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處斬祁昌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115更新時間:24/08/15 20:04:50
    河隴大將軍祁憲率領着軍隊浩浩蕩蕩抵達甘州城,馬蹄聲如雷,旌旗蔽日。

    原本作爲援軍,他的到來應是喜訊,然而在他半途得知祁昌懋的計策後,支援之意瞬間化爲興師問罪。

    議廳內,氣氛凝重如冰。祁憲面容冷峻,直視着跪在廳中的祁昌懋,“兵行險招,佯敗誘敵?甘州城內有多少物資可供你兒戲?祁氏一族能得天子器重,靠的便是穩妥,你自小熟記祁氏軍規,怎麼到頭來最糊塗的還是你!”

    祁憲嗓音渾厚,說話時威嚴頓生,臉上粗糲的褶紋隨口脣微動。

    祁昌懋心中有愧,卻也無懼,“叔父,侄兒知錯,可面對強敵,若無奇策,甘州城恐危矣。所幸,計成擒獲敵將桑朗傑,甘州未失,百姓也未遭到屠戮。”

    “軍中無叔侄!”

    “是,大將軍......”

    紓雅與甘州都督站在一側,面面相覷,心中焦急。紓雅上前一步,急聲陳情,“大將軍,祁將軍此舉雖險,卻也是爲了守城,若真抵抗到兵力耗盡,敵軍入了城,屆時燒殺搶掠,甘州百姓可還有活路?”

    甘州都督也跟緊着開口,“是啊,大將軍,祁將軍忠心耿耿,行此舉實在是迫於無奈,吐蕃集攻甘州,若非及時擒住敵軍主將,拖延的後果不堪設想。”

    都督原本也是被迫採納了祁昌懋的提議,可這一仗打得還算漂亮,百姓也得到了妥善安置,得知取勝,還紛紛讚揚他的果決。

    “軍法如山,不容有失。”然而祁憲宛如有一副鐵石心腸,擡手指向紓雅,“就因爲無知婦人的幾句讒言,你就迫不及待賣了整座城?”

    “都是末將逼迫都督,一意孤行,與王妃無關!”祁昌懋面色蒼白,倏然下跪。

    “她若不是酒泉王妃,本將在進城時便會下令殺了她。你行此昏聵之舉,如何對得起大炎,如何對得起你早逝的父親!”大將軍的慍怒急如山崩,在祁昌懋解釋時,轟然而來,“來人,將祁昌懋帶下去,明日處斬!”

    此話一出,議廳內一片譁然,紓雅和都督再次求情,麾下軍士們也紛紛附和,可祁憲決心已定,無法動搖。

    他真的要殺祁昌懋,半日不到,刑場便已修整完畢。

    這一夜,祁昌懋被關在州衙大牢中,敵將桑朗傑仍押於客房。

    紓雅見此變動,連忙趕回驛舍翻找魏垣的令牌,隨即折返求見大將軍。

    “酒泉郡王令牌在此,還請大將軍饒祁昌懋一命。”

    祁憲接過紓雅手中的漆飾木牌,目光深沉,“本將還以爲你多大本事,能搬來聖旨或是兵部文書,軍法森嚴,豈是你依靠皇親特權就能干涉的?”

    說罷,他信手一拋,將令牌扔到數尺開外。

    “要是這令牌有效,你又何必用‘請’。”

    紓雅心臟倏地一沉,勻下呼吸後仍道:“城池未失,百姓也未遭殃,大將軍若真的殺了他,定會被甘州百姓所詬病,有損您與祁氏一族的威嚴......”

    “來人,送客。”

    “大將軍!”

    祁憲的決定不容辯駁,兩個體魄結實的士兵聞聲而入,一人一側,架起紓雅纖瘦的身軀,拖出門外。

    “得罪了,王妃......”行至廊廡外,其中一名士兵低聲道,“祁將軍要見您一面,監牢那邊已打點妥當,您直接過去即可。”

    紓雅趕到州衙大牢時,都尉鄭普也在。

    “叔父僅隔一夜便要斬我,態度堅決,爾等萬不可胡來。”

    “可是......”

    “別可是,當日做下決定時便已考慮過後果,此番守住甘州,護百姓免於災禍,也算我祁昌懋死得其所。今夜你便打點好行裝,明日一早帶王妃出城,將她平安送到王爺身邊。”

    紓雅滿目凝重,聞言徑直上前,“從前高傲多少回都毫髮無傷,去年遭提夏猛攻我們又從鬼門關撈了你一把,如今大獲全勝憑什麼要等死!”

    此時祁昌懋退去了甲冑,便衣長袍席地而坐,面無波瀾道:“王妃巾幗之身,又非軍人,怎會明白‘軍令如山’四字。河隴大將軍地位何其高,放在先帝時期,兵部尚且管得,如今恐怕只有聖旨說得動他。戰略決策他皆可獨斷,何況處置部下。”

    先前魏垣參過他一本,數條罪狀令其替皇帝背下了一口大黑鍋。祁憲派遣他重回甘州駐守,擺明存了讓他戴罪立功之意,誰知他還是剛愎自用。

    “我寧願你是因爲幫皇帝收拾......”紓雅話音未落,一隻大手就覆上了她的嘴。

    鄭普驚得冷汗直冒,“當心讓將軍死無全屍。”

    “你聽我說......”祁昌懋湊近欄杆,硬朗的一張臉上爬滿堅決,“趕緊回甘泉河,讓酒泉王與吐蕃太子議和休戰,吐蕃不得不從,你要當女英雄就別在這兒抹眼淚,慷他人之慨......還有,我知道你們與晉王交情不淺,到時候我夫人回了京城,勞殿下與張側妃做主,替她另尋良人。”

    紓雅若有所思,喉頭憋得發疼,沉默半晌,“你死了,祁氏早晚有一日會落入祁昌華手中,他的心思你不會不知道。”

    “大將軍春秋正盛,還怕壓制不住他?”祁昌懋冷冷道,“他被押在天子腳下,不被皇帝抓住把柄就算祖上積德。”

    紓雅無奈搖了搖頭,“別太信他。”

    “鄭普!”祁昌懋不願多費脣舌,當即下令,“帶她走,去找酒泉王。”

    破曉將至,天未大亮,刑場邊已圍了兩三層人。紓雅和鄭普各騎一匹駿馬,立在人羣背後,融進清晨的黯淡當中。

    眼前這些百姓都是聽說祁昌懋即將被河隴大將軍處斬而趕來求情的,他們皆爲甘州當地居民,在此之前,祁昌懋就已駐守甘州多年,保了此處無匪無盜。

    至於戰事,祁將軍每每上陣,必阻敵軍於城外數十裏,他們到底也沒見過敵國軍隊的模樣。

    “王妃,城門已開,咱們趕緊走吧。”鄭普催促紓雅,可他臉上卻蒙着更濃的愁雲。

    刑臺上的人辨不清容貌,只依稀得見身形,紓雅看出祁昌懋正被捆綁着押到祁憲面前。

    他好似說了什麼,身後幾名士兵隨即爲他鬆綁。

    祁昌懋站起身來,面向百姓呼道:“祁某擅自做主,佯裝破城引敵軍入內,危及城中百姓,今在此自絕謝罪......”

    隨後之言被晨風吹得繚亂,漸不可聞,鄭普眼眶一熱,聲音顫抖道:“王妃隨在下出城......”