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逃亡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王春和字數:1986更新時間:24/08/15 20:04:50
祁昌華淡然一笑,“自是從興安宮取來的,殿下有何異議?”
許瑜再看黃絹上尚未乾透的字跡,其筆鋒沉着,不像一個病重之人能在事件突發之際能寫出的,難道自己的六皇兄已能將父皇的字體模仿得如此出神入化?
他強壓追問之意,吩咐道:“祁大人如今還是寧王府長史吧,這京畿衛何時輪到你插手,聖旨既是下給晏錦的,那你便趕緊離開,別耽誤西衛統領辦事。”
“諾。”祁昌華施以一禮,告退時面色平靜。
晏錦隨即湊近,滿目愧然,“卑職辦事不力,愧對陛下也愧對......那些衛兵。”
“好了,省點力氣善後。”許瑜擺手,眸底陰鬱不減,“伍必心前幾月還常與咱們互通消息,去了幾趟寧王府就變得行爲異常,此番娶親估計也是姑母有意爲之,你又肩負京城安危,哪兒有工夫去探清,如今有一點可以肯定,表兄肯定出事了,宮牆內外竟一絲風聲也沒有。寧王難脫嫌疑。”
“是我只將目光放到朝堂,對此事疏忽了......你立刻去軍營叫你父親祕派一隊人馬北上肅州。”
伍必心策馬奔了三四個時辰,東方既白,他才在一處荒廟外勒繮停馬。
南珠替他拔下背後那支箭矢,傷口又開始冒血。伍必心解下包袱,從中取出傷藥,“必心一人難以處理後背傷口,還要勞煩殿下幫個忙......”
她深知逃亡並非兒戲,生怕自己成爲拖累,故而對此十分樂意,按照他的指示順利上了藥。他只管口訴,她便能立即知曉其意,南珠這才發覺自己竟有如此通透的腦子。
趕了一夜路程,再加內毒外傷,伍必心已然疲憊不堪,理好衣衫後睡意昏沉。
“公主,臣乏了,您若還能堅持,待日頭攀上門外石獸頸部,您叫醒我即可。”他摸出一塊紙方交給南珠便倒頭睡在一塊破舊蒲團上,“寒英留了封信給您。從前臣帶他回家,教他寫過字,只可惜這麼多年過去,還是寫得不好......”
南珠接過信紙,整顆心開始有力博動,只見那張紙上歪歪扭扭地塞滿了筆畫粗糙的小字。他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寫盡平安喜樂,通篇都在祝她好,無關自身,其中還有一處被重墨掩蓋,看不出字形。
“會寫就好......”南珠聲線顫抖,從金光門出來之後她一直屏着情緒,此刻,哽得生疼的喉嚨終於放鬆,難以抑制地抽噎起來,“伍大人,你能告訴我他原本的名字嗎?”
伍必心早已睡熟,呼吸沉重。可半晌後,他含糊地說了一句:“韓豐......快了......”
南珠頻頻頷首,眼前始終一片朦朧,她似乎真的看不清了。
時辰很快過去,她見日頭高了一截,快速搖醒伍必心。好在光線充足時,她還能辨清物品,趁着伍必心翻身之際,迅速收拾好行李。
伍必心噩夢放醒,趕緊探了探襟內那包御米灰,不對勁。他取出紙包,卻只剩一具空殼,藥粉從其上一處小孔已漏了個乾淨。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攀上心頭。那孔洞扎得整齊,一見便知人爲,是靜亭,她定還想着他病癮發作還會主動回到公主府。
“公主,必心身中劇毒,毒發前咱們定要先找到逆旅。”語畢,伍必心展開紙包,將最後一點餘粉覆上口鼻。
二人再次跨馬上路。
身後追兵皆是長公主祕密訓出的高手,換言之,他們是天機閣的人,爲今之計只得不斷拉開距離,拼馬速,如此方可騰出多餘時間飲馬修整。
日夜兼程,二人連跨三城,但離肅州還很遙遠。御米灰的效期達到極限,那蟲噬般的疼痛感再次爬遍伍必心全身,下馬投宿時他幾乎站不穩,入了房間,更是手腳虛軟,倒地呻吟。
時近日落,南珠趁街市店鋪還未打烊,買回一包麻藥,毫無作用。
伍必心全憑一副銅鐵意志對抗着御米灰的反噬,八月裏,整個人好似剛從水中撈起來一般。最痛苦時,他翻出包袱裏的一顆荀實吃下,雖不能緩解疼痛,卻可聚氣保命。
漸漸的,症狀彷彿輕了些,不知是毒素散去還是人已陷入麻痹,伍必心最後看見的,是和荀實一般紅潤的殘陽。
再度甦醒,已是蟲鳴繞耳。
伍必心恍惚睜開雙眼,正對着門扇,屋內有一女子,正捯飭一個“大食盒”。而他似乎枕在一塊溫香軟玉上,耳邊傳來碗勺碰擊之聲,難道他已被長公主的人追上了?
他猛地仰頭,與自己四目相對之人竟是紅荼。
“你終於醒了。”紅荼停下攪動湯藥的動作,緩緩攙他起身,“我與綺蘭追了數日,躲過京畿衛視線又要避開天機閣殺手,還以爲再也找不到你......”
伍必心悶聲喝完整碗藥,面色蒼白道:“活不長了,臨死前只想再見一眼魏垣,寧王要害他,希望他能順利躲過。”
“我知道......我知道......”紅荼提起紗袖,輕拭眼角淚珠,“我去長公主府探過,知道你中了御米灰的毒。你帶公主出走那夜,我正被寧王逼迫,於興安宮議政殿模仿皇帝筆跡,矯詔‘誅逆’。”
“可你也不該不辭而別,畢竟阿照才是你的孩子啊......”
此事,他們原本心照不宣,但伍必心聽她親口說出,仍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道不清是喜悅還是恐懼。
紅荼的淚水悄然滑落,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我知你心中所想,阿照雖小,但也是我與你的骨血,我怎能棄他不顧?但我更知,你我若不揭開這陰謀,不僅魏垣危險,阿照和我們所有人也都無法安寧。”
伍必心心中的情緒複雜交織,他深深望着紅荼,眼中有着難以言說的愧疚和感激,“紅荼,是我負了你,也負了阿照。我本以爲自己能獨力承擔這一切,卻沒想到將你捲入這風波之中。”
紅荼輕輕搖頭,拭去淚痕,“說什麼負不負的,我們之間早已沒有了這些計較。我只求你好好活着,告訴阿照,他的爹孃都是多麼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