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尤努斯：你的項鍊有點眼熟

    “那我之後也會送你一份禮物！”

    妮莉姆一本正經的說着：“我記住了，我的人類朋友！”

    “我叫艾華斯，不要叫我人類。就如同我不會叫你妖精一樣，好嗎？”

    艾華斯端起掌心，認真對着她說着。

    妮莉姆飛過來，抱了一下艾華斯的鼻子、親了一下艾華斯——不過艾華斯完全沒有感覺，甚至有點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嗯！艾華斯！”

    她高興的說道：“我的朋友，艾華斯！”

    但妮莉姆很快反應了過來：“艾華斯，你來這裏做什麼呀？”

    “——他是來找我的，妮莉姆小姐。”

    一個有些疲憊但仍顯沉穩的聲音從裏面響起。

    手杖敲擊柔軟的泥土、靴子從落葉之上掃過，夏洛克慢悠悠走了出來。

    那一瞬間，妮莉姆就炸了毛。

    她刷的一下從原地消失，隨後出現在了艾華斯身後。她的翅膀撲棱棱的扇動着，發出明顯的噪聲、伸手抓住了艾華斯的一縷頭髮，大聲叫嚷着：“是壞人！壞人夏洛克！”

    艾華斯有些微妙的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敲擊妮莉姆的腦袋、來當做摸頭，同時向夏洛克問道：“你是怎麼人家了？”

    夏洛克搖了搖頭：“沒什麼，說錯話了——本來聊的還挺開心的，話趕話就說錯話了。”

    艾華斯頓時恍然。

    肯定是夏洛克忘記了妖精的禁忌、一句“妖精”就招呼上去了。

    這種東西根本沒法改——因爲如果把“歡樂靈”規定爲妖精的學名，那麼妖精們討厭的稱呼就是“歡樂靈”了。它們只是單純討厭自己被人定義、或是被研究。

    這大概就是智慧道途與美之道途根本上的矛盾所在。

    “不要和壞人一起玩，艾華斯！我不想和壞人一起玩！”

    妮莉姆氣鼓鼓的抱着艾華斯的頭髮，想要盡力把他拉走。但她用盡全力，最多也就只能讓艾華斯感到極爲輕微的拉扯感——甚至還不如吹來的風大。

    而妮莉姆拽了兩下，見艾華斯不動、便也哼了一聲，化爲流風鑽入了艾華斯的髮絲縫隙。

    “介紹一下，艾華斯。”

    夏洛克說着，稍稍讓開半步、將身後的人露了出來：“這位是尤努斯先生，我的委託人。我來這裏，是爲了幫他解決一些難題——將你請來，是因爲這個事可能必須牧師來才能解決。”

    那是一個艾華斯從未見過的男人。

    他有着無比閃亮而圓潤、如同滷蛋一般的光頭，皮膚白皙、雙頰微胖而顯得沒有攻擊性，還有又大又圓、亮如孩童一般的黑色雙眼，臉上有着一種活潑歡快、無憂無慮的樂天感。他臉上最顯眼的標誌，是一對像是貓嘴一樣邊緣向上捲曲的黑色八字鬍。

    他比夏洛克要矮上整一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土豆。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莉莉產生了強烈的遲疑與震撼。

    她之前就從艾華斯那裏知道，“尤努斯”的真實身份就是伊莎貝爾的父親阿爾伯特王子。但這個看上去滑稽到像是從馬戲團裏出來的男子，卻讓她根本無法與柔弱而美麗的伊莎貝爾聯繫起來。

    而艾華斯倒是沒有什麼反應。

    因爲他知道，這其實是“尤努斯”的臉。

    阿爾伯特用幻術隱藏了自己真實的面容，將自己變成了朋友尤努斯的樣子，他就是用這種方式來躲避恐懼、逃避責任。

    “哈、哈、哈！”

    尤努斯發出有節奏的笑聲、那黑漆漆的眼珠子看起來閃閃發光，伸手在那樂器之上熟練的撫動了一下、輕而易舉的彈奏起了歡快而充滿生機的樂曲。

    “我是尤努斯，快樂的尤努斯；尊敬的主教哦不大主教先生，我早就聽過你的名字！”

    尤努斯的說話語氣很奇怪。

    不太像是正常說話的語氣，但也稱不上是在唱歌或是唸詩。雖然有些踩不上節奏、也不押韻，但莫名就有一種“原始版本的說唱”的感覺。就像是音樂劇的唸白一樣，充滿感情。

    “是唱歌好聽的好人！”

    聽到他的聲音，妮莉姆立刻從艾華斯的頭髮裏鑽了出來，冒出一個小腦袋：“我從家裏偶爾能聽到你唱歌！所以就找了過來！”

    “哈、哈、哈！”

    尤努斯聞言，發出有節奏的三段笑聲：“真是謬讚，讓我汗顏；謝謝小小姐的誇獎，沒想到我的歌聲還能傳到歡樂之國。”

    “好聽的——還有你應該尊稱我妮莉姆女士，我已經快成年了！”

    妮莉姆爭辯着，隨後便開始唱起了歌。

    那是清脆如流水般的美麗歌聲——若是唱起聖歌，便能夠洗滌心靈的程度；若是唱起民謠，就會讓人想起鄉間無憂無慮的陽光。

    而艾華斯幾人頓時都安靜了下來，聽她唱歌。

    與她的音色有些不符的是……那是頗有些憂鬱、孤獨的遊子之歌，而且也與“快樂的尤努斯”之名完全不符。歌詞之中講述着一個遊子有家不能回，看到外地的月亮便想到了故鄉的月亮。

    但尤努斯卻也沒有因此而淡化掉臉上的笑容，只是配合的彈奏起了手上那實際上就是“吉他”的改造琴，憂鬱而安靜的旋律從中流淌而出。

    不知何時，周圍的那些栗子樹就開了花。濃烈的慄花香在陽光之下浸出，隨後光芒漸漸消散。天空之上變成了夜空，而太陽變成了清冷的月光。

    很快，尤努斯便也迎合着妮莉姆的歌聲，一邊彈奏着琴、一邊發出低沉的聲音作爲應和。

    他的歌詞非常簡單，每隔一句就重複着“我看到了月亮，和家裏的一樣”。而中間則是他作爲遊子的在外瑣碎生活與所見所聞——都是一些“我今天又買了一塊煎餅，餡料不如老媽填的多”；“我做夢與父親下棋，或許是他在夢界有些寂寞”；“今天我在野外走了十個小時，還是沒找到落腳的地方”之類的話。

    滿是些心酸卻平淡的句子，沒有任何的修飾、甚至有些粗俗，但聽上去卻是如此扣人心弦。

    即使妮莉姆和尤努斯之前沒有進行任何一次配合，妮莉姆也無師自通的流暢切換成了和聲、將主唱交予了尤努斯。

    而尤努斯很快唱完了整首歌，隨後再度樂呵呵向衆人鞠躬致謝。

    艾華斯第一個鼓起掌來，隨後是妖精妮莉姆興奮的鼓掌叫好。隨後才是莉莉，最後是有些不太情願的夏洛克。

    艾華斯知道，夏洛克不太能欣賞這種風格的民謠。他喜歡的是小提琴，能夠讓人聯想到月光、流水、湖泊、天鵝的優雅樂曲，再或者就是能讓人感到熊熊燃燒的不屈精神的激烈樂曲。

    此時天空之上的月亮再度變回了太陽，夜空變回了白晝。但周圍一圈、大概半徑二十多米的栗子樹已經開了花。

    “能喝酒嗎，主教先生？”

    尤努斯用閃亮的眼睛看着艾華斯——亦或者說，是看着艾華斯脖子上掛着的項鍊，發出恭敬而懇切的邀請：“儘管我們初次見面，但我也覺得我們如同前世相見！我想要與您共進晚餐、午餐也行。如此年輕的大主教，我想要聽您的故事！”

    “自然，尤努斯先生。”

    艾華斯微微躬身行禮，向其問好：“我叫艾華斯·莫裏亞蒂。”

    “原來您就是那位莫裏亞蒂——我聽過您的故事，勇鬥惡魔的事蹟在報紙上也有；但我從未聽過當事人的敘述，或許我有幸能爲您寫一首歌？”

    尤努斯熱情的湊到了艾華斯身邊，微微躬身、伸出雙手握住了艾華斯的手。

    而艾華斯也反手握住了尤努斯的手，溫和而認真的答道：“您是知名的義俠，尤努斯先生。我必知無不言。”

    他這反應……應該是認出伊莎貝爾送我的項鍊了吧？

    艾華斯心中哆嗦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