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李如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平行空間來客字數:4539更新時間:24/06/26 23:43:18
    “總兵大人,劉御史已經到了城外十里。”

    險山堡城頭上,李成樑帶着手下一干將領在此等候。

    這時候有親兵從城下一路衝上城頭,單膝跪地向遼東總兵官李成樑稟報道。

    前兩日收到消息,遼東巡按御史劉臺要前來巡閱,指導新邊牆的修建,李成樑雖然心知這是文官集團前來分潤功勞,可即便是身爲遼東總兵官,對此也是無能爲力。

    誰叫大明朝以文抑武,武將都是被指揮的命。

    別看他已經是正二品武將,可是對上正三品的遼東巡撫,依舊說不出話來。

    聽到人都到了城外十里地,李成樑深呼吸一口,右手向後一揚,身後披風隨即飛舞起來,看上去剎時霸氣十足。

    不過接下來的話,讓所有身後之人都不覺低下了頭。

    “走,隨我出城三裏,迎接劉御史。”

    說完話,李成樑帶頭走下城牆。

    城樓下,衆人馬匹早已經就位,下城後紛紛騎上各自馬匹在總兵官李成樑的帶領下向城外馳去。

    巡按御史是個什麼官?

    無非就是都察院旗下的一條瘋狗,專司轄區內官員監督之責,換句話說就是彈劾人的官兒。

    區區七品小吏,卻是由堂堂遼東總兵官親自帶領諸將出城迎接。

    他身後這些人,那個武將的品級低於五品?

    好吧,再往下的將官,根本都得不到將軍官職,最多就是隊官了,根本沒資格在總兵官面前出現。

    李成樑身後的副將於志文、秦得倚都是其心腹之人,在李成樑剛剛發跡時就選擇投靠,這些年也是官運亨通。

    李成樑雖然升官,可手底下還得有信得過的人幫忙掌控局勢才行,有道是一個好漢三個幫,就是這個道理。

    對於早早投靠的人,發跡後的李成樑自然也不會吝嗇獎賞。

    遼東近年大小戰事,功勞簿上總會出現他們的名字。

    此時,於志文就有些不滿的對秦得倚小聲嘀咕道:“區區一個御史,就算是條瘋狗又如何,總兵大人可是遼東基石,若非總兵大人大小十數仗打下來,遼東現在什麼局勢都還說不清楚。

    居然還要出城迎接這麼個芝麻小官,實在丟人。”

    “大帥武力超羣是肯定的,不然也大不了這麼多勝仗,可這又有什麼辦法,人家是文官,而且我曾聽大帥說過,這個姓劉的在朝中很有背景。”

    秦得倚小聲答道。

    “什麼背景,有背景還會被派到遼東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於志文不屑說道。

    秦得倚扭頭看了眼於志文,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小聲說道:“你以爲大帥會鳥這個窩囊廢,也是沒得辦法的事兒。

    人家背後有個好老師,知道是誰不?”

    “誰?”

    於志文側頭看了眼於志文,好奇問道。

    “當今內閣首輔張居正,這劉臺是張閣老的門生,你說厲不厲害?”

    秦得倚看了眼前面策馬奔馳的總比分李成樑一眼,這才小聲說道,“否則你以爲大帥會如此,帶着我們出城迎接。

    我聽大人提過,這文官也分三六九等的,不是是文官就高我們一頭。

    沒啥背景的,敷衍下就成,可真遇到有朝中關係的,還是客氣點好,適當巴結也不是不行的。”

    “真是張閣老門生?”

    於志文兀自有些不信,正如他所說,背景如此強大,怎麼可能調動遼東這地兒來,應該是留在京城或者去江南才對,那些地方才是大明帝國最好的地方,最起碼是文官的好去處。

    “大帥派人查的,還能有假?

    我當時正好彙報軍情,才聽到一耳朵,現在知道了就老實點,別丟了大帥的名頭。”

    對於身後的對話,前面騎馬而行的李成樑恍若未聞,很快就出城幾裏地,前面一隊人馬已經赫然出現在眼前。

    雖然御史官小,可畢竟此地是遼東,時常爆發戰事,所以劉臺這次出行,帶來了自己的衛隊。

    其實是從遼東衛所裏選調的勇武之士數十人做爲儀仗,也是保護他的重要武力。

    朝廷允許各地的總督、巡撫從公差銀裏劃撥一批給自己,組建所謂的標營,護衛自身安全,那也是因爲他們是朝廷的二、三品大員。

    至於御史這樣的官員,自然是沒有這筆銀子的,只能是從地方衛所裏選調,軍餉也直接從兵備道領取,只是不經過衛所長官的剋扣。

    就算如此,成爲遼東文官的護衛,也是衛所軍戶爭着搶着幹的差事兒。

    很快,兩隊人馬會和,李成樑都不用開口,自然有身後之人報出大帥名頭,自然有人到後面稟報劉臺。

    等劉臺的轎子過來,他還是下轎和李成樑寒暄一番,也算是給足了李成樑面子。

    到遼東有些年頭了,劉臺能通過科舉考中進士,還被張居正派到遼東來,自然也不是迂腐之人。

    他早就注意到遼東這地兒,大明以文抑武是沒錯,文官地位遠超武將,可那又如何?

    擺譜,那還是在關內,清平的地方擺好點。

    在遼東這個戰區,最好還是對武將客氣點,免得什麼時候出行被人打了冷槍,那才叫人後悔。

    而這次,他奉命到寬甸,自然心中早有計較。

    就算發現什麼問題,也要和和氣氣的,不能和丘八鬧出矛盾。

    就算要上奏彈劾,還是回去後再說,絕對不能在陣前和這些丘八鬧起來。

    “呵呵,李大帥治軍有方,臺只是奉命來看看,也是爲犒軍來的。

    早就聽說大帥帶兵打仗本事,今日相見實在歡喜的緊。”

    在和李成樑互相見禮後,劉臺就把自己的來意美化一下,婉婉道來,力求讓李成樑這個莽夫心裏舒坦。

    好吧,他心裏舒坦了,自己的安全才有保障。

    “劉大人過譽了,末將也只會帶兵打仗這點了,可比不得大人習得治國韜略。

    劉大人,城中已經備好薄酒,爲大人接風洗塵。”

    李成樑在這位劉御史面前,姿態放得很低。

    當然,他怕的不是劉臺的御史身份,而是敬着他身後那位據說權侵朝野的首輔大人。

    好吧,這點,其實從萬曆皇帝年幼就能知道。

    十歲孩童,如何治理偌大一個國家,還不是要靠朝中那些大人。

    和首輔大人的門生處好關係,自然就有希望和那位貴人搭上關係,以後的路就不要太好走了。

    等劉臺上轎,李成樑就殷勤的騎馬跟在一側,兩隊人馬匯成一隊,緩緩向險山堡走去。

    待一行人進城後,李成樑在險山堡的臨時府邸裏,早就有人備好了美酒菜餚。

    當他們進入府邸後,有下人送來溫水溼巾擦去塵土,這才入席。

    入席之時,李成樑和劉臺又是好一陣謙讓,這才李成樑坐主座,劉臺就坐在他左側。

    很快,侍者送上美味佳餚,又有侍女捧着酒壺殷勤服侍。

    大明軍中雖有不得飲酒的規定,可那也是分人的。

    普通士卒自然是沒得喝,也只有上面犒勞的時候才能分到那麼一碗半碗的美酒,平時就算讓他喝,也只會說沒銀子付酒錢。

    可是對於將官來說,那就不是事兒了。

    想想,薊鎮總兵戚繼光都直接把小妾安置在軍營中,可見大明對將官的約束,其實也就那樣。

    至於說款待的劉臺會不會翻臉,好吧,李成樑也不是沒考慮過。

    不過以他今時今日在遼東的作用,他不認爲劉臺會在這件小事兒上爲難自己。

    要知道,他可是設宴款待劉臺。

    若是劉臺以此上奏彈劾,以後劉臺在官場上怕是就舉步維艱了,誰還敢和他一起喝酒,不怕轉背就被他算計嗎?

    於是屋裏衆人推杯換盞,吃的好不熱鬧。

    “噠噠噠”

    急促馬蹄聲響起,一匹快馬從南門衝進了險山堡。

    雖然一開始聽到馬蹄聲乍響,守門軍卒還想持矛攔住來人,可看到他胸前的字,立馬就縮回城門兩側,任他直接縱馬穿城而過。

    很快,人馬就到了李成樑的臨時總兵府外,在這裏,不待護衛攔下,他就已經勒住馬繮,快速從戰馬上跳下,一邊往府門前跑,一邊卸下背後的信筒。

    “十萬火急,立即交付總兵大人。”

    信使把竹筒雙手呈上,交給迎過來的軍將。

    “哪裏來的?”

    軍將大聲問道。

    “孤山堡,長甸戰報。”

    信使大聲答道。

    “勝負如何?”

    軍將忽然壓低聲音問道。

    聽到他的問話,信使一下子低下頭,沒有吭聲。

    “門房休息,等着。”

    軍將接過信筒,轉身大步進入府邸。

    很快,人就到了堂外,只是看到此時大堂內把酒言歡的熱鬧場面,來人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知道該不該這時候送進去。

    府邸裏正在招待重要的貴客,這時候把失敗的戰報送進去,他也不知道會不會引來大帥滔天怒火。

    要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可也得看場合。

    有外人在,送上敗績,大帥的臉面往哪兒擱?

    一時躊躇之際,有親衛過來問道:“何事?”

    軍將雙手抱拳,信筒也出現在來人眼中。

    “孤山堡戰報,應該是敗了。”

    說完,軍將就把信筒雙手遞了過去。

    那親衛只得接過這個燙手山芋,守門軍將適才的猶豫他已經理解了,此事確實不好應付。

    回身看着堂上喝酒的衆人,親衛這時候左手向後一揮,示意人先退到一旁,他這才拿着信筒往回走。

    無論如何,接到戰報要馬上交給將軍,這是鐵律,他也不敢耽擱。

    在要進門的時候,他一眼瞥見門旁一個二十多歲小將,而他正好斟滿酒水,放下酒壺的時候順勢往外看了眼。

    親衛當即有了主意,把手中信筒揚了揚,然後一臉爲難狀。

    那小將自然猜出個大概,當即向堂中看了眼,然後起身就出了大堂。

    “什麼事兒?”

    小將走出屋來,當即小聲問道。

    “孤山堡戰報,應該是敗了。”

    親衛小聲稟報道。

    聽完他的話,小將當即臉色一冷,隨即就要拆開信筒。

    “小將軍,是不是先稟報大帥。”

    他出言提醒後,小將只是一愣,隨即點點頭,“差點犯了錯。

    這信筒就交給我,我進去送。”

    “有勞小將軍了。”

    親衛當即大喜,總算不用硬着頭皮進去挨訓了。

    拿着信筒,年輕小將當即進屋,直接往主桌走去。

    “如鬆,你來了,過來,正好給劉大人行禮,適才介紹簡單了。”

    主座上的李成樑注意到兒子過來,當即笑呵呵向他招手。

    “父親。”

    只是低聲說了句,隨即小將又向旁邊的劉臺深施一禮,“劉大人好。”

    “這是犬子。”

    李成樑適時又介紹道。

    “這就是李大帥的公子,穿着這身鎧甲真是威風,將來定能繼承大帥衣鉢,爲朝廷建功立業。”

    劉臺此時有些醉意,仔細端詳了小將一陣,這才撫掌大笑道。

    “來,你代爲父敬大人一杯。”

    說着,李成樑就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拿起,遞給了李如鬆。

    此時的李如鬆也不好把戰報拿出來,只好伸手接過酒杯,雙手捧着向劉臺敬酒。

    不過,這樣的動作,總算讓李成樑注意到他手上的信筒。

    等劉臺和李如鬆喝下酒後,李成樑才開口問道:“你手裏的是什麼?”

    “父親,孤山堡送來緊急戰報。”

    李如鬆也不隱瞞,當即說道。

    李成樑一把從李如鬆手裏接過信筒,快速拆開,取出裏面的公文。

    都來不及查看封漆,已經被李成樑快速打開。

    不管怎麼說,李成樑都是考過秀才的人,識文斷字還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等他快速瀏覽戰報後,臉色已經陰沉的嚇人。

    “父親。”

    李如鬆看到此情,自然是猜到了,怕是結局相當糟糕,遠不是打個敗仗那麼簡單。

    李成樑看了眼屋裏衆將,特別是視線落到巡按御史劉臺身上,他臉上泛起一絲複雜難言的意味。

    好半天,李成樑才開口說道:“逆酋王杲,誘殺我裨將裴承祖,把總劉承奕、百戶劉仲文隨後領兵支援。他們全被王杲、來力紅軍隊殲滅。

    之後趁着長甸大營不穩,賊酋引兵復攻大營,我軍大敗,逃回孤山堡不足千人。”

    “轟,譁啦譁啦.”

    當李成樑簡單講述長甸戰敗消息後,頓時引得屋裏一片譁然。

    隨後諸將呼啦啦起身,帶翻不知多少桌椅,甲片也因爲劇烈運動不斷碰撞發出響聲。

    “大帥,出兵吧,宰了王杲,屠了古勒城。”

    喧譁中,不知誰大喊一聲,隨即引得其他將領紛紛跟着喊起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