻樓屋,“不過你還是太莽撞了,不用急於今晚這一時,可以先探察清楚情況……”

    ……

    密林深處,一行人連夜趕路。

    他們挎刀配弩,清一色的黑夾克與皮褲,裸露的大臂上紋着刺青。

    衆人中只有一位中年男子沒有佩戴武器,他穿着簡單的布襯衫和工裝褲,洗得發白,又染上了泥點。

    他神色憔悴,鬢角發白,被幫派成員們簇擁在中間,像是保護,又像是押送。

    一個不留神,中年男人腳下一軟,就要磕在路邊的樹根上。

    “小心啊,鍾醫生。”一隻大手拉住了他。

    那是爲首的一個頭目,五大三粗,滿身疤痕。

    “沒事吧?”他看似是在問鍾醫生的情況,眼睛卻一直瞟向對方肩上掛着的醫藥箱。

    “本來沒事,”鍾醫生冷眼看他,不動聲色地把藥箱換到另一側,“你這麼一抓,差點就要傷到我。”

    頭目訕訕地收回手,只見粗壯的小臂上套着一副佈滿尖刺的臂鎧,用鐵索一直連上指虎。

    他又看了看鐘醫生——雖說臂鎧上有尖刺,但也還不至於就這麼一碰就戳中了對方。

    頭目的心中不禁有怒,這個醫生真是不給面子,傲氣得可以。

    他真想就這麼一巴掌砸死對方。

    只是……頭目摸了摸自己的左手,上面的小指稍稍少了一截。

    頭目面色一沉,轉身呵令小弟們:“看緊點!”

    “可別讓我們的鍾醫生再傷着了——”說完,他冷笑一聲,往前方走去。

    頭目離開後,一個戴着裝甲面罩的男子走上前來,在鍾醫生的身邊低低說道:“別人的隊伍,還是老實點。”

    這男子的面容皆被擋住,頭髮卻顯露了出來,是純銀的白色。

    鍾醫生目不斜視:“有本事就叫他殺了我。”

    白髮男子嗤笑幾聲:“你如果真不怕死,我一定殺了你。”

    說完,便轉身離去。

    鍾醫生無言低頭,眼中的光也黯淡下去,一路默不作聲。

    ……

    ‘嘖,不行。’阿梨用手指比了個叉,向同伴示意。

    她的身下放了一堆的開鎖工具,逐一試過,竟是都沒能打開房門。

    那個石鼠團的頭目,肯定是自己換過鎖了。

    而且還是更高級的,複雜度遠超阿梨那初學者的開鎖技巧所能解決的。

    一邊戒備的兩人點點頭,倒不覺得失望,他們早有心理預期,只是先試一試。

    阿倫示意阿梨收拾好東西跟來。

    幾人來到走廊的盡頭,無窗無門,卻也正好是屋內視線的死角。

    阿倫躬身半蹲,阿梨踩上他的背,輕身一躍便翻上房頂。

    阿倫拍拍肩膀,示意阿全也上去。

    年輕人在心中暗道一聲‘辛苦’,也跟着姐姐翻上屋去。

    阿倫自己則退回門邊,靜靜地聽着動靜。

    翻上房頂的姐弟兩人,小心挪動,終於找到了阿倫之前說的木板。

    原來這間屋子雖然精緻,年頭也不小了,木屋頂多次朽壞,修繕過好幾次。

    阿梨一推木板,果然鬆動。

    只是這空隙大小只能勉強讓她自己,以及還未完全長開的弟弟通過,像阿倫那般健壯就很難了。

    木屋頂無聲露出一道縫隙,阿梨俯下身悄悄看去。

    一邊的阿全緊張又期待。

    姐姐作爲村中的弩手,在感知能力上遠超過兩個大男人。

    只是忽然,少女的眉間一皺。

    看清姐姐表情的阿全心裏跟着一緊,正要示意詢問,卻見阿梨直接推開木板,側身一躍,直接跳進了屋裏!

    阿全大驚。

    姐,你怎麼比我還虎!

    少女如貓一般落地,在地板上滾身站起,警惕地四顧,手中木弩蓄勢待發。

    但她眉間的疑惑並未散去。

    屋裏……

    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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